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仙尊的崽跑了——by除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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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玄变了龙,江随澜骑上去。
殷淮梦御剑跟在龙后面,御剑的速度是比不上龙的,又十分耗费魔气。好在从这里出发,半个时辰就能见到崎洲的城,他拼尽全力撑一撑,不会落太远。
看着江随澜和龙的背影,殷淮梦恍惚想到那日在季洲永宁酒楼,江随澜就是这样一去不返。
这次,他一定会牢牢跟紧随澜,决不再弄丢他。
殷淮梦盯着江随澜,注意到他在前进的大风里用手凝了魔气屏障,护住小腹。他想起来,他还没问,随澜肚子里是谁的孩子。本是想问的,突然被随澜那句“委屈”震懵了。
他还以为,至少在雁歧山时,他们是幸福的。
随澜问他难道没有听说过弟子间对他的非议吗?
殷淮梦仔细想来,自己的确没有听到过。不过又想,那些弟子不避讳随澜,但一定会避讳在他面前说那样的话。
一时间有些厌,怎的雁歧山的弟子竟都这样没教养?
想到后来,还是怪自己。
对随澜的关心少了,否则随澜委屈,不可能一点儿表现都没有,但凡他能发现,只消一问,便能知晓前因后果,便能采取措施,叫那些弟子闭嘴。
又想,若是自己早早和随澜结成道侣,不顶着师徒名分做这样的事,那些弟子哪还会说那样的话。
越想殷淮梦越痛悔。
怀着这样的痛悔,到了崎洲第一座城。亦是直面魔修的第一座城。一直到此刻,这座城还有魔修把守。
江随澜在上空徘徊了一圈,看不出什么异样,便叫阿玄放他下去。他此刻亦是魔修,不怕城里的魔修对他做什么。
进了城。
城里很空,几乎没有声音,倒是空气中血腥味浓郁。
分明距离魔渊攻打此地已过去十数年,怎么还会有这样浓郁、新鲜的血味
很快,江随澜就知道了。
在城中一片广场上,搭了一张巨大的台子,台子里是十几个凡人,和几个魔修,做追逐杀戮的游戏。血的味道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江随澜看着那可怖的场面呆了呆。
魔修正举着双剑,要刺向一位少女,江随澜身体先于意识,猛然冲上去,浑身魔气倾巢而出,掀起罡风,折断了那位魔修的双剑,把他掀出了擂台。
“什么人?!”
江随澜寒声道:“滚。”
“你叫我滚我就滚?这是我们找来的乐子,怎么,你一上来就想吃白食啊?”
少女瑟瑟发抖,泫然欲泣,但也不敢看江随澜,更不敢求救。
“想找乐子自己找去,你给我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还站在台上拿刀的魔修挥了一下他的刀,做出威胁的动作。
殷淮梦眼中杀气一现,他朝前踏步,一抬手琴便出现在了他的掌下,五指拨弦,一道铮然响声,那拿刀的魔修人头便落了地。
江随澜愣了一下,很快闪开目光,蹲下来,和那名少女说话。
殷淮梦踏上擂台,对台上剩下的三位魔修和台下那位被江随澜掀出去的魔修说:“滚。”
同样一个字,威力不可同喻。
几位魔修就这样连滚带爬地跑了。
跑到一半,其中一位“唉哟”一声叫了出来。
同伴问他:“怎么了怎么了?哪受伤了吗?那人背后下阴手?”说着还往身后看。左顾右盼的。
那位魔修说:“我突然想起来,魔尊大人前两天不是给我们发了讯,叫我们留意一个人,长得和右护法七八分像,但更柔和一点。你想想刚才那位,是不是很像右护法?”
“……我还真没见过右护法几次,不过你这么一说,确实是像的。”
“那咱给大人上报一下这事?”
