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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捡的鲛人怎么会咬人——by鳈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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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座之上,冷清清地,没什么声音。
  “倒不是因为别的……生意虽然要紧,可也没有哥哥自己的身体重要。”姚轲大着胆子,往铁座之上看了一眼:“可是生意上遇到什么事情了?难道咱们无藏楼,到了这般地步,也会经受让哥哥都忧心的风浪不成?我本来想问福伯,可他怎么也不肯说,不知道……”
  “轲儿。”哥哥的脸映在顶泻的月光之下,脸上的表情,有些模糊不清。他打断了姚轲的絮念:“没什么事,不用担心。饭,我会吃,你自去忙吧。”
  “青州都一年多没出人命案子了,我都闲出花儿来了,哪有什么要忙的。原先季大哥在的时候还有临县的府衙过来借人手,现如今……”
  铁座上没有声音,姚轲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闭上了嘴:“那哥哥休息吧,我走了,我会吩咐他们上些清淡的饭食来的,哥哥记得,一定要吃。”
  脚步声又响起,声音久久回荡在天穹一般的大殿上方。大门在姚轲面前开了一条小缝,姚轲迈步出门,一只脚踏了出去,却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哥哥保持着跟自己说话时,那个挺直了上身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是与身下的铁座,熔在一起一样。
  姚轲回过头来,那一步踏完,迈了出去。沉重的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光线从门缝内撤回,兄弟二人,被一点点隔开在两个世界里,可如果一眼望去,两张相似的脸上,连表情,都一模一样。
  姚轲走后不久,一个面白无须,笑呵呵富家翁样子的老人,从穹柱之后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魏澜扶住了自己的额头,轻轻地揉着眉心:“盯着他点,虽然他翻不出什么水花来,可也别出什么岔子。”
  福伯躬身称是
  “哑狼的供词,是你亲自审的?”
  福伯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笑,垂首恭谨道:“是。除了用朝阳引着以外,还用了些特殊的手段,全程由我亲自盯着,能挖的,都挖出来了。”
  “人还活着?”
  “还活着。不过,商别云用褫夺封了他的血,他的断臂一直在失血,拷问中的伤也不能愈合,现下……甚至已经有些不清楚了。”
  “无所谓。”魏澜随意挥了挥手:“断了一臂,已经废了,不必再吊着他的命了。他被封了血,就足以证明他真的撞上了商别云。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福伯躬身领命:“只是他也没搞清楚,为什么程骄会跟商别云扯上关系。”
  “不重要。程骄那种东西,随手碾死就是了。好不容易抓到了商别云的踪迹,不要在其他人身上浪费时间。”
  福伯赶紧称是。片刻之后,他语气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着用词:“另外,公子,据哑狼所说,棠影姑娘……应该已经死了。”
  魏澜皱起了眉毛,看向福伯。福伯感受到背上那道芒刺一般的视线,将身子垂得更低了。
  “棠影是哪个?”铁座上的人这样问着。
  “哦,”福伯的语气轻松,“是与哑狼一队的,此次派出去的人,据哑狼所说,好像被商别云的人解决掉了。”
  魏澜的身子向前倾了一下:“说清楚,是被商别云解决掉的,还是被商别云的人解决掉的?”
