师父难当 番外篇——by青喵啖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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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梦集购书不贵,想坐下看书却不便宜。因其环境风雅不受打扰,所供茶饮均是上上品,文人墨客可以在此尽情挥洒才思相互切磋,清梦集开张不久便引来了众多真风流名士和一众附庸风雅之人。扬州从不缺文人,也不缺富人,更不缺将才子名士奉为座上宾的富人,所以即便清梦集消费不菲,书斋二层却几乎日日座无虚席,一位难求。
清梦集每日巳时开门,酉时打烊。未时以前只开一层卖书,未时之后二层才接待来客,每日限客三十,额满后管你权势滔天还是富可敌国,统统不接待。每逢初一十五或是传统佳节,店家绝不开门,生意做得十分任性。饶是这样,清梦集的人气依旧一日胜过一日,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
是年金秋,清梦集的名气已传出了扬州。面对越来越红火的生意,沈老板却不是很高兴。
这一日酉时打烊后,待伙计收拾完二楼的茶盏笔墨各自归家,沈自流抱着一沓字画从书斋后门出去,进了自家院子。关家老宅很大,沈自流辟出临街的三分之一建起了如今的清梦集和库房,剩下三分之二经过一番修整改造,保留了客堂、正房和左右两间厢房,又重建了厨房和书房。原本的大花园缩减成一个小花园,但榆柳成荫莲池清浅,和清梦苑的后院有异曲同工之妙。
关璟瑄喜欢在小花园里看书晒太阳,沈自流嫌石桌石凳太凉,专门在树下搭架子绑了个藤条编织的吊篮秋千,可坐可卧,很是舒服。秋千架子上爬满花藤,那花藤是用孙羽墨给的药植种子种出来的,散发着幽幽清香,既能驱赶蚊虫,又有清心凝神的功效。层层叠叠的绿叶中间或开着几朵淡紫色的小花,偶尔抬头看见,总能让人心情舒畅。
沈自流进门后并不到书房放字画,而是径直去了花园,转过一道拱门便瞧见自家师父正靠坐在秋千里,手上正摆弄着一个什么小物件。走近后,沈自流终于看清关璟瑄正在捣鼓的是一枚坠着玉饰的剑穗。随手将抱着的字画往旁边的石桌上一丢,也不管掉到地上的几卷,沈自流喊了一声师父,走到秋千旁挨着关璟瑄坐了下去。
关璟瑄十分自然地挪了挪腿,给沈自流让出位置,笑道:“你这收摊的速度,怎么越来越快了。”
沈自流撇了撇嘴,道:“早知道这些人不到酉时都不走,我就不把打烊时间定得这么晚了。起初还清闲一点,如今日日耗到太阳落山,真真烦人。”
关璟瑄噗嗤笑出来,无奈摇头道:“别人都担心生意不好,就你嫌生意太好。也就数你胆子大,改造房子置办一应所需,把积蓄花了个精光,连分的灵石都拿去兑了银钱。要是没生意,你这入世刚开始就失败了。”
沈自流不甚在意道:“那也无妨,就算这书斋开不走,弟子还有一身剑术在身,随便寻个差事还是不难的,总不会让师父饿肚子。”
关璟瑄哭笑不得道:“咱们这回来是陪你入世,你只需管好自己便可,用不着担心为师的温饱,何况为师就算一个月不吃东西,也不会饿。”
沈自流道:“那可不行,师父既然陪弟子一同来了,弟子就会对师父负责到底。无论何时何地,让师父过得惬意舒心都是弟子应尽的本分。”
不等关璟瑄反驳,沈自流忽然从他手中拿过剑穗打量了一番,道:“倒是师父,怎么在自己雕刻剑穗?弟子还从不知道师父竟有这样的手艺。”
第170章
关璟瑄将手里的小刻刀收起来,道:“从前还在学舍时闲来无事就自己琢磨了一下,不过为师也只会在发簪剑穗这类小物件上,刻些简单的纹样,再复杂些的就不行了。”
沈自流把玩着剑穗,笑着问道:“那师父今日怎么突然想起要做剑穗了?是要送给弟子吗?”
关璟瑄道:“这枚剑穗是当初答应了要做给溪风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材料,才拖了两年多了。前几日二师兄寄来一块蓝田玉,我瞧着和溪风的引岚剑甚是相配,便试着雕刻了一下。”
沈自流闻言不满地嚷道:“师父都没给我做过!”
关璟瑄哭笑不得:“你不是有通灵玉魂的剑穗了?”
