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仙宫唯一的兔子精——by玉乔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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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在林间回回荡荡。
牧遥顺应着琉璃珊瑚手串的指引不断向上, 突然脚边一滑, 石块滴溜溜往下滚去。
过了很久,都有没有落地的声音传来。
“这里是……”牧遥努力分辨着周围的环境,蹲下身来朝前摸了摸。
是悬空的。
这里是深渊。
咕咚。
喉结上下滚动。
牧遥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腕间的手串, 那光芒一闪一闪, 越来越亮。
“阿虹……”牧遥抿了抿唇, “你在下面吗?”
因为珊瑚手串一路走向这诡异的山林已经够冲动了, 认为阿虹会在这深不见底的崖底更是这样的想法实在有些天方夜谭。可是牧遥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没有依据, 没有缘由, 只是因为他有这样强烈的感觉。
雾气紧紧将他裹住, 身上的汗水和湿润的雾气一起, 将衣裳黏糊糊贴在他的身上,微风过处,浑身发冷。
“阿虹……”牧遥这一次没有再迟疑, 慢慢站起身。
他深吸了一口气,单手捂住心口,而后闭上眼睛往前一跳。
“啊!”
恐怖的失重感让他的心脏跳到几乎要炸裂开来。
风呼呼从他身侧灌入灌出,凌冽的风和刀子一般将他的脸割得生疼。
他的衣服发丝都在他身侧挥舞着发出猎猎的风声,紧闭的双眼不敢睁开,一直下坠到无穷无尽的深渊。
“扑通!”
脚下是水,冰冷入骨。
牧遥只觉自己与水面撞击的那一瞬间,内脏都被猛烈的撞击震伤,嘴角、甚至从鼻孔内都渗出丝丝血迹,嘴里一股子腥气。
冰凉的水将牧遥整个困住,陷入了短暂的沉眠。
·
“啾啾——啾啾啾——”
“咕咕——”
站在高树上的鸟雀悠然自在高声歌唱,偶尔停下来整理一下它们顺滑的羽毛,再用那双绿豆大的小眼睛看一看浸泡在水中的人影。
那人一半身体在水里,另一半已经冲上了岸,长长的头发在阳光下颜色有些浅淡,将少年人略纤弱的身体缠绕,看不清模样。
“咳咳……”胸闷得很。
牧遥还未睁开眼睛时便觉得胸口上好似压着沉沉的重物,后背稍微挪动便觉得四肢躯体四分五裂开来。
刚醒便被疼出一身冷汗。
“嗬……”远方传来一声微弱的,却带着威压的低喝声。
“扑棱棱——”
群鸟起飞,猛地冲向云间慌乱叫嚷不停,林间好似还有什么野兽,也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叫声。
那低喝声分明声音不大,却如惊雷一般将整座山林炸醒。好在低吟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便消失无踪,好像是那可怕的野兽也受了伤,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
随着那可怖的声音慢慢消失,牧遥悬起来的心稍稍安了一些。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虽然作为一个飞升成功的兔子精,他的仙元稀薄、法力微弱,但出身妖族,他的恢复能力终究比普通人好上太多。
牧遥不知自己在河滩上躺了多久,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反复好几次后,他的伤势终于渐渐恢复,以至于能撑着地颤颤巍巍站起来了。
“嗬……”又是一声低吟。
在牧遥恢复的这段期间,一直重复听到这样的声音。他原本一听到这个声音浑身都忍不住战栗,大概是听得次数多了,内心深处的恐惧也就淡了几分。
他拖着沉重的身子捡了柴火,用火术点燃一堆篝火,坐在火堆旁烤着衣裳。
“它也受伤了吗?”牧遥喃喃自语。
而后他看向腕间,琉璃珊瑚手串依旧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我管那么多做什么,阿虹,我要先找阿虹……”他揉了揉脸,强迫自己振作起来,烤干了衣服后熄灭火堆后,便跟着手串的指引继续前行。
崖底下的世界很大,牧遥走了半日都临着水,沿着河滩一直走,时不时还会听到那怪兽的嘶吼声。
那声音里带着些许痛苦,听得牧遥很是揪心。
“嗬……嗬嗬……”快到晚间的时候,那恐怖的低吼一声比一声更吓人,群鸟和兽类尖叫吼声交杂,越来越大声。
河面突然开始翻涌起来。
一开始只是水流变得更加湍急,没多久,河面中央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水漩涡,一圈一圈往下,不知什么东西卷住了木要的脚,硬生生将他拉了下去!
“啊!”他扑通一声掉回水里,整个身子被拽得很深很快。
“咕噜噜——”口鼻的气泡不断向上涌,牧遥在水中挣扎着,本以为自己会死在水里,却不想水下的世界别有洞天。
“哎哟!”
