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星第一心理治疗师——by林衔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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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程度上来说, 皇室和内阁甚至在某些事情上拥有同等程度的决策权,这是虫族文明自远古发育而来,保留的最为明显的种族特征。
在曾经的虫族社会, 帝王雄主就是社会金字塔尖最不容置疑的存在。
后来虫族被兽族短暂地影响,建立了联邦制,却以矫枉过正日益走向衰败。最终他们还是回归了帝国。
以帝国的存在为存在, 以帝国的荣耀为荣耀。
卡列侬缓缓地闭上眼,不去看那一条条虚情假意的恭维和里面隐藏着的机关心思。
这样作为傀儡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终结呢?或许是在高位上坐的久了, 连带着看什么都是夕日欲颓的模样。
……
帝国边缘。
自从与白玖的通讯断了之后, 贝利亚就焦急万分。
他左等右等等不到统帅大人解救出的虫质,反而失去了他的消息。
由于之前他们利用“白玖在飞船上”这一点牵制住了大部分兽人的注意力,因而同一时间派往星球背面绕道前去解救虫质的军队早已将所谓“大本营”的兽人给控制住了。
不出意外,失去了大本营消息的飞船开始游移不定, 在星球上方不断盘旋,眼看已经绕着这颗荒凉的小行星飞了两圈,却迟迟不肯降落。时间不能等了,贝利亚咬牙代替了白玖,下令继续按照原计划进行。
*
“喂?”
电流的哔剥声在耳边不断响起,由于受到大气层电磁波的影响,飞船的信号设备似乎出现了故障,信号极其不稳定。
郁涉原本是打算报声平安,让那边的虫不要过于担心,同时先办法找虫来就他们,但眼下估计是不行了。
他又仔细地听了听那端的声音,最后一丝说话声也消失在了刺啦声里,噪杂而不安。
行吧,郁涉心说。底舱里最一开始就被检查过了,兽人应该一时半会也检查不到这里,他们两个能躲多久躲多久。
白玖在他怀里睡得很沉,平日里挺拔的背脊此时微微蜷曲,或许是郁涉的怀抱让他感到莫名的心安,又或许单纯的是药效太大,此时他整只虫都比往日还要更软一些,手感出乎意料的好。
郁涉拖着他的膝弯,将他抱起来,然后走到门口,侧身用肩膀将残破的合金门抵住,目光在昏暗的底舱里搜寻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东西。
把门挡好,确保从外面压根就发现不了里面的动静,郁涉将怀里的白玖挪了挪位置,然后找了两排先前楚斯藏身过的货架,走了进去。
货架上摆放了很多东西,大部分都是作为野营成员可能需要的急救药品,野外生存工具等等。
郁涉盘腿坐下,将白玖搂在腿间,咬着袖子将外套脱下,简单叠了叠,又从旁边的架子上抽出一条行军毯,铺在地上。
做这些的时候,他的嘴唇不小心蹭过白玖柔和细腻的侧颊,像是一个轻轻的吻。
白玖动了动。
郁涉的动作骤然停了。
他顿了顿,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白玖下半身挪到毯子上,手臂环着他修长的后颈。像是突然捕捉到了奇异的悸动,郁涉没忍住,低下头,又轻轻地吻在了白玖的额前。
唔。想起不久前白玖拿着手铐铐着他的场景,不知为何,郁涉的心里像是突然燃起了一簇不合时宜的火苗。
他一只手往白玖后腰处探去,果不其然,摸到了一个硌手的金属玩意儿。
是手铐。
郁涉忽然笑了。
小黑屋手铐play什么的……
要不是这个环境还不算彻底安全,以及白玖暂时处于昏迷状态,郁涉真觉得自己可以。
明明才几天没见,他却像是已经和白玖相隔了几个月。
都说小别胜新婚,他们原本就是新婚不久,又别了这么长时间,要说是不想念,那完全是撒谎,更何况郁涉还是一只尚且未完全摆脱发情期影响的成年雄虫……
盯着黑暗里白玖白皙的侧脸和深邃优美的轮廓,郁涉的呼吸紧了紧,有些急促。
他很少在这样隐秘而刺激的情况下和白玖单独相处过。
这样毫无防备,无力的,失控的统帅大人,看起来就很美味呢。
“……”郁涉深吸一口气,然后果断地将从白玖身上取得的手铐丢到货架底下,刻意转开视线。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一只正经虫!