沈自流撇嘴:“师父亲手做的和在外面买的怎么能相提并论?我不管,我也要。”
关璟瑄无奈地笑笑,道:“好吧,等为师做完这个,再寻块好灵材给你做一个。”
沈自流在关璟瑄身侧躺下,手上转着那枚还未刻完的剑穗,道:“用什么材料无所谓,只要是师父做的弟子都喜欢。”
关璟瑄怕他把剑穗甩飞了,伸手从沈自流手上摘下收起来,低头看向跟自己挤在一起的徒弟,道:“今日家里来了两拨客人。”
听到关璟瑄说“家里”,沈自流心头一阵满足,一手支着头闲闲问道:“客人?”
关璟瑄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道:“早些时候来的是临街的孙大婶,问了许多你的情况,又提到几位扬州城里的大家闺秀……听她的意思,似是想给小流做媒。”
沈自流闻言立刻没了笑容,从吊篮上坐起来,面色不虞道:“师父没答应她什么吧?”
关璟瑄作思索状片刻后,道:“唔……为师觉得吧,小流你也到这个年纪了,从前在昆仑潜心修习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个女修,如今有姑娘中意你,去见一见也不是什么坏事。”
沈自流脸色更加难看,道:“她们中意谁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见!”
关璟瑄看沈自流反应这么大,忍着笑意继续逗他:“见见也不吃亏呀,万一有看对眼的呢?江南女子大都温婉动人,其中还不乏才情绝艳的奇女子,为师觉得应该会有让你喜欢的。”
沈自流咬牙切齿道:“没有!弟子眼中心中都只有师父一人,那些庸脂俗粉连师父的头发丝都比不上,弟子绝不会喜欢!”
太过直白的话语让关璟瑄微微红了脸,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尴尬。这几年,沈自流虽喜欢时不时蹭上来抱一抱,牵牵他的手,偶尔趁他不注意突袭上来在脸上亲一下,却再无更逾矩的行为,也没有说过什么露骨的情话。关璟瑄知道沈自流是在践行自己当初的承诺,也是在等他的答案。
在聚少离多的那两年多和朝昔相伴的这半年里,沈自流嘴上虽然没有明说,但言行举止都让关璟瑄不断意识到,他说喜欢自己是认真的。考虑事情永远以他为先,给他的东西永远都是他能拿出来最好的,事无巨细地照料他的生活,与他有关的事沈自流总是亲力亲为不假人手。说话做事也很有分寸,既能让关璟瑄感受到他的心意,又不会咄咄逼人。
关璟瑄不得不承认,沈自流的这份感情比他原本以为的更加强烈和成熟。不是心血来潮一时兴起,不是少不更事分辨不清,更不是徒弟对师父的依恋,而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沈自流对关璟瑄的喜欢。
现在,反倒是关璟瑄有些弄不清自己的心意了。原本他一直觉得自己对沈自流只有师徒之谊,没有别的念想,但当他开始在意起这个问题后才忽然发现,沈自流纯粹而热烈的喜爱让他心生欢喜,沈自流的亲近他也丝毫不觉排斥。甚至有一回他在清梦集闲坐时,正好瞧见几个结伴来购书的妙龄女子,个个巧笑嫣然顾盼生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冲着沈自流而来。沈自流并没有分给她们多的眼神,就像招呼任何一个到清梦集的客人那样招呼她们,关璟瑄却不知怎得心中星星点点地升起些微妙的不快。
关璟瑄不知道,这是否就是喜欢,又或者只是因为两人一起生活了太久而产生的占有欲。从前他没有体验过这样的经历和情绪,所以也无从比较。幸好他们的岁月很长,而沈自流也表现出了足够的耐心,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澄清自己的感情。
只是此时此刻,看到沈自流激烈的反应,听到他近乎表白的话,关璟瑄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玩笑可能开得有点过头了,他捏了一下沈自流的手,道:“小流,为师什么都没答应,刚刚是逗你的,抱歉。”
沉默片刻后沈自流的脸色才渐渐和缓,背脊也稍微放松,却依旧皱着眉看着关璟瑄,认真道:“师父,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了,弟子会当真,也会难过。”
关璟瑄只觉自己心尖似是被人攥了一下,心疼和歉意愈发浓烈,于是坐起来探身抱了抱沈自流,诚恳道:“刚刚是师父不好,以后不会了,小流别生气了。”
沈自流埋首在他肩窝里,喉咙里发出一声委屈的呜咽,眼中却悄悄含了一丝笑意。
关璟瑄看不到身上这小崽子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心中正软得一塌糊涂时沈自流趁机道:“那师父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关璟瑄想也没想便答应道:“好,你说。”
沈自流从他怀中退出来,道:“昨日柔清上尊传音告知,临安城中有一只五通鬼作恶,城中不少年轻女子甚至有些姿色的妇人都着了它的道。原本是派了几个参加试炼的昆仑弟子前去降服,结果那五通鬼颇有些道行,又滑溜,去的人都被戏耍一通,拿它束手无策。柔清上尊知道我们就在附近,便将此任务委派给了我。师父陪我去一趟临安城吧,等解决完了五通鬼的事,我们再顺道去看看钱塘潮,算算时间马上就到每年的最佳观潮期了。”
第171章
关璟瑄道:“陪你去倒是没问题,但清梦集这边呢?”
