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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O白昼边界——by泠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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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找到的?那份录像……你怎么找到的?不是都被……销毁了吗?”
  秦深不动声色地把他往自己这边带,手臂松松地环绕着他,从远处看两人好似组成了一个拥抱,却没有收拢。
  谢景迟就这么被他圈在这小小的一方空间里。从庭审的紧绷中放松下来,他的心,乃至整个人都像浸泡在温水里一般,松懈、倦怠又懒洋洋的。
  “很不容易对不对?”他迟来地感受到了过意不去,“给你添麻烦……”
  他话音未落就见秦深皱了下眉,“也没有特别麻烦,对着名单一个个去问去查就行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他的语气不善,谢景迟敏锐地觉察出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悻悻地闭嘴。
  “但是……”但是那么多人,怎么想都不是一件小事。谢景迟回想起庭审时面对方棋那个巧舌如簧的律师时那种无力的挫败感,“为什么不跟我说。”
  高律师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他们的手中还有这样能够一锤定音的决定性证据,如果他知道的话,他一定不会因为不安和惶恐而做了那么久的怪梦。
  看见他眼睛底下的黑眼圈,秦深的语气放缓下来,“最开始我也没有一定能找到什么证据的自信,怕你失望就没有跟你说。蒋喻跟我说,像这种完全可以归类为谋杀的情况,你父亲越是要掩人耳目就越是会有人打算趁机捞一笔。我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件事之后半年到一年内离职的人身上,最后锁定了那个保安,给了他一笔钱就拿到了拷贝件。”
  说着秦深还很轻地笑了一下,“有贼心没贼胆,他说他想用这个敲你父亲一笔,却又害怕你父亲报复,整天惶惶不可终日就辞了工作跑回老家。”
  如果不是他的表现过于反常,秦深和他的人反而不能这么快就把他找出来。
  秦深说得很简单,谢景迟却没有被随便糊弄过去。
  即使是他也知道保安是个人口流动性很大的岗位——就算拿到名单也不能保证那些曾经在这里工作的人如今还留在沄港市。
  追踪还有谈判,中间必定少不了许多的无用功,若是一般的人,可能大部分都在途中便放弃了。
  “谢谢。”谢景迟不知道要如何回报这份好意。
  秦深又露出那种不是很高兴的表情。
  “管家让我问你有没有好好吃饭,那么你有吗?”
  “有。”说到这个,谢景迟不可抑制地心虚起来,“真的。”他小小声地补充,语气极其诚恳,期盼这样能够让对方相信。
  “是吗?”秦深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他现在在回去检查的路上,你最好确保你说的是真话。”
  谢景迟咬住嘴唇,不过几秒之后,他就决定破罐子破摔,回去再想怎么哄管家,让他不要生气。
  秦深眼里有温柔的光,这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的黯淡无光照亮。
  他好像回到了他落水的那一年。
  这一次有人把他从那片深不见底的、蓝色的湖水里拉了上来,为他驱走了所有的寒冷,告诉他不要害怕。
  “害怕吗?”秦深微微低下头,“面对伤害你的人,你害怕吗?”
  “你能不能抱我一下?”谢景迟仰头和他对视。
  他不应该如此大胆,可是想到这个人为自己做的那些事,他就忍不住再得寸进尺一点。
  作为回答,秦深无言地收拢手臂。他抱着谢景迟,贴着谢景迟的耳边轻声说,“乖孩子,你做得很好。”
  寒冷、清新的草木香气包裹着自己,谢景迟闭上眼睛,脖子后面那个淡掉的标记,血液里还残留的、属于这个人的信息素给了他莫大的安全感。
  “我不怕他。”谢景迟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可能有一点,想到你在这里,我就一点都不害怕了。”
  上周四,高律师的车在去法院送材料的途中被人追尾,送修至今未归。
  庭审结束后,秦深让司机先送高律师回律所。
  途中谢景迟不小心和后视镜里高律师的视线对上。和曹助理不一样,高律师的目光中并没有刺痛他的轻蔑和恶意,倒是他的耳根子通红,不知道把视线往哪里放。
  一审的结果出来了便意味着案件暂告一段落。到律所以后,谢景迟跟高律师上楼在合同上签字。
  签完字,他正要折返,高律师忽然叫住他。
  下午的日晒均匀地涂抹在灰色的大理石地砖上,谢景迟怕晒怕光,就站在暗影的末梢,只有小半边侧脸被照亮。
  “其实你可以多信任一点你身边的人。”笔记本开机的途中,高律师意有所指地说道,“秦先生对你很上心,有关那份遗嘱,我建议你开诚布公地和他好好谈一谈。”
  谢景迟没有立刻说好或是不好,高律师又继续添了把火,“毕竟婚姻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不是吗?”