就在这时,怀里的军雌突然抽搐般地动了动,似乎是陷入了某种梦魇,嘴巴不停开合着,发出破碎而痛苦的声音。
郁涉刚从白日梦里醒来,登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皱眉,侧耳过去,想要听清楚白玖在说什么,然而却只能听到一些上句不接下句的呓语。
“不,我不要跟他走……”
郁涉下意识地将白玖抱的更紧了,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白玖幼年时的经历,这是梦到了小时候被虫贩子卖走的经历了吗?
但紧接着,白玖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猛地身上一寒。
迟来的阴冷潮湿从底舱的丝丝缝隙里钻出,裹挟着他坠入深渊。
“手术……我不做手术,不做……不做……别碰我……”
手术……做什么手术?
之前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海,郁涉陡然响起曾经在那家学校门口小巷里的雌虫诊所里见到的一幕。
当时白玖的反应那般激烈,难道是因为他也……
郁涉觉得心脏一下子停止了跳动,抱着白玖的手臂也僵硬了。
他缓缓地低头,听见自己用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对白玖道:
“什么手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观阅,挨个啾咪!
还是这个【风铃草摇曳】大宝贝 5瓶营养液!
给一个大大的熊抱么么啾o(≧v≦)o
第43章 入V三更
梦境中, 白玖感觉自己的四肢被皮带牢牢束缚在冷硬的板床上,头顶是白惨惨的灯光。
他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微弱的力量和控制他身体的仪器抗争起来宛若蚍蜉撼树。
“晚晚……”
又是这个名字,又是这道粘腻恶心的声音。
“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看, 我需要一个繁育腔, 而你一个即将去战场送死的军雌,留着它也没有用处,不如就把它给我……”
“与其让它和你一起消失,不如给我, 让它好发挥出最后一点作用,你说呢?”
白玖悲哀地睁大了眼, 眼前的画面却一再模糊, 只能隐约看到那虫一张一合的鲜红的嘴唇, 像是刚刚食了血一般可怖。
“你放心, 这个器官将会在其他的虫身上好好发挥作用, 而你,既然没有虫会爱你,那么应该不介意更残缺一点。对吧?”
“我这也是为你好, 只要你没有繁育腔,就不用在每年的发情期都这般隐忍,靠服药度日了, 是不是很划算,嗯?”
白玖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终于在那虫微笑着挥手, 示意手术开始前冲出了喉咙。
“不——我不要!”
他不要变成残废!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角滚落, 洇湿了鬓发,一双漂亮的眸子被浸的木然。
幽蓝的光亮在眸子里一点点暗淡下去,最后凝成了漠然的寒冰。
当时很痛吧?白玖恍惚间听见有一道陌生的声音问他。
一定很痛的。那道声音自言自语,然后温柔地亲了亲他的额角。柔软的唇瓣辗转过他的脸颊, 一点点吻掉眼角溢出的泪水。
“不要怕。”
白玖只觉得神经陡然一松,然后面前的画面一转,他好像又看到了那之后的情景。
在被安塞尔安排着做了取出繁育腔的手术之后,白玖一度以为自己将活不过下手术台。
然后幸得命运垂怜,再次睁开眼时,他在一个陌生的边陲小镇。
旁边照料他的虫告诉他,他们将他捡回来时他就已经昏迷在了军营外。
是了,大概是他的手术过程中昏迷了过去,被直接送到了十几个小时行程外的边塞。
白玖心灰意冷,改名换姓后性情大变,一点点刀尖舔血爬上了权力上层,然而始终难以忘怀的是那个夜晚。
那一刀将他的身体剖开,也从此在他的灵魂上烙下了深刻的印记。从此无论他在虫前再怎么光鲜亮丽,每当深夜时却总会被数不清的噩梦肆意侵扰,那些不堪的记忆带来了深深的自卑和强烈的自厌,一点点把他拖入深渊。
*
贝利亚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场景让这位跟随白玖统帅风里来雨里去的年轻副官倍受惊吓,说话都结巴了。
“统,统,统,统帅他,他,他,他怎么了?”
