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门严禁谈恋爱——by月神的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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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相真人一回头看见钟清正望着他,他回想了下刚刚两人的对话说到哪里了,继续道:“我曾经觉得这一切或许再也无法解开了,可那条龙出现了,或许这一切就是天意,上天已经给出了答案。”
他望着钟清的眼神仿佛看穿了一切,他知道钟清无论信还是不信他,这个人都一定会答应下来的,因为这里是紫微宗。
果然钟清的反应如他所料。钟清最终还是答应了与他合作,但是又好像是实在纠结,没过一会儿他又挣扎似的反悔说要再考虑一下。天相真人看着这反复无常的后生,可能是因为服完丹药后精神有些疲倦,又或许是心中认定这结局不会变,他答应了让钟清考虑一晚,明日再来。
钟清终于起身往外走。
过了片刻,钟清又在甬道口停下了脚步,他问道:“龙的消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吗?”
天相真人道:“是。”
钟清点了下头,他继续往前走,忽然他又停了下来,他仰着头看着甬道上的花纹,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他再次回过身朝天相真人走过去,天相真人发现钟清又折回来了下意识就抬头看去,“你……”
匕首从袖筒抖落在手中,钟清抬手一刀利落地划开了对方的喉咙,声音戛然而止,鲜血喷射而出。对方睁大了眼瞪着他,完全没有任何的防备,也没有任何的抵抗,他后仰着倒了下去。钟清低着头很久都没说话。
一旁的小道童抱着自己师弟的尸体,他睁大了眼望着眼前的这一幕,跟做梦似的,怎么也反应不过来。他看着钟清转身离开。
第90章
他是一个过分谨慎的人, 处事原则就是独善其身, 绝对不会让自己处在风口浪尖, 也不会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他曾经喜欢一条龙,但是想想这其中的麻烦,他还是果断放弃了。脑子清醒得很,同时又有些圆滑世故,喜欢是可以喜欢的,嘴上说一万遍都行,这边哄一下那边哄一下,来来来大家都别生气,生气了也别闹事折腾我就行。嘴上可以说爱你永不变,但是说真要为了谁要豁出一切去,怎么可能干这种傻逼的事?大风大浪转身过,那些莽撞、勇气,一些天然闪亮的东西全都被消磨了,心里只留了一点谈不上好坏的坚持,就算是对自己活这短短一生的告慰了,但也不会轻易展现。
然后这一切的原则好像瞬间被推翻了,从他动手杀人的那一刻起,全都变了。说当然可以说我这是为了怕消息泄露出去道门生灵涂炭,豁出去把那疯子干死了完事,大不了我一命偿一命,这话说起来多有英雄气概啊,可扪心自问你当时那情况脑子里真的想着天下苍生?你一个满门心思先想着自保的人还有那觉悟?
说一千道一万,就一句话,男人啊。
钟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刀在他手上,人也是他杀的,他莫名想起了他师叔云霞真人算命时说的那句话,他这辈子还真的就栽在了女人头上。龙应该也不分性别,钟清眼中那矫情又要人哄的傲娇劲儿,比女人还难办多了。能怎么办呢?
这到底让他能怎么办呢?他也想知道。
此时的金佛海外,一个少年正在对自己的手下们训话。
“这简直是天助我也!狗日的紫微宗掌门死了,我们等候多年的机会终于来了!”少年蹬一脚抬腿踩在了石头上,双眼里神采四射,“千载难逢的时机啊!五百年血仇得报,就在今日!我们就趁着此次紫微宗大乱,看着他们与天衡相互内斗,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你死我活,然后我们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少年做了个螳螂的动作,又紧接着看向自己不说话的手下们,然后他又做了一个黄雀的动作,“将他们一网打尽!”
几个手下:“……”
少年看着他们这副表情,手撑着石头往上一跃,盘腿坐在了巨石上,皱眉道:“都说句话啊!”
几个头发花白、穿着补丁衣服、周身农户猎户打扮的手下站在原地,全都看着那意气激昂的少年,终于一个手下上前道:“少主,我们……”
少年忽然抬手打断了他的话,道:“不要说了!我看你那副哭丧的表情我就知道你想说什么!憋回去。我跟你们说,你们不敢去是吧?怕死?被紫微宗把胆子都吓破了?”
几个手下低着头不说话。
少年看着这一张张的脸,一张脸上全是恨铁不成钢,道:“你们都怎么了?你们难道都忘记了这五百年的血仇?忘记了我们的先祖是怎么惨死在那群卑鄙小人之手的?我们东躲西藏这么些年不就是为了等这一个机会,夺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吗?”
