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白昼边界——by泠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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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嗯对,跟我在一起……谢景迟,秦总让你接电话。”
前排的蒋喻回过头,将一只正在通话中的手机递到谢景迟手里。
谢景迟拿起手机放到耳朵边。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秦深的音色清冽低沉,即使是很平常的疑问句也会带上几分冷淡与傲慢。
谢景迟拿出自己的手机,屏幕显示他有五个未接来电,三个来自无缘无故被他挂电话的陆栩,两个来自未保存陌生号码。
陆栩打不通电话又给他发了很多微信,问他什么时候到他家来,还说如果赶得上中午饭的话就让他妈妈再多加两个谢景迟喜欢的菜。
谢景迟盯着手机屏幕,脑子里想的却是别的事情,半晌后才想起他是在和人打电话,“静音,没注意。”
秦深很低地嗯了一声,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解释听进去。
“假期过得怎么样?”
“就那样。”
谢景迟想不到要跟他说什么,他们之间也并不是什么无话不说的关系。
“谢景迟。”
秦深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有什么事吗?”
谢景迟条件反射似的抓紧手机,仿佛一个等待宣判的人。
“待会我做什么都不要有疑问,配合我就行了。”
过了几秒钟,谢景迟才迟钝地反应过来秦深究竟在说什么,但这时电话已经挂断了。
谢景迟把电话交还给蒋喻,同时问了一个他没敢在电话里问秦深的问题。
“我们这是要去哪?”
三年间大大小小节日数不胜数,秦深有空的话会带他出去吃饭,没空的话会让蒋喻转交礼物,即使谢景迟感觉得到这些行为都不是很诚心,至少表面工作无可挑剔。
如果只是和过去一样两个人一起吃顿饭的话,秦深根本不需要特地打这样一通电话过来。
蒋喻沉默了很久,久到谢景迟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秦总的爷爷病了。”蒋喻没有说得更多,“你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如果四个小时前的飞机餐和过量的巧克力冰淇淋也算的话,谢景迟没什么精神地在心里补充道。
“那你可以睡会。”蒋喻热心地建议,同时递过来一个包装的严严实实的三明治,“冰箱里有矿泉水。”
三明治是烟熏金枪鱼口味的,谢景迟小口小口吃起来,吃完把包装纸叠成小小的三角扔掉。
胃里有了实在的食物,谢景迟闭上眼睛,秦家的司机把车开得很平稳,他靠着也感受不到太多的颠簸。
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慢慢放松下来,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让他浑身上下肌肉酸痛,骨头动一下就喀嚓作响。
阴雨湿冷缠人,潮湿冰冷的气息顺着每一处罅隙往里边钻,和他刚离开的法国南部完全不一样。
蔚蓝海岸的冬天有晴朗的日光和漫无边际的白色沙滩,也有谢明耀和方如君。
相比之下还是秦深不那么惹他讨厌。
车子驶过繁华喧闹的商业区往城郊开去,谢景迟认得这不是去医院的路,一时间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而后统统变成了怀疑。
“病了”是个暧昧又笼统的说法,具体是什么病,是否严重,这些关键信息蒋喻一个字都没有对他提过。
是不方便告诉他,还是说到了以后秦深会亲自跟他讲?谢景迟想了很久,觉得前者的可能性会比较大一点。
蒋喻只为秦家人服务,他和秦深又只是订婚,婚约是否履行还要看秦深的脸色,所以严格来说他并不算秦家的人。
最终车子开进泛舟湖边那片寸土寸金的高档别墅区,在一栋白墙红瓦的花园洋房前面停了下来。
外面不知何时飘起细如牛毛的雨丝,蒋喻先下车,撑好雨伞后为谢景迟拉开车门。
洋房的石墙在阴晦的天幕底下呈现出一种灰白的颜色,瓦片的红也不很纯正,谢景迟跟着蒋喻走了两步,沿途可见的大部分植物都因寒冷而枯萎,只有几颗瘦弱的、叫不出名字的树苗还青着。
深色衣服的女佣为他们打开洋房的大门,玄关柔和昏暗的灯光在这幅萧索压抑的冬日景象的映衬下格外的有吸引力。
