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的鲛人怎么会咬人——by鳈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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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朝着那时候的澜公子,在大袖的遮掩下,将程骄怀中的短刃摸了出来,塞进了他的袖筒里,用耳语一般的声音,嘴唇贴在程骄的耳边:“一会儿让他挟持你,好吗?”
程骄说了一声脏,痛苦地咳着鲜血,却在痛苦的间隙,突然睁开眼向上看去,向飘在房梁神的澜公子的魂灵递来一个神祇般漠然,又饱含着嘲弄与恨意的眼神。
澜公子倒吸一口冷气,口中发出萧萧的吸气之声。一刀刺完,程骄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手臂软软地瘫了下来,在澜公子怀中陷入了真正的昏迷。
一切不过转瞬之间,商别云已经冲到了澜公子面前。澜公子满脸的不可置信,踉跄着退了两步,鲜血汩汩从心口处流着。商别云伸出手来,伸向程骄的臂膀。
咫尺之遥。
商别云两根手指齐齐飞了出去。
澜公子握着从心口拔下来的短刃,脸上是狡黠的笑,眼睛里是毫不作伪的心疼,嘴上是无一丝嘲讽的关心:“啊呀,对不起,这刀太利了,竟切了你两根手指,弄疼你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稍后还有一更,补前两天说好的加更。我会趁周末努力存稿的,感谢小天使们的包容~鞠躬~
第43章
商别云两根手指断口齐整,簌簌落着血,他眼都没眨一下,脚下反而又踏了一步,用两根断指的手,奋力去抓程骄。
澜公子身法奇快无比,拽着程骄急急向后退着,全然看不出心口上中了一刀的样子,看矫捷的程度,倒比一开始还要强。可心口却确实有个黑洞,汩汩地冒着血,将程骄的肩头都淋湿了。他刚才中招的错愕濒死演得很好,自己很是满意,得意地咯咯笑着:“行了,进来吧。”
说话时人已经退到了门口,大门两边闪出一众黑衣蒙面影卫打扮的人,清一色握着血月弯刀,站成一堵密不透风的人墙,隔在了澜公子程骄,与商别云之间。
澜公子学着商别云的样子,抛了抛手中的短刃,手起刀落,割掉了面前一个黑衣人的头。
那颗头咕噜噜掉在地上,剩下的身躯轰然倒地,澜公子声音温和,谆谆教导:“我说只要我不叫,便不许进来,可你们见到主子遇险还不进来,就是愚忠了。榆木疙瘩脑袋,连变通都不知道,那顶着这个脑袋有什么用?”
其余人见到自己同伴转瞬间身死,连一丝反应都没有,低头听着澜公子训话,齐齐应了声是。
澜公子隔着人缝,看着商别云,笑了:“本来带着他们,只是让他们清扫这宅子里的仆妇下人,免得有漏网之鱼的,还真没想到他们这群最便宜无用的人族能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你们尽全力,多陪商爷玩一会儿。”
黑衣人齐举起刀,依着阵法,劈砍过来。商别云被重重围在中间,只能看见翩跹的湛蓝衣摆。
澜公子笑呵呵地看着,嘴里打了一个呼哨,两个眉目如画的妙龄少女不知从何处跃出来,一个接过澜公子手中的程骄,架了起来,一个拿出净水帕子为澜公子净面整发,将血污的衣服剥下来。
澜公子光洁的胸膛上,心口处确实有一个窄窄的刀口,短刃锋利,因而创面不大,可正在心口正中,血势却已经缓了下来,一小股一小股地冒着。
即便是鲛人,心口中刀,也是致命之伤。商别云虽已有结论,可还是不愿放弃,与黑衣人对招之间,褫夺再开,向着澜公子扑卷而去。
澜公子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按在心口上,由着侍女服侍着穿上新的衣服,似有察觉,眼神似笑非笑地,瞥了商别云一眼。
没有用。不管是域还是自愈的能力,褫夺在澜公子身上,找不到分毫可以夺走的东西。
伺候穿衣的侍女跪趴在地上,支起身子,澜公子踩着她的背,整着自己的靴子:“商别云,你先忙,我就先走了。”
他直起身子来,将侍女踢到一旁,背着手:“今日仓促相见,大家都是乱糟糟的。改天务必登门,我做东请客,糟银鱼、鲥鱼粥,保准准备你爱吃的。”他转过身去,拍了拍程骄的脸,“咱们的缘分,长着呢。”
侍女转身架着程骄离去,澜公子手中握着一个东西,他掌心向下伸开手,一枚坠子荡着,红绳白玉,映着渐起的日光,晶亮好看。
松鹤老龟,商别云对这纹样熟悉地很。他两百多岁的年纪了,湛明常常笑他老,他便认老,这龟鹤延年的纹样,都是他亲自画了拿给湛明的。
新做的那枚坠子,还挂在自己腰间。
澜公子一扬手,那枚坠子跃回了他的掌心。他心情十分好,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背着手慢慢走着,消失在了商别云的视线里。
商别云周旋在一众武艺出奇高强的黑衣人之间,身周的空间越来越小,渐渐地,被一众黑衣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圈,再也看不见一丝蓝色衣摆的影子。
一个时辰之后。
一双手推开了袁府的大门。
急速奔跑的脚步声与急促的喘息声交织着,响在袁府的花园里。来人站定,闭上双眼在空气中嗅了一番,向着一个方向坚定地跑去。
商别云手中拄着一条断掉的桌腿,背靠着八仙塌,头低低地垂着。他身上的蓝衣几乎变成了血色,发梢被鲜血黏住,湿哒哒地垂在胸前,四周墙壁、地上、梁柱上,几乎到处都是泼溅上去的血痕,数十个黑衣人,全无动静,横陈在房间各处。
眼皮能感受到眼前的光被遮住,商别云掀起疲倦的眼皮来:“来了?怎么没开着域来?”
