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的鲛人怎么会咬人——by鳈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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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小会儿她回过头来,依旧是没有表情,连语气都没什么起伏:“哇里面好多死人,好害怕好担心,不过没有我家姑娘,我就先走,找我们姑娘去了。”
商别云死死地扶住了额头,压低了嗓子:“不是,我就是因为她少根筋,才把她交给你,让你教些人族的东西,你教了些什么啊?”
洄娘缩着脖子在一旁,臊地不敢吭声。
眼看着季澄风看着淼淼的表情变得有些探寻,商别云再也等不下去了,他按着房顶的玉牌瓦,准备起身。
两个人影突然一个拽着一个,风一样旋进来,其中一个人扶着膝盖喘了好半天气:“去……找,找程施主……”
另外一个体力比他好些,看着眼前的阵仗,轻轻拽了拽同伴的袖子:“大师,好像……不太对。”
湛明抬起头来,光亮的头上缀满了汗珠,因为跑得太急喘着气,眼角跟脸颊都红着,嘴唇更是因为吐气的润泽,变得润睨而艳,像抹了脂子一样。有几个小捕快闻声看过来,齐齐地呆住了。
湛明也看见了眼前的形势,松开了拽着李东渊袖子的手,跟季澄风身旁的淼淼大眼瞪小眼半天,双手合十,憋出来一句:“阿弥陀佛……”
商别云在房顶上直觉得摇摇欲坠,想一头摔下去撞死。
方才问淼淼话的那个小捕快崩溃了,当着顶头上司季澄风的面,硬着头皮抽出刀来,先骂了句脏的:“这几个守门的真是死了不成!怎么一个接一个的,没完了!接二连三地放人进来!我去看看,要是没死,我非削他们两刀不可!”
湛明十分实诚:“阿弥陀佛,这位官爷,我进来的时候,没见到门口有人守着啊。”
季澄风看了身旁的淼淼一眼,淼淼面不改色。他朝小捕快点头示意:“别自己去,在叫上两个人。”
小捕快领了命,点了两个兄弟,提着刀路过湛明与李东渊的时候,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季澄风先对着湛明行了一礼:“这位大师,敢问宝刹何处?”
“无名野寺,独身修行。”湛明一本正经,满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
“哦……那这位兄弟呢?”季澄风眼睛转到李东渊身上。
李东渊几年前与季澄风对峙过,深知此人有多么机敏难缠,虽知道自己已经被淼淼从他的记忆里抹去了,可心里还是有些没底,说话间便有些磕绊:“我……我是那个。”
“这位是我的俗家弟子,正跟着我修行。”湛明笑着把话接了过来。
“是这样。”季澄风竟没有追究:“那不知,大师二人来此处做什么?”
湛明脸上由慈眉只笑转为全然一派悲悯之色,言语间,似乎有痛心的泪水马上就要从眼角坠落:“途径此处,觉察到血色冲天。冤魂凄叫,心中知道此处定遭大劫,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幸存的人,和尚不能束手不管,因为进来一探。”
“大师好肝胆。”季澄风似真似假地拍着手:“不过大师晚了一步,没幸存的人,全死了,没留活口。”
“哎。可叹,可叹。不过即便无人幸存,还有这许多的冤魂等着超度。和尚先前不知官府已经前来办案,冒昧了。等官爷在此间的事毕,我定会来好好做上一场法事,如此,就先告辞了。”
说罢又躬身一礼,转身便走,李东渊手脚发紧地跟着,没走两步,正迎头撞上去大门探查返回来的三个捕快,见到湛明,齐刷刷拔出刀来。
为首的眼睛盯着湛明,嘴上对季澄风说着:“头,门口的两个,不见了,四下略微找了找,没见着人。”
季澄风若有所思,看了淼淼一眼,又看着湛明的背影:“大师,情况特殊,烦您留一留?”
季澄风对那三人吩咐:“散出去找。我们进来的时间都没有多长,不管是晕了还是尸体,都藏不到多远的地方去,仔细找找,在四处问问,总能找到的。找到人之前,咱们谁都别出这个宅子,在这里扎下吧。”
湛明与李东渊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刀锋,僵着背回过身来,勉强撑着苦着的脸。
淼淼没什么反应,在地上四处看了圈儿,找了个干净点的台阶,用小手扑了扑土,两手放在膝上托着下巴,发起呆来。
洄娘焦虑地咯吱咯吱啃着指甲,商别云瞥了一眼,一把打开她的手:“别急。情况已经这样了,对我们来说,拖时间反而是好事。拖到了晚上,我们行动比他们也便利些。”
洄娘心中还是焦躁,可暂时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只能点头。她看了眼商别云:“你的手怎么样了?”
