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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级天师禁划水——by逐鹿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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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嗤,他好好笑哦,出来算命,桌子上连一件可以用来骗人的什么法器都没有,就算是江湖骗子,也要有点骗人的诚意吧。你看看,他这穿的都是什么啊,这算是旧时代文艺复兴吗?”
  人群中央的青年不知道是没有听到从周边传来的议论还是怎么的,照旧面带微笑地弹着他的吉他,好似真就是个单纯卖唱的。在他周围的人聚集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的这首歌似乎总算到了尾声,他的声音逐渐轻了下来,没过多久,不出众人所料,他停下了弹吉他的动作。
  众目睽睽之下,青年推了推鼻梁上的圆墨镜,笑嘻嘻地问道:“各位,算命吗?”
  他的身上,缠满了肉眼不可见的因果红线。
  ……
  当无数有关因果线的画面短暂出现又短暂消失后,喻易和三危回到了最初的红色数据流之下。二人一时沉默,唯一的动静,倒成了数据流流转的红色光。
  “所以才一直戴着墨镜吗?”三危率先打破了沉默,素来沉静的眼中浮上躁郁。
  “也许吧,你看,我这人其实也没什么大担当。”喻易洒然轻笑,“这些在孽镜台照出的因果,大抵是因为见死不救?”
  “不是的。”三危倏然转头,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扣紧了喻易的手指,冷硬的指节一时勒得喻易五指发疼,他看着喻易,原本冷冽得望不出情绪的眼中,难得流露出纯粹的忧伤,“这么多年,一定很辛苦吧。”
  喻易没想到三危反应那么大,他眨了眨眼睛,笑意更甚:“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可不会这么为难自己。”他本来还是有那么几分惆怅的,见三危如此,他突然就觉得,那些也没什么了。
  “你不生气吗?”三危皱起了眉,“你如此对他们,他们却那般对你。”
  “生气什么?”喻易挑了挑眉,伸手强行按平了三危皱起的眉梢,弯着眼睛轻声道,“恐惧未知,是人之常情,弱者嗜尊,当以谦待之。仔细想想,也就没什么好生气的了。”
  “可这是他们的常情,不是你的常情。”三危沉声道。
  “我知道你是在为我不平。”喻易听出来了,笑眯眯道,“不过,其实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生活用不那么美妙的事来搪塞你,只要不用苦难来定义它,塔内塔外,人里人外,哪里都是一样的,所以我并不在意。苦难是用来对抗的,而生命与痛苦,终究都需要宽容。偏见不能降低任何一条命的权重,不是吗?”
  三危没有赞同,也没有否认,只是目视前方:“可宽容并不能解决问题。”
  “从某种方面来说的确如此。”喻易含笑拍了拍三危的肩膀,“但还真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喻易收回了手,往前走了一步,转头看着三危,语气带了几分认真道:“对我来说,我倒是觉得宽容才给人解决问题的勇气。先有宽容,才有兼容,才有视‘宇宙之加诸我’为浮物,存万物则自取不沾心。于是所有逆境皆为通达之境,直前又有何惧?”
  三危看着眼前人笑得畅快恣意,忽然觉得原本咫尺之遥的人一时间变得无比遥远,遥远得他难以触及。
  可他并不想让这个人离他那么远。
  难得地,三危突然向前伸出手,面无表情地揉乱了喻易的头发。
  “你干嘛?”喻易避之不及,哭笑不得道。
  “不干嘛。”三危垂下眼睫,莫名失落道:“的确像是你说得出的话。但这世间,果真能做到你这等心境的人,太少了。”
  喻易摇了摇头,眼中带了三危熟悉的、人间烟火的气息:“这话说得,我也只是逞逞口舌之快。我一个留恋市井的凡夫俗子,哪能真的万物不沾心啊?我啊,其实俗的很,追求声色之娱、口腹之欲,做过一夜暴富的美梦,随意的好山好水好桃花,都可勾留住我。”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
  “什么?”三危很配合地问了一句
  喻易嘿嘿一笑:“我掐指一算,得知我们俩很有缘,牵着另一种红线的那种。”


第95章
  “另一种红线。什么意思?”三危皱起了眉。
  “意思就是……”喻易顿了顿, 目光中带上了戏谑, “这是一根与姻缘有关的线。”
  三危微蜷手指, 久久未语。
  见三危冷着一张脸僵在了原地, 喻易突然笑出了声:“骗你的,开个玩笑而已, 那么严肃干嘛?”