蒋喻走在前面,“麻烦去跟秦总说,我把谢先生带过来了。”
谢景迟愣了愣。他很不喜欢别人称呼自己“谢先生”,因为这三个字总让他联想到谢明耀和谢煊,所以私底下蒋喻一直叫他谢景迟。
大门在身后关闭,这栋颇有年岁感的建筑内部装潢跟谢景迟想象的差不多古典:浅色的枫木地板从他所站的位置铺开至房屋的每一寸角落,深色家具俱是上世纪流行过的样式,甚至客厅还有一处石砖砌成的壁炉,里头的灰烬尚未完全熄灭,空气中浮动着温热柔软的花香。
甜腻的香味丝丝缕缕地往鼻子里钻,谢景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走在前面的蒋喻忽然抬起头,谢景迟以为他是被自己吓了一跳,后来才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顺着蒋喻的方向看过去,正对上从楼梯上下来的秦深的目光。
他们上次见面已差不多是两个多月前的事情,秦深的样貌和那时相比没有太大变化,依旧挺拔、英俊以及冷漠。
秦深看向他的目光清凌凌的,和三年前那个傍晚是同样的温度,分毫不差。
“你来了。”
秦深伸出手,谢景迟犹豫了一下,还是温顺地朝他走去。
这时谢景迟想的是早点完事,然而秦深做了一件他始料未及的事,这打乱了他之前做好的全部准备。
秦深牵住了他垂在身侧的左手。
另一个人体温覆上来的一刹那,谢景迟像触电一般挣扎了一下,秦深没有非但松手,反而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你答应了的。”
谢景迟第一反应秦深是不是哪里中邪,后来想起之前秦深在电话里向他提出的要求。
这应该就是需要自己配合的一环,谢景迟停下来,任由秦深拉着自己一步步前行。
成年Alpha的体温比他稍微高一点,掌心干燥温热,谢景迟像是觉得这个发现很新奇,忍不住悄悄抬起头偷看身边的人。
在他荒诞无稽、没有任何事实依据的想象中,秦深这种男人连血都是冷的。
楼梯两边的墙上挂着一排嵌在精致相框中的老照片。照片里全是谢景迟没见过的生面孔,男的女的,热热闹闹一大群人,后来只剩下茕茕孑立的单薄背影。
谢景迟心中怪异的感觉愈发强烈。
这屋子给他的感觉与其说是复古,不如说有什么人刻意的、故意的、永远的把时间停留在了过去。
“蒋喻和你说了多少?”
秦深认定他会因为好奇心得不到满足而去骚扰蒋喻。
“说了一点。”
秦深停下脚步,谢景迟误以为他是对自己的回答并不满意。
“一点是多少?”
“他就说……”一时想不到合适的称呼,谢景迟停顿了一下,“你爷爷病了,别的再没有了。”
秦深短促地笑了一声,谢景迟没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却听出笑声中情真意切的嘲讽。
“马上你就知道了。”
第3章
知道什么?谢景迟眨眨眼睛,不过秦深并没有给他细想的时间。
主卧里一片漆黑,厚重的丝绒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看不太出墙纸和家具的色调,如果不是秦深打开了灯,谢景迟甚至都没注意角落里还有第三个人。
对上那双直勾勾又没什么神采的眼睛,谢景迟吓了一跳,秦深面上不显,可抓着他的手更加用力。
“秦深!”他疼得叫了一声。
“抱歉。”
秦深放开手,疼痛的源头倏地消失,谢景迟小小地倒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没关系。”
等手腕的疼痛消退了一点,他悄悄抬眼打量着椅子上的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衣着还算整洁,眼睛里没有一丁点活人的生气,只是呆滞地反射着外面的世界。
秦深走到老人面前,老人不易察觉地瑟缩一下。
“你,你……你是谁?”
“我是秦深。”秦深的眼睛垂着,神态和语气都很平静,“昨天我也来过,不记得了吗?不记得也没关系,今天试着记一下就行了。”
老人木讷僵硬脸上浮现出一丝费解,不过很快又归于平静。
“早上的药吃了吗?”
老人的喉头耸动一下,逃避似的不看秦深的眼睛。
差不多懂了的秦深伸手去掰老人攥成拳头的手,老人抗拒地摇头,试图把手掌重新合上,却根本拗不过一个成年的Alpha。
没多会秦深就抠出一堆已经被汗水浸泡得黏糊糊的药片——从他动作的熟练度来看,这些显然都不是第一次了。
秦深沉默了一会,把这些不能再吃的药片扔进垃圾箱,又拿出手帕替他把手擦干净,“晚点我会叫人送新的过来,不管你藏多少次,这些药你一定要吃。”
吃药应该是个关键词,老人抵触地啊啊地叫了两声,把头转到另一边,故意不搭理秦深。
“外面又下雨了,你听到了吗?”