  “你说得……有道理。”谢景迟深吸一口气,头一次在这件事上流露出了消极和抗拒以外的神态,“我会好好和他谈一谈的。”


第37章
  后来谢景迟才知道为了出席自己的庭审,秦深缺席了一场极其重要的集团会议。
  除开案件本身的私密性质,即使旁听也需要时刻保持肃静,所以途中无法使用远程会议这种折中手段。
  隔壁的收购案进行到关键时刻,作为项目的话事人,秦深不能离开得太久。算上路上往返的时间,秦深在这边拢共待了一天一夜,处理了许多这段时间积压的集团业务——如果可以给每个人的时间估价的话,那么秦深的每一分每一秒后面都应该有好几个零。
  在返回鸣城的前一天晚上,秦深有一个必须要赴的约会,没法继续呆在谢景迟的身边。
  因为不是什么特别正式的会面,秦深只带了自己的助理和少数几个亲信便出发了。
  临行前,原本在起居室里看书的谢景迟抬起头,潮湿的夕阳均匀地涂抹在他的身上,轮廓边缘亮得像是要融化在流动的、不确定的白昼之中。
  他像是有许多话要说,却最终只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秦深要见的人姓江名渐春,是北方运输与钢铁行业的龙头人物。
  江渐春三十多崭露头角,早年的经历基本成谜。秦深拿到的资料中只写了他是个很有商业头脑、手段强硬的Alpha,用疾风雷霆一般的铁血手段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商业王国。
  这位坐拥百亿身家的钢铁大亨在三年前以身体抱恙为由退居二线,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活跃,不如说从繁杂的集团业务中解脱出来给了他更多大展拳脚的空间。
  卸任以后,江渐春在三家公司担任董事,同时还兼任数个基金会的主席。
  纵观许多和江渐春同一时代的人物,当中大多不是早已破产便是在牢狱里度过自己的下半生,极少有人能够这样安度晚年。
  能将早年获得庞大的财富延续到下一代本身就是一种了不起的能力。
  晚上七点,秦深他们准时抵达。
  会面的地点很早就定了,是一家会员制的私人会所,因为审核制度极其苛刻且不接受普通散客的申请,所以在本城上流社会中口碑不错。
  江渐春的人早早等在路边,秦深刚下车就有人过来接应。
  为首的那个眼神坚毅的中年男子身材高大、气度不凡,身边的几位下属也同样西装革履、严阵以待。
  “秦董事长,幸会。”中年男子不卑不亢地与秦深握手。他的嗓音洪亮,就像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十分有精神气。
  “幸会。”
  秦深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中年人。
  江敛,江渐春的养子,也是江渐春指定的衣钵继承人,目前是江氏集团的主席与CEO。
  对于为何是自己前来迎接,江敛有自己的一套说辞,“父亲年纪大了,腿脚不那么利索,请秦董见谅。”
  但凡了解秦深的人都知晓他并不是一个苛刻的人。在许多事情上他有着和他身份地位不那么相符的宽容,对老年人更是如此。
  “没有关系。”
  穿过透明的旋转门和金碧辉煌的大厅,秦深和江敛一同踏入电梯。
  像这种会所都是直达电梯,不存在与其他客人撞见的可能,秦深不是多话的人,江敛应该也不是,于是狭窄的空间里只有机械运作的细微嗡鸣。
  “早就听闻秦董事长年少有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让人佩服。”
  大约这也是天赋的一种,如此浮夸的话语由江敛这样的人一本正经地说出来,竟显得很是真诚。
  秦深站在江敛身边,看起来没被比下去多少。他的背无论何时都挺得很直,“过奖。”
  电梯门打开,映入眼帘的包间倒是没有一楼那样纸醉金迷,恨不得每一寸空间都写满了“穷奢极欲”四个大字。
  地板是纹路清晰的红枫木,墙纸是典雅的香槟色,有很雅致的暗纹,挂着的几幅印象派油画也很有格调。油画还有艺术品应该都是真的,若是假的也太跌份。
  根据助理的说法,江渐春在隔壁打保龄球,江敛让秦深他们在会客室稍作等待,自己进去叫人。
  过了一会,江渐春终于现身。
  江渐春年逾六十,两鬓的头发全然白了,只有靠顶心的部分还带一点黑色。
