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今天变异了吗番外篇——by折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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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是需要献血的一天。
抗体试剂的研究进入了平台期,目前的成品只能让赫尔的情况不再继续恶化,杨芮隔个三五天就得把时七叫过来再抽一小管血。
看着时七熟练地自己拿起酒精棉和抽血管操作,杨芮叹了口气:“要不你……下个星期缓一缓,先不用来了。”
“我没事,”时七摇摇头,“吃的喝的我都有严格按照你给的营养表来,可以继续抽血。”
杨芮在心里叹气,哪止抽血啊,抽淋巴液,软骨组织切片……
这位大爷答应时眼都不眨。
她这个搞研究的反而开始担心会把人搞垮。
“……搞研究是心急不来的。”杨芮忍不住说了他两句,“平时也很淡定,难不成都是演的?”
时七的视线垂了垂。
淡定确实都是装的。
暗红的血注满了小小的抽血管。
“我帮不上别的,只能在这种事情上积极一点。”他把封好的抽血管递给杨芮,“剩下的就拜托你了。”
杨芮进行试验的压力倒不大,完全逆转异变的关键就藏在基因里,平台期只是因为实验室还没能定位那组基因链,只能用笨办法一个一个试。
她现在只是有点担心时七。
所有人都以为他没事了,杨芮一开始也以为他没事了。
毕竟她没见过面前的青年哪怕一次崩溃,除了最开始从医院跑出来的那一次,他似乎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但随着研究进度向前推进,杨芮还是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不是冷静下来了,而是紧绷到了极点。
杨芮想劝劝他过于紧张其实也没必要,可她也知道,有时候是劝不动钻了牛角尖的人的。
唉,有亿点点愁人。
杨芮不会安慰人,想来想去,还是专注实验赖得比较靠谱。
还是得早点找出那段能作为抗体的基因来得比较实在。
“一会儿还要去实验室陪他吗?”用装满的抽血管替换掉检测仪里已经空了的抽血管,杨芮问,“多跟他说说话还是有帮助的。”
“不了。”时七罕见地摇摇头,“快上课了,我得去靶场。”
杨芮哦了一声,问:“一个月了,当教官还习惯吗?”
“还好,”时七边说边把袖子放下来扣好,“反正上楼来实验室是挺方便的。”
“那就好……下周你得请两三天假。”点开实验室发来的最新数据总结,杨芮算了下日子,“需要你来做个穿刺,抽骨髓。”
“好。”时七没犹豫,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周几?”
“周一吧。”
“行。”
杨芮啧了声:“暂时没别的事了,祖国的花朵嗷嗷待哺,赶紧回去上课吧。”
每次都答应得这么干脆,都不怕她拿着他的样本干别的吗?
这么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噫,爱情的臭味!
*
夏末。
时七发现自己最近做梦做得越来越频繁了。
有时候梦到小时候的事情,有时候梦到以前的事情,有时候还会梦到以后的事情。
但大多数都是混乱的记忆纠缠在一起,亦真亦幻,光怪陆离。
今天他又做梦了。
好像是跟爸妈有关,具体梦见了什么他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是那种强烈的悲伤与愤恨挥之不去,在他惊醒之后,甚至能在自己眼角摸到一丝湿意。
“……做噩梦了?”天刚蒙蒙亮,对面床上的赫尔也坐了起来。
“……没有。”时七有些心烦意乱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赫尔沉默了片刻,起来给他倒了杯温水;递到他手里之后,他坐在了他床边。
“……谢谢。”
“梦见什么了?”
时七敛了敛视线:“……我说梦话了?”
