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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现代做巫师是一种什么体验?——by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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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条龙好像非常惧怕他,屋子里的雾气在感应到他的存在时沸腾般翻滚, 像是在炸开鳞片向他示威——与此同时那条龙又仿佛不怎么怕他,雾气涌来时透出一种笃定的气势。
  时律想了想, 这也许可以用大耗子见了病猫来形容, 即便是天敌也有攻势倒转之时,他的记忆不全不清楚状况, 那条龙蠢蠢欲动而不怀好意。
  绿色的雾气汹涌而来想要包裹住他, 可是时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存在, 雾气便只裹住了一团空气,时律轻易地从中游离而过,他感觉到自己碰触到了一丝噩梦的气息。
  这很奇妙, 他“感觉到”“自己”碰触到了噩梦的气息。
  他知晓那是噩梦,在被他感知时噩梦如含羞草颤动,嗖地缩回了卧室里。
  卧室里的女人皱着眉梦呓几声, 沉眠在雾气与噩梦的怀抱中无法醒来。
  像是被龙吞入了腹中,雾气翻涌一点点消化蚕食着她的灵魂。
  这样可不行。
  时律拽住了她的灵魂, 或者应该说咬住?
  他不确定自己是以什么姿势拉扯住那个摇晃的灵魂, 但他把那个灵魂从雾气中拽了出来,香火的烟气散去, 强烈的拉扯感从另一边传来,连同着那个灵魂一道拽走。
  雾气在他们身后纠缠不放,发出嘶嘶的声响。
  宛如噩梦的回响。
  ……
  钱女士已经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她忘掉的那些记忆在梦境里涌动苏醒,血液和酒精的气味把她的梦境泡成污浊混沌的色彩, 她尖叫着从梦里醒来,吵醒了熟睡的女儿, 睁开眼却呆坐着记不得梦里发生了什么。
  睡眠质量不行,精神自然也好不了。她每天头疼得厉害,注意力不太能集中,接的翻译稿子做起来只有平时四分之一的效率,恹恹地提不起劲来。
  幸好她同学体谅她刚刚丧夫,没有催得太紧,也幸好隔壁缇娜夫人热心又体贴,愿意在她工作的时候帮忙照顾她女儿。
  缇娜夫人担心她这样是不是生了什么病,劝她去医院看看,钱女士却有些忧虑于这是她那个死掉的丈夫搞出的什么反噬——邪门歪道的不总有这样的说法,她那天拜完猫王爷回来开始颇有些身体不适。
  而且医院确实没查出什么结果,见她情况又严重给她开了点安眠药,治标不治本地糊弄着睡。
  “你这样不行啊。”缇娜夫人忧虑地叹气,“这样吧,我老家有个偏方,你要不然试试看?”
  钱女士因为睡眠不好有些精神涣散,问清楚不是吃喝的药便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试了试。
  缇娜夫人给了她一株干燥的草药,叫做龙牙草,让她睡觉的时候压在枕头下面。这个偏方不知原理是什么但的确改善了她的睡眠,睡下去便黑沉着什么都不知道,连闹钟都叫不醒她要被女儿给推醒。
  今天钱女士把女儿送去缇娜夫人那里玩,自己翻译了一会稿子觉得有些疲惫,便想着稍微午睡一会,睡前她特意定了闹钟又把音量调到最大——三点半她要和女儿一起去看电影,可不能睡过头。
  钱女士昏昏沉沉地算着时间睡过去,隔壁缇娜夫人若有所觉地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又慈祥地笑着问边上看电视的钱小雅,“要吃块蛋糕吗?”
  钱小雅这些天和她也熟悉了,知晓这位奶奶经常做好吃的蛋糕,便点点头甜甜地道了谢,扎着的小辫子一甩一甩活泼又可爱。
  太可惜了。
  缇娜夫人从冰箱里拿出蛋糕,厚厚的奶油和红艳艳的草莓极其诱人,大大的一块可以说是小朋友的终极梦想。
  钱小雅皱皱脸,忍痛只拿了一半。
  “妈妈说不能吃太多甜的。”她咬着叉子说道,“吃多了会蛀牙的。”
  “没事,妈妈不会知道的。”缇娜夫人说道,“妈妈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钱小雅用力摇摇头,“不用啦,妈妈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呀。”
  骗人就不是好孩子了。
  虽然她对圣诞老人许下了不好的愿望,已经不是好孩子了,但她还是想让妈妈觉得她是个好孩子。
  缇娜夫人没说话,只是看了她一会,又若无其事地把剩下的蛋糕放回了冰箱,“没事的,”她说道,“你可以晚上再吃。”
  钱小雅歪歪头,有点听不明白她的话。
  她下午要和妈妈一起去看电影,晚上去新开的动画主题餐厅吃饭,怎么能够晚上吃到缇娜夫人的蛋糕呢?