水下的地洞潮湿且粘腻,好似某种大型蛇类妖兽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一样。牧遥顺着那长长的甬道不断向下滑,背后被凸起的石块磕得生疼。
他只觉自己恐怕是世间最最倒霉的一只兔子,可腕间的光点却比之前更加闪耀,好似他越来越靠近阿虹所在的地方一般。
“阿虹……啊!”他被一块尖锐的石头划伤,疼得眼前一黑,而后咬着牙又大喊了一声,“阿虹!阿虹你在哪里?”
无人应答。
这长长的甬道终于到了底部,牧遥被狠狠摔在滑腻的地上,手掌下是湿漉漉的水,和带着血腥气的黏液。
虽多灾多难,好歹这次只是些皮外伤。牧遥很快振作精神,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往前走。手腕上的手串散发出越来越强的七彩光芒,将周遭的一切都点亮了。
此地大概常年不见天日,又在水下,所以岩壁上、脚底下全是黏糊糊的东西。牧遥靠着手串的光芒慢慢前行,越往前走,甬道越宽。
摸了摸周围,石块参差不齐,好似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撞出来的甬道,手串所过之处,一道光芒吸引了牧遥的注意。
他挪着手串细细看向那光芒,竟发现了一块残缺的鳞片。
是好看的水蓝色,边缘又带着一些幽蓝,上头还有血迹,大概是因为此地太过潮湿,那血迹也湿漉漉的,和刚抹上去的一样。
“咦?”牧遥伸手将那鳞片从岩壁上抠了出来,放在手心。
他眼睛微眯,而后沉思片刻:“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它……”
这鳞片不知为何有些眼熟,好似自己曾经见过。可牧遥自出生起就没见过有鳞片的妖怪,为何会觉得它眼熟?
“不管了。”他忍着疼把那鳞片揣进了怀里,继续朝着越来越深的甬道走去。
他很担心阿虹,很想见到他,很想告诉他自己今日遇到的一切,很想阿虹回到他的身边,一直一直守着他。
手串是阿虹给他的,现在他只能靠着这光芒去寻他了。
“嗬……”虚弱的嘶吼声经由弯弯绕绕的通道返回来,近的好似就在牧遥身侧。
他登时停在原地。
等等……这声音……怎么和他之前听到的妖兽嘶吼声那么像?虽然低沉,却带着恐怖的威压。
牧遥浑身湿透,又冒起了冷汗。
“不、不会吧……”他吞了一口唾沫。
这声音那么近,他不会掉入了那妖兽的巢穴吧?
牧遥又看了看自己的腕间的手串,那光芒越来越亮,好似阿虹马上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一般。
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阿虹的失踪是这个妖兽所为?它抓走了阿虹?所以手串指引的方向和那个妖兽是一样的?
小兔子胆怯了。
他只是一只弱小的食草妖兽,这恐怖的威压几乎让他走不动路,显然是有一个很可怕的存在正等着他一步一步靠近。
往前,可能会遇到那只受伤的妖兽。
回头,却会离阿虹越来越远。
牧遥站在原地瑟瑟发抖了很久,食草的弱小妖兽终究抵抗不过越来越强的威压,连耳朵和尾巴也不小心蹦了出来。
“我……”牧遥犹豫了。
还要……往前走吗?
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水汽。
他咬了咬牙,颤颤巍巍往前又走了一步。
他要去!就算这条路的尽头是那只可怕的妖兽,他也要去将阿虹带出来!
牧遥扶着岩壁走了很远很远,靠近那妖兽时的威压让他感到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在拐角看到了一截尾巴。
一截巨大的、幽蓝色的尾巴。
仅仅是那一小截,对牧遥来说都算是庞然大物。漂亮的鳞片上满是鲜血,还有好些鳞片都破损了。
牧遥赶忙从怀里掏出那半块鳞片,竟和眼前的这截大尾巴一模一样。
咕咚。
吞咽声在这幽静的地下显得格外清晰。
牧遥壮着胆子再往前挪了挪,便见巨大的洞窟之中盘踞着一条类似大蛇的庞大妖兽。
通体漂亮的幽蓝色身躯粗壮无比,锋锐的鳞片闪着可怖的寒光,它头上长着长长的、漂亮的角,滴滴答答不断流着血的,好似还是什么爬行物种的爪子……
“这、这是……”牧遥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龙?!”
妖族已有万年没有龙族的消息了!