“那倒没有,”赫尔摇了摇头,“就是哭了很久。”
时七:“……”
突然莫名其妙的有些脸热。
一只大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手心很暖:“没事了,别哭了。”
心尖一颤,时大爷扁扁嘴,小声狡辩:“谁哭了?我才没哭……”
两三个月的相处,赫尔已经摸清了新室友口是心非的性子,知道这会儿最好顺着毛捋,所以顺着他的话头:“嗯,你没哭。”
然后宿舍里恢复了安静。
“……我梦到了跟我妈出去玩。”半晌,青年低声说道,“接着她走了,然后我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赫尔对父母亲情这种东西没什么概念,也不太明白为什么白天阳光开朗的人忽然变得这么难过。
可他知道自己不想看到他这么沮丧。
“……梦只是睡眠状态下脑神经在无规律的活动,”他笨拙地安慰道,“梦不是真的。”
时七吸了吸鼻子:“嗯,我知道。”
“只是现实里我也是……再也找不到她了……”
赫尔看着眼前低着脑袋的人,犹豫了片刻,伸手抱住了他。
时七浑身一僵。
“没事了,”他顺着他的后背,重复道,“没事了。”
“……我很想她,”良久,怀里的青年终于放松了下来,毛茸茸的脑袋挫败地抵在赫尔肩上,“真的很想很想她。”
他只是继续温柔地拍着他的背:“嗯,没事了。”
“别哭了。”
画面一转——
他坐在一片白的实验室里,和沉睡的人汇报日常。
“学院都挺让人省心的。”
“就有一个……魏平,你还记得吗?就他爱挑事,今天又嚷嚷着要跟我比移动靶……”
“不过你放心,你男朋友虽然年纪轻轻就从狙击手的位置上光荣下岗,这点小挑战还没放在眼里。”
他不会得到回答,却依旧继续说着。
“理事区已经开始落实清理与回收计划了,可乐他们现在一个多月才回来一次。”
“用的就是林品那套东西。”
“次声波对欧姆的影响毋庸置疑,不少参与研发逆转试剂的研究员已经被调进理事区了,都去研究AlphaWave了,后期可能还会作为武器继续开发,不过跟咱们关系不大了……”
“说到理事区,杨芮明年开春也要去理事区了,说是去做什么首席。”
“其实她今年就能过去,但她爸妈年纪大了,理事区冬天太难熬了,她要等暖和点再带家人过去。”
说到这里,时七轻咳了一声:“赫尔,你猜猜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我生日。”
“我现在许愿,许什么你应该知道。”
“我许了啊……”
“我许你早点醒过来。”
画面又一转——
依然是天刚蒙蒙亮,时七在床上缩成一团。
胃里绞疼得厉害,硬生生把他疼醒了。
冷汗一层一层地冒,抓着被角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然后宿舍门被推开了。
赫尔拎着热腾腾的早点回来了,见床上蜷成一团的人:“……胃疼?”
“……嗯。”闷闷的回答自被子里传出来。
赫尔似是叹了口气,把饭盒和牛奶放在桌上,坐在床边,把人从被子里捞了出来,然后伸进了青年的睡衣下摆,温热的手心附在了平滑的腹肌上,顺时针缓缓揉动起来。
“以后不要在晚上吃辣的了。”
“……知道了知道了,”床上的人答应得心不在焉,微凉的爪子也伸进了对方衣服里,傻笑了两声,“……好暖和……”
赫尔:“……”
接着衣服里乱动的爪子触到了一块纱布。
“你受伤了?”惊讶的爪子不敢再乱动了,“怎么弄的?”
“……小伤,我没事。”
时七一骨碌坐起来,抽出手,指尖上沾了一片濡湿的痕迹,“……都渗血了还没事?!”
墨蓝的眼睛避着他的视线:“我没事。”
时七忍了又忍,才没有盘问他半夜究竟去哪儿了,为什么回来时总受伤。他弯腰从床底下拉出了医药箱,拿了干净的纱布和绷带,没好气道:“……躺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一想到他受了伤还不吭声就生气。
不吭声还给自己买早点就更生气了。
“你不胃疼了?”