  “没什么。”缇娜夫人摸摸她的头发,哼着歌去做小饼干。
  缇娜夫人家里总是甜甜的,饼干和糖果在玻璃罐子五彩缤纷,按照种类排列在柜子里——太妃糖、牛奶糖、巧克力、蔓越莓曲奇、苏打饼干,等等等等。
  钱小雅在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被允许随意挑选那些好吃的糖还有点心想吃就吃,缇娜夫人从不唠叨她会蛀牙会长胖会对身体不好,还会额外给她烤小蛋糕。
  如果是别的小朋友——比如跟她一起合唱的李安安,大概要羡慕得口水掉下来了,钱小雅知道李安安特别特别爱吃甜食,每次唱歌排练他都会给送给她一块巧克力。
  牛奶巧克力或者夹着榛子碎的,在小朋友手心里塞了太久软哒哒地化得没了形状,但吃起来好吃极了,钱小雅尝了缇娜夫人每个罐子里的巧克力,也没有找到相似的味道。
  反而因为吃多了甜得太腻,有点被齁住的感觉。
  钱小雅调到动画片频道,又对着时钟计算起妈妈还有多久来接她。
  今天下午是爸爸消失以后她们第一次一起出去玩,钱小雅期待极了。
  但是她等啊等,等到天黑透,钱女士都没有出现。
  ……
  时律恢复意识的时候,班西正在自己的休息室里看一本药草辞典。
  ——巫师议会最新一版的药草辞典。由于神秘衰退,很多药草材料会慢慢失去魔法上的作用,又有一些药材会被发现有特殊功效,所以这些资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重新修订,由巫师快递送到每个巫师议会的注册巫师手里。
  当然不是用猫头鹰送。
  某儿童文学真的让普通人类对巫师产生了很大误解,巫师的行事基准是避世和保护神秘,猫头鹰这样在不少国家都严禁饲养的动物太过张扬,就算效率比得上顺X快递巫师也不会用。
  通常巫师议会的官方指定快递是风妖精,一种寄宿在风里面的神秘生物,速度快隐蔽性强并且随叫随到,需要付出的报酬也只是一缕花香或者一寸阳光,风妖精喜欢那些东西。
  就是打开窗透口气的时候一本书气势磅礴地乘着风迎头而来,危险性实在有点高。
  咳,话题扯远了,班西翻看着药草辞典和记忆里核对,确认有哪些地方进行了修订,翻开没几页的第一个就是龙牙草。
  龙牙草是通常用于保护和消除负面能量的草药。在某些用于逆转法术效果的仪式中经常会点燃干燥的龙牙草来制造能量场,与此同时龙牙草也的确有着提高睡眠质量的功效,但是——注意此处转折,但是绝对不能将龙牙草用于治疗失眠。
  把炮制过的龙牙草压在枕头下可以让人快速入睡,并且在移除药草之前,睡眠者将长睡不醒。
  具体的炮制方法班西并不清楚,那是巫婆的秘方,但巫师们一直推测睡美人的传说里就使用了这种炮制过的龙牙草,诅咒了公主的并非女巫而是巫婆。
  毕竟巫师家族从不惮于认领童话故事反派的名头,这些传说故事会在他们的血脉姓氏里附着上更高的神秘,增幅他们对特定法术的施法效果。
  比如罗斯巴特,比如弗兰契斯科,再比如之前没什么名气但近些年吃传说红利吃得最快乐的斯诺奎因。
  而像睡美人那种诅咒了公主又没有明确家族传承而只有一个名号流传下来的,就是巫婆的常规操作了。
  巫婆的力量不会通过血脉传承,她们的后代往往是没有力量的普通人,所以她们奉行着极端的避世原则,即便同样身处于神秘世界的存在,也不会轻易暴露自己。
  如同妮娜夫人那样开着酒吧的巫婆极为少见,大概是因为那位夫人无牵无挂,也就没有别的巫婆身份暴露可能给亲人带来危险的顾虑,据班西所知,她年轻时甚至做过一段时间的猎人——一种非常古老的专门猎杀神秘生物的雇佣兵职业,频繁出现于《小红帽》《白雪公主》等童话里,危险性和报酬成正比。
  妮娜夫人在巫师议会的任务记录非常出色,如果不是突然金盆洗手隐居到华国,大概现在也会是神秘世界里的鼎鼎有名的人物。
  班西把药草辞典翻了一页,楼下传来箱翻柜倒乒铃哐啷的声音,能量场随之大幅波动。
  他下楼一看,时律抱着个沉眠的灵魂傻乎乎地瞪着眼,脑袋上支棱起两个小尖耳,屁股后头大尾巴夹着做受惊状。
  见到班西,时律下意识想把耳朵和尾巴藏起来,努力又努力得憋红了脸,也只是让尾巴炸得更蓬松了一些。
  他竭力忍住嗓子里痒痒下意识的喵喵喵,轻咳一声发出了低沉稳重的一声“留留”。
  他是只正经天狗。
  什么娇娇,他一概不知。


第38章
