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崩了关咸鱼男配什么事——by贰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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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去又能怎样?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你留着罪恶的血,你属于这里。】
住嘴!聒噪!
夏戎捂住耳朵,但那声音并未被隔绝,一声声直达心底。
【留下来吧,这里才是你的归宿。】
【留下来,将你憎恨的血脉也埋葬在这里……】
忽然,黑暗中响起青年人明朗的声音:“怎么把光熄了?”
黎青崖折返回来,他手里的夜明珠重新照亮了屋子。出去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不认路,兜兜转转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回来:“那个,我找不到路,你——”
他想请夏戎帮他指路,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剩下的话全数卡在喉咙里。
……02……
魔尊不见了,角落里多了一个瑟缩成一团的少年,神情慌乱,脸色惨白。猛然出现的光亮将他狼狈的姿态暴露在光天化日下。
少年看着有十三四岁,容貌昳丽,眼球乌黑瞳孔晶蓝,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头顶上一对贴着脑袋生长的“山羊角”——再明显不过的魔族特征。
只在绘本上见过魔族的黎青崖话都不会说了:天,他看到活的魔族了!
惊讶过后,他才发现少年的手上有红色的血迹,细看去,那对山羊角的根部也在流血。
——他刚才在拔自己的角?
黎青崖心下微震。
本该离去之人的突然回转也让少年惊愕不已,他手忙脚乱地捂住魔角,红着眼怒吼:“看什么?闭眼!”
黎青崖忙移开眼。
这里只有他,殷血寒和夏戎三个人,殷血寒还在屋里昏迷,这个少年是谁再明显不过。
夏戎果然也是魔族,而且看着血脉纯度不低。听说有三成以上魔血的魔族在受伤后能退化成幼年形态,以节省能量,加快复原,如今看来是真的了。
继续推理下去,他还能猜出夏戎还在这里生活过,所以才会对这个地方如此熟悉,甚至不需要照明也能找到机关。
黎青崖慌得一比,越紧张脑子越活跃,脑子一活跃想的就多,然后就发现了更多他不该知道的事情。
惨了,这下没办法活着出去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装睁眼瞎:“那个,我找不到出去的路。”
等了半晌,瑟缩在墙角的夏戎有了回应:“走出巷子左拐,路过十三个岔道后右拐,见到魔女像顺着台阶往上……剩下的路你认得。”
他最后似乎还说了一句,但黎青崖没听太清,道过一句“多谢”后,又离开了。
不是他没有同情心,见夏戎如此凄惨也毫不关心。只是对方是魔尊,骄傲如山高,强行给予怜悯反倒可能惹怒他。
但过了一会儿,黎青崖还是折返回来。
面对夏戎疑惑的目光,他解释:“那个,我怕出去刚好撞到追兵,还是在这里等等吧。”
其实是他走到半路,想明白夏戎后面说的是“不要走,留下来”。一开始不是没听清发音,是脑子不信魔尊会说出这样的话而没有朝这方面解读。
而他也的确不放心把一个不断减龄,情绪还极不稳定的夏戎和重伤的殷血寒丢在这里。要是夏戎失了智,杀了殷血寒再自杀怎么办?后来的人怕是连他们尸体都找不到。
躲在墙角的少年版夏戎没有说什么,将脸埋回双膝之间,任由黎青崖去了。
黎青崖将夜明珠放在离夏戎较远的地方,照亮屋子的同时,也保持着那块角落的昏昧。
他掏出玉简,试图给裴雨延发消息,但距离太远,信号太差,也不知道能不能收到。小师叔应该能发现他的暗号,与冒着与小师叔半路错开的风险千里迢迢跑回去,不如在这里等小师叔来。
收起玉简,黎青崖翻出药水与绷带,回头看了一眼瑟缩成一团的夏戎,硬着头皮走了过去:“那个……我晕血,气味也晕。”
夏戎没有说话,只冷冷看着他。
黎青崖蹲下来,像触碰受伤的猛兽般,一面盯着夏戎的反应,一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安全触碰到夏戎微凉的皮肤后,他松了一口气。
在默默无言与胆战心惊中,他完成了对夏戎伤口的包扎。然后迅速收起东西,溜进卧室找昏迷的殷血寒去了。和夏戎呆在一起,他怕。
不过殷血寒也有醒来的时候,他第一句话便是问:“他在哪?”
黎青崖探出身悄悄看了一眼:“在外间休息。”
“是他将你留下来的?”
