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门严禁谈恋爱——by月神的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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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同时笑了下,祝霜有忍但是没有忍住,钟清道:“可以想象。”
两人商议好,等歇过这一宿就立即一起启程回天衡。
祝霜又问了一句,“大师兄,你那个朋友是何来历啊?”祝霜觉得那少年面相有些凶冷,不大好相与的样子,今日在那妓院的时候,那少年一直盯着钟清,看上去面无波澜,那眼神里全是冰渣子。
钟清闻声没有说话,抬手慢慢地喝了口茶,忽然问道:“你觉得他可爱吗?”
“什么?”
钟清伸手道:“借我点钱。”
祝霜从袖中拿出钱袋递给钟清,“我只有这么多,够不够?”
“够了。”钟清掂量了一下,抬头对着祝霜道:“多谢了,回山上还你。”
钟清去找云玦,走过二楼长廊的时候,忽然听见街上传来叫卖声,钟清推窗往外看去,冷冷清清的长夜街道上支起一架灯笼,几个小孩围着一个摊贩叽叽喳喳地说着些什么,几个天衡弟子大晚上不睡觉走出了客栈,坐在台阶上守夜,钟清转身下了楼。
一群天衡弟子全都望着不远处那摊位,低声聊着,一回头看见钟清,顿时噤声。钟清看了看那不远处摊位上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天衡宗那地界上没有这种吃食,难怪这群师弟看着这么新鲜,他笑道:“每人拿两串吧,我请客。”
几个师弟顿时面露喜色,“多谢大师兄。”
钟清见他们仍是犹犹豫豫的,问道:“怎么了?”
一个师弟道:“过了时辰,禁食,三师兄知道了要责罚。”
钟清蹲下身看着他们道:“躲着祝霜吃不就好了。”他随手朝着一个弟子抛了钱袋,那弟子接了,钟清道:“去买几串。”
那弟子这才笑了下,“好”他爬起身去那摊位前,没一会儿他两只手各拿着十几串糖葫芦回来了,大家坐在一块儿,师兄弟们分了分。这天衡宗规矩的上松下严,祝霜自从当年出了碧海丹沙一事后,待手下弟子极为严厉。一群师弟两只手都拿了糖葫芦,却全都捏在手里光看看,不敢下嘴吃。
钟清真的看笑了,这场面怪惨的,还莫名有些好笑,他道:“吃吧吃吧,尝尝酸的甜的,出事了我担着。”
几个师弟这才开始吃,一小口一小口,钟清道:“咬大口一点呀,祝霜又没站在你们后面看着。”
钟清自己也抬手咬了半颗山楂,师弟们见状终于放心地吃了起来,钟清只咬了一口就没再继续吃,只是望着他们笑。
“好吃吗?”
“嗯。”
钟清道:“给我再拿一串。”
一个弟子忙抬手将没吃过的一串递给钟清,“大师兄,这个颜色红一些好像更甜的。”
云玦站在不远处的门外看了一会儿这师兄弟其乐融融的场面,他转过身回到楼上房间中。夜深人静,他一个人在黑暗中坐了会儿,心里莫名有些烦躁,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回身和衣躺在了床上,开始闭目养神。
钟清这边从师弟们手中接过糖葫芦,对着屋檐下的灯仔细挑了大半天,挑出两三串晶莹剔透又鲜红的,然后他起身走回了客栈,走上了二楼,原本是要抬手敲门,却发现门一碰自己开了,钟清走进去,发现少年正躺在床上,样子像是睡着了。
钟清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云玦原本只是闭目养神,半睡半醒间意识有些沉了下去,他做了一个有些奇怪的梦,大街小巷所有人的都在燃烧,山川草木炼化成一地的白灰,风一吹全都散了,雨水落在大泽中,上百条恶蛟在暴雨中腾空而起,天衡宗也在烈火汪洋之中,奇怪的是梦中的他并不觉得这场面恐怖或是奇怪,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回头看去,过去、现在、未来,所有的画面全都交织在一起,他还没看清那人的样貌,滔天大火扑面而来。
云玦忽然睁开了眼睛,下意识抬手挡住了伸过来的手,灵力反手就要放出去,却在最后一刻生生地收住,“是你?”
钟清哪里想到这人连睡个觉都这么警觉的,忽然坐起来反倒把他吓了一跳,“你做噩梦了啊?”
云玦回忆了下梦中那些不祥的场景,又抬头看了眼钟清,他放下了手,半晌才不冷不淡地问道:“你找我有事?”