“不疼了不疼了。”其实还是疼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气得肝更疼,“躺下。”
赫尔这才顺着他躺了下来,时七掀开他的衣服,露出了已经被血浸透的绷带。
时大爷皱巴着脸,动作看似粗鲁实则轻到了极致地解开了草草卷上的绷带。
“……呼呼,”整整齐齐地重新包扎后,他最后弯腰吹了吹,“不疼了。”
……
时七真正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一片漆黑,天还没亮。
床头的闹钟显示现在才凌晨三点多,他缓缓地坐了起来,然后摸了摸眼角。
干的。
没有哭。
能哄他抱他给他买早点的人也不在。
叹了口气,时七又躺了下来,强迫自己闭上眼。
他必须保持身体各方面的健康才能继续配合杨芮的实验。
很快的,时大爷闭着眼自我催眠,很快哄他的人就回来了。
*
眨眼就又到了深秋。
实验进展也很顺利,九月中旬逆转试剂出炉,经过注射后,赫尔身体表层的鳞片与腕足已经消失了。
异变被逆转了,他的生命体征也非常稳定了。
只是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二次异变对大脑有一定的伤害,虽然逆转试剂正在修复这些损伤,可杨芮也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确定……醒过来的赫尔会和以前没什么差别。
自主意识这种东西想要恢复原样……
唯一的出路就是等,只能等所有损伤被修复完毕。
她和时七说过这个问题。
“那……我还能做点什么吗?”时七认真问道,“还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杨芮当时完全确定,就算她说要星星要月亮,面前的年轻男人也会想办法弄来。
可是……
杨芮看了一眼从固定架换到病床上的人,诚实道:“他现在最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你现在做的就已经很好了,每天过来跟他说说话。”
“要非说你还得做什么,就……耐心一点。”
“也别给你自己太大压力了。”
*
光阴飞逝如白驹过隙。
一年的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时七拿着ID卡,在操作台上刷了一下,熟稔地按了几个按钮后,成功解开了病床栏杆上的电子镣铐。
深吸了一口气,他拉着凳子坐在了他身边,然后缓慢而虔诚地握紧了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带着薄茧的手心温度偏高,暖暖的,捂着时七冰凉的手,如记忆里一模一样。
残阳的最后一缕余晖顺着百叶窗大开的缝隙溜进来,给纯白的环境染上一丝暖橘。
“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学院放假了,中午我去给小小送礼物,然后他拉着我玩了一下午,所以今天我来晚了……”
凳子上的人一如既往地开始汇报。
那只温暖的手虚虚地拢着他的手,一动不动。
不知不觉间,余晖也消失了,月亮高高爬到了天上。
时七语速极慢地说着今天新发生的琐事。
可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毕竟有限,他说得再慢,还是说完了。
说完之后,就是一阵漫长又难熬的沉默。
“队长啊……”时七看着百叶窗外黑漆漆的夜晚,轻声道,“……我胃疼。”
然而室内除了心电仪发出微弱但有节奏的滴滴声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
“……真的好疼好疼,”他低下头,吸了吸鼻子,“你给我揉揉吧。”
赫尔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完全没有反应。
半晌,时七自嘲地笑了,嘟囔了一句“我真要疯了。”然后捏了捏手里毫无反应的手指,依恋地亲了亲带着青色血管的手背。
“又要过年啦,”他的语气欢快了起来,“马上你也要过生日了!”
“队长,你有没有什么生日愿望啊?”
窗外漆黑的夜空忽然被什么点亮了。
“……可乐谈了个女朋友,就是之前6队的小朱同志。他现在一颗心扑在了女朋友身上,已经顾不上吹我的彩虹屁了。”时七像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那时候我跟你说他们俩有情况,你还不信。”
“秦姐丈夫的病已经快痊愈了,老江……老江好像……唔老江的事情还没定下来,但是前队友和前队友家属都比你争气……”时七遗憾地摇了摇头,手却不自觉握得更紧了些,“别人跨年都是跟对象恩恩爱爱,还是我惨,孤苦伶仃的小可怜一人独守空房,日日以泪洗面,都快成望夫石了……”
赫尔的头发长了不少,此时衬得他安静的睡容更加柔和。时七伸手理了理他耳边的头发,吹了声口哨:“醒了之后咱们就去剪头发吧,短一点比较拉风。”
从窗口看,能瞧见外面现在灯火通明。
时七抬手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眶,继续吊儿郎当地絮絮叨叨:“等你醒了我再跟你算账,水库的事情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呢,别以为扔一句让我开枪就完事了……”
五彩斑斓的烟花开始陆陆续续地在空中炸开,仔细听,似乎能听见小孩子开心的嬉闹与大人们的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