沈自流道:“明日我就让伙计贴张告示,停业十日。”
关璟瑄惊讶道:“解决一只五通鬼而已,哪里需要这么久?”
沈自流道:“咱们这回到了扬州就一直在忙活清梦集的事,都没能去周边好好游览一番。正好中秋也快到了,弟子想和师父去四处转转,再一起好好过个节。”
关璟瑄笑道:“行吧,沈老板说了算,谁让我现在吃着沈老板的用着沈老板的呢。”
沈自流对关璟瑄躬身一揖,道:“随安公子令敝店蓬荜生辉,能为公子略尽绵薄之力,在下求之不得。还望公子住得舒心,不要去了别家啊~”
关璟瑄将双臂交错抱在胸前,装模作样道:“唔……那就要看沈老板有多大的诚意了。”
沈自流笑道:“以身相许的诚意,够不够大?”
关璟瑄瞪了沈自流一眼,却未生气,只是转移话题道:“少贫嘴,为师饿了。”
沈自流立刻收起调笑,也不戳穿关璟瑄的借口,边挽袖子往厨房走,边道:“师父帮我收一收桌上那堆纸,我去做饭,很快就好。”
次日,沈自流果然贴了一张暂停营业的告示出来,并给几个伙计放了十天假。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午后师徒二人便踏上了去临安的路。这次出门是为了完成柔清上尊交代的任务,不计入入世中,所以沈自流是可以使用术法的。只是扬州和临安离得本就不远,师徒二人便没有御风,而是选择了骑马。
沈自流找来的马是好马,师徒二人的骑术也都不错,未到傍晚便行至溧阳。左右不赶时间,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在溧阳休息一晚,让两匹马也能好好休整一番。
溧阳城中有三家客栈,其中两家都已客满,问到第三家时,掌柜满脸歉意道:“这几日正好有两个大商队在溧阳落脚,城中的客栈都住满了,小店也只剩了最后一间房,还是半个时辰前刚有人退了房才空出来的。二位公子可否将就挤一挤?”
沈自流也没问关璟瑄,直接答道:“无妨,我们住一间即可,只是一定要收拾干净的。”
掌柜立刻道:“上一位客人一退房我们就打扫了房间,也换了新的床单被褥,您二位放心住便是。”
待沈自流付了房钱,掌柜唤来一名小厮带二人上了楼。客房不算小,收拾得也的确干净,只是窗户向街而开,略有些吵,不过他们只住一晚上,也没什么大碍。
进门后,沈自流将关璟瑄请到桌边坐下,又吩咐了引路的小厮送些茶点过来,随即从乾坤囊里拿出床单薄被和两个枕头,将客房里原有的都换了下来放到一边。
关璟瑄看得好笑,道:“怎么你出个门带的东西越来越多了?这客栈还算干净,何必这么麻烦?”
沈自流一边铺床一边道:“不麻烦,咱们自己家里的东西,用着放心也舒服——师父想睡里头还是外头?”
关璟瑄瞥了沈自流一眼,道:“为师还是睡外头吧,免得你半夜又滚下床去。”
沈自流笑得十分乖巧:“嗯,听师父的。”
关宅经过一番修整,保留了三间卧房,原本关璟瑄是想和沈自流一人一间房的,奈何徒弟太会撒娇装可怜,在两人的关系上又十分懂得以退为进,让关璟瑄莫名觉得亏欠了他,最后禁不住沈自流的软磨硬泡,松口答应了让他跟自己住一起。
一开始关璟瑄还颇有些不自在,毕竟他对沈自流的心意心知肚明,两人又有过肌肤之亲,睡在一张床上难免觉得别扭。然而一段时间后,关璟瑄发现除了偶尔会在睡着后无意识抱住他,沈自流一直都规规矩矩,慢慢便也就习惯了和他同睡。唯一有些尴尬的是,清梦集不用开门的时候沈自流便会多睡一会儿。此时若是关璟瑄先醒了,而对方又正好抱着他,便能清楚地感觉到紧贴着他的人身体某处正精神昂扬,无声地昭示自己的存在。
同为男子,关璟瑄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也知道自家徒弟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样的反应再正常不过,并不能责怪他。再一看对方安稳恬然的睡颜,关璟瑄又狠不下心来把他叫醒,只能闭着眼睛装睡,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唯有微红的脸颊泄露出一丝羞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