“你确定吗?最好能确定啊,上次旻隆本来在岷山修炼得好好的,指不定就是下一句千字文,结果报了消息,又没听完整,大人气了,废了他一只胳膊,现在他不知道要排到第几个字了呢。”
“若是不报上去,大人日后发现被我们错过了,咱怎么死还知道呢!你个胆小鬼,你不报我报。”
说是这么说,拿出传讯玉简的手还是发了抖。不过没人笑他,都屏息等着他和狂扬通话。
*
还活着的有十一个人,擂台上尸体有九具,看来原先一共二十人。
江随澜耐心地问了,有几个说话利索的,看出他没恶意,把情况说了。
他们是平洲人,几个月前城被魔修屠了,好多人死了,还有不少人和他们一样,被魔修抓着了,关到一个地方,每个一段时间就运出去一批。原先他们还不知道运出去的都去了哪,自己一出来就明白了,都被运到各个有魔修驻守的城池,供他们享乐。
江随澜听得脸色愈发苍白。
自我消化了一会儿,他对这些人说:“我救你们走。”
其中一人突然开口:“你是魔修,不会又换个地方害我们吧?与其如此,不如给我们个痛快。”
江随澜愣住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冲他们露出诚恳的笑容,说:“我不会的。”
他有点自嘲地说:“我是魔修里的好人。”
那些人都满脸荒诞不信,不过又没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任由江随澜安排。
在崎洲找到了类似桓洲那样的驭兽所,里面也是狼藉一片,魔修连兽类都不放过。不过还有坚强活着的,觅雀、龙鹤、云中鸮。
江随澜把它们都带上了。
他们离开崎洲时,魔修就偷偷缀在他们身后,随时向狂扬报告他们的动态。
走了十几天,才到了蹇洲。
这一路,江随澜救下的凡人、修为低微的修士,数量从十,到了百。
在去雁歧山前,江随澜带着他们落地在蹇洲铜驼城。
铜驼城是蹇洲离雁歧山最近的一座城,说在雁歧山庇护下也没错。
这里也开了大阵,不说四季如春,但也不似廉城那样冻人。生活水平发达,人们热情,城也热闹。
而且铜驼城修士极多,又有专门的雁歧山弟子驻守,魔修真打来,也不至于全无反抗之力。
也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最近这里已多了好几批其他城来的人,以蹇洲的廉城钨城左梨城人为主。都是可怜人。
殷淮梦认识管理此地的雁歧山弟子,虽他堕了魔,但在这些弟子间还是有威仪的,便由他前去交涉。
江随澜则在铜驼城的颂枢客栈住下。
这几天他累坏了,早上到铜驼城,铜驼城的客栈好多都满了,只这家还有空,定了房,他进了房间倒床上就睡。
一觉醒来,天黑了。
江随澜有些饿了,下楼想叫份堂食,楼梯走到一半,就愣怔在了原地。
霸剑在和掌柜的定房,潜阳站在他身边,眼睛却在看门口。
楼冰就在门口站着。
江随澜的目光越过楼冰,看到殷淮梦正从路上过来,身边还跟着位穿雁歧山弟子服的,正跟他讲什么。他神情严肃,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又时不时和那弟子说两句什么。
“小二。”江随澜收回目光,下楼找了个空桌坐下,叫了人,慢条斯理地点了菜。
第32章
楼冰侧身对着门,神情恹恹的,精神不大好的样子。他转过身,往客栈里看了一眼,发觉潜阳一直在看他,又转回去,低着头,目光落在地上,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殷淮梦到了门口时,看见他了。
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他身边那弟子是踏月的二徒弟,早几百年就跟在踏月身边了。雁歧山的规矩是到了明境就能收弟子,踏月当年首次收徒就收了姐弟俩,姐姐叫叶若,弟弟叫叶慕。叶慕现在是迷境,三百多年了,还差机缘,境界迟迟不晋,待在雁歧山生活单调,踏月便叫他来管铜驼城,历练历练,看能否突破。
叶慕是认识楼冰的,见了楼冰,先惊叫了一声:“楼师叔!你还活着?!”
他在铜驼城十几年了,还真不知道前些日子雁歧山上发生的事。殷淮梦堕魔的消息倒是听说了,如今仙修和魔修关系紧张,但雁歧山没说除去殷淮梦的名,那殷淮梦便始终是他师叔。因此殷淮梦找来,有什么要求吩咐,他都尽力照做,更何况也是好事,从魔修手里救了那么多人出来,是要好好安顿的。
楼冰眼一抬,神情本来是冷淡的,然而一见殷淮梦,他猛然站直了,眼中渐渐凝了淡淡的霜,苍白的眼珠几乎要掩盖不住。闭上眼调整了呼吸,楼冰才重新睁开正常的双眼,提起嘴角,笑起来,对殷淮梦说:“师兄,好久不见。”
殷淮梦很轻地“嗯”了一声,没有多看他,而是踏进客栈,就要上楼。走到一半,发现了在角落桌上,一粒一粒吃着宫保鸡丁的江随澜。
他停住,招手让叶慕过去,走到江随澜身边,介绍道:“这是踏月的徒弟叶慕,现下代表雁歧山管着铜驼城各项事宜,你救出来的那些人,他有了安顿的方案,我听了,觉得还行,我叫他来再具体说一遍给你,交由你定夺。”
江随澜不咸不淡道:“我没权力定夺什么。不如问问那些人,是否愿意你们的安排。”
殷淮梦顿了顿,说:“是你救出的人,总该让你知晓他们往后去处。”
说罢看了叶慕一眼,示意他说。
叶慕便清清嗓子,一项一项说起来。
殷淮梦在一边看着,看江随澜一口宫保鸡丁,一口甜果奶。过了没一会儿,小二上了一碟云片糕,殷淮梦才想起来,问江随澜:“猫是不是还没吃饭呢?”
