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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门严禁谈恋爱——by月神的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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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清觉得他的太阳穴又开始疼起来了,他抬手一把按住。他是知道的,云玦一开始并不想要上山,是他硬要将人拽上山,原以为出了这么些事情后,云玦那性子他会头也不回地离开,谁料他竟是答应留了下来,钟清一时心情极为复杂,一方面这原是他最一开始心中所愿,下意识的那点高兴确实是真的,可另一方面他的理智又告诉他,这件事真的越来越麻烦了。


第65章
  钟清忽然抬起头, 这事儿绝不能够这么着,他还想要和妙妙真人再说句什么。
  妙妙真人见状立刻道:“我这两日老毛病犯了,年纪大了,偶尔撞了风头疼得厉害, 耳朵里面嗡嗡的,我去躺会儿。”
  钟清:“……你这还能演的再假一点吗?”
  妙妙真人躺在了床上装作什么也听不清,让人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钟清说了半天拿他没什么办法,只好先起身离开。钟清哪里知道,妙妙真人之所以这次态度如此坚决,其实是源自七年前叶夔的一句话。当时, 云玦已经离开了天衡,叶夔回到山上后前来复命,得知此事后, 他说了一句话。
  “那孩子跟龙有关。”
  钟清陷入了沉思,当遇到一些棘手的事情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作为一个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 他脑子里闪过了一个想法,算一卦吧。
  钟清找到了他的另一位师叔, 云霞真人,找他借用一样东西。
  传说中, 玄武的骨甲可以拿来卜算,云霞真人便有这么一样法器, 是由玄武的甲片所制, 名叫破勘, 据说是当年天衡掌门一清道人所赠。
  得知了钟清的来意后,云霞真人爽快地将这法器取了出来,自己起身去沐浴更衣。
  昏暗的碧霄宫中,青褐两色旗幡摆出五行八卦状插了一地,银色宝烛光华璀璨,精瘦的云霞真人披着身织金八卦道服盘坐在正中央,犹如个摆地摊算命的神棍,微笑着问钟清道:“师侄想要算点什么呢?”
  钟清显然有点被这阵仗惊到了,早就听闻他这位师叔虽然修的是黄老道术,但是平生嗜好卜算之术,专爱和神神鬼鬼的东西打交道,有事没事便爱拉着弟子给大家算命,大家全都避之不及,他之前还不理解,这今日一见这确实是些吓人啊。
  来都来了,钟清道:“师叔,我就是想算个东西。”
  云霞真人打断他道:“不要喊我师叔。”
  钟清:“那我该喊您?”
  云霞真人道:“此处没有天衡没有真人,没有师叔也没有师侄,世间万般皆是空,睁眼望去,白烟茫茫,皆为走马幻像。”他抬手一指,“咱们所在的是有情山,往下是无情界往上是离恨天,神鬼二道分立左右,你我已经来了脱离俗世来到这仙门外,便以法号相称,你须喊我无量寿尊天元帝君寿和真君,我便以‘浮尘居士’称呼你。”
  一阵阴风吹过,四周的魂幡忽然哗啦一声抖了起来。
  “这……我忽然觉得我要不还是自己回去再琢磨一下。”
  云霞真人伸手一把将想跑的钟清拽了回来,好不容易有人找他算命,他这都沐浴更衣了!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放钟清走。
  云霞真人:“你既然来找我,我知道你是个极有慧根的人,将来当是我的仙途道友,□□凡胎久堕俗世必然被淤泥沾染,你能说出心中有惑,这是一桩天大的好事。”说着话,云霞真人伸手从一旁的铜盂里沾了点清水,洒在了钟清的脸上,“今日便让我无量寿尊天元帝君寿和真君来为你指点迷津。”
  钟清看着他半晌,平时我看师叔您挺正常的啊,“师叔我觉得我忽然我没有迷津了,要不我还是算了。”
  云霞真人猛地用力地按住了钟清的手,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过了良久,钟清道:“好吧,是这样,曾经有一个人同我说,要我去做一些事,我若是不按照他说的去做,就会大祸临头,我就是想刚要问下它这个事情到底准不准或者说有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我听人说您这儿有样叫破勘的法器,可以推演未来之事,我想借来看一看。”
  云霞道人缓缓道:“无量天尊。”
  “什么意思?”