  “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三危沉默了片刻, 侧身走过喻易, “附近应该有个节点,找到这个节点,就能回收碎片。”
  喻易轻轻笑了笑,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认怂,他攥住三危的手腕,像是不经意地反问了一句:“如果我一定要开呢?”
  三危转头看来,看到的是喻易如往常那般散漫的笑。
  “那就开吧。”三危冷淡地丢下这么一句, 迈步离开。
  喻易站在原地,望着三危的笔挺瘦削的背影与稍显匆忙的脚步, 无奈摊了摊手,快步跟上:“等等!我错了, 我错了还不行吗。以后我就不开玩笑了。”
  三危倏然停下了脚步。来自天空上的数据流的红光倒映在他苍白而冷峻的脸上, 为他疏冷却平和的气质添上了难得的、带着攻击性的凌厉,但一句话出口, 语气较真执拗,却又收拢了他身上所有的攻击性:“你没有错。”
  “嗯?”喻易也跟着停下,疑惑道。
  三危一时未答, 他看着喻易的眼睛,看着垂落在喻易眼前的碎发,伸出手指轻拨开了那些碎发。
  喻易眼见着三危白皙而修长的指节略过自己的眼前,感到微凉的指腹擦过眼尾,也许是眼尾处的皮肤过于敏感,也许是出于一种不知缘由的心虚,他下意识眨了眼。他莫名感到有些脸热。
  “有错的是我。”三危放下手,依旧是不苟言笑的模样。好像从始至终,所有的一切都无法令他动容。
  喻易不明所以,正欲反驳,就见三危垂眸避开了他的目光,冷静地目视前方:“根据这里的能量场,前方就是节点。”
  喻易只能跟着“哦”了一声,跳过了之前的话题。
  二人停在了这个形似镜面的大地的一处。据三危的话,这里就是节点。喻易站在原地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目光锁定在了一串悬浮在两米高的半空中的金色数据上。比之到处的红色数据,这串数据从颜色上便足够与众不同。
  三危从手腕上拉出了自己的个人终端,伸手与页面中央的启示水晶影像相触。相触之时,三危身上能量涌动,随即,像是接通了某种能量链接,三危身上的能量顺着他与启示水晶影像相触的手,灌入了屏幕的影像中。
  六角棱柱形的启示水晶虚影出现在了喻易和三危面前,刚好近前的那一串金色数据重合。喻易现在已经知道,这道虚影是至高规则被调动的象征。
  他看向这个半透明的六角棱柱,看着镜面一般的大地从边缘破碎成细碎的光块,涌入棱柱的中央。大地很快缩小成了仅容二人立足的面积,六角棱柱的虚影也在在碎片的涌入中肉眼可见地变得更为凝实。
  在最后的大地破碎之即,三危挥手构造出了一个轻型飞行器,攥过喻易的手腕,将还在看着启示水晶神游的喻易拽到了轻型飞行器上。
  “这就结束了?”在启示水晶的虚影消失之时,喻易的面上仍带着不可置信。他与三危来到这个世界肩负的两个任务可都是高次宇宙最高等级的S级任务。现在其中之一就这么完成了,他还有些不真实感。
  他还以为要经历什么大场面呢。
  “不然你觉得呢?”喻易听到身边的三危轻笑了一声,等他转头看过去时,看到的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总是这样,真是无趣。
  喻易在心中轻哼一声,嘴上有些失落地感慨了一句:“我以为的以为不是我以为的以为。”
  “S级任务对应的是9阶的重要程度,回收碎片事关启示水晶,任务等级才会如此之高,与任务的难度关系不大。”三危边操纵着飞行器原地浮空,边解释了一句。
  喻易点点头,但又生出了新的疑惑:“这么说来倒是能够理解,只是启示水晶作为最高规则,应该和整个宇宙的稳定直接挂钩吧,这碎片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启示水晶当前的状态其实并不完整?”