  “不知。哑狼说她不听劝阻,脱队行动,去追程骄,结果再没了音讯。照这么看开,应当是被程骄杀了。”
  魏澜将后背重重地向后靠去。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怪异与疑虑,萦绕在他的心头,让他的眉心隐隐作痛。
  “无所谓了。三年来,这是第一次摸到商别云的衣角。准备一下吧,今夜出发,玉湖。”
  福伯惊愕之间,险些抬起头来,他压着心中的惊涛骇浪:“公子,无藏楼跟儒岛,不可都无人主持。且商别云已经撞上了我们的人,他带着鱼苗,绝对不会留在玉湖坐以待毙的,就算公子要亲去……”
  “阿福。”魏澜的声音,阴翳翳地,贴着福伯的耳边响起。
  福伯醒过神来,“扑通”一下跪下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额角崩裂,血瞬间涌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我觉得他还在玉湖,没有走。”
  声音幽幽着,传远了。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福伯的冷汗才“唰”地一下,从通身上下渗了出来。他松了力气,歪坐下来。
  大殿内陷入了绝对的寂静,只有福伯心跳的声音,被无限地放大着。
  ***
  芸儿慢慢醒了过来,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睡得这样好过了。她脸上带着睡足之后畅意的笑,伸手向身侧揽去。
  却摸了个空。
  她骤然睁开眼睛。
  身侧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
  她猛地坐起身来,环顾着四周。草屋中简陋的四壁、屋顶与昨夜并无太大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间屋子变得空荡荡的,除了芸儿,一个人都没有。
  她翻身下床,腿软着,一下跪在了床边,膝盖生疼,可她却顾不上管,眼中只有那道薄薄的门帘,她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一把将那道门帘掀开了。
  腥甜的湖风裹挟着朝阳的初光,迎面涌来。芸儿不由自主地眯了一下眼睛。
  她定睛看去。
  草屋孤零零地立在一处荒田之中。面前的湖水在微风之下,微微泛起波澜,在阳光的映射下,泛着鳞片一样的光。
  那道风路过湖面,又轻轻地吹过岸边一指高的小草。
  芸儿站在门前,缓缓跪下身来。
  面前的草丛上,静静地摆着几枚玉佩。商别云的龟鹤延年、湛明的不动明王、丛音的鲤伴、洄娘的并蒂、淼淼的鸢尾。
  还有一枚。
  李东渊的域名为雷鸣,他的坠子上,原本刻着的是九天雷祖,可渺儿出生后,他特意找湛明帮忙,新做了一枚。
  是一朵小小的云,云上躺着一尾小小的胖鱼儿,舒服地吐着泡泡。
  芸儿将那枚坠子握在手里,按在了心口,将脸折在草地里,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恸哭。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天昏睡,只在晚上出没的我来了。
  明天就可以完结了,到时候一起放出来吧。


第79章
  商别云躺在竹床上,双手规规矩矩地摆在胸前,睁着眼睛。
  跟程骄说要闭目养神,可在程骄走出门的那一刻,他便睁开了眼睛。
  草房的屋顶是用茅草铺的,本就铺得马虎,又年久失修,就在商别云的头顶,就有一处不大不小的孔洞,透过那里,刚好能看到月亮的一角。
  透过那个小洞,月亮从小小的一角,变成圆圆的整个的时候,有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先生。”来人低低地唤了他一声。
  商别云转过头去,丛音正撩着帘子站在门口,向他看了一眼,便转开了眼睛。
  商别云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来啦。”
  丛音看着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李东渊抱着芸儿站到了她身后,用脚轻轻提了提她的脚。
  丛音把门让开,商别云也从床上下来了。李东渊抱着芸儿径直走到床边,像安置一件易碎的珍宝一样,轻轻地,将芸儿放在了床上。
  即使在睡梦中,芸儿也紧紧地抱着渺儿。渺儿在娘亲的怀中睡得很好,拱了拱脑袋。
  李东渊捋了捋芸儿鬓边的头发,无声地端详了熟睡中的妻儿一会儿,然后轻轻地,拽开了芸儿的手臂。
  湛明与程骄先后踏进了草房,几个人静立着,等着李东渊的动作。
  芸儿的眉毛紧紧地皱了起来,却没有醒来,手臂更紧地揽住了渺儿,像是在睡梦中,与李东渊的力量兀自抗衡着。
  渺儿反倒醒了,打了个呵欠,小胖手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有些不解地看着阿爹。
  李东渊对着他笑了一下,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终于,将他从芸儿的怀中抱了出来。
  芸儿还是没有醒。怀中空空,她蜷缩起身体,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浸入了枕头里,了无生息。
  商别云向她羸弱的背影看了一眼:“药性会不会太烈了?”
  “不会的。”李东渊将渺儿揽在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压低了声音:“药是湛明大师亲自调的,我在她的水杯中只加了一剂。”
  “药的剂量我反复测算过了,李施主下的剂量没问题,刚刚好能让她无知无觉地睡到明天天亮。”湛明补充道。
  商别云点了点头,给了李东渊一个确认的眼神。
  就这么一小会儿之间,渺儿已经又睡着了。李东渊按着他小小的脑袋,轻轻地贴着他软香的头发,吸了一口气,然后抱着渺儿,走到了站在门边的程骄身前,伸出手臂,将渺儿递给他。
  程骄有些无措,看向商别云,张着手臂,不知该不该接。
  商别云对着他点了点头:“程骄,我们好像有摆脱魏澜的办法了。”
  程骄将渺儿接了过来。渺儿已经十分熟悉他身上的气味,脸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咋吧了一下嘴,接着睡。
  程骄的惊喜中掩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忧虑:“……先生?”