  “你说的这个我不会。”
  “……”
  云霞道人对着钟清解释道:“算卦可以,略得个吉凶罢了,但推演未来之事实属天机,古语说:天机不可泄露,又岂是你我这等凡夫俗子可以暗窥?”
  “那……那算了吧。”
  云霞道人又一把将他拽了回来,“也不是全然不可以。”
  云霞真人点上了三支香,白烟逐渐升腾起来,他开口道:“测个吉凶倒是无妨的。”
  钟清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坐在一旁看着。云霞真人披着那身又厚又肥大的道袍,转身去柜子里将破勘拿了出来。
  世传玄武是一种极为庞然的凶兽,但从未有人亲眼见过,三百年前,有捕鱼人在海边的泥地里挖出一副破碎的巨兽骨架,被证实这正是一副玄武的遗骸。世人这才知道,原来世上当真有这神秘的怪物。天衡宗用这副破碎的遗骸打磨了一把算牌,算是道门中一件非常著名的诡物,除了上一任玄武掌门一清道人外,至今没人用过。
  一言以蔽之:上古凶兽的尸骨炼成的凶器,非一般人可以驾驭。
  钟清不知道的是,其实云霞真人也是第一次用这法器,只见他慢慢地揭开金铜制的盒子,将这十二根巴掌大、细细长长的算牌拿了出来。
  钟清坐在那里看着云霞真人仔细地摆放算牌,他刚刚点的不知是什么香,如梦似幻,令人脑子昏沉,白烟缭绕中,他脑海中莫名回想起八年前在那座山上的那一幕,二十年后的他与自己对面而立,当时对方说的那些话时隔这么些年忽然再次在耳边响了起来。
  “从现在起,你不要在插手关于这条龙的任何事情,不要试图接近他。”
  “千万不要让他上天衡拜师,无论用什么方法也要阻止他。”
  “天衡宗山上有一样名叫‘仙射镜’的法器,你想办法找到他,这东西将来可以救你一命。”
  “你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
  它是一条白龙,只是因为被人养大而看上去很像人,它自己也以为自己是人,可实际上它与人完全不一样,骨子里龙的天性无法磨灭,它不懂人的情感,与人群格格不入,这世上所有人都在觊觎它的力量,当这个秘密一旦暴露,面对全世界的疯狂,没有人可以保护它,所有它在乎的东西都会变成它的软肋,人为了得到它的力量将会无所不用其极,背叛、欺骗、利用、杀戮、掠夺,龙低估了人,人也低估了龙,当龙彻底失去对这个人世最后的一点信任,等待所有人的只有一个结局。
  对于一条对任何陌生人都会毫不犹豫出手相救的龙而言,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本身就是一件极为惨烈的事情。
  钟清想到了那颗龙珠,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忌惮那颗横空出世的龙珠?龙珠本身不可怕,它照见的人心才是这个世上最恐怖的东西。
  云霞真人将最后一块算牌放在案上,清脆的一声响。
  钟清忽然道:“算了。”
  云霞真人抬头看去,道:“怎么了?”
  钟清道:“我想了想,师叔您说得对,天机不可泄露,万一遭天谴呢!”
  云霞真人道:“你不算了?”
  钟清道:“改日再算吧。”
  云霞真人劝他不住,道:“好吧,也罢了。”他将那十二枚算牌放回到铜匣中,往前推了下。
  “这是?”
  “送你了。”云霞真人微微一笑。
  钟清走这一趟白得了一副算牌,他也不会用,回去后就摆在了桌案上没再动。
  他一个人在案前坐了很久,然后他起身往外走。
  妙妙真人安排云玦住在了他当年曾经住过的望山。长夜漆黑一片,密林里点着一盏昏暗的灯,云玦举着灯望着地上一只鸟雀的尸体,显然这是被那一日凤凰大闹天衡时落下的火焰烧死的。云玦半蹲在地上盯着那焦黑的尸体很久,将一片碧绿的神龙树叶轻轻地盖在了它的身上。
  云玦起身往回走,在快走到那房屋外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那个站在屋檐下烛光中的人。钟清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回过头来,云玦忽然就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灯。
  钟清乍一眼看到他,一阵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尴尬,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钟清率先开口道:“我有话跟你说。”
  云玦走上前去,将那盏灯放在了走廊的横栏上。两人一言不发地在台阶上坐下,月色清凉如水,银色的烛光在地上照出两团影子。云玦一直没扭头看旁边的钟清,右手随意地搭着膝盖,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可袖中的手却慢慢地攥紧了,“你要说什么?”
