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不治 番外篇——by吕天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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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事他不愿想……那群戴着警帽的蠢驴!
他获刑两年,丢了工作,出狱后他委顿在贫民窟,每天除了往胃袋里倒酒就是四处打探那个报警女人的下落,他的人生因为绕了点儿弯路就被她毁了,她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哈维醉醺醺地推开家门。
起初,他以为自己进错了地方,他退回一步,仰头确认门牌,可这小破屋确实是他的家。
——一位衣饰华贵的绅士以慵懒如猫的姿态斜倚在沙发上,他似乎不大舒服,手肘拄着沙发扶手,修长纤细的手指轻轻揉摁着太阳穴。他的膝头放着很大一束白色蔷薇,太多了,哈维觉得少说也有一百来朵,蓬松洁白的花瓣托衬着一团团嫩黄花蕊,几乎与来者月光般的银发和袖口的白色荷叶边融为一体,使他圣洁而美貌得不似真人。
登门拜访时,一束鲜花是永不过时的礼物。
考虑到成为藏品后,哈维即将长期处于求死状态,伊莱认为扫墓用白蔷薇堪称一份善意的祝福。
“布朗先生,您好。”如同打碎了一片梦境,伊莱起身,文雅地颔首问好,“冒昧登门拜访,我为我的粗鲁向您致歉,希望您不要介意,毕竟……”
毕竟等一下他会粗鲁超级加倍。
两小时前,他与夏佐决定留下他腹中的胚胎。这个决定对伊莱而言并不困难,他的态度轻松得就像决定留下一份厨师烤错尺度的披萨。
得知怀孕甚至没耽误他狩猎——不然呢,捧着肚子瘫软倒地吗?
“你,嗝……你是什么人?”哈维的蓝眼珠迟钝地转了转。
伊莱挑重点自我介绍:“我是一位有虐杀倾向的人格变态者。”
遭酒精麻痹的神经系统怠惰懒散,这使哈维紧张不起来,伊莱口中那些艰涩难懂的心理学词汇像耳边风一样刮过去了,他直勾勾地盯着伊莱,喷着酒沫傻笑了一声:“嘿……上门服务!”
如果他没闻错的话,这是个Omega。
可惜年纪太大了,至少有个十八九岁,可看在脸蛋儿和那截细腰的份上……
哈维吐着恶臭的酒气,傻笑着朝伊莱扑过去。
“小心点儿,阁下。”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哈维身后伸出,叩住他的头盖骨反手一掼,将他嘭地摔到墙上。
“啊!”哈维痛得大叫,趁他张嘴,一根冰冷坚硬的金属顺势刺入口腔。
夏佐用斩刀刀尖抵住哈维的咽喉后壁,冷漠道:“别动。”
喉部受异物刺激,哈维干呕,娇嫩的咽喉后壁被刀尖划得血肉模糊,他的酒彻底醒了,他不敢动,完全没尝试反抗,他口含斩剑,又哭又呕,鼻涕、泪水与呕吐物迅速染湿了他的衣襟,他从喉间发出些呜噜呜噜的声音,像是求饶。
夏佐神色漠然,瞳孔收缩,露出了那种青金交驳的猫眼石瞳色,在昏暗中熠熠发光。
“请您放心,您不曾犯下谋杀罪,因此我无法掠夺您的生命。”伊莱抽出掸过香水的手帕捂住口鼻,立在夏佐身侧,温声道,“哈维.布朗先生,您在三年前曾陆续从下城区贫民窟非法收养了三名孤儿,您将她们囚禁在地窖中……”
据庭审材料表明,哈维的地窖面积不足四平方米,他将三位孤儿饲养在地窖里的一个大狗笼中,并用铁链固定她们的手脚以防逃脱,若不是女邻居报警,这事儿还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事情败露后,您获刑两年。”伊莱打量哈维,目光慈和,“您在监狱待胖了。”
哈维呜噜呜噜地喷着血沫,似乎在为自己辩解。
“很显然,帝国监狱中的囚犯们受到了超出必要的、人道主义的对待……”伊莱转向夏佐,轻声嘟囔,“我不喜欢。”
“明白了,宝贝儿。”夏佐暧昧地眨了眨眼,“我会呈交提案。”
“……您或许会产生误会,但我绝非为正义而来,虽然您的刑期短得可笑。”伊莱黑玻璃般幽凉的眼珠转回哈维,“这我也不大喜欢。”
“我也会呈交提案。”夏佐见缝插针道,“但这有些困难。”
伊莱微微颔首,耐心又和气地向哈维解释道:“您的罪孽使您成为了一块上佳的艺术品原料,我会将您带走,对您进行测量、固定、打磨、抛光等一系列操作,这听起来或许有点儿可怕,但当您被‘制作’完成后,您的囚禁爱好会得到极大的满足,您会喜欢的……现在我希望您陷入药物昏迷状态,使我们能够方便地搬运、输送您,请问您更青睐独立服药,还是由我喂您服药?”