“是有事,给你带了一个好东西。”钟清看着他,“你闭上眼睛,我再告诉你。”
云玦的眼神很直白,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钟清抬手拿出了两串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
云玦在看见糖葫芦一瞬间的时候眼中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钟清道:“我师弟刚刚在楼下买东西吃,我顺手给你带了两串,你们年纪小的不是都爱吃这些酸酸甜甜的吗?尝一尝。”他把一串糖葫芦递给云玦,云玦没接,钟清道:“尝一尝啊,挺好吃的。”
云玦仍是没动,钟清于是抬手把糖葫芦送到他嘴边,云玦下意识皱眉往后退了些,钟清莫名就觉得他这反应可爱,笑道:“你躲什么啊?我又不是你后妈,又不会对你下毒。”
云玦终于拧着眉头道:“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吃吧。”
钟清收回了手,他打量了一会儿没什么表情的云玦,道:“你不是还欠我三件事吗?这就是第一件,来,把这串糖葫芦吃了,吃完还要对我说谢谢师兄。”
云玦的眉头拧得更深了。
钟清道:“我觉得你是一个非常诚信的人,你不会言而无信吧?”
过了良久,终于,云玦慢慢从袖中伸出手接过了钟清递过来的那串糖葫芦,他应该从没有吃过这种零食,甚至说没有见过,捏了半天也没开始吃,钟清道:“直接咬就可以了,别把签子咬下来。”他轻轻抬了下云玦的手。
云玦看了钟清一眼,终于他张口咬了一口,味道有些奇怪,他慢慢地嚼着,没发出任何的声音。
钟清支着手看他,眼中带着笑意,“好吃吗?”
云玦没说话,也没看莫名其妙的钟清一眼,忽然咬到了一颗特别酸的,他顿了下,继续嚼。
钟清心道这怎么吃个东西都这么可爱的啊?!
钟清道:“这两日道门出了点事,估计天衡宗这些天也不会太平,你要真不想去就算了。”
云玦吃着糖葫芦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钟清。
钟清道:“道门都传遍了,就咱们上回天都府遇到的那个长得跟仙女似的夏夫人你还记得吧?她竟然给夏正则送了一颗龙珠,把夏正则那个老东西给高兴疯了,满世界敲锣打鼓地炫耀。这下全好了,所有牛鬼蛇神全都冒出来了,只要一碰到跟龙有关的东西所有人都跟疯了一样。”
云玦吐出了两颗很小的山楂核,“你妒忌啊?”
钟清睁着猩红的眼睛说瞎话,“我妒忌他做什么,一颗龙珠而已,我有必要?我就是在想,天都府和天衡宗是死对头,麻烦恐怕很快就要找上天衡。”又道:“这天下的宗门怕引火烧身,这会儿全都躲着天衡宗,你不来也是对的。”
云玦似乎想到了什么,道:“道门很快会有灭顶之灾。”
钟清闻声看了他一眼,自从龙珠出世后,道门中就一直都这样的言论,毕竟纵观过往,每一次与龙有关的东西出世,随之而来的都是无尽的交戮,这少年说出这句话也不是很奇怪。钟清道:“人各有命,谁料得到将来的事情啊?”
钟清道:“你是不是害怕了?”
云玦顿时无语。
钟清心中并不是很慌,毕竟在他眼中一颗龙珠不算什么大场面,而且说实在的,慌也没用。他望着眼前捏着半串糖葫芦的少年,“怎么不吃了啊?”他又轻轻地推了下少年的袖子,“吃吧。”
钟清莫名地想,就算是就这日子只剩下了一天,一天有一天的快活,也就算不枉此生。
云玦继续吃那半串糖葫芦,钟清就坐在他面前看着他,云玦额前的碎发掉了下来,遮住了眼睛。
钟清从袖中掏出新买的发带,他伸出手去,想要帮他重新绑一下头发,云玦那反应真不是吹的,一抬手直接用力地抓住了钟清的手腕。
“你干什么?”
“你头发全掉下来了,眼睛都没有了,你不难受吗?”
云玦紧皱着眉,闻声才慢慢地松开了钟清的手。
钟清道:“我帮你重新绑一下。”
“不用。”
钟清看着云玦,“我感觉你这个人对我有偏见。”
云玦一脸“你才知道啊”的表情望着钟清。
钟清一脸“我太伤心了”的表情回望着他。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良久。
云玦手中捏着那半串糖葫芦,忽然就扭开脸,很轻地笑了下。无聊!