  “灵魂不稳定导致的。”班西一眼扫过去就知道为什么时律收不回耳朵和尾巴, 他用新奇的眼神打量着时律的尖耳朵和长尾巴,那看起来不怎么像是狐狸的耳朵和尾巴。
  倒有点像猫的。
  班西偷偷地想,偷偷地摸了一下下时律的尾巴毛。
  蓬松细滑棉花糖一样的毛毛, 从手指间一滑而过,令人不由自主感慨不愧是异兽的好手感。
  他敏锐的第六感让他往猫那个方向想了想, 甚至他投喂过的那只黑猫的影子都在他脑袋里转了转, 但很快时律就用黑脸和炸毛暂停了他的联想,那样子好像班西多提到半个“猫”字, 时律就能当场挠他个满脸花。
  班西不需要怎么权衡, 就停止了自己的好奇心。
  如果时律的原型真的像猫科……
  他应该会挺高兴的吧。
  班西想着, 接过了时律手上的那个灵魂。
  灵魂沉睡着,没有什么死亡印记,有施加过沉眠诅咒的痕迹, 身体应该还活着。
  班西确认了一下时律的状况稳定没什么大问题,就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这个灵魂上。
  活着的灵魂不能离开身体太久,不然身体和灵魂会匹配不上, 这个过程依据灵魂的不同时间长短不一,不过普通人基本撑不过一个小时, 超过了界限救也救不回来, 身体会维持在假死的状态逐渐腐朽。
  虽然华国本土的灵魂不归班西管,但既然到了眼前他作为官方巫师的责任感也没办法当没看见。
  他得尽快把这个灵魂安全地送回去, 这比时律的尾巴耳朵更重要一些。不过时律及时提到了那条纠缠着这个灵魂的龙,阻止了班西直接撞上去。
  那条龙追逐这个灵魂的一缕气息在深处盘旋,在被班西发现时突然化为青烟窜出,班西听见自己布置在楼上的法阵与这气息上的力量共鸣, 困兽般挣扎在削减神秘的囚笼中。
  “奥吉莉亚。”他叫了一声自己的守护灵,老祖母响亮地嘎了一声回应。黑天鹅宽大的翅膀优雅舒展, 一口咬住想逃跑的气息,又轻盈地穿过阻碍,落在楼上的法阵中央。
  如一片片绒羽落下覆盖万物般,瞬间便让法阵的能量场平静下来。
  这下不用猜了,班西从小区鼠穴里拿到的鳞片碎块,就是时律见到的那条龙的鳞片碎块。
  结合一下他听过的猫王爷斗恶龙的传说……
  班西瞄了一眼时律的大尾巴,时律若有所觉地耳朵尖尖抖动,黑着脸瞪他。
  好吧好吧。
  班西举起双手表示自己不多看,认认真真地准备起把这个灵魂安全送回去需要的东西。
  那边等着他的可能是一条龙——哪怕是一条已经在这个神秘衰退的时代里无法显现形态的龙,都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班西给管理中心打了个电话,直接把手机塞给时律让他去做情况汇报,正好他能一边调试自己的飞天扫帚一边听听事情更详细的前因后果。
  时律花了点时间来解释自己遇到的情况,他的语言素养实在不太能支持他完美重现自己的经历,不管是眼前一花就被香火拉扯到另一个地方,再或者他当时所处的奇妙状态,他只能提供主观描述但对原因毫无头绪。
  倒是管理中心那边听他说了个“龙”字就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一般,利索地表示这件事情他们便宜行事,放心大胆地和那条龙怼,想怎么怼怎么怼,出了问题管理中心帮忙兜底。
  这也就导致挂掉电话的时律,比接通电话的时候更加一头雾水。
  反而班西用一种懂了什么的表情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点点头表示事不宜迟尽早出发。
  这种感觉让时律浑身不自在,他绕着尾巴,又拨弄拨弄耳朵,不管是这好像谁都比他知道得多的情况,还是他此时半兽的形态。
  班西的教养让他不管在手上在做什么,听别人说话时都会和说话人维持着适当的眼神交流。平时这当然是礼貌的表现,可时律现在顶着尖耳朵甩着大尾巴,在班西的眼神里滚滚发烫。
  时律没有在班西这样的纯人类面前显露过半兽化的形态,这样不伦不类的样子像是在强调他身上不一样的地方,之前在管理中心之类的地方也就算了,那里头不是妖怪就是鬼魂,但在班西面前就让他感觉古怪极了,仿佛自己成了个四不像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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