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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O白昼边界——by泠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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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景迟勾了勾嘴角,“考不上就找个Alpha标记结婚呗,他们肯定也是这样希望的。”
  “滚,你才多大谈什么结婚。”陆栩还想说什么,但是高三年级的午休就那么点时间,“要打铃了,晚点再给你打。”
  “嗯,快进去吧,不然……”睡意再度来袭,谢景迟没有把那句话说完,声音也一点点小下来,“栩栩,会有办法的,你要相信我。”
  他努力了这么久,绝大多数的难题都会有办法,只除了那一个,而那个难题的名字刚好叫做秦深。
  谢景迟这一觉睡得很久,如果不是外面一直有奇怪的动静,他甚至都不会这么早醒。
  透过厚实的窗帘,室内火烧过的暮色与夜色浸没缠绵。
  空气里弥漫着酸涩的草汁味,不知道是不是楼下在他睡着的时候割过草坪。
  谢景迟从床上坐起来。他的太阳穴隐隐作痛,意识却很清醒。他下床洗了把脸,尽可能放轻脚步走出房间。
  从起居室的侧面可以看见厨房的灯亮着,他走近一点,一位没见过的妇人正在里面忙碌。
  他不小心碰到了桌上放着的玻璃花瓶,发出一阵不大不小的动静。
  “你醒了。”
  被惊动的妇人转过身来。她比他稍微矮一点,衣着简朴,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且有张一看就很爱笑的红润脸庞。
  越过她的肩膀,谢景迟看见炉子上温暖的火光和氤氲的水蒸气。
  “你来得正好,这些东西你有什么忌口吗?秦先生只告诉我做一些有营养的。”
  她便简单介绍了一下晚饭的食材和预备做的几样菜色,都是清淡易消化、适合发烧病人补充养分的类型。
  谢景迟摇摇头,“没有。”
  她松了口气的样子,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只白瓷小碗,“再过半小时就能吃饭了,如果饿了就先吃点这个垫肚子。”
  碗里装着鲜红的草莓和白莹莹的梨——草莓去了蒂,梨削皮去核切成小块,空气中飘着鲜果特有的清甜。
  正常来说他应该去起居室等,可他还是站在厨房的门口,看着妇人忙碌的身影发呆,连对方在和他说话都没注意到。
  妇人放下手里的味碟,“你今年多大了?”
  谢景迟咽下嘴里的梨,小声说,“快成年了。”从当下开始算的话还有一个月不到。
  “时间过得真快,你都快要成年了……不过还是太小了,他到底怎么想的。”
  反应过来她究竟指的是哪一件事,谢景迟愣了愣,“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她知道他和秦深的关系?
  “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姓李,是秦家的佣人,从十几年前就一直照顾秦先生的日常起居。”
  她可能还说了什么,谢景迟都没有注意到,他只注意到了她的最后一句话。
  秦深今年26,十几年前就是还在上中学的年纪。
  那个时候的秦深,是什么样子的呢?
  好奇心就如开闸的洪水,决堤之后就再难以堵住。他想说自己一点都不好奇,可他面前的妇人并不怎么在意他的态度,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那个时候他的话比现在还要少,性格也更加乖戾,不瞒你说,我和管家私底下不止一次在想,他这样要如何找到将来的另一半。不过也难怪,家里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谢景迟直觉她要说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然而妇人忽然打住,脸色也变得很不好看。
  “跟你说这些话有什么意思。”她干笑两声,尴尬地把话题扯开,“你到外面等我吧,厨房有油烟,对身体不太好。”
  被妇人赶出厨房的谢景迟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乱糟糟的。
  从来没有人和他讲过这些事情——蒋喻不会,秦深更不会。
  他对于秦深过往的了解仅限于父母早逝,由爷爷秦念川抚养长大,以及是个冷淡却体贴的男人。
  凉丝丝的草莓抵着他的嘴唇好一会儿,一点点染上温度。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秦深对他这么好的理由。
  失去了父母至亲的人总是会因为相似的经历产生更多的同情心。
  今天他却忍不住想得更多,如果江行云还活着的话,秦深会对他这么好吗?
  甜腻的汁水在唇齿间迸开,他隐约有点反胃。
  比起这些他更想知道如果江行云还活着,他会和谢明耀离婚带自己离开吗?