商别云低头看了眼:“又痒又疼,长着呢,没事,等吧。如今万事,唯有等了。”
可没等到晚上。
屋子里面忙成一团。黑衣人伤都不致命,接二连三地醒了,可每一个都是一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吞下毒囊,瞬时间便会吐血而死,救无可救。也有捕快试着将他们口中的毒囊探出来,可他们不知是受过什么训练,即使是昏迷者,牙关也死死咬着,忍捕快们想尽办法,也弄不开。
捕快们泄了气,只能一具一具验着尸体,心中也叹服季捕眼光之毒,早早叫他们不要白费力气。
季澄风办案的习惯是在自己查探之前,不许人动现场。因而捕快们只验了一下死活,对了下人数,就去了别处,又在其他房间的床下、箱中等隐秘处,陆陆续续地发现了数十具仆妇下人的尸体。
季澄风却不着急,守着三个人坐在房间门口,不到半个时辰,那几个出去找人的小捕快便回来了。
为首的那个走上前来,看了季澄风一眼,神情有些难以名状,好似难以开口。
“说。”季澄风淡淡的。
小捕快走上来:“出去问了几圈,街上有几个摊贩行人,都见到了两个人,说……他们两个没什么异样,自己……走在街上的……”
季澄风没什么表情,小捕快吞了口唾沫,接着说:“我们按着他们说的方向找了过去,发现一个正在酒馆喝酒,一个……回了家正抱孩子。我去揍他们,他们神色都迷迷糊糊的,说……记得今天不当值。”
季澄风没做表情,朝淼淼看了一眼,那丫头像什么都没听见,还在发呆。
小捕快飞快瞥了一眼季澄风的表情:“头,他们两个都不是玩忽职守的,我们兄弟几年了这个我可以担保,兴许是……兴许是……”
湛明突然站了起来,广大的僧袍往身后一甩,振出声来,眉目一凛,头顶映着一圈正午的日光,是金刚怒目之态,断喝道:“是恶鬼作祟!”
作者有话要说: 商别云:无脑队友不如猪。我好累。
第45章
小捕快被他中气稳健一声吼吓得一缩,反应过来梗着脖子拔出刀来:“秃驴!喊什么!”
可一想起在兄弟家里,面对自己怒气冲冲的喝问,他抱着孩子问今天不是不当值吗的时候,那一脸迷茫不知今夕何夕的表情,小捕快背心一层白毛汗渗了出来。再厉害的蒙汗药也不可能有这等奇效。说不准……哎不会吧……但没准真是……
“恶鬼!”湛明怒目圆睁,原地转了三圈,指着空气破口大骂:“我刚才路过的时候就体察到了!就是恶鬼的气息!除了恶鬼还有什么东西能做到这样的事!这是积凶地啊!怨气沉沉积在这里,与活人的阳气相冲,不知道还要闹出什么事情来!官爷,依着我说,等这处的事情完了,就赶紧撤走吧,不然大罗神仙也难保这么多人平安。”
一番话说得痛心疾首,佛心拳拳,话音落下,几个捕快看着头顶的空气,虽艳阳高照,可莫名觉得有一股寒气顺着脊柱攀上来,纷纷拿眼神去瞟着季澄风。
季澄风嘴里叼着个草棍儿笑呵呵看湛明表演,此时吐了草棍儿站起来,搭着腰带走到湛明脸前头来:“大师对这恶鬼来路可有头绪?”
“阿弥陀佛,季施主,时间仓促,一时之间查探不出什么。不如先清了场,我摆上香案细细探查,应该能查出些头绪来。”
“哦……”季澄风拖着长音,眼角眯得狭长:“什么都不知道吗?至少这恶鬼的身份姓氏,年纪性别呢?”
湛明光头壳闪过一丝灵光:“阿弥陀佛,季施主,如果和尚我没有卦错的话,应该是姓袁的。”
“哦,情理之中。”季澄风点点头:“不姓程?”
屋顶上,商别云抓住了洄娘的手,牙关紧咬着问:“淼淼,现在能做到什么地步?”
洄娘咬着嘴唇:“即便是豁出命去,淼淼对清醒的人展域,最多也超不过七人。如今下面光看得到的捕快就有……”她点数着院中能看到的人数,“一十二人,更别提还有那个季澄风在。上次光是对着他一个人展域,淼淼便几乎耗掉了寻常人五倍的念力。这次,行不通的。”
院子中央,湛明面对着季澄风的问题,还在懵着:“……什么?”