“倒也不是。主要原因是不认路,次要是怕外面有埋伏,再再次要是担心没人看着,你会撞墙寻短见。”
殷血寒被他调侃得俊脸一红,接收到了话语里婉转的关心。黎青崖为人体贴周到,但给的关心又从不逾越界限,与他做朋友一定会是非常舒服的体验。
只是,已经动了心又怎么可能退回朋友的界限,只能在平常的相处中,心跳不止。
“放心,我不会寻死。”
既然已经活过来了,殷血寒便不会自寻短见,自杀在他看来是软弱的逃避行为,要死也不会以这种方式死。至于与夏戎的纠葛,再寻其它解决方式就好了。
黎青崖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在闹过“婚约”乌龙,而殷血寒明显还依旧对他有意的情况下,谈什么都觉得尴尬。
但出去又会面对自闭的夏戎,现在可谓进退两难。
殷血寒闭上眼,长叹了一口气:“我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恨他的。”
黎青崖明白这话里的“他”在指夏戎。
受伤似乎也会使人内心变得脆弱,平时决不会说的话,也有了说出口的可能。
很久很久以前,殷血寒也对夏戎有过期待。对自己的创造者有好感,是人的本性,最初的殷血寒也将夏戎当做最亲密的人。
但不管他多努力,都只换来夏戎否定、斥责……长此以往,再多的期待与好感也会被消磨干净。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不够好,后来才意识到,是夏戎不好。但他已经形成了极度缺乏认同感的人格。
黎青崖宽慰:“世间的缘分,若求不来也不必勉强,这不是你的错。”
殷血寒很想问一句“那你我有缘分吗?”但估摸着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便没问出口,而是道了一声“多谢”。
安慰过殷血寒,黎青崖找借口溜到外间。
他们两个一人一间房,互相当对方不存在。有什么事还要黎青崖做传话筒。
夏戎又变小了,现在看着只有七八岁,但状态比方才好了许多,脸色也没那么差了,只是依旧缩在角落,似乎只有那个地方能给他安全感。
“你知道吧。”夏戎低声开口,嗓音稚嫩,但语气依旧是魔尊的气度。
黎青崖:“知道什么?”
“殷血寒是本座的化身。”
若非如此黎青崖怎么半点质疑都没有,不疑惑他为什么千里迢迢来救殷血寒就算了,竟对那群叛徒的话也没有半点疑问。
黎青崖心里一个咯噔:夏戎试探都不试探,直接说出来,是不是打算杀他灭口啊?
他慌得不行,说话都打结了:“现现现……现在知道了。”
夏戎看出他的惊慌,幽幽道了一句:“城破的时候,他发现了我,但没有杀我。后来还放了我。”
“谁?”
“你的师尊聂清玄。”夏戎补充解释,“所以只要你不做超过我容忍限度的事,我不会伤你。”
黎青崖“哦”了一声,放下心来。
夏戎不再言语,黎青崖有些遗憾。他方才还以为夏戎要和殷血寒一样找他谈心事,在考虑要不要收咨询费,不过现在他想倒给夏戎钱,让他把过去的故事说出来。
只是魔尊肯定不稀罕这三瓜两枣。
他们之间的好感度并不足以让夏戎将话题深入下去,或者说,有些事情是夏戎一辈子都不会提起的。
但被唤起的记忆越摁压反倒越喧嚣,他耳边又响起了逝去之人的惨叫——
他的生母是一个没有修仙资质的凡人,这样的女子很难生出天赋高的孩子,而且在孕育魔族子嗣时极易死亡。
夏戎出生时极度虚弱,直到十七岁之前都病秧秧的,这样的体质在修炼上先天落了一步,自然也得不到魔皇的重视。
而他的母亲活了下来,在一群同样资质低下、不受宠爱的兄弟姐妹中,他是极少拥有母亲的人之一,而且他的母亲并未像其他被掳来的女子一般,痛恨自己生下的孩子。
只是那时的他不知道,母亲未死于生产对他来说是幸运,但对这个女子来说却是天大的不幸。
她终究还是死了,死的极为凄惨。
除了母亲,也不是没有其它人对夏戎好。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城中,也有良善的兄弟姐妹,只是良善的人在魔族中往往死得极快。
后来的后来,天殛城破了,所有魔族都被抓起来审判。
魔性嗜杀,喜掠夺,手上干净的没几个。那些曾被魔皇重用的“长兄”一个个被处以极刑,唯独他一直没有人来过问。
直到有一天,那个诛杀魔皇的“正道伟人”带来了一个双眼被布条蒙住的男人。
这个男人夏戎见过,是纯阳宗的弟子,叫沈流云。纯阳宗被魔皇所灭,唯独沈流云被抓了回来,关起来受尽折磨。
“长兄们”曾为了捉弄夏戎,带他去参观受刑的沈流云,他们让蛇虫鼠蚁啃噬光他身上的肉,又塞灵丹治好,玩笑道:“可别弄死了,父皇还期待他服软呢。”
曾经儒雅端方的正道骄子,被一群魔人关在牢笼中,极尽折磨,尊严被碾进尘埃。如今他自由了,会放过魔族吗?
