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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O白昼边界——by泠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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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氏公馆四层楼的主建筑宛如众星捧月一般坐落在高高的院墙中,背靠一整片看不见尽头的胡泊,大片大片的玻璃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当秦深简单地阐明来意,两鬓灰白的女佣恭顺地请他稍作等待。
  或许是他的错觉,这栋屋子里的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一种沉闷的暮气,像是
  “需要多久?”
  “五分钟。”她眼中藏着一缕不易察觉的惊慌,“可能十分钟。”
  对于她的提议,秦深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怎么了?”
  女佣脸上的笑容很明显僵住了。她不敢看秦深的眼睛,音调因紧张而显得怪异,“好像是……生病了。”
  “严重吗?”秦深追问。
  “没,没有……”
  见她支支吾吾半天没有一句准话,秦深耐心告罄,决定自己上楼一探究竟。
  “出什么事了?”
  女佣如同看到了救星,秦深的目光从他仓惶的脸庞上挪开,落在她身后的人身上。
  方如君卷发随意搭在肩膀上,曳着长长的裙摆款款从楼梯上下来。
  “管家说有客人,我就下来看看,没想到竟然是你。”
  她是一个容貌娇艳的女性Beta,年龄、生育都无法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胸脯饱满,腰肢纤细,肩背有一种少女似的单薄。
  不知她刚经历了什么,两颊微红,唯独那双眼窝深邃的眼中有冷定的光。
  当初谢明耀公布了和她的婚讯后,沄港市几家不靠谢氏吃饭的八卦周刊疯了一样扒她的出身和学历,扒出她大学时期就做了谢明耀的金丝雀,如今也有十余年了。
  对于她的传奇上位史,大部分人只能归结于“有手段”和“运气好”——毕竟不是每个情妇都能熬到男方合法伴侣突发疾病暴毙,摇身一变做了万千富贵的谢太太,连带着私生子都能够雀占鸠巢,成为名正言顺的谢家大少爷。
  秦深扯了扯嘴角,冷淡地同她打招呼,“方阿姨,晚上好。”
  风很大的夜里,苍白的月亮静悄悄地升起来,倒映在因昂贵净水装置而呈现天空蓝的静谧湖水中,碎成无数明亮的涟漪。
  东北风带来混杂着植物清香的潮湿腥气,令人联想到水生动物生满鳞片、冰冷滑腻的肌肤。
  “小秦总,来找小迟吗?”听完女佣的汇报,方如君对他露出长辈般温柔得体的笑容,“小迟刚从学校里回来,我让人去叫他下来。”
  秦深皱眉,“他刚回来?”
  “平时可能还要晚点,今天应该是不想上晚自习逃课了。”方如君略有些苦恼地垂下眼睛,“晚饭吃过了吗?如果没有的话,明耀马上也要回来……”
  作为一位合格的女主人,邀请客人共进晚餐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秦深看了眼腕表。他和谢景迟说的是三十分钟以内,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分钟,而他人生守则里的第一条就是从不迟到。
  “不用了,谢景迟病了,我过来看看他。”他扯了扯嘴角,不带太多感情地说,“别的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真遗憾。”碰了个钉子的方如君不气也不恼,“小迟病了?什么时候?你知道吗?”听起来
  她是真的很惊讶,女佣的鼻尖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垂着头,战战兢兢地回答,“是,是的,小少爷病了……”
  “那他吃药没有,医生,对,我去叫医生……”
  很拙劣。秦深收回审视的目光。方如君是一个完美的演员,一颦一笑都如受到严密管控般无懈可击,可她的搭档演技实在是太过拙劣,拙劣到低级到可笑的程度。
  时间快要到了,浪费了太多时间的秦深绕开她们两个,“不用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带他去看医生。”
  “谢景迟,我进来了。”秦深没有敲门就推开了房门。
  谢景迟的房间里铺着厚而柔软的地毯,脚背陷进去的一瞬间,甜蜜芬芳的味道化作一条条细长的触手,紧紧缠绕在贸然闯入的Alpha身边,准备将他带入沉沦的深渊。
  被打了个猝不及防的秦深闭了闭眼,尽可能把本能带来的种种绮念隔绝在脑海以外。
  他认得这个味道,也在档案上见过——大马士革玫瑰和荔枝,昂贵精致的香料和甜得发腻的热带水果,一同组成了属于谢景迟这个人本身。
  发情期,秦深脑子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又很快被他否认。
  只是发情期的话一针抑制剂就能解决问题,而且以谢景迟对他的抗拒程度,如果真的是发情期,谢景迟只会想要离他更远一点,而不是迫不及待地把他拉近。