  钟清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不能够留在天衡宗。”
  云玦闻声忽然抬了下眸,脸色刷一下沉了下来,他没有说话,这个角度钟清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钟清道:“你等会儿自己下山去吧,不要再回来了。”钟清又怕他离开天衡后去其他的道宗会遇到危险,补充道:“回到你之前待的地方去,道门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钟清来之前就想过了这些场景,他料到说这些话自己心里估计也挺难受,但说实话,没想到这么难受,还是趁着没完全陷进去,及时抽身吧,用脚想都知道人和龙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钟清是个很清醒的人,谈恋爱是为了什么,为了大家高兴,这明知道以后艰难痛苦的事多了去了,那不如早早地相忘于江湖。这时他倒是庆幸之前没把窗户纸捅破,龙不懂人的情感,最多也就是因为感觉被戏耍而愤怒,不会像他这么怅然。
  钟清忽然发现云玦一直没说话,扭头看了他一眼,道:“我们俩也算是朋友一场,我很感谢你送我回来,今后有缘再会吧,至于我师叔那里我会去说,你不必担心。”
  云玦终于开口道:“为什么?”
  钟清道:“什么为什么?”
  “你一知道我的身份后立刻态度大变,当年你就一直处心积虑要赶我下山,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云玦似乎真的只是在很平静地表述自己对于此事的疑惑,并没有多余的情绪,也没有钟清想象中的愤怒,只是越是这样偏偏越让人觉得渗人了些。
  钟清心道你这话我没法接啊,倒不是说不能告诉你你是龙,而是因为龙的天性就是无所畏惧,你即便是知道了一切,你也绝不会因为惧怕而离开天衡躲起来的,反而更可能是起到完全相反的作用,不让你做什么,你偏做什么,毕竟你这一生的风格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到了黄河也不死心。
  钟清正想着对策没有说话。
  云玦终于看了钟清一眼,道:“你若是说不出来,我不会离开天衡的。你看不惯那就忍着,世上之事怎么会回回都顺你的心意?”说完这句话,他起身捞了灯往屋中走。
  钟清一下子回头看他,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第66章
  云玦进屋后,坐在案前一直没动,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 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他忽然抬头看去。
  云玦打开了门,原以为门外会是钟清, 可出现的却是另一张面孔,想说的话顿时全部卡在了喉咙中。
  “你看上去似乎有些失望。”
  “是你?”
  叶夔道:“师弟以为是谁?”
  叶夔看上去和七年前并无任何的分别, 纯青色的道服, 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 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这人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秘密, 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夜色中的某个地方,隐着半张脸,莫名就吓人一跳。道门中人提及叶夔时带上最多的几个词是嗜杀成性、残忍阴邪、性情古怪,但实际上光看这张清秀的脸,很难让人想象这就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修士。
  云玦对于叶夔的印象有点淡了,只记得这人当初想杀自己,他慢慢地回忆着,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的变化,这人出现在此地是想要做什么?
  叶夔也在看着眼前这条龙, “能进去坐坐吗?”
  云玦心中知道这人恐怕知道一些内情, 他缓缓地拉开了门,一双眼就这么不冷不淡地望着叶夔。
  叶夔走了进去。
  钟清觉得他的日子已经很难了, 爱情竹篮打水一场空, 硬拉着人上山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现在可能还要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但他没想到的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没有最惨只有更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云玦和叶夔忽然就搞到一块儿去了?
  这个世上还有这种事情的吗?
  钟清震惊了,我被绿了?
  他因为怕出乱子,命师弟暗中盯着望山的动静,师弟刚刚来告诉他,昨晚叶夔去了一趟望山,两人在屋子里单独相处了四个多时辰,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后来叶夔才离开,还换了身衣服。
  师弟特意对着钟清强调了两遍“换了身衣服”这个细节。这些年天衡宗也不知道从哪儿就兴起一个说法,说叶夔是个断袖,虽然表面上大家都不说,但背地里几乎人人都听过这说法,传得那叫一个有鼻子有眼的,加上叶夔本人确实有点邪,且总是独来独往,渐渐的门派中他的形象有点被妖魔化的趋势,断袖也似乎变成真的了。
  师弟也是爱听八卦的嘛,这些年大家都传二师兄是个断袖,他难免捕风捉影,说者有心听者更有心,钟清整个人的眼神都不对劲了,然后钟清忽然回想起了一件几乎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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