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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O白昼边界——by泠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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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拿着阻隔剂喷雾对准自己的腺体连喷好几下,喷到他的鼻腔里都是那股清苦的味道,才彻底将他身上那股旖旎的甜味中和掉。
  确认他的信息素已完全藏好了,他松了口气,整理好衣着就离开了空荡荡的盥洗室。
  前方转角处有人,在他反应过来以前步子已经跨了出去。
  万幸那边的人及时倒退了一步,他才没有尴尬地扑进对方怀里。
  这个人很高,低着头的谢景迟只能看到他的喉结和刮得很干净的下巴。
  是个男人,很英俊的男人,而且还是他认识的人……说认识也不准确,耳鬓厮磨、灵肉交缠,他们曾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个人。
  整齐笔挺的铁灰色高定西装,暗红色丝绸领带,不像许多时不时在这种正式场合闹笑话的中年企业家,就算不依靠专业的造型团队,秦深的衣着品味也是谢景迟认识的人中最好的那一列。
  因为离得很近,谢景迟闻到了一股浓烈辛辣的烟味。
  他的目光越过秦深的肩膀,看见一扇挂着吸烟室牌子的门。吸烟室的房门虚掩着,显然是刚刚被人使用过。
  果然是这样。他不会自作多情地觉得秦深是特地出来找他的,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了一阵空虚和失落。
  “出来抽烟吗?”
  狭路相逢,无路可退的他装作没事人一样和这个人寒暄,甚至还露出了一点礼节性的笑容。
  “……”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谢景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不再说话,静默和这个人对视。
  大约是背着光的缘故,秦深的目光很暗,瞳孔黑沉沉的,像个不透光的点。
  他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笼罩在对方的影子里,连边缘都不放过。
  庄园的僻静一角,连服务生都不会经过,他和秦深两个人独处。
  秦深的神情里透着说不出的阴鸷冷酷,这一刻,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恐怖惊悚的画面。
  比如眼前的人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一个。但这怎么可能呢?谢景迟觉得自己要么反应过度要么联想能力太过丰富。
  也可能是最近他的精神压力有点大……
  过了很久,秦深才侧开头,切断了两人的视线交流,谢景迟高高悬着的心脏倏地落下。
  谢景迟注意到他的喉结很轻地动了一下。
  大型猛兽捕猎的前兆。
  “疼吗?”秦深的嗓音很哑,谢景迟的耳后根一热。
  谢景迟迷茫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到底在指什么。
  秦深指指自己的脖子,“做那个手术……很疼吗?”
  谢景迟过了会才意识到他在指什么。
  刚刚秦深就坐在他身边,肯定闻到了他身上的信息素。
  作为一个感官敏锐的Alpha,秦深肯定发现了他信息素的变化。
  “不是很疼。”谢景迟咬了咬嘴唇,低声说,“真的。”
  手术是全麻,麻药过后短暂地疼了几天,但都属于可以忍耐的范畴。
  比疼更难捱的是创口愈合时那种深入骨髓,像无数小虫子爬过的麻痒,但他不会像过去那样事无巨细地告诉这个人了。
  以前他说出自己的某些感受是为了得到想要的回应,现在的话……他不再奢望了。
  “回去吧,出来太久也不好。”如他预料的那样,秦深转过身,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谢景迟在跟上的同时,不小心瞥见他放在身侧的左手死死地攥着,因为用力过度,手背都浮起了上一条条青筋。
  两年前的夏天,他照顾了受伤的秦深很长一段时间,知道这是在忍耐痛楚的意思。
  秦深走在他前面,两人间始终保持着一步多一点的距离。
  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谢景迟再一次地被迷惑淹没了。
  这个人到底在忍耐什么?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触碰到他,又有哪里会痛?
  还是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这个人又受伤了吗?