少年看着依旧不说话的一群手下,他忽然站了起来,提高了声音,“你们可是世上最后一代黄金武士啊!幽冥鬼面黄金剑,你们曾经让整个道门都为之闻风丧胆,那些卑鄙无耻之徒一见到黄金面具立刻抱头鼠窜,四大宗门算个屁,在你们面前什么都不是!这都是小时候你们和我说的啊!我们先祖统率道门几千年的那些岁月你们全都忘记了?血仇与耻辱也忘干净了,还有你们对着我爹发过的誓言也全部忘记了?”
少年说着话,跳下石台,一抬手从地上捞起一个咸菜坛子用力摇了下,里头的骨头立刻乒乓作响,“都忘记了?”
“我们那就是给您讲故事,哄您睡觉的,您小时候爱听故事。”
少年看着他们道:“这不是故事,这是血仇!”少年回身指着那片金佛海,“当年他们屠杀朝天宗修士,无数人的尸体就被丢在这片海中,海上飘满了血沫,鱼围在这一带吃了整整三个月,到处都是翻着白肚的鱼群,白花花的,如此堪比人间地狱的惨状啊!”他抱着咸菜坛子望着这片海,“先祖的魂魄现在或许就在看着我们,这漫天的大雪就是他们的精魂所化,这海上汹涌的浪涛就是他们愤怒的呐喊!”
那手下看着少年那越说越激动愤慨的样子,终于尴尬地提醒道:“这片海是两年前紫微宗刚挖的。”
少年一下子回头看向他们,“你们就没有一点血性吗?!如此奇耻大辱,血海深仇啊!现在天都府被灭,紫微宗掌门死了,这群狗日的摆明了是死到临头了,这连上天都在助我们一臂之力啊!你们还在等什么啊?!”
手下道:“少主啊,我们这就几个人……”一旁的另一个老头打断他道,对着那少年道:“这样,少主,我们再从长计议一下,凡事不能急。”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你们这都计议了一个月了!我说你们是在等人家自己死吗?”少年蹲下身死死地拧着眉看着他们。
“那我们商议一阵,天都府就被灭了,我们又商议了一阵,那紫微宗的掌门也死了,这说不定我们再等等看?”
少年:“……”少年看着他们道:“所以你们是决定要把他们咒死吗?”
“哎这倒是个好办法!”“我也觉得是!”“是啊,我们不如再等等,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少年抬手扶住了额头,稳定了一下情绪,他重新抬头看着面前这些说个没完的老头,道:“别狗日的扯了!一句话,我要去紫微宗,你们就说谁跟我去吧!”
几个老头都没有了声音。
“没声了?”少年拧着眉头匪夷所思地用手指着他们,“不是,那我说你们来这里干嘛啊?”
半晌,响起个很轻的声音,“也不是我们自己想来的,这不是您拽着我们来的吗?家里地还没种完,来年庄稼收成怕是都不好了,活一大堆等着做呢。”
少年抬手扶住了额头,一句一句话简直是重锤砸在他的心里,就差把他的心都给砸穿孔了,他道:“我爹生前唯一的心愿便是光复朝天宗,他曾日日夜夜地同我说那些先人的事迹,发誓要用四大宗门的人头祭奠死去的亡灵,你们摸着良心说,你们对得起他吗?若是他在这里,他一定会和我一起去复仇。”
“说归说,那宗主生前也从没真的来这里啊。”
少年:“……”
拉倒吧,朝天宗亡了算了!
少年起身道:“行!你们都不去我自己一个人去,你们回家去种地,去耕田,以后永远别提你们是朝天宗的修士!”
说完少年就起身往外走,几个老头站在原地望着他,互相对视了一眼也没说话。
那少年走出去大概十几步路,一回头看他们全都跟木头桩子似的站在原地,他忽然气冲冲地走了回来,一把捞起了落在石头上的咸菜坛子,“都别他妈的跟着我!”
几个老头仍是没说话,少年头也没回地往外走,走了大概有一段路,他心道这帮人真是绝了,忽然间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来,他眉头一跳,随即便扯了下嘴角,他回过头去,“怎么又……”话还没说完他忽然一愣,几个老头确实是走了,而且是已经往外走了。
少年看着那些背影差点没有背过一口气去,他猛地一把掐紧了咸菜坛子,往另一个方向去。
十个时辰后,少年抱着个坛子蹲在海边,面无表情看着海上风起云涌。狗日的紫微宗我他妈问候你全家啊!挖这么大一个海干什么?找不到进去的路啊!