  臆构的幸福就像万花筒,镜筒里一片绚烂的五光十色,拆开只能得到一堆没有任何用处的碎纸屑。小时候他每一天都在想,想得快要疯了,后来他长大了,明白了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就慢慢地不再想了。
  学着接受现实远比一次次破灭要好上太多。


第9章
  晚宴持续到很晚,秦深回去的路上已经很难看见其他车辆。
  快到住宅区,司机熟练地打开远光灯,值夜的安保看到后便立刻抬起升降杆放行。
  驶过一丛丛在月光下盛开的植物,司机把车停在楼下,几分钟后再度离去。
  秦深一个人上楼,锁芯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无比清晰。
  搬出来以后他始终一人独居,即使有从老宅跟来的佣人也每天九点左右就离开。
  玄关的壁灯是亮着的,昏黄的灯光自头顶柔和地洒落,营造出一种朦胧温馨的氛围。
  他愣怔了一瞬才想起家里不止他一个人,所以灯是谁留的不言而喻。
  回房间的路需要经过客厅,他刚走了两步,忽然有人从沙发上坐起来叫住了他。
  “你回来了啊。”
  秦深打开顶灯,谢景迟像不适应强光似的眯了下眼睛。
  他应该洗完澡没多久,整个人就像一副泡过水的工笔画,湿漉漉的潮气将那些艳丽的颜色洇散开来。
  坐着的姿势导致谢景迟必须仰头才能够和他对视,这样的动作叫秦深意外看见他睫毛上挂着的水珠。
  谢景迟很快地眨了下眼睛,那有些让秦深分神的水珠便看不见了。
  洗完澡不擦干是个坏习惯,如果有机会的话需要纠正。
  “怎么不回房间去睡?”他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没有一点动摇。
  “白天睡太多了,晚上反而睡不着。”谢景迟垂下眼睛,轻声说着在秦深听来很荒谬的理由,“而且李阿姨给你留了夜宵,在厨房里,她嘱托我一定要看着你吃完,不然的话……”
  他穿着一套对当前室温来说未免有点太薄了的白色睡衣,外面披着一件深色的厚外套,睡衣的领口开得有点大,锁骨乃至小半的胸膛都露在外面。
  他的皮肤很白,是那种毫无瑕疵的冷调白,像一整块的玉石,甚至能看到底下青紫色的血管。
  秦深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可即使不去看,谢景迟身上那股甜丝丝的气味还是不断地往他的鼻子里钻。
  自己的沐浴乳和一点被苦杏仁味中和过的信息素,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一种很好闻的、引人遐想的幽香。
  从看到谢景迟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个Omega有一张过于漂亮的脸孔。
  但是太小了,十五岁,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没有发育完全。他不是变态,对小孩子没有一点兴趣,所以哪怕有婚约,也从未真正的把他当做结婚对象来看待。
  直到昨天夜里,他才猛然意识到谢景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
  十八岁的谢景迟,在向成年人蜕变的同时又保留着少年感的稚气和天真,二者之间并不泾渭分明。
  单纯、漂亮且听话,符合绝大多数性格强势的Alpha对于伴侣的一切幻想。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秦深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地想。
  “不然也不会怎么样。”
  补充完后半句话,谢景迟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进到厨房里端出李阿姨走前交代给他的东西放在餐厅的桌子上。
  “你吃完我好去睡觉。”说着不困的人此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连眼角都有点泛红。
  “不用了。”
  秦深揭开还有一点余温的炖盅,跟过去每一次晚归时一样,不是虫草鸡汤就是淮山牛肉汤。
  鸡汤的香气冲淡了空气中似有若无的旖旎。晚宴比他想得还要烦人,一晚上他除了酒精就没怎么吃过东西,这时遇见合心意的食物,胃里迟钝地开始灼痛。
  他拿勺子喝了一小口汤,发现谢景迟居然还坐在他的对面,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他。
  “还发烧吗?”
  “好多了。”在走神,谢景迟过了几秒才答话。
  “你明天要去学校吗?”