钟清望着他,道:“好吧,我让你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把你这个头发给弄了,你自己不难受,我看得好难受,我一刻也不能忍下去了。”
云玦冷冷淡淡地道:“关你什么事啊?”
钟清道:“那自然关我的事,你看不见,但是我看得见啊!”他伸出手去,“来吧来吧,新的发带我都给你买了,你就把它用手抹到后面去不行吗?”
云玦并没有再抬手去挡,只是提醒道:“还有最后一件啊。”
钟清抬手将云玦头上的发带解了下来,将额前的所有碎发往上拨,重新束在了一起,再用发带扎紧了,弄好后,他觉得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舒服了。
钟清正要收回手,不知为何,却忽然又停住了动作,他手中握着原先那根旧的发带,一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的脸,眼神渐渐地有些变了。
云玦注意到了,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钟清慢慢地低下头去,云玦不知为何竟是没有动,钟清看着他没动,抬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凑近了些,很轻地亲了上去。
云玦似乎有些愣住了,又像是没反应过来。
停下来后,云玦道:“这也是朋友之间正常的……?”
钟清跟看个什么宝物似的看着他,忽然就笑了下,然后他立刻点点头,“是!关系要好的朋友之间都会这样玩,我与我师弟有时候玩得高兴了就都这样,这真是再正常不过了,你别紧张。”
云玦的眼神与表情都有些异样。他从小生活在八千里村,后来虽然短暂地在天衡宗生活过一段时日,但是又很快地隔绝人世四处漂泊,他可以理解世上男女之情,就像他心中知道钟清喜欢夏夫人、喜欢那个老大夫的孙女、喜欢所以漂亮的女人,他也能看出妓院的那老板娘喜欢钟清,这就是世上男女爱慕之情。但他却从没见过两个男人在一起,他心中觉得这一切好像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钟清一本正经又缺德至极地道:“千万别紧张,一切都很正常,你以后高兴了也可以亲我,就像我刚才一样。”
见云玦看着他,钟清道:“你要是觉得奇怪的话,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适应,你过去一定很少跟人打交道吧?朋友之间很正常的,这样我们要不再试一下吧,这回换你亲我,你好好感受一下?”
云玦的眼神更加奇怪了,钟清试图用各种歪理邪说说服他,他却始终没说话,大约是平时冷着脸习惯了,他此刻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忽然,他凑过去试着很轻地亲了一下钟清,只是贴到了些嘴角。
一直在说个不停的钟清在被少年吻到的一瞬间愣住了,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反应,他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少年,一双眼中情绪翻涌却又是那样的悄无声息,良久他才低声自言自语道:“这就要命了啊。”
“刹那者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臾,一日一夜为三十须臾,千秋万古痴情儿女无数,一念之间生出多少风流孽债。”怡红阁中,披着烟罗紫衣的老板娘点着烟斗,低低地念着些什么。
窗前放着一个盆,盆中是一些吃食,黑暗的长夜中,一个身影从巷子里鬼鬼祟祟地冒出来,他见四下无人,忽然冲到了那房间外,饿坏了的疯傻老头端起那个盆用手抓着饭菜就往嘴里塞。
老板娘吐出一口烟,望着那个人良久,道:“我不信你疯了,我若早知龙珠一出世你便自己冒了出来,我就编个谎把你骗出来了,你说我怎么没想到呢?竟是真的等了你这么些年?”
那疯傻的老人只是拼命地大口地吃着饭,别的一概不理会。
女人道:“你装吧,我也假装是信了你了,咱们俩就这么装像了,谁也别拆穿谁。”女人又躺了回去,重重地吸了口烟,放松下来了,她忽然高兴地道:“对了,我今日差点睡了你的徒弟,他说的话差点笑死我了,我真的忍不住了,就赶紧放他走了。”
女人侧着头笑了几声,叹了口气低头又抽了一口烟,声音陡然转得阴冷,“那个夏夫人又是个什么东西?”
第62章
云玦一个人在房间中坐着, 长夜下起了雨,点点滴滴响了不知多久, 院中神龙树的叶子无声地飘散在风中。
云玦状似随意地拿起了手中吃剩下的半串冰糖葫芦打量, 晶莹温润的红色光泽慢慢地转动着,他盯着看了会儿,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又想起了仙射镜预示的那副天地为炉的恐怖景象,所谓的龙珠出世, 恐怕正是一切开始的征兆, 道门中人谁也逃不了, 天衡宗弟子也不例外。
联系到那个梦, 或许,他是应该去一趟天衡宗。
少年低下头继续看手中的半串冰糖葫芦,窗外,夜雨无声地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