“不姓程吗?”季澄风偏头去看湛明,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方才大师进来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去找程施主。我还以为大师说的恶鬼姓程呢。既然不是,那大师说的程施主是谁?”
湛明双手合十,这个那个这个那个了半天,一脑门儿的汗,就是圆不出一句来,像学堂上被先生问到没温过的书的小童生,哪里还有半点得道高僧的样子。四周几个捕快看着湛明的样子,相互对视了两眼,觉得那股诡异之气退了下去,反而去看湛明,越看越像个妖僧。
旁边的李东渊张了好几回嘴,下巴都发出车轴声来了,也没说出句什么来。淼淼更是彻底,坐在台阶上动也没动,全把眼前的一切当戏看了。
季澄风老神在在等了一会儿,见湛明实在说不出东西来,也不去强逼他,头一歪,话对着几个年轻捕快说:“恶鬼什么的还是等亲眼见着再信吧。至于看门的那两个,应该也就混乱一会儿,没什么大事。能让人记忆消失发生混乱的东西,这个世界上不是没有。这件事我也是最近几年才知道的。”
“说得没错吧,商大家。”季澄风对着湛明笑着,露出一排亮洁的牙齿来,口中却是喊着一个不相干的名号。
在场的捕快们面面相觑,而湛明李东渊淼淼三人,却齐刷刷地变了脸色。
商别云按了按洄娘的头,长叹一口气,跳下了围墙:“你趴着吧。好歹还有一个你没露过面,要不然今天可真是丢人丢到家,称得上一网打尽了。”
过了半晌,商别云从正门的方向走进了院中,神色颇有些古怪,路走得也不自然,时不时大袖掩口,咳嗽两声。
负责看门这事儿的小捕快要疯了,不管不顾就拔刀,却听到身旁的季澄风,十分亲热地喊着来人,犹疑着把刀收回去了。
“哈哈,商大家,可等到你现身了。直接跳到围墙里头来不就行了?何必跳到外头,还要绕着宅子走上半圈。”
商别云在心中咬着牙,站到近前来,先把自家三人挨个瞪了片刻,瞪到他们纷纷撇开脑袋不敢跟自己对视,才接季澄风的话,一抬下巴,神色中满是倨傲:“行了,不用说这些没意思的话浪费时间了。开门见山吧。我有三个要求,第一个,清场,现在。”
小捕快总算高兴了,又把刀拔了出来,正要出声呵斥眼前这个家伙,却听到自己的头儿十分好脾气地:“没问题,现在就办。”
说完头也没回,吩咐着众人:“你们的活儿基本上都干完了,这里没事了,我会细细地查,你们先别回衙门,自去喝酒吧,今天的帐都写在我头上,天擦黑的时候叫着衙门的柩车回来拉尸体就行了。”
小捕快还愣着:“头儿,可是规矩……”
季澄风没看他没听他也没理他,与商别云对立两边,闲闲对视着。旁边有其他捕快撤走,顺便拽了小捕快一把,压着嗓子:“快走吧,季捕办案的规矩才是天大的规矩,你是没吃过季捕的排头……”
小捕快还想说什么,不情不愿地被拽着一起走了。
不多时,院子里便彻底静了下来。湛明淼淼李东渊三人悄无声地站到了商别云身后,偌大的袁府除了满院子的尸体,便只剩下季澄风一个,活人。
可他却一点看不出紧张不安的样子来,抱着胳膊兴致满满地盯着商别云,盯得商别云心中实在烦躁,忍不住发火:“看什么?!”
季澄风摩挲着下巴:“老实说,没想到这么容易能把你诈出来。”
商别云冷笑一声:“怎么,你想说你那句‘能让人记忆消失发生混乱的东西,这个世界上不是没有。’其实根本就没有把握,只是随便说出来诈我的?想玩诛心这一套?都到这个份儿上了,没必要吧。”
“那倒不是。”季澄风坦诚,手指点了点自己眉心:“自己的脑子,有没有被动手脚,我还是发现地了的。”
“不可能。”还没等商别云说话,淼淼先开口了:“你绝对不会察觉。没人能察觉。”
季澄风上下打量着淼淼,抚掌一笑,问商别云:“看来就是这位做的了?怎么做到的?”
商别云抿着嘴唇,过了半晌,低声说道:“对不住你……”
话音落下,淼淼闭上眼睛,无声无色的域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铺开,朝着季澄风席卷过去。
空气中默了半晌,季澄风眨了两下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不会吧商爷,你不会真的以为,在明知道自己的记忆靠不住的情况下,我还会像上次一样毫无防备吧?”
商别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