  重新回到灯火通明的地方,谢景迟不适应地眨了眨眼睛。
  秦深像一个体贴的丈夫那样替他拉开椅子,看着他落座后自己才坐回到位置上。
  台上的赵原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小插曲,对谢景迟使了个心照不宣的眼色。
  谢景迟自认和他秦深谁都没有费劲去掩饰,然而到现在赵原都还是没有发现他们实际上已貌合神离的事实。
  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家属、证婚人和新郎新娘都发言完毕,婚礼进行到尾声,新人们需要在所有人的注目下交换戒指以及接吻。
  强势艳丽的新娘搂着丈夫的腰,低着头贴了上去。
  角度缘故,他们接吻的样子其实没有太多人看见,但这不妨碍大家铆足了劲为他们鼓掌叫好。
  在分开的一刹那,两个人的脸颊都红扑扑的,躲闪的眼神里写满了害羞和喜悦。
  司仪宣布礼成的同一时间,在外等候多时的服务生们端着碟子进来开始上餐。
  等到菜全部上齐,新人开始端着杯子一桌桌地敬酒。
  到谢景迟和秦深他们这一桌,谢景迟注意到,新娘敬酒用的是左手,而新郎用的是右手。
  这是因为……桌子底下他们的手始终紧紧握着没有分开。
  心酸又好笑的谢景迟和他们两个人依次碰了碰杯,然后不小心发现新郎说着干杯,实际上一滴没碰,杯子里该是多少还是多少。
  “嘘。”艳丽的Alpha新娘朝谢景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鬼鬼祟祟地低声说,“他胃不好,喝太多酒会胃出血的。”
  送走了这对恩爱的新人,谢景迟半天都没有动筷子。
  连他最爱吃的虾转到面前都没有注意到。
  “你在看什么?”秦深突然发问,打断了他的思绪。
  “没什么。”谢景迟很意外他会和自己说话,“就是……”有一点羡慕。
  好在他还有一点理智,没有直接说出来。
  领证的那天秦深让他选,是他决定不要婚礼的。
  其实他也知道,就算他和秦深举办婚礼也不会像这样美满:他和秦深的直系亲属要么得了阿兹海默,要么就是纯粹的人渣,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对新人彼此相爱,眼里只看得到对方。
  秦深不置可否,将一只去了壳的牡丹虾放在他的碟子里。
  过去每一次他陪秦深出门应酬,办完正事的秦深都会像这样看着他吃东西,哪怕他说不饿也是这样。
  谢景迟有点尴尬和手足无措,不过为了不拂逆对方的好意,还是把虾吃掉了。
  在他碟子空掉的一瞬间,又一只虾放了进来,谢景迟手一抖,险些把筷子碰掉。
  秦深一只只地替他剥虾,完全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放在他们一对将要离婚的伴侣身上有哪里不妥。
  望着他专注的眉眼,谢景迟一句“不用了”好几次卡在喉咙里。
  这是做给赵原还有其他人看的吗?有什么意义,这次以后他们就要分居,再然后就是去法院申请解除婚姻关系……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其他人迟早要知道他们分开的事情。
  “谢景迟,你不需要这样。”剥了四五只虾,见谢景迟不是很想再吃,秦深停下来,拿湿巾擦了擦手。
  谢景迟去拿杯子的手停在半空,“确实。”他胃里沉甸甸的,有一点想吐。
  秦深说得很对,他确实不需要反悔,因为一切都注定走向终结。
  宴会持续到三四点钟。
  下午谢景迟还是见到了赵原那个将要毕业的小儿子。
  不见面不知道,赵原的小儿子竟然是他小学弟。他把秦深留在外面,和赵原的小儿子在房间里聊了很久。等他出来,秦深已经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可能走了,也可能在和其他人谈话,他不是很想知道,到休息室里睡了一小会,补充晚上所需要的精力。
  晚上的自助鸡尾酒会一直持续到了深夜才散场。
  赵原的伴侣身体不好,这个点早就睡了,所以由他和新娘的哥哥负责送客。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赵原问了在场的许多客人,唯独跳过了谢景迟,没有问他是留宿还是回去。
  谢景迟晚上喝了点酒,这时酒劲上来,脑子没有平时那样清醒。
  忽然有人抓着他的手腕,把他往自己那边带。
  “我送你回去。”
  他抬起头,看到秦深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孔。
  即使醉了他也还记得这时秦深还是他名义上的丈夫,没有反抗得太激烈。
  秦深的身体很热,至少比他的热。他压下某些情绪,抱怨了两句就乖乖地跟着这个人离开庄园。
  秦深首先为他拉开车门。
  是副驾驶席。
  “司机呢?”谢景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样的安排和打算,但无论如何都不该是这样。
  秦深按着他坐进去,等他坐好,弯下来给他扣安全带。
  “我有驾照。”见他不安分地扭动身体,秦深这样说着。
  “你……”谢景迟记得,酒驾是不被允许的。
  “谢景迟,我没喝酒。”当天这样说了,秦深的眉眼浸没在浓郁的夜色中,“你都没有看我一眼吗?”
