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视我如天道——by影月卿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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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秋看向那还未关的门,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翻了个身,脚刚一落地用上些力气,就一阵电流似的疼痛不适爬上了每一块骨头,尤其是一整溜的椎骨,更是在他坐回到榻边的一瞬都要裂开了似的。
“滚回来!”
片刻后,当叶知秋趴在那兀自享受着灵气无微不至的关怀时,他的眼睛只是微眯着,却是半眼都没瞧过灵气的来源,这人,他大概是好几日都不想理了。
“知秋,你是骤然失去了那朵仙莲护佑,才会这么脆弱的。”容羽揭下他背上披着的衣物,一手继续维持着灵气供给,一手小心翼翼地涂抹上品疗愈的晶露。
脆弱?
叶知秋听道这词,是更加坚定这人是不想好了,分明是犯了错的加害者,还好意思说受害者脆弱,就算没了仙莲护佑,他也是有着元婴修为的强健之躯,若不是这人不知节制,怎会如此。
“其实那仙莲虽为仙器,却已是用作复生消耗过一回了,你在觉察到封印无用后,能及时收手,只将莲花种到他心脉,还真是聪明机敏,吾心甚慰啊。”容羽见他不回应,也是变着花样哄他开心。
叶知秋却是努了努嘴,直接紧闭了眼睛,心中暗道这些事还不是自己让这人看见的,还“吾心甚慰”,真当自己的机智都是跟他这个没正形的师尊学的吗?
“我想你一定是留意到秘境出口的异象才做下了这么多布置的,知秋,姜楚和清晓还被我关着呢,你作为长辈,愿意去救他们吗?”容羽道。
“你明明知道有这样的要事,还不顾分寸,留我在此,我还以为你都忘了自己还是个师尊了呢。”叶知秋听他终于是提起这事了,颇有些气恼地瞪了过去。
谁知这人这会子倒是正经了,端坐肃容,道:“那魔尊不是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了,魔不是人,不会顾念人的那些细微的感情,他要掠夺占有,所以在他寻到了更有意思的挑拨你我,激怒我,还能乱我道心的方法后,不就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只要你离开秘境就能解困的仙乐城,你若是一回来就被我放去取出他可降魔念的魔种,他不会以为你是顾念兄弟情义。”
“你总能给自己肆意享受,找出忒多借口。”叶知秋还是认同这个说法的,魔不是人,越能让这魔尊产生好奇,激起征服欲,越能反制这魔尊在棋局之中,能在心生杀念之后,反而是更爱不释手了,这哪里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考量。
“你记得他曾告诉过你的夺舍之事吗?”容羽道。
“他那个时候的表现应该不是主魂被魔占上风,其实他还是会有清醒的时候。”叶知秋知晓叶幽其实也并非全然没有真心与他为友的时候,难免还是会心生唏嘘,就是在秘境之中,他相信自己前后看见的也不是同一人。
容羽点点头,又道:“所以我以为夺舍之事是为真,但如今会被夺舍之人,未必就还是这个掌门首徒的躯壳了。”
第93章 解除契约
夺舍?
他能忆起那时的叶幽说过, 若能早一日修成化神,掌门就没有机会夺舍他了。苍无秘境灵气断绝,人人面上都有些枯槁之色, 可叶幽却能轻而易举地穿过他的护身结界。
“他身上没有魔气, 动手击倒我时并非是用了魔族手段, 那就是宋清晅此人的修为已然是足以压制我的结界, 不依赖灵气修行,却可一日千里, 他在那些人的心里种下了心魔,让他们在恐惧中奉他为神明,这样的做法,与凡人供奉仙神如出一辙。”叶知秋分析道。
“因为魔本就不是魔修,需要的可能并非灵气魔息, 而是你说的类似于信念的东西,”容羽扶他起来, 靠在软枕上,低头之时竟是笑了,却见容羽抬手掩唇轻咳了两声,道, “你倒是换称呼换得快, 转眼就连姓氏都不给人家用了。”
“我已是元婴境,谁知他悄没生息地修到了何等修为,从前我只在书籍上看到过合道期的大能千里之外听人无礼可瞬息取人首级,防范些总是好的。”叶知秋正色说道, 还真不知自己谨小慎微有何可笑了。
“可不是呢, 就你胆子大,千里之外还骂我呢, ”容羽敛了笑意,牵过他的手说道,“其实他都言明自己单名一个‘幽’字了,不过咱们的姓氏不给人家随便用也是对的。”
“你也想跟着我姓叶吗?”叶知秋目光温润了些许,玩笑道。
“也行呀,叶羽,叶云子,还有雪魄,以后就叫叶雪魄,多好听,以后让人家一听就知道这家谁做主。”容羽面色庄重,倒也不似玩闹之语。
叶知秋见他又在一本正经地胡言,竟也是没忍住笑着挪开了视线,这其他几个也就罢了,丹云子又不是个名讳,哪还有强行在前面加个姓氏糊弄的。
“能笑就好了,别气了,”容羽也是松了口气,从一旁勾起一个灵宠袋晃了晃,问道,“放他出来吗?”