  “和一千年前莫曲入侵有关。”三危没有正面回答,他含糊地说了一句,便转移了话题,“今天的宵禁马上就要结束,探索内城的事只能延迟到明天了。”
  “世界意志在前,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喻易意识到三危不方便说,也没有追问,“希望时间上还来得及。”
  ……
  回到了精神病院后,已然明确了任务目标的喻易接待了工作日程上安排的病人,便直奔知更鸟和画疯子所在的病房。
  今天和往常的每一天一样,仍旧是看不到希望的一天,一路上擦肩而过的、幽魂一般飘荡的病人们,也仍旧将阴惨与麻木缝在了他们这身难以为继的人皮上。像院长那样勉强维持生活热情,心怀希望的人,毕竟只是少数。
  也许是因为这条看着平凡和普通的路上倒下了太多人,为了掩盖这浓重得令人难以喘息的死气,空气中高浓度的消毒水刺得人反胃。经过画疯子曾留下画作的那面墙时,喻易特地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新粉刷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一面墙白得如同呱呱坠地、未经尘世污染的小天使。
  看起来那天之后,画疯子没有再找到机会出来捣乱。
  喻易笑了笑,继续向前走。在走到知更鸟和画疯子的病房前,将手放在门把上时,最先从病房内传来的却不是知更鸟和画疯子的声音,而是李院长朗爽的笑声。
  听到李院长的声音,喻易的脑海中便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那日早晨与李院长的对话。与其说是对话,不如说是李院长单方面的倾诉:
  “我原本,也不是什么能当院长的人,只是一个普通医生。在来到这座医院之前,我是我们院神经外科的主刀。直到我的父母与妻子接连被基因病夺去了性命,我遭到了沉重的打击,一度精神萎靡,无力再支撑精神外科的手术压力。
  为了让生活变得轻松一些,我带着我的女儿来到了这家医院。当时这世上唯一能支撑我活下去的,也只剩下了我还没有成年的女儿。”
  说到这里,李院长熄了烟,从办公桌的抽屉中拿出了一张在相框里存放得完好的全家福,面带得意地示意喻易去看照片里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他的指尖在照片中那个面容温柔的女人那停留了一会儿,才落到了照片中央,那个抱着书,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的女孩身上。
  “怎么样,我女儿可爱吧?”像所有父亲一样,李院长翘着小胡子,目中是明晃晃的维护与炫耀。
  喻易心知这其实是一个并不轻快的话题,闻言只是配合地点头,并不说话。
  李院长得了认同,心满意足地收回了将照片收了回来,边用手摩挲着照片的表面,边珍而重之地又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他那双原本还牵着笑纹的眼睛逐渐敛了笑意,目中的情绪也从怀恋变成了淡淡的哀痛。
  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瞳孔变得有些涣散。这个看起来对生命抱着远超常人的热情的男人像是一瞬之间褪去了院长与医生的外壳,变得无比脆弱。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那般,他语调平静地继续道:“后来,我的女儿也因为基因病离我而去了。”
  他停了一会儿,才压抑着情绪道:“那段时间,就像失去了一切,世界上大大小小的任何事,似乎都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了。于是,我想到了一了百了。我也准备这么去做了。可是那天早上,没等我把注射器里的空气推进静脉里,办公室里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我以为我做了完全的准备,折了SIM卡,写好了遗书,然后将全家福抱在怀里。没想到还是有漏网之鱼。想着迟几分钟死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又将针管从静脉里拔了出来,接起了电话。然后,你也看到了,我活了下来,我至今都在思考我接下那个电话到底是不是个错误。”
  “因为电话里有人告诉我,院长因为基因病猝死了。他们找到了他的遗书——这年头几乎每个人都会预留一封遗书,遗书里有关工作的那部分特意举荐我当下一任院长,原因竟然是他觉得我很有责任感,能带领院里的人活下去。我他妈的也不知道我那副鬼样子到底哪里像是有责任感的。”
  “谁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还真的因为这句话生出了使命感,丢了针筒,止了静脉血。等冲劲过头,开始后悔的时候,我已经成了新院长。
  当时老院长死的事不知被哪个嘴不严的传了出去,外面也开始乱起来,院里原本就人心惶惶的,我这个新官上任的院长要是再自杀,院里的日子还能怎么过啊?我就是想死,也不敢死了。”
  “不敢死是一回事,活不下去又是另一回事。”李院长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原本以为离了神经外科,活得能轻松一点,现在想想,这世上哪还有能轻松一点的乐土?到哪里都是会死人的,到哪里都是要痛苦的。我当这院长,已经一年多了,这一年来,院里所有的死讯都要往我这里报,睁眼闭眼都是老熟人活着和死了的脸,我经常觉得,自己就要扛不住了。”
  喻易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跟着叹气。
  “但是小喻啊,扛不住就不扛了吗?这房顶要是塌了,剩下的人怎么办啊?”李院长平日里精神抖擞的小胡子蔫蔫地垂着,与其像是和喻易说话,不如是对他自己说,“我既然穿着这一身白大褂,就是扛不动,也要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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