  谢景迟点点头,“嗯,只请了一天假,再不去的话我同桌……”他收敛起脸上尚未完全展露的笑,“没什么,他大概会打电话来骂我一顿。”
  秦深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狡黠和促狭。
  过去的谢景迟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这样鲜活的情绪,哭过的、笑着的、还有恶作剧得逞的。
  “骂你什么?”秦深顺着他的话往下问。
  “懒啊,不求上进这些的……”谢景迟自嘲似的笑了下,淡粉色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我成绩就是很烂,他看不过去又拿我没有办法。”
  “你明天打算怎么去学校?”秦深喝完汤,把餐具放回到厨房。
  就他知道的,谢景迟的学校离这边不算太远但也绝对不近,要过去的话。
  谢景迟想了一下,不怎么确定地说,“地铁或者打车吧。”
  在他说话的同时,过大的领口又往下滑了一点,已经到了一个危险的临界点。
  秦深第一次意识到,谢景迟这个人是可以和一些不合时宜的低俗念头联系起来的。
  “你一般几点钟到学校?”
  谢景迟说了个时间,“我……”他忽然不说话了,眼神也有点躲闪。
  他的皮肤很软也很热,像光滑的丝缎,秦深的心跳加速了一点,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生理反应。
  “七点以前起来,我送你去学校。”秦深收回为他整理衣襟的手,“现在回去睡觉,再生病我不会管你的。”
  他看着谢景迟逃一样地从这个地方离开,然后那扇门在他面前关上。
  截止到这一刻,谢景迟皮肤的热度还留在手指尖,这不是一个太好的预兆。
  上床前,秦深检查了一遍电话,发现十点钟左右有一通备注为护工的未接来电。
  电话没有打通,对方便给他留言,简单汇报了他祖父的近况。
  焦虑、多疑、严重被害妄想以及老样子不肯按时服药,时常将药片藏在舌头底下,趁他们不注意喷吐出来。
  “秦先生,我们已经在不伤害到他的前提下尽力了。”对方这样委婉地说道,“我们完全无法和他交流。”
  一年之中他已经给他们涨过两次薪水,然而面对一个这样的病人,人的耐心是会以光速消磨殆尽,他都知道的。
  他有一个勉强称得上幸福的童年,以及一长段灰暗的少年时光。
  那件事发生后,他在空荡荡的屋子住了一周,直到一位自称是他祖父的老人上门。
  他跟着老人坐了一天一夜的飞机,从自己出生的多伦多回到了这座冬天夏天同样漫长的南方城市,在完成户籍登记的那一天,他从父母的儿子正式成为了对方的孙子。
  看着户口簿上显示已注销的那一页,他只觉得一切都异常讽刺。
  他不想做秦念川的孙子,哪怕透过其他人的只言片语他知道了“秦念川的孙子”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也是一样。
  “你回来了。”老人嘶哑老迈的声音在黑沉沉的客厅里响起来。
  一个更年少的自己站在门口,壁灯洇开大片烟草色的灯光自上而下地落在他单薄的肩头,却无法照亮他身边的阴霾。
  他没有动,更年少的那个他也没有。
  “回来就好。”
  迟迟得不到回应,年迈的身影蹒跚地上楼去了。
  老人走得很慢,必须搀扶着楼梯,而他知道是为什么。
  这个人发家以前腿受过伤,每到缠绵的阴雨天就会作痛,看了好多名医都不见好。
  过去他感到快意,现在他只是隐痛。
  下一秒,桌子边上的人变成了谢景迟。
  和其他的人比起来,谢景迟有双不那么一样的眼睛,瞳孔又深又黑,眼白部分泛着湿润的蓝,那眼神似乎有魔魅的力量,让他挪不开视线。
  这个“谢景迟”一反在他面前的畏葸局促,大着胆子凑近他,红得异常的嘴唇分分合合,扰得人心神不宁。
  秦深睁开眼睛,外面的天灰蒙蒙的,还未完全亮起来。
  下雨了,而且还是倾盆大雨,整个世界笼罩在滂沱的雨声中,再无其他噪声。


第10章
  周六的夜里,秦深在接谢景迟回家的路上问他明天要不要和自己出门。
  谢景迟很清楚,每个周末秦深都会去探望住在南城区花园别墅的祖父,这周也不例外。
  感情上他想要一起去,可迫近的考试不允许他把时间浪费在相对不那么重要的出行上。
  “我下周要考试,考试结束后可以吗?”他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问。
  深色的玻璃上,秦深英俊的侧脸笼罩着一层朦胧的薄雾,而他的声音嘈杂的雨声中在显得闷而不真切。
  秦深转过来,目光里似乎多了几分平日里不多见的温度,“随时都可以。”他温和地说道。
  第二天早上,谢景迟赖了会床,等他终于磨蹭着起来秦深早已走了。
  根据天气预报的说法,强降水一直持续到本周末,然后就是新一轮的升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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