龙族虽身为妖族,却凌驾于妖族所有妖类,可不知为何,万年前龙族销声匿迹,妖界再无强大的领袖,以至于后来的妖王都是其余妖类的化形。
可是这个地方,为什么会藏着一条龙?还是受伤如此严重的龙?
那条妖龙蜷缩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淌着血。它巨大的眼睛里充斥着痛苦与疲惫,可当它看到了突然出现的牧遥时,眼神发生了变化。
它正怔怔的,直勾勾地盯着他。
伤口处的鲜血浓稠而灼热,滴滴滴哒哒砸在湿润黏滑的地面。
“吓!”牧遥忙向后躲去。
这可是万年未再出现过的妖龙,还受伤这么严重!妖族弱肉强食,更是吞吃别的妖族壮大自己的族群,在这样的地方,出现了自己这只弱小的妖怪,这头妖龙一定会吃掉自己补充体力的!
不行,他还没有找到阿虹,他不能死!
牧遥没藏好,耳朵还露了出来。
那妖龙张了张嘴,竟道出一句人言:“遥遥。”
第34章 触碰
牧遥怎么可能认不出这个声音!
“阿虹?”
他探出半个脑袋, 紧张地看着那条受伤的蓝色妖龙:“你、你是阿虹?!”
所有的畏惧、忐忑、犹豫全部变成了担忧,牧遥蹒跚却坚定地走向它,破损的手掌轻轻贴在妖龙冰凉的鳞片上。
金鸿很累。
他所有的防备和坚持都在见到牧遥的那一刻瓦解。
“遥遥……”金鸿的力气在流失, 眼前的牧遥也变得不太清楚,“你来了……”
这几个字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失血的疲倦和积累的伤痛将他笼罩,渐渐陷入沉眠。
巨大的龙族体表漫上了莹莹的蓝光。
“阿虹!阿虹你怎么样了?”牧遥眼睁睁看着盘踞的妖龙慢慢在他眼前缩小, 而后在那莹莹的蓝光中, 一头银丝的金鸿赤/裸着上身躺在脏污的地上。
他的头上多出了两只龙角,是清透的幽蓝色, 一头墨色长发化成了银色,凌乱将他赤/裸的上身裹住。
最最玄奇的是, 他失去了双腿,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漂亮的、带着伤痕的长长龙尾,幽蓝色的鳞片在黑暗中也散发着熠熠光辉。
“阿虹?”
方才的妖龙只是拥有着金鸿的声音,此刻半人半龙的‘怪物’却的的确确长着一张和金鸿一模一样的脸!
牧遥从未想过自己会看到这样的金鸿, 就像他从未想过金鸿的原身竟也不是人, 而是同他一样的妖怪。
“可、可是……”他明明是妖界第一只飞升的兔子精, 阿虹怎么会是妖族呢?还是消失了万年的龙族?
牧遥脑袋里满是疑问, 却只能将其暂放一边,用尽全力拽着金鸿从那脏污的水里出来, 让他靠在石壁上。
他的身上全是伤。
细细密密, 不断渗着血。
牧遥心疼极了, 脱下脏污的外袍, 用自己还算干净的里衣为金鸿处理了一下伤口。
手串莹莹的光芒印在金鸿的脸上,大概是他的发色变成了银色,失血过多的金鸿看上去更加虚弱, 如剑的浓眉变得柔和,紧闭的双眸和睫毛微颤,好似在沉眠中也不得安宁。
“到底发生了什么……”牧遥的手轻抚着他的胸膛,再往下,道道血痕刺目吓人。
手掌下的肌肤细腻且温热,相触的那一刻,好似他的灵魂都轻颤了一下。
牧遥慌地收回了手。
“咳。”他将方才换下来的外袍搭在金鸿赤/裸的身上,尴尬地望向一边。
没过多久,金鸿浑身开始泛红,温度也开始升高,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会儿后,他不再发热,一股子森冷的阴寒从他的躯体向外扩散,冻得牧遥瑟瑟发抖。
用一层衣服根本暖不了他,牧遥索性紧紧拥住宛如冰窖一般的金鸿,彼此的温度互相交换。
“……”金鸿微微张嘴,发出的声音却极轻、极浅。
牧遥冻得直打哆嗦,紧紧搂着金鸿问:“你说什么?”
金鸿又一次陷入了昏迷。
滴答,滴答。
岩壁上方渗漏下的水砸在面前的水洼里,溅出清脆的声音,一圈一圈涟漪在水面上散开。
牧遥的身体越来越僵硬,可他不敢放开金鸿,怕他失去了自己这微薄的热量后会再也醒不过来。
“阿虹……会没事的,会没事的……”他勉强用僵直的手指摩挲着金鸿冰冷的臂膀,既是在安慰他,也是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