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观察日记——by停止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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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刑朗望着那犹如巨大的鬼魅正在攀爬上岸的“门”,想起覃城分局那虫蛀一般千疮百孔的管理层——
他深深地吐了口气,下意识地想去摸口袋,却发现自己的手是抖的。前来疏散的警车停在岸边,血红的车灯闪烁着,一个年轻的警官上前喊道:“刑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没等刑朗回话,自己先看到大桥之下诡异的江面,一下就静了。
“你们撤吧。”刑朗沉声道。
“这……”那警官一时之间话都说不出来,灵兽管理局和公安局本是两个系统,他虽然知道眼前的人面对的是他们所不能及的领域,这场面却也是头一回见。
“刑队,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我们……”
“撤吧。”刑朗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止住了他的话,警官顿了顿,低声道:“刑队,保重。”
他朝刑朗敬了个礼,转身抓起对讲机传达指令,突然看见一个人沿着岸边踉踉跄跄地走过来,他立马大声道:“那边的是谁?怎么进来的!这里很危险!请马上离开!”
那个身影非但没有停住,反而继续走过来,警官注意到他还拄着拐杖,他上前就要过去质问,却被身后的刑朗止住:“不好意思,那是我们的同事。”
霍一身上还穿着病服,气喘吁吁地过来,脸色有些发白,站不稳的样子,刑朗一手架住他,霍一嘶嘶地抽气:“妈的……我伤口好像裂了。”他低头撩起自己的上衣,腹部还缠着绷带,上面渗出深色的血迹,刑朗道:“怎么跑过来了?”
霍一大骂道:“这么大的事儿不叫上我!让我在医院等死吗?!嘶……操!”他情绪一激动,又牵到牵到腹部的伤口,刑朗架着他,霍一左右看了看,狐疑道:“其他人呢?”
刑朗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道:“霍一,如果蒋悦没有回来,我把我的权限给你。”
霍一怒道:“你说的什么话?!”
刑朗终于摸到他想要的烟,抖出一根拿在手上,道:“去告诉所有人。”
“逃吧。”
他低声道。
九尾灵境。
蒋悦的视野已经陷入了完全的黑暗,被剥夺了视力,夫诸本就敏锐的嗅觉和听觉就更加敏感了,但是他却什么也听不到。
在以往的战斗中,蒋悦的攻击力算不上非常强,但夫诸的感知能力在灵兽是上乘,对敌人行动的预判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武力的不足。
可是现在,蒋悦无法从空气的流动捕捉对方的行动了,九尾的灵境好像屏蔽了他的能力,蒋悦警惕地观察四周,尽管哪里都是一片黑暗。
九尾狐不在这里了,蒋悦心想,但这个念头并没有让他放松,反而腾升起诡异的感觉。
这个时候,漆黑的上空突然裂开一条缝,蒋悦猛地抬头向上看,整个空间就像一个被打开的盒子,九尾狐巨大的脸探进来,他已经化作人形,鼻尖凑近了“盒子”里小小的蒋悦,诡异的红色眼睛盯着他,似笑非笑的,道:“