洄娘扑到他面前来,抱着他的头摸了一遍,检查他的瞳仁,又去摸他的脖颈,检查有无伤口:“我跑着来的,我的域坚持不了这么久。不过你放心,我进门这一段开着,没人看见我。”
商别云按住洄娘的手:“淼淼呢?”
洄娘从裙子上撕下一块布条来,绑着商别云的断指:“在我后头不远,马上就到了。你声讯上说这次需要她很强的念力,所以没让她疾跑。”
商别云点点头,拄着那根桌腿,站起身来,迈开了步子,每走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血脚印:“地上这些黑衣服的,要么失血过多,要么断了根手或腿。我留着他们命呢,让淼淼在官府的人来之前,把他们脑子里所有记忆都清空吧。清成白痴也无妨,成了白痴,他们以后的人生,说不定会干净些。”
洄娘背对着他,跪坐在原处,没有动。就在商别云马上就要踏出门的时候,她才开口:“程骄呢?”
商别云扶着门框,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与门内的阴影,一半一半,在高挺的鼻梁上,形成了泾渭分明的界限。他抬头直视着太阳,眯起了眼睛,舒展了一下筋骨,过了片刻,扔下一句:“不要跟丛音还有湛明东渊他们提起。就说我带着程骄,到深山老林里采风去了,过两天再回来。”
洄娘紧紧攥着拳头,指甲陷进了肉里:“商别云!”她回头,带着哭腔大喊。
“别再自以为是地护着别人了!你算老几!你算老几!”洄娘朝着这个人的背影,尖声哭叫着,“我受够了!我告诉你我受够了!我受够了你闷声不响做的这些事!我受够了你殚精竭虑却一个字都不对我们说!”
她扑上去,发了疯一样捶打商别云,固执着,红着眼咬着牙,扯开商别云的衣襟:“你早就不是王了!你早就不用再对每个族人负责任了!你被斩了尾封了鳞,是个连海都回不去的废人!为什么不能靠靠我们?!为什么!不在一生出变故的时候,就马上传声讯给我!”
她拽着商别云的衣襟,缓缓滑坐下去,靠着商别云的腿,撕心一般哭了起来。
商别云的衣襟被她拽散了,露出肋侧来,整整一片腰侧,遍布着火烧、刀砍、齿痕,还有许多看不出缘由的伤痕,没有像其他鲛人一样愈合如初,疤痕累着疤痕,丑陋地、狰狞地,连成一片。
他眼中有些无奈,拉正了自己的衣襟,拍了拍正抱着自己大腿痛苦的洄娘的头:“……也不用说成废人这么狠吧……”
洄娘抽答着,叫哭声噎得说不出话来,压着嗓子要开口,商别云耳朵突然一动,捂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大门那儿有声音。”
洄娘使劲憋着哭,泪眼汪汪点头。
商别云侧耳听了一会儿,将洄娘挟到肋下,贴着房檐的影子,绕到了房间后面:“靴子跟佩刀的声音,光明正大的,是官衙的人,他算好时间报官了。”
洄娘嘴被捂着,呜呜说话:“谁?”
商别云低头看着她,过了半晌叹了口气:“叫澜公子,干这事的人。”
洄娘神色激愤,是在骂街。
商别云压着步子走到后墙,将洄娘举了上去,自己也翻了上去:“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件宅子里还有好多东西没探呢,只能再想办法了。”
洄娘突然攥住他的手:“淼淼!淼淼还没到呢,里头那些人怎么办?”