“你都瞧见了,还替他说话。”叶知秋瞥了一眼灵宠袋,没好气地说道。
“他可没喊别人父亲,”容羽将抽绳松开,想了想,还是先按住了袋口,对他说道,“我眼里他是个孩子,但你眼里他应该还是只雪貂,你可有想过,这世间化形的妖只会越来越多,他们或许会混迹在市井商贩里,或许会经过努力成为修士,你说过的那幻境里的灵犀仙子,你会把她当做一株灵草看待吗?”
“他,雪魄不一样。”叶知秋最是受不得这人一副正经的样子说教,非是不喜,而是每当容羽这样语重心长地说话之时,像极了一位指导弟子的老师,而他这个被教导的弟子,偏偏还次次都是这么个不成体统的仪态,这样陡然在他心上转变身份的状况,着实让他一想起早先二人还做过什么,就有些不合时宜的羞耻心作祟。
“他不一样,是因为与你神魂结契,虽已有人形,你却总难以不将他看作是灵宠,以主人的眼光去要求他与你一样,”容羽虽在说教之时,较之平常相处会更多些严肃神色,但语气到底还算是温和的,“是人,就不会是千篇一律的,人、魔殊途,你尚且能看清,我想,你应该也可以将他视作一个独立的人来看待的。”
“你待他总是格外好些。”叶知秋侧过身来,一手支着额,长发似海藻一般顺着手臂倾泻而下,那一身雪白华贵的衣料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柔美的弧度,就像被海风吹动的波浪,观之让人心神荡漾,却唯有碰触过的手,才知道这柔美中的力量。
这样的美,满满都是刻意,却是让容羽瞧见就再难挪开眼睛,只勉强镇定了心神,顺着他的话,说道:“我没有经历过他这样无忧无虑的童年,说来惭愧,却也是第一次见到。”
“哦。”叶知秋这一声婉转的意味深长,他眼波流转,浅笑迷人,只一手向前覆上了容羽微凉的指尖,一点一点游|走到手背,将这轻触即离的酥|麻痒意,一寸一寸带进了对方看似坚不可摧的心里,就在看见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为他兴起了涟漪的刹那,他起身贴近,却是将对方期待的唇附到了耳边,轻声道,“师尊,有一件事,我早就想|做|了。”
“你这是怎么了?”容羽鲜少有见到叶知秋如此主动的时候,那轻声细语落在他心里就似温柔甜蜜的诉求。
“我想,想,”叶知秋声声似叹息,指尖滑到容羽的掌心,却是一勾,将一个绳结已松的灵宠袋勾了起来,迅速退开,眉头一挑,看向那个呼吸都停滞了一瞬的男人,神色无辜极了地说道,“我想与雪魄断掉神魂契约,放他自由。”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向下一瞥,正待再戏弄揶揄两句,却是蓦然被人扣住了后脑,一声抗议未出,对方已是让他无论是真是假,是玩是闹的话尽数都咽了回去,那刚才笑话人家呼吸凝滞的心思是半点没有了,反倒是自己的呼吸不顺畅了起来。
也不过片刻的柔情,就让他指尖微麻,手一松,就让雪魄从灵宠袋里钻了出来,叶知秋头脑迷迷糊糊,直到对方终于是放开了手,才渐渐平复了气息,注意到身侧散去的灵光。
“情难自禁毋需压抑,情之所钟,两心相许,只要不逾礼教,不背天道,他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
叶知秋听见容羽这番话,一脸尴尬地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那个老老实实跪坐在自己身边的孩子,却见这孩子一副很是受教地点点头,满目尊敬地看向那个举止孟浪,却又仪容端庄的男人,说道:“二位爹爹感情好,儿子面上有光。”
容羽又道:“告诉你爹,为何在苍无秘境与歹人为伍。”
雪魄听到“歹人”二字,发顶蓦然窜出一对雪貂耳朵抖了抖,转身看向叶知秋神色认真地说道:“父亲教导,他不在的时候,打得过就上,打不过就跑,务必珍重自身,不可逞强,唯有一种情况另论。”
叶知秋被这父子二人一唱一和,搅得一脸茫然,头昏脑涨,眼见这雪貂还故作高深,卖起关子来了,他双眼淡漠,冷语道:“爱说不说,关我何事。”