彼时郁涉正紧紧抱着白玖不断颤抖的身体,一只胳膊肘支撑在一旁的货架上,困倦地半阖着眼,然而一只手还在不停安抚性地轻轻抚摸着白玖的后腰。
两只虫之间的距离实在是暧昧,似乎都要将彼此纳入怀里一丝一毫也不肯分离一般。
幸亏此时大部分的虫都在驾驶室控制着局面,跟随贝利亚副官冲进底舱里解救白玖的虫并不算多,并且由于地方狭小,光线昏暗,因而跟在后面的虫并没有看到眼前的场景。
当然,此时贝利亚副官也只希望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就是了。
只见被惊醒的郁涉郁小少爷抬起手指懒懒地揉了揉眼皮,然后似乎是有几分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一排虫以及冲到最前方的贝利亚。
然后……
习惯性地低头亲了亲白玖的头发,这才收紧手臂站了起来。
贝利亚:“……”
好的。
看来他们真的用不着着急,或许再晚个半天也不成问题。
“他没事。”郁涉因为长时间没有活动,腿有点麻,在站起来的时候微微踉跄了一下。
贝利亚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接过白玖,但郁涉却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后礼貌地拒绝了。
“不用了。”郁涉很诚恳道:“谢谢你们来救我们。”
“应,应该的。”贝利亚吞了口口水,然后看着少年用小心而虔诚的姿态抱着往日冷傲的元帅,一步步离开底舱的背影,愣是觉出了一丝陌生的意味。
大概是今天一天过于惊险刺激,贝利亚感觉自己混沌如浆糊一般的大脑短暂地失去了反应。
但他的直觉其实是对的,刚转过走廊拐角,郁涉就脱力了一般,陡然停住了脚步,有些茫然地站住了。
白玖虽然和郁涉相比称得上消瘦,也不算很重,但到底是一只成年军雌,抱在怀里的分量也是有的。
郁涉不断收紧手臂,又松开,仿佛在藉此来确定白玖的存在一般。
刚刚他从白玖的呓语中听到的信息足以让他推断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真相。
白玖的那些过去就像一团看不透的迷雾,将他重重包裹着,每当他以为自己快要将其完全拨开,即将能够了解到白玖的全部,将他整只虫拥入心中时,却会发现原来自己只是窥探到了其中渺小的一角,而真正的秘密还远远躲藏在迷雾之后。
细小的刺痛一点点在心底弥漫,这是从未有过的感受。
以前没有和白玖在一起时,郁涉只是想着该怎样窥探到白玖的曾经,好帮他解读心理,扭转未来,可是和白玖在一起之后,他却更希望白玖能够快乐。
在阳光下,和他手牵手,眼底没有任何阴霾。
郁涉忽然想,到底不肯公布婚讯,是因为一时无法转变身份,还是因为单纯地想要瞒着某些虫呢?
他不在意白玖做过什么手术,也不在意他是否跟别的虫有过任何纠葛——他在意的从来不是白玖那些所谓的曾经。
他只是心疼,只是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无力。
如果他能够早些来到这个世界,那么会不会白玖就不会遭遇那么多起起伏伏?
理智告诉他,并不会。
相反,他倘若来的更早一些,白玖还没来得及坐上高位,根本就没有到科研所领养他的机会,他会被另一只虫领走,等到白玖成为统帅的那天,他已经和他分立在虫生河流的两岸,宛如没有任何交集可能的平行线,一路孤单前行。
那要是他来的晚一些,是不是就可以尽情享受和白玖在一起,过着多一天是一天的美好生活,不会也不用担心那些别虫的生死与帝国的未来?
不,也不会。
倘若他来的更晚一些,白玖已经弑君登上帝位,那时郁涉回天乏术,只会跟着玫瑰星一起化为宇宙间的飞灰。
他爱的是那个外表冷酷,却会将所有柔软尽数留给他的白玖,而不是那个被命运和偏执逼上绝路的杀戮机器。
郁涉偏了偏头,他倚靠的走廊上正好又一扇圆圆的舷窗,透过透明的玻璃,可以看见大朵大朵绚烂的星云,还有明明灭灭的璀璨星子。
像极了晚霞中的万家灯火,这是宇宙最有人情味儿的地方了吧。郁涉想。他的目光从那些美丽而深邃的宇宙造物上扫过,顺着几颗暖黄色的星际航线指示灯,向着无尽的深渊延伸过去。
白玖的过往和他的未来早已在冥冥之中连成了一条日益清晰的线,遥遥地指向不可言说的远方。
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抱紧怀里的虫,将他的头按进怀里,感受他比常虫还要低的体温,好确认他的存在罢了。
*
回到统帅府之后,白玖还没醒。
郁涉有些担心。简妮特和医生联系,让他快些赶过来。
已经是深夜了,医生给白玖做了检查,初步判断出身体并不大碍,或许是体质特殊才睡得时间比较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