商别云沉吟了片刻:“他们都是万里挑一的死士,就算落在官府手里,也什么都不会说的。我让你带淼淼来,本来是想救他们一命,看来澜公子连这都算到了,没给我机会。”
有脚步声靠近了,商别云跟洄娘伏在墙后,屏息听着。
有人踏进了那间屋子里,“铮”地一声,是刀出鞘的声音,那人的声音怕极了,勉强扯着嗓子,颤巍巍抖着:“头!这……这里!”
更多的脚步声朝这间屋子奔来,每个人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天哪……天哪……”“这是袁老爷……”“到底有多少具尸体……”还有呕吐的声音。
忽然有人喊:“这个人还有气!还活着!”
“我这边这个也活着!”
“四处看看!还有多少活着的人!”
“这边两个都活着!”
“哎,这个人睁眼了!有意识!你是谁!你们这些穿黑衣服的是什么人!是谁做的!……你做什么!你刚刚吞了什么!这边来人!他吞毒了!”
“我这边这个!也在大量吐血!也吞毒了!”
商别云与洄娘对视了一眼,从墙头上缩了下去。
“别费劲了。”一把清冷的声音,十分耳熟。
商别云顿了顿,听见季澄风的声音冷静地说道:“毒囊缝在口上腔的皮肉上,舌头一顶就能破,用手去摘也会破,别白费功夫了,这堆黑衣人的直接按尸体报吧。”
“倒是这个孩子的尸体……一会儿抬回衙门去,我跟小姚师傅,一块儿看看。”
第44章
商别云跟洄娘对视了一眼。
青儿。
与那群黑衣人不同,天知道青儿的身体上有什么秘密!绝对不能放任季澄风把他带走!
商别云咬着下唇,沉吟半晌,对洄娘打了个手势,洄娘回忆,点了点头,二人神色肃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提起身姿,准备动作。
“姑娘?”房门口传来一道声音。淼淼顶着一头乱发出现在院子里,神色迷糊,探头探脑地往房间里看。
洄娘一下子瞪圆了眼睛,立刻便要起身冲上去,被商别云捂住嘴按住了,咬着牙问:“你没跟她说过看见穿官服的要绕着走?”
季澄风听到淼淼的声音看过去,蹙起眉来。四周的捕快提起刀来,回头一看,见是个迷迷糊糊的半大的小姑娘。
为首的一个抢上前两步,提着刀喝问:“你是什么人?是这府上的人吗?”
淼淼摇头:“不是,我来找我们家姑娘。”
“找你家姑娘?你从外面跑进来的?”问话的人见她神色平静,不像经过浩劫的样子,先信了两分,提着刀大声喊:“人呢?!守大门的人干什么吃的?怎么叫百姓跑进来了?”
接着问淼淼:“你家姑娘是什么人?她到这府上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来做什么?”
“我家姑娘是个好看的人,她说她要到这府上来,一炷香前来的,来做什么没跟我说。”
“你这,”小捕快一脸无奈,“什么都答了,什么都没答到点子上,谁问你姑娘好不好看了?”
淼淼板着小脸:“姑娘好像不在这,那我走了。”福了福身子,转身便走。
“等等。”季澄风听了半晌,此时出声叫出了她,先吩咐那个捕快:“你去干活儿吧。”又摸着下巴,对着淼淼的背影:“这位姑娘,似乎有些眼熟?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淼淼回过头来:“我们姑娘说了,说这种话的都是坏人,不能理。”
季澄风明显噎了一下,过了片刻,自己先轻轻笑了一声:“可能是错觉吧,姑娘的脸让人觉得很眼熟亲切。”
淼淼面无表情:“我们姑娘说了,说这句话的是在变相说我丑。”
季澄风笑着摇头:“听起来你们姑娘真的是个有趣的人,若有机会还真想跟她聊聊。只不过,你确定你姑娘跟你说的就是这个袁府?”
淼淼想了一会儿:“不确定。也可能不是这家。我去别处找找。”
季澄风用上了小心翼翼的表情,脸上也恰到好处地挂上了一丝担忧与难于启齿:“你也看到了,这里出了些事情,如果你家姑娘真是来了这里的话,恐怕……凶多吉少。”
房顶上的洄娘与商别云同时在心里狠啐了一声:呸,这噬人鲨。
淼淼这次想了更长一段时间:“这也说不准,要不,让我看一眼里头?”
季澄风侧身让位,做了个请便的手势:“门口看看,不能进去。”
淼淼刚走到门口,就捂住了鼻子,小眉头皱着,扶着门框看了一会儿。房间里一众捕快忙忙碌碌跑来跑去,都奇怪地看了她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