哈维惊恐欲绝,口齿不清地吼叫:“不!不!!”
“好的。”伊莱摊开手掌,露出几片药片,自作主张地翻译道,“您选择让我喂您。”
他从沙发前的矮桌上拿起一瓶酒,酒瓶上用缎带打出一枚漂亮的结,显然这瓶酒与白蔷薇一样,是伊莱登门拜访时携带的小礼物。
伊莱徒手拔起木塞,香气四溢。
“请将嘴张得再大些。”伊莱道。
可哈维咬住夏佐的斩剑,宁愿口唇飙血,也不肯将嘴再张大些。
伊莱只好将药片丢进瓶口,将瓶口对准哈维血淋淋的嘴,猛地一送。
两颗门牙与药片一同被酒液冲进食道,烈酒刺激咽喉后壁的剑伤,哈维扭成了粪海狂蛆2号,他死命摇头,想把酒瓶挤出口腔,可伊莱却生生将它嵌入他的喉管,为避免窒息,哈维只能在剧痛中疯狂吞咽烈酒,他的鼻孔、嘴角,尽是横溢的龙舌兰。
酒瓶空了。
伊莱将瓶口拔出喉管。
那发出了啵的一声。
哈维抽搐着软倒在地。
第十八章
哈维和一只待解剖的青蛙没什么两样。
他的双臂与双腿大开,被束缚带固定在手术台上,身体一丝不挂,肖似斗牛犬的凸出下颚与厚实的嘴唇抖得像是通了电。
他身处的房间被布置得像个尚未竣工的博物馆展厅,地面由伊比利亚半岛产出的黑晶玉铺就,射灯投下明亮的金色光圈,将空置的玻璃展柜们映照得流光溢彩。离哈维和手术台最近的玻璃展柜中,厚密的猩红丝绒垫上展示着一枚头颅,高频次的电流冲击已使头颅完全碳化,面颊失去肉感,脆薄如纸的皮肤紧密黏附着颅骨,纯黑光滑,宛如一尊由电流雕刻而成的乌木人头塑像。
它展现出一种骇人的美。
一根中空的金属管插在头颅因燃烧、碳化而凹陷如黑洞的眼窝中。
金属标签上刻印着几行阴郁漂亮的哥特手写体字母:
藏品名:埃布尔.琼斯
死因:电椅
收藏部位:头颅、挖洞器
这是夏佐私下从某位公共安全系统官员那里弄来的,一颗头颅,其余部分送归火葬——没人会在乎这恶贯满盈的家伙的尸身是否少了个零件。
考虑到这是一份送给恋人的礼物,夏佐用缎带缠绕埃布尔.琼斯焦黑的头颅并在上面打了一枚浪漫的金色蝴蝶结(这使埃布尔.琼斯看起来像个戴着头箍准备上妆的星网美妆博主),可伊莱略显嫌弃地丢弃了那条缎带。
当时他迷醉地摩挲着那颗头颅,像把玩一尊古董、一串珠宝,又像在抚摸一只坚硬干瘪的黑猫,他不曾亲手按下电椅的开关,可他至少间接促成了死刑,这使他的发情来得异常激烈。他怀抱头颅,颧骨与唇瓣嫣红若滴,在宝石蓝的天鹅绒地毯上软成了一团水淋淋的、唧唧作响的奶白色橡皮泥,任由夏佐按倒在地毯上,哄诱摆布……
焦黑的头颅滚在地板上,龇起失去嘴唇遮掩的、两排黑漆漆的牙齿为他们助兴。
……
那之后,作为头颅的交换,夏佐收缴了那条污秽得令人没眼看的天鹅绒地毯。
这可够闻挺久的了。
……
哈维瞪视着那颗头颅,除了恐惧,仍是恐惧。
这儿不是“像”展厅,这儿他妈根本就是一间变态杀人狂的博物馆展厅!