秦深并未把他的抗拒和抵触放在心上,拉着那只枯瘦的、满是老人斑的手与他轻声闲聊。
最近发生的许多小事由秦深冷淡的嗓音复述出来,落在谢景迟耳朵里有种无机质的质感。
谢景迟侧耳倾听,外面的雨好似下大了一点,沙拉沙拉的,敲打在屋檐、窗台乃至他的心上。
秦深说了很多谢景迟知道的、不知道的事情,自从认识秦深以来,谢景迟从未听他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然而他倾诉的对象,那双无神的眼睛长久地停留在某一点,没有给他哪怕一丁点反应。
谢景迟顺着老人的目光看过去,并没有看到什么比秦深更值得留意的东西。
“他,是谁?”
像是终于注意到还有一个人,老人面颊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口齿含糊地说。
“他就是你一直念叨的谢景迟,我说了会带他来见你。”
秦深让开一点,让老人能更加清楚地看清站在门口的谢景迟。
“不信吗?你觉得我是随便带了个人来骗你?”秦深低声问,老人没有答话,不过从他警惕的目光来看分明就是这么个意思。
秦深很轻地叹了一口气,谢景迟的心脏皱缩了一下。
从未经历过这种状况的谢景迟无师自通地拿出口袋里的护照。
“因为我和家里人出去旅行了。”谢景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把他的话听进去,“不是故意不过来看您。”
忽略掉秦深眼中晦暗不明的光,谢景迟打开护照,上面清清楚楚印着“谢景迟”三个字。
“如果知道的话……我一定会早点和秦深过来,对不起。”
从头到尾都吝于给予秦深一点反应的老人盯着护照看了很久,随后慢慢地对着谢景迟笑了一下。
谢景迟说不清自己此时此刻是何种感受,也不敢去看秦深的眼睛,就这么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直至秦深将他拉过去的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空气中腻人的甜香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朦胧寒冷的木调香气。
Alpha信息素短暂地压过了一切,本能让谢景迟无法抗拒。
“抱歉。”
很轻的两个字钻进谢景迟的耳朵里,这是短短几分钟内秦深第二次和他道歉。
谢景迟睁大眼睛,下一秒柔软的嘴唇落在他的前额,有一些些热,更多的是陌生。
“乖,不是你的错。我还有点事,到楼下等我。”
这次秦深的音量要大一些,谢景迟知道这些亲昵全是做给后面的老人看,可是不知为何,秦深温柔的口吻更加令他感到虚假和无所适从。
他后颈一小块皮肤突突跳动着,后背已经出了细细密密的一层汗。
就在他将要不堪忍受之际,秦深松开揽着他的手臂,重新放他自由。
谢景迟如释重负地呼出肺里的空气,逃一样地从房间里逃了出去,都顾不上会不会被秦深的爷爷看出端倪。
门在身后关上的一瞬间,谢景迟好像听到了秦深的声音。
“你一直希望我能和他结婚,如果……”
后半句听不清,谢景迟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许久没有动静,过了一会抬起手拼命擦拭额头上秦深吻过的皮肤,越擦那种感觉就越鲜明,鲜明得近乎羞耻。
楼下蒋喻不知什么时候走了,温顺沉默的女佣给谢景迟倒了杯苏打水,谢景迟喝完就坐在沙发上发呆。
对谢景迟来说,发呆的时间如同被无限拉长。自从踏进这间屋子,谢景迟脖子后面的腺体就很不舒服,如今这份不适几乎要到达顶峰。
直到闻到一股不同于熏香的水果甜香,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可能是太靠近发情期导致阻隔剂提前失效。
从女佣那里问到了洗手间的位置,谢景迟急匆匆地进去。洗手间里的光照比外面还要暗,谢景迟找出贴身放置的喷雾罐,拉开一层层的衣领,对着后颈按了好几下。
喷雾的丝丝凉意落在温热的皮肤上,即便谢景迟提前屏住呼吸,还是闻到了阻隔剂那股令人舌根发苦的味道。
苦味中和了他身上信息素的甜味,将那股轻浮的冲动的压制在了无人能及的隐秘处,谢景迟打开龙头,温热的水流冲过细长的手指,他冲了一会又掬起一捧泼到脸上。
水流带走了多余的体温,他甩了甩脸上的水珠,抬起头,镜子里仍旧是他看了十八年、和谢明耀没有太多相似点的那张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