  谢景迟想说他看了。可是看了有什么用,他从来都搞不懂这个人。
  秦深将他安顿好以后绕到另一边上车。
  “你住哪?我把你送过去。”
  谢景迟没有和他说详细的住址,只是让他把自己带到酒店附近的街口。
  “我以为你会去陆栩家借住。”
  “不想麻烦他。”陆栩和他阿姨出去旅行了,八月中才会回来,谢景迟不想在他不在的时间上门打扰。
  秦深沉默了很久,说了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那你就可以麻烦……”
  谢景迟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他的后半句。
  车子发动,谢景迟不敌酒意,靠着椅背迷迷瞪瞪地睡了会。
  从市郊到市中心至少需要一个钟头,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景迟从梦中惊醒。
  梦里他出了一大片冷汗,在他紊乱的呼吸节奏尚未调整好之际,一片色彩缤纷的霓虹从他眼前掠过。
  他回过头,浓厚的夜幕中,那栋高耸入云的流线型建筑简直如同鹤立鸡群那样显眼,块全市最大的LED屏,上面不知道在放什么,总之五花斑斓的一片,像云雾又像锦簇的花团,诡谲变换。
  就算他这几年都不常在沄港市居住,他也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回酒店的路绝对不会经过谧江大桥和天宁大厦。


第69章
  连绵的群星不知何时躲进了云层的背后,广阔的天幕倒映在江面上,连最后的微黯天光都被吞没。
  潮湿的热风从车窗的缝隙里吹进来,吹散了谢景迟身体里潜藏的最后一丝睡意,他忽然想起今天是一个月中最黑暗的朔月夜。
  “醒了吗?”秦深冷不丁地开口说话。
  谢景迟下意识想要装睡,但显然秦深已经观察他有一会了,装傻充愣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嗯。”酒精麻痹了谢景迟的舌头和喉咙,连这么个简单的音节都让他筋疲力尽。
  秦深看出他此刻的处境,顺势将一瓶拧开的矿泉水递到他手上,“喝点水会好很多。”
  冰凉的水流缓解了喉咙里火烧一样的灼痛,谢景迟找回了自己的言语能力,哑着嗓子和他道谢。
  秦深将注意力放回到前方路况上,“不用谢,下次不要在外面喝那么多酒。”
  只是两杯而已,谢景迟没把这句话说出来,“这是哪?”
  “还看不出来吗?”
  谢景迟被他反问住了,下意识就将迷茫的目光投向窗外。
  夜深人静的时刻,路上车辆很少,大多数是客运汽车或者是重型货车,少部分是拉客的出租车。
  市内限速60,秦深的车速很快,将将卡在超速临界点附近。谢景迟越是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想要去辨认,就越是觉得一切景象都是如此的陌生。
  眼看沿途的景物越来越荒凉,谢景迟才终于觉察出哪里不对。
  当年秦深照顾他是因为他们有婚约,如今秦深早就没有要为他做这些事的义务。
  他本能地像过去一样信赖、倚靠这个人,却忘了他们其实离老死不相往来只差那么一步。
  谢景迟把手放到口袋里,手机冰冷的外壳给了他一点安定感。
  他打开定位软件,发现果不其然这并不是回酒店的路。
  满腹疑问的他稍稍抬起头,后视镜里的秦深正在看他。
  “看到什么了?”秦深漫不经心地问道。
  又来了。一丝冷意沿着谢景迟的脊柱爬了上来。白天那种微妙的违和感又一次出现了这个人的身上。
  不安如霾云一般掠过心头,他按掉手机屏幕,劝慰自己不要想太多,“没什么,前面的路口停一下,我自己回去。”
  秦深直视正前方的道路,“这么晚了,把你一个人放在路边我不放心。”
  谢景迟勉强笑了笑,“我自己打车就行……”
  他闭口不谈他们此时完全偏离既定道路的事情,他有预感,这绝不是什么适合在当下这古怪的氛围中捅破的话题。
  秦深没有说好或是不好,只是默默地将车子停靠在路边。
  在车子完全停下来的一刹那,谢景迟松开了握紧的拳头,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心都是指甲掐出来的半月形血痕。
  冷汗浸透了衬衫,贴在身上又湿又黏,格外地让人不舒服。同时他感觉到傍晚补过的阻隔剂正在逐渐失效,后颈的腺体突突地跳动,简直像要到爆炸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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