  只要自己能远离,就是对谢景迟最好的帮助。
  借助走廊照进来明亮的灯光,秦深在床上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谢景迟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只有苍白消瘦的小半张脸露在外面。
  “谢景迟?谢景迟,我来了。”
  秦深没怎么犹豫地掀开被子,谢景迟还是没有醒,反而因为失去了庇护的来源,把身子蜷缩成一小团。
  双眼逐渐习惯了黑暗,秦深看到谢景迟眼睛底下有哭过的痕迹。
  猜想得到验证,秦深心里某个地方像被扎了一下。他试探性地碰了碰谢景迟的脸颊,谢景迟的皮肤很薄很柔软,同时也很烫。
  即使三年过去了,在他的认知里谢景迟依旧是那个瘦小单薄的漂亮小孩,这是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谢景迟已经长大了,眉眼里渐渐有了青年人的影子。
  “谢景迟,你在发烧,醒一醒。”
  谢景迟的额头滚烫,呼吸短而急促,无论秦深怎么叫他都没有回应,这使得秦深眉毛几乎要拧成一个结。
  再这样烧下去肯定会问题,事不宜迟,秦深一手放在谢景迟的脖子底下,一手绕过他的膝弯,试着把他抱起来。
  “……秦深?”
  “嗯。”
  身体骤然悬空,昏睡中的谢景迟终于醒了过来。他半睁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梦里,“是你吗?你来了。”
  他的身体烫得吓人,秦深感觉怀里抱着的是一团火焰,随时都有可能烧起来。
  “是我。”秦深不自觉放轻了说话的声音,“你在发烧。”
  Omega的骨架是三种性别里最小的,骨骼密度也远远不如Alpha和Beta,这决定了他们天生的体能劣势。
  谢景迟在Omega里属于高挑修长的类型,但对于一个成年Alpha来说依旧轻得像一片羽毛。
  秦深很容易就把谢景迟打横抱在怀里,大约是抵触心理作祟,谢景迟很抗拒他的靠近,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怀抱里离开。
  “别乱动。”
  谢景迟充耳不闻,手掌搭在秦深胸膛上,无力地推拒着。
  秦深低下头,对上谢景迟的眼睛,“如果你还有站起来的力气的话,我可以放手。”
  话说到这个地步,谢景迟果然不动了,听话地任由他抱着,像秦深以前在路边见过的、可怜巴巴的小猫。
  “对不起,我……”谢景迟的脸颊藏一片阴影里,没说几个字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
  “别说话了。”
  来的路上,天气预报说今夜可能要降温,秦深随手找了件外套裹在谢景迟身上,同时确保他能听清自己说的每一个字,“谢景迟,我现在带你去医院,别的等你病好以后再说。”


第6章
  秦深选的这间私立医院规模不大,病倒是房比谢景迟想得要大一点: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绿植繁茂的花园,浅绿色墙纸和米色家具,除此之外还有独立洗手间和浴室。
  医生开了退烧的针剂,体温降下来的谢景迟简单吃了两口秦深买回来的流食补充体力,很快又睡着了。
  大风一直在吹,玻璃和墙壁瑟瑟发抖,发出呜呜咽咽的悲鸣。他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在做梦,因为他的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却有钢琴的声音。
  起初这琴声零零碎碎的没个调子,像初学者一时兴起弹奏出来的,而后慢慢变得流畅,四三拍,十二个小节周而复始,温柔地环绕着他。
  他迟钝的感官在海浪一样规律的节拍中复苏,最后他闻到了寒冷的、清新的、让人联想到万籁俱寂雪夜的香气。
  谢景迟以为自己这一觉睡了很久,事实上他睁开眼睛窗户外头还是黑黢黢的一片,没有半点天明的迹象。
  狂风呼啸的夜里,恒温20度的中央空调将寒冷隔绝在无法触碰到他的地方,他躺在床上,走廊上有人经过,推车发出一阵不小的动静,又被空旷的静寂无限倍地扩大,令人联想到深夜的火车铁轨。
  打了这么久点滴,膀胱到达极限的谢景迟尝试从床上坐起来解决一下生理问题,忽然一样从被子上滑落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是一件做工精良的手工西装外套,他凑过去闻到了淡淡的烟味和别的气味。
  几个钟头前他靠在秦深怀里,任由秦深抱自己下楼时,萦绕在他周身的就是这样一股气息。
  意识到这点,他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手里的东西拿也不是丢也不是,表情尴尬无比。
  每个Alpha和Omega所独有的信息素始终是一种和性行为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个人隐私,所以这两种性别的人们都会主动遮掩自己身上的气味——Alpha主要依靠自制力,自制力较差的Omega大都使用喷雾式阻隔剂。
  将近三年的相处中,他只知道秦深的信息素是和他一样的植物类却始终不知道具体信息,至于原因他也很明白,因为秦深对他没有结合方面的意图……
  发烧的人本来就容易迷糊,他又这么胡思乱想,完全没注意有人从外面进来。
  “醒了?不多睡一会?”