江随澜嗯了一声:“我下来时正睡着。”
殷淮梦说:“我去喂。”
他上楼,江随澜才抬起头看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偏头问叶慕:“铜驼城是久留之地吗?魔修若是打过来,守得住吗?其实我一直很奇怪,真论起来,仙修化境不必魔修化境少,怎么就被魔修一路屠戮,毫无还手之力?”
叶慕道:“仙修化境一半多在临洲,各自有各自的门派,没打到他们洲,很难联合起来对抗魔修。”
江随澜觉得没什么胃口了,搁下筷子:“那些化境看到崎洲平洲蹇洲几城惨况,心中一丝恻隐之心也无吗?那些化境没有想过,魔修若是绕着临洲,把其他洲都打了,再攻临洲,也是轻而易举么?”
叶慕看了他一眼,道:“崎平是可怜,但到蹇洲那几城,我们雁歧山、寒镜府,还有蹇洲的其他门派,已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尽力保证了城中众人的性命,蹇洲只有廉城受损最大……”
江随澜说:“这样就足够了吗?仙修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魔修一口口蚕食九洲之地?就用这样的方式救下些人就满足了?”
叶慕心里感到奇怪,这话是没什么问题的,有时他也想抓着那些尊者无境问一问,仙修是不是本应能做的更好,但这话由江随澜说出来就显得有些奇怪。
因为他现在是魔修。
叶慕这么想,没忍住就这么问了。
在他印象中,江随澜还是那个始终跟在孤琴仙尊身侧软和的、天真烂漫的江随澜,也不觉得这样说话会刺痛他:“你已是魔修,怎这样站在我们的立场上说话?”
殷淮梦也是魔修,但叶慕决计不敢在他面前说:你是魔修,假惺惺救人送过来干嘛?一是正如殷淮梦自己所说,他威仪尚在;二是孤琴仙尊为人深入人心,叶慕相信孤琴哪怕堕魔了,也一定是好人。
江随澜听到他这样问,带着不悦淡淡道:“我修魔又不是为了和那些魔修一样杀人取乐。”
叶慕怔了一下,也发觉自己话说得唐突,连连道歉。
只是这句“魔修”一出来,客栈大堂耳朵灵的,都看了过来。
江随澜觉得厌烦了,于是站起来说:“至少暂时铜驼城还安全,就让他们留在此地,等恢复精力,再谈以后吧。”
他没有回头再看客栈门口,低头把桌上那碟云片糕端起来,想着回房吃。刚走到楼梯口,忽觉身后一阵冷厉罡风,满满的、置他于死地的杀气。他寒毛竖了起来,周身魔气自动聚成了盾,先于脑子的反应对他做出了保护。但即便如此,楼冰的剑还是入了他后心三寸。
楼冰还要把剑往里捅,霸剑发现此处异常,冲过来,击脱了楼冰的手,喝道:“你做什么!”
楼冰冷笑一声:“这不是很明显么。”
他满脸全是仇恨。
江随澜把他的剑拔出去,血染湿他一身蓝衣,他手捂不全伤口,只能用魔气堵着,让血不要流得那么厉害。一边处理伤势,他一边转了身,看着楼冰。
看着他,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看过了两百年楼冰对殷淮梦的痴情,因此心里明白,楼冰恨他,理所当然。正如他也不喜欢楼冰。
可痛下杀手,也让他不爽。
“你想杀我?”江随澜问了这么一句。
楼冰一愣,反应过来后那脸上的表情几乎在骂江随澜蠢。他下手至此,可不就是想杀他么。
江随澜点了点头,伸出脚尖,提起楼冰的剑,魔气御剑,用人看不清的速度刺向楼冰!
“随澜!”
剑悬停在楼冰瞳孔前,冰凉的剑气逼得楼冰的眼周血红,瞳孔化为妖异的白色,紧紧一缩。
江随澜没有理会身后殷淮梦的声音,停了剑,对楼冰说:“我也可以杀你。你再对我动一次手,这剑就会从你眼中穿过去!”
剑哐当掉在地上,江随澜转身,擦过殷淮梦的肩要走,被殷淮梦按住了肩膀:“你受伤了?别动,魔气堵不了多久,我给你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