  他和江敛的长相有三分相似,轮廓却更深更硬:额头饱满,中庭略长,眼窝深陷下去,鼻尖带点鹰钩,不笑地时候整张脸很容易显得阴鸷。
  若非知晓当年江渐春收养江敛时便做过亲子鉴定,用现代科学证明二人并非亲生父子,否则任何人看了都会以为他二人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血缘关系。
  和正装的儿子下属不同,江渐春身着灰色的运动装,双手随意地背在身后,做派无比随意。
  或许是他多年身居高位,余威犹在的缘故,之前还很有领导风范的江敛在他面前和自己的那些下属没有什么区别。
  “哦,秦董事长,真是稀客,终于肯见我这老头子了?”江渐春缓缓地说着,语气听不出太多喜怒。
  上了年纪的人,无论其他地方保养得多好,手总是骗不了人的。
  光看江渐春面相像五十出头,运动衣袖口下露出的那只手却皱巴巴的,还有零星几点深深浅浅的老人斑。
  “抱歉。”秦深垂下眼睛,“被其他事情牵绊住了。”
  理论上这场会面应该来得更早,对方的秘书提前大半个月便送来了邀约,但因为他总是忙于这样那样的事情,便一直推迟到了今晚。
  江渐春面无表情地摩挲着大拇指上那枚水头很足的翡翠扳指。
  过了会,他忽然朗声大笑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年轻人就该有自己的事业,我像你这年纪时可比你要忙多了。秦董,你有所不知,我家阿敛是阮珩女士的忠实影迷。”
  阮珩这个名字对在场许多人来说都不算陌生,尤其是四十左右的中年人。
  红极一时的Beta女星,事业巅峰和圈外人结婚息影隐退,多年后意外身亡,惹得不少人唏嘘。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江敛被养父叫到后,这才开口说话,“我确实很喜欢阮珩女士的电影。我最喜欢的是《故园春梦》,时常会拿出来重温。”
  “是吗?”江渐春不置可否。
  为了证明自己真是阮珩的影迷,江敛说了许多电影里的细节,当中许多如果不是看过许多遍是很难注意到的。
  比如阮珩在电影前半段和后半段穿的两件旗袍并不是同一件,领口的绣花有细微的差别——原因是前一件不小心损毁,为了不影响进度便连夜赶制了另一件。
  秦深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情绪,太快了,也太轻了,就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深不见底的水潭,轻微的涟漪扩散开来,又再度趋于平静。
  “谢谢,她应该会很高兴。”
  他这句话很明显是对江敛说的,不同于平日里的公事公办,话里无疑带上了几分私人情绪。
  “她最喜欢别人夸她电影拍得好。”
  不同于另一室下属们的热闹且富有人情味,这边三人有条不紊地用着晚餐。
  吊灯柔和的光芒下,饭桌上的话题围绕着年初出台的新政策展开。
  上一任市长任职期间政绩不尽如人意,唏嘘下台后新上任的那位发誓要振兴本市经济。
  连续四条新政明年一月正式实施,不少人都拭目以待,萎靡的房地产市场是会得到一针强效兴奋剂还是持续高开低走。
  沄港市的未来扑朔迷离,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些盘根错节、占据着金字塔顶端90%资源的财团不会那么容易被撼动。
  要想一切重新洗牌,除非有足够强势的外来资本,能够对波平浪静太久的本地市场造成巨大冲击。
  不知是菜肴不对胃口,还是江渐春本身口腹之欲并不强烈,菜上齐后,他动筷子的次数很少。
  秦深留意到他似乎很中意那道百合鱼片,不然也不会几分钟内连续用了两次。
  “秦董这样年轻,一定尚未婚配吧?”察觉到他的视线,江渐春忽然这样说道。
  话题突兀地转到这个地方,坐在他不远处只是默默吃菜的江敛身形顿住。
  餐桌上的氛围倏地变得古怪起来。
  秦深慢条斯理地搁下筷子,“确实没有。”他没有用餐途中口沫横飞与人交谈的习惯。
  “可是有了合适的对象?”江渐春又问。
  秦深略微思索了片刻,“不能说合适,但是我个人来说还算满意。”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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