这世上最遥远的距离大概就是我来杀你全家,却找不到去你家的路。
少年扶着额头陷入了沉默,那帮靠不住的还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把他一个人丢在了这里,也不关心他是死是活。冲动与愤怒褪去,少年心中也隐隐约约地生出些后悔来,又有些莫名的委屈,但是无论如何,凭着一口气死撑着绝不回头,他低头重新看向手里的咸菜坛子,忽然发现不知何时碰了个缺口,他用袖子小心地擦了擦,又靠在胸口抱紧了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蹲在海面上看着潮起潮伏,内心也是汹涌起伏,就在这时,一艘小船隐隐出现在了海上,少年是做了些功课的,一眼便认出那艘船上刻着紫微宗的纹章。他眼睛忽然一亮,是啊!狗日的老子进不去那就等你出来!他刷一下起身站了起来,袖中的匕首掉了出来,他忙将匕首捡起来重新藏好,又摸了下袖子里的毒药,他还没想到一个周全的计划,那艘船已经慢慢地停在了岸边。
钟清没想到接下来要去哪里,反倒稀里糊涂地在船上睡了一夜,他感慨自己这也是心大,就差破罐子破摔了,这换个平常时候他绝对睡不着,夜光照在脸上,他坐了起来,抬手慢慢地拍去了身上的雪。
第91章
空山松林, 云玦倚着一株参天的云松, 雪花无声飘落在他的肩上。他在等一个人。
他等的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赤红的凤凰侧头望着他, 像是在好奇他为什么一动不动。
云玦忽然直身往山下走。
既然他没有来, 那就去找他。
金佛海外。
钟清本来是急着去找云玦,可刚上岸不久他就发现一件怪事,他感觉有人在暗中跟着自己, 难道是紫微宗弟子?转念一想对方动作不至于这么迅速。他回头看去,海边风平浪静。
钟清皱着眉头半晌,脚下的动作加快了。
少年抱着只咸菜坛子一路尾随钟清,他眼见着钟清拐过一块巨大的石头,下一刻, 他发现人不见了。不见了?少年谨慎地走过去查看,沙地上还留着痕迹, 他顺着那脚印看去, 发现那轨迹绕了一个圈,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起了头, 同一瞬间,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别动。”
少年好半天没出声。
钟清眼神奇怪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这少年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一张尖尖薄薄的脸,细长的眉眼, 五官清秀但不算惊艳, 鼻子上一堆小小的雀斑, 正抬着眼皮看他,身上穿着件半旧的泛黄衣衫,磨开了的袖口上打了块深色的补丁,一眼看去有些邋遢,手里抱着个坛子。这显然不是紫微宗弟子,也不像是其他宗门的弟子。
钟清问了他几句,这少年也不说话,模样古里古怪的。
那少年手里的匕首已经进进出出好几个回合了,原本想着见机行事,可谁想这个紫微宗弟子警惕性如此之高,那就只能兵行险着,先下手为强了。
钟清没看出太多的异样,只当是遇到了个奇葩,转身想走。
少年见钟清回过头去,他果断抽出了匕首,从他那动作就知道他明显第一次杀人,不停地自己心里那道槛上来回横跳,今天一定要杀一个紫微宗弟子壮胆,来吧,他从身后盯着钟清的脖颈,找对了位置,深吸一口气就要抬手捅下去。
就在这一时刻,钟清回过了头。
少年猝不及防,下意识要收回匕首,他明显经验不够,连收刀时刀锋对外都不知道。
以钟清的视角看这一幕,他一回头就看见那少年狰狞着脸,抬起匕首狠狠地、决绝地捅了自己一刀。钟清当时就愣了。干嘛呢?
现实与少年想象中的显然不一样,首先要说匕首这玩意儿,尤其是他这村里的铁匠铺中随便打的,还讨价还价了一番的,这个玩意儿并不适合杀人,刀刃薄,而人的身上是有骨头的,刀插不进不去,一用力那个刀把还容易脱落,手直接抓上了刀刃呲溜割开了一大道,他低着头很久都没说话。
钟清看着他半晌,绝了啊。
就在钟清装作没看见要转身离去的时候,那少年终于发出了声音,“救……”脚下再一滑,头直接往后栽,他摔到了海里去。
钟清再次回头看去,海面上溅起一朵巨大的白花。
山洞中,浑身湿透的少年费力地睁开了眼睛,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坐在火堆旁烤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