  谢景迟抬头,看见上身只穿一件珠灰色衬衣的秦深靠在门框上,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
  注意到谢景迟手里拿着的东西,秦深的下巴略微抬起来一点,给出的解释让谢景迟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因为你一直拉着我的袖子不松手,我没别的办法,只好把外套脱给你。”
  他解释得越多,谢景迟就越发地羞耻,恨不得让他闭嘴。
  “我不太懂Omega的事情,没有标记过也会这样吗?”
  事已至此,谢景迟羞耻地把脸转到另一边,本来只是红了一点的脸颊现在连耳根子都要烧起来。
  类似行为一般只会出现在已标记AO情侣中,他和秦深名义上是婚约者,实际上连临时标记都没有过,秦深会疑惑也是自然。
  “我只是有点冷。”他低声说着。
  大约是察觉到他的尴尬,秦深没再往下说。
  话是这样说,谢景迟还是觉得很难堪,难堪到仿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被对方点破。
  “那你现在还需要吗?”秦深走过来,指着他手里的外套说。
  外面走廊的没有空调,秦深在那边呆了很久,身上还留有几分严寒的气息,“你不冷我有点冷。”
  “不需要。”谢景迟摇头,将外套递过去的时候两人的手不小心碰到一起。
  嘴上说着很冷的秦深手指腹却是热且柔软的,热度停留在肌肤上的触感很陌生,谢景迟愣了愣,跟触电一样往回缩,没有抓稳的外套险些掉到地上。
  他倒抽一口冷气,秦深倒是反应很快,抓着衣服的边缘阻止了惨剧的发生。
  拿回外套的秦深抽身退回至安全的距离,谢景迟手足无措地望着他,想要道歉又说不出口。
  穿好衣服的秦深垂着眼睛,嘴角轻轻扯了扯,样子冷淡又疏离,“谢景迟,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讨厌到一刻都不能忍耐?”
  他用陈述事实的语气问了一个有些尖锐的问题,谢景迟沉默了很久以后发现他说得一点都没错。
  因为自己的一通电话,秦深放下手头上所有事情赶来,连晚饭都顾不得吃,而他只是手指无意触碰一下就急着要和秦深划清界限。
  就在他准备向秦深赔礼道歉,秦深的手在他的前额一扫而过,快得他差点都没有反应过来。
  “再睡一会,半小时前护士给你量过体温,37度,属于低烧。”
  看秦深一副不打算再继续交谈的样子,谢景迟匆匆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发现秦深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秦深很高,站着的话比谢景迟高出一个头,谢景迟必须仰着头才能和他对视,现在缩在沙发里的样子有点滑稽也有点凄惨,让谢景迟所剩无几的良心饱受拷问。
  谢景迟想叫他到宽敞的病床上睡,可是他刚碰到秦深的衣角就停住了。
  秦深是个成年的Alpha,一个完全能够伤害到他的成年Alpha。
  但是他是秦深,是一个对他毫无欲望,不会做出任何过界行径的Alpha,他心里的另一道声音这样说着,鼓动他用这样的方式去补偿为了他到处奔波的秦深。
  只是在一张床睡一整夜而已,小孩子才会相信睡一张床就会怀孕这种蠢话,而他已经快要满十八岁了。
  他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最后还是悄悄地伸出了手。他决定如果秦深醒了就邀请秦深到床上睡,如果秦深没有醒那么就是他运气不太好,自己的确努力过了。
  喜忧参半的是,秦深入睡不久,睡得不算太沉,被他这么一拉就拉醒了。
  秦深的眼睛很好看,眼尾细长,瞳仁是透亮的琥珀色,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模样格外的无害。
  谢景迟被他这么一看,准备好的说辞到嘴边又打了个转。
  “有什么事吗,谢景迟,你不睡我还要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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