聂清玄打开牢笼,指着夏戎对沈流云说:“我留了一个给你报仇。”
感应到牢笼中的气息,沈流云脸色一变,含怒质问聂清玄:“你把一个没杀过人的魔族孩子留给我是什么意思?”
说来可笑,别看夏戎现在这样,少年的他的确没有杀过人。但这不代表他是好人,好人在地下城是活不下来的。若说早些年他还想过为了娘亲努力向上爬,但娘亲惨死后他对魔族便只剩下恨,所以不再尊崇那些安排,任由自己被排挤到魔族最底层。
聂清玄的回应是:“你管他杀没杀过人。他是魔族,魔族就该死,不是吗?杀了他,给你的父兄报仇,给纯阳宗报仇。”
说着将一把剑塞入了沈流云手中,还考虑到沈流云看不见,体贴地帮他提起剑,对准了夏戎的心口。
沈流云握剑的手在疯狂颤抖,他的内心在经历痛苦的煎熬——是杀掉一个无辜的魔族孩子来宣泄自己的恨意;还是克制住似海深仇,放了他?
聂清玄刻意将沈流云推到了一个极端的境地,将他伤痕累累的心再度撕裂。但也只有这样里面的脓毒才能流出,沈流云才有从仇恨中解脱的可能。
最终沈流云还是无法对一个没沾过血的幼年魔族下手,丢下剑,落荒而逃。
聂清玄望着沈流云,直到他的背影消失,然后瞥了夏戎一眼:“走吧,你自由了。”
和殷血寒厌恶欠他的一样,夏戎也极度厌恶承聂清玄的情。但严格说来,他对聂清玄只有讨厌,远远说不上恨。甚至内心深处还有一丝感激,因为聂清玄杀了魔皇,毁了天殛城,做了他最想做而做不到的事。
至于黎青崖——这个聂清玄最在意的弟子。夏戎一开始并没有多深的感想。
再优秀的苗子也只是苗子而已,没长成参天大树前都不值得过于上心。殷血寒喜欢他也不算大事,只要不耽误正事夏戎便懒得理会。
直到现在,夏戎才隐约明白这个年轻人好在哪里。
黎青崖去而复返后,那个令人厌烦的恶灵不再言语,今夜他竟能安稳地入眠……
黎青崖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一个少年在狭小的院子里练剑,但他看着身体不太好,臂力也很弱,艰难挥舞着成年人拿着也觉得重的剑,一下又一下,几千下后,他终于支撑不住,累倒在地。
少年还想爬起来继续练功,但他太累了,努力半晌也没能成功。最终无助地趴在泥土里哭起来。
黎青崖注意到少年的相貌和殷血寒很像。看来他是白天“知心哥哥”当多了,晚上才会梦到这些。
他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扶起少年:“别哭,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他在梦里陪了那个少年一晚上,第二天起来后困得感觉和没睡一样。他郁闷地抓脑袋,做个梦而已,自己这么认真干嘛?
和殷血寒说起来的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果然,人的梦并不相通。
夏戎已经结束自闭,从角落出来,坐在软垫闭目养神。魔族缩小体型来恢复伤口的能力非常有效,夏戎伤好得极快,才过了一晚上,便开始恢复体型。
至于殷血寒虽没有好全,但也能自己行动了。
又等了半天,完全恢复成体的夏戎站起来:“走吧,墨宗和歃血盟的人都到了。”
黎青崖早就盼着这句话了。
走出地道口,重新见到天光的他恍若重生,感动得快要落泪。
两个势力的人乌泱泱地候在外面,墨宗占了左边,歃血盟的人占了右边。
见到他们出来,歃血盟的人冲上来扶住殷血寒:“盟主!”而墨宗的人则一齐朝夏戎下跪,山呼:“属下恭迎尊主。”
墨宗左护法上前向殷血寒禀告结果:“尊主,天殛城内的叛徒已经清理干净了,活捉十二人……”
殷血寒拉住黎青崖的手,占住他的注意力:“跟我一起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