“关了,”雪魄往他跟前挪了挪,双手撑着膝盖,一脸人畜无害的乖巧模样,道,“父亲教导,爹爱打架,遇强则强,从不退缩,对手弱些的,你上我就上,对手强些的,你攻我防守,如果遇上强弱不好判断的,能装死就别拖你后腿。”
“你就是这么教小孩的?”叶知秋忍笑说着,转头看向那个面上莫名还有些欣慰神色的人。
“那魔尊说面对强者要有起码的谦卑,我不知何为谦卑,也教不来这孩子谦卑,你们出门在外,难免有我顾及不到的时候,总得提前交代一些,”容羽眼中是有些期待赞许的光芒,问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教他装死还是教他处对象?”叶知秋神色戏谑,问道。
容羽见他对于自己的教导方式有了些兴致,也是颇为认真地解释了一番,道:“我教养了三名弟子,人品倒还都是好的,只是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足之处,如今也算前车之鉴,我教他可以有情,但不可滥情,也教他如何对人一心一意。”
“你最喜欢的炼丹倒不教他,”叶知秋摇头笑了笑,说道,“罢了,我明白强扭的瓜不甜,凡事还得因材施教。”
“爹。”雪魄见他心情不错,甜甜地喊了一声。
“嗯?”叶知秋下意识回道。
却见雪魄双眼震动,下一刻竟是手舞足蹈,都忘了这孩童模样是可以站立起来的,只手脚并用像回到了原形一样在床榻上蹦蹦跳跳,大喊大叫着:“哈哈哈,我爹认我了,终于不是主人了,哈哈,我家庭圆满了。”
“冷静一点。”叶知秋哪见过这种阵仗,天天在身边的小家伙,居然一句话就像过年。
可雪魄这时正兴奋着,哪里听得进去他好声好气的说话,冷静,在寒天湖那么些年,谁还想冷静做貂。
叶知秋正要冷脸严肃些说话,就被容羽按住了肩,这位父亲大人大概是看出他要出口责备,冲他摇了摇头,一副万事交给自己处理的模样。
叶知秋也乐得省心,想来对方与雪魄为人之时相处的时候还是多些,总有些不打击人还立见成效的好法子,于是就笑意温和地坐看他二人如何交流。
“雪魄,你爹要和你解除灵宠契约。”容羽在叶知秋期待的目光下,冷冰冰的抛出了这几个字,那效果可真是立竿见影,就见那前一刻还活蹦乱跳,油盐不进的孩子,一瞬间撇了嘴,趴在榻上呈大字型,周身写满了生无可恋。
叶知秋见此情状,看向容羽,用口型无声说道:“这就是你哄孩子的法子?”
容羽从这话语中感受到了质疑和责备,于是又对着雪魄说道:“你从此就自由了。”
轻信了容羽会哄小孩的结果就是,历经了小半个时辰,叶知秋好说歹说,几乎用上了半辈子的耐心才让雪魄终于是接受了解契是好的,自由诚可贵,修行在自身。
“我在外面没有别的貂,也没有别的小孩,”叶知秋无奈地再次申明,见雪魄又要开口问,他神色已是有些对于此事的疲惫和淡漠,“别问了,我也不会生小孩,也没准备换道侣,飞升还早,没得什么治不好的绝症,没树什么斗不过的死敌,没错,都是你想多了。”
“当真?”雪魄哭得红红的眼睛扑扇扑扇。
“我耐心有限,脾气不好,你父亲说我喜欢打人,还记得吗?”叶知秋面上一冷,故作疏离之色。
雪魄还在巴巴地蹭着他的手臂,一听此话却是手上动作一顿,一抬头就又要做出哇哇大哭的模样,却是立刻就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眸,只让他松开了手,老老实实地退开跪坐好,小声嘀咕道:“说的是打架。”
“打架打的也是人,知道会挨打,你还想做人吗?”叶知秋下巴一扬,端的是十足的家长气度。
“嗯。”雪魄点点头。
叶知秋是该说的都已经交代清楚了,哄也哄了,威慑也威慑过了,结契解契皆是须得心甘情愿才不伤彼此神魂,如今既已是确定了答复,他不再多言,划开食指,推挤出一滴血来,在自己掌心画下了一个逆转契约的符文,轻吟咒诀,一掌拍在雪魄额上,正如当年结契,明光大作,然而此次在他收手之时,却是一道红色契约符文从雪魄额上被抽离的出来。
“你自由了。”叶知秋道。
……
竹叶簌簌飘落,夕阳余晖洒下一地金色,日光将一对身影渐渐拉长。那立在湖边的两人,一人瞧着景,一人望着人,沐浴在温暖光芒下,脉脉温情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