  “月无影则海潮生。”商别云走向他:“鲛人是伴海而生的灵物,今日是难遇的灵犀大潮,鲛人的灵力自然也会随着潮汐变强。我们几人的域,都或多或少增强了些许。”
  程骄稍微皱起了眉毛::“是吗?可我却没什么……”
  “你是混种,受到的影响自然会小很多。”商别云打断了程骄:“我们几人,这三年来遍寻地脉,终于找到了‘入口’。此事若成,说不定,可以一举了解了魏澜,永绝后患。”
  他定定地望着程骄,眼神之中,是让程骄心空的坚定:“程骄,我有最要紧的事,要托付给你。”
  程骄与他对视着。
  片刻之后,他轻轻笑了一下,按住渺儿的身子,对着商别云躬下了身子:“愿为先生粉身,万死不辞。”
  “带着渺儿,在今夜之内离开玉湖方圆十里。”商别云甩动袖袍,走出门去:“鳞都没长全的小子,还轮不到你为我死。”
  剩下的人跟在商别云身后,鱼贯而出。
  程骄没有回头。不知过了多久,他直起身子来,眼眸的最深处,黑色海潮悄无声息地,湮没了一切。
  ***
  姚轲立在一条长桌前,口鼻上扎了一条三角巾子,将头发一丝不漏地拢了起来,高高地束在头顶。额上有几滴密汗,可他全然不顾,聚精会神地,盯着手上的东西。
  是一块人的指骨。他手中捏着一把小小的骨刀,正聚精会神地剔除着骨头上残余的肉渣。面前的桌上,摆着完完整整,一副人的骸骨。
  身后站着一个小厮,低着头,高高举着手中的托盘,托盘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排各色各样,用于肢解的道具。
  “少主,”伺候他的怜奴敲了敲门,走了进来,“您让我子时三刻叫您一声。”
  “哦,”姚轲抬起脸来,放下了手上的东西,用袖子抹了抹额头的汗,爽朗笑着,“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啊,我觉得就一眨眼的功夫呢。谢谢你。哥哥呢?有没有吃饭?”
  怜奴低着头,眼神怯怯地往身后瞥了一眼:“奴不知……”
  门口的影卫按着腰间挂着的长刀,转过身来,向姚轲行了一礼:“楼主用过饭了,让小的告诉少主,不必担心。”
  “哈,太好了。”姚轲很是高兴:“难得哥哥听进去一回我说的话。他公务已经完了吧,我前几日收了一副玻璃晶的棋子,早就想送他了,让我找找,放在哪里了。”说着便将手上的羊肠手套摘下来扔在桌上,转过身,兴冲冲地在柜上翻找起来。
  影卫拦了他:“少主,楼主连日操劳,现在已经歇下了,吩咐下来,不准打扰。”
  姚轲捧着手上的盒子,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笑着将盒子打开了:“既然这样那就算了。不过我没什么事做,有些无聊,不然你来陪我杀几局?”
  影卫眉目之间,有些犹豫,正待回答之际,喉间突然一凉,他下意识地摸了一把,摸到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姚轲手上还捧着那个盒子,笑笑地看着他。盒子中的机杼被触发过了,一排密密麻麻的针座上,一根针都没有剩下,正缓缓冒着机关发动后生热的白烟。
  影卫膝间一软,跪在地上,面朝地面,重重地摔了下去。
  门边站着的另一个影卫听到动静,扫了一眼房内景象,立刻拔出刀来护在身前,身子一边向后疾退,一边摸向腰间的信筒。
  可就在这时,他左脚踏上的一块地砖,突然向下沉了一寸,他心中一震,可还不等反应,一枚短刺从地砖缝中射出,穿透了他的脚背。短短一个瞬间,青黑的毒线向小蛇一样攀上了他的脸,他口中溢出黑紫的血沫,歪倒在地上。
  瞬息之间,巨变横生。小厮与怜奴吓破了胆子,一个钻到了桌子下面,一个跌坐在地上,捂着嘴,不敢惊叫出声。
  姚轲蹲下身来,与怜奴齐平,笑着宽慰她:“他们一直这样在门口看着我,还不听我的话,让我有点生气,这才动了手。你有惹我生气过吗?”
  怜奴满脸挂着泪,崩溃地摇了摇头:“奴,奴不知。”
  姚轲轻轻笑出了声:“那我告诉你,没有。你一直悉心照顾我,从没惹我生气过。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可少主,他,他们……是楼主派来的人,楼主不是为了少主好吗?少主为什么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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