而他,哈维,会用身体为眼下空荡荡的展厅增填一些内容。
哈维面色灰败,痛哭流涕得像个被关在狗笼里的小女孩儿。
这时,伊莱精致雪白的脸孔幽灵般平移到手术台上方,哈维吓得一哆嗦,他失禁了。
好在夏佐为他插了导尿管,那尿袋倏地鼓胀起来,紧接着,夏佐的脸也从手术台另一边出现,目光阴郁得像要杀人——生命循环系统还没启动,这些尿液暂时还不能过滤并自动调配成营养剂回输进哈维体内,他得亲自动手。
与哈维的想象不同,伊莱看起来不像要活剖了他或是用电锯把他切割得血肉横飞,伊莱仅仅是用软尺测量他的体围数值,像个裁缝……可他量得未免太细致了,连手指的长与粗都没放过,这令哈维脑内升腾起一团邪恶恐怖的预感。
而在经历了漫长的、折磨的等待后,当哈维终于看到了伊莱为他量身打造的“刑具”时,那种预感化为极端的恐惧与绝望,像枚电钻般搅烂了他的大脑。
“呜……呜呜!呜!!!”哈维泪水狂飙。
他面前竖立着一块巨大的……琥珀。
是的,琥珀,至少看起来像,但它足有一人多高,比寻常琥珀大太多了。它如熔金般灼目璀璨,又如山涧般澄净透明,“琥珀”正中有一大块人形的中空地带,体貌特征与哈维毫无二致,许多用以注射与通气的软管自琥珀厚壁中的一些细小通道钻入那片中空地带。
“这是我为您量身打造的,唔……”伊莱托着下巴,选择了一个绝妙的措辞,“监狱外墙。”
像一位琥珀推销员,伊莱将它自中间分开,向哈维展示——这块巨大琥珀可沿中线开合,像棺材和棺材盖,或是远古时代的翻盖手机。
哈维一旦进入琥珀,他会连手指头都不能移动,像只真正凝固在树脂里的小虫子——当然,是活的,而且会活很久。
不止面庞,哈维的整具身体都因恐惧变成了灰白色。
“您很兴奋。”伊莱欣慰。
“唔!!!(不)”哈维已经快把口嚼咬烂了。
“只是监狱的外墙就把您乐成这样,您可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监禁爱好者呢。”伊莱恭维他,并优雅地调整了一下口罩的鼻梁条,确保哈维喷薄而出的唾液不会溅到自己脸上。
随即,他拿起一支内含透明药液的针筒,模仿医护人员的样子,有模有样地推出一点儿注射液,柔声道:“但这块琥珀仅仅是出于美观考虑,我说我想要一块包裹着人类的琥珀,我的未婚夫就为我弄来了这么一大块,还帮我掏空不需要的部分,并耐心地陪我挑选适合放进琥珀的素材……他十分宠爱我,拼命满足我所有天马行空的幻想,我也在尝试对他产生爱情,我原本不懂这些,但我敢说我有一点儿进展了。”伊莱说着,白净的耳朵微微泛起红色。
他像个初涉爱河的、兴奋地拉着朋友倾诉个没完的纯情少年。
他意识到自己言行出格,不禁垂下眼帘,害羞地拒绝与手术台对面的夏佐交换视线:“抱歉,我谈论了太多与您无关的话题……布朗先生,我想告诉您的是,真正的监狱是您自己的身体。”
伊莱将针尖插入哈维的静脉血管。
这管注射液的成分比较复杂,而其中最关键的是一种军方新近研发出的神经毒素,它会破坏哈维的脑桥基底部,导致部分血管病变、梗塞,进而诱发一种可怕的瘫痪病变。
这种病变不会直接取人性命,但会使人全身肌肉麻痹,同时意识保持清醒,配合全套生命循环维持系统,病患甚至能够存活到自然老死。
哈维会丧失一切机能,并以“活标本”的身份一直、一直在琥珀中活下去。
一枚人珀。
第十九章 【完结】
这里像一间儿童房。
洁净的暖色木地板上散落着不少玩具,有陶瓷烧制身着华服的宫廷仕女人偶,毛茸茸的乐队小熊与绅士兔子,各色模型,飞梭车、驱逐舰、太空船,古老的跳棋、彩色弹球,4D全息婴儿拍拍乐……
“……你看他睡得多香啊。”伊莱在房间中静立片刻,小声感叹,将脑袋轻轻靠在夏佐肩膀上。
夏佐抬手捋一捋伊莱雪沫般松软洁净的银发,吻他的眉梢。
两人面前,端正地摆放着一把远古洛可可式的、雕花浮夸华丽的橡木摇椅,摇椅的两侧扶手中镶嵌着一位身着晚礼服的青年男性。他双目闭合,唇角微翘,像是睡得酣甜。他有着浓黑卷翘的睫毛、锋利俊美的面部轮廓……他是杜波瓦伯爵,一位声名狼藉的贵族。
他的声名狼藉始于五年前的一件少女失踪案,当时全部线索皆指向杜波瓦伯爵府,可沸腾的民怨与舆论最终皆被这位伯爵用铁血手腕镇压得静悄悄,警方某位搜查员声称证物丢失并为此获刑——据坊间传言,除去三年刑期外,那个搜查员还获赠了一笔寻常搜查员三十年也别想赚到的惊人财富……杜波瓦伯爵就这样靠收买与伪证逃过了牢狱之灾。
身为同类,伊莱敏锐地嗅出了隐藏在此人眼角眉梢间的反社会暴虐气息,他没猜错,杜波瓦伯爵嗜好窖藏美酒与美人。
他沉迷于容貌明艳的少女,为此他四处狩猎,将美丽的平民少女迷得神魂颠倒,诱入狼窟,再将她们制作成植物人,他为她们洗澡、梳头、化妆、更衣……他是个沉迷活洋娃娃的死变态。
伊莱不喜欢那些品性纯洁善良的少女洋娃娃,她们纯洁的灵魂就像白开水,没有滋味。他替杜波瓦伯爵释放了她们,医疗舱会帮助她们恢复健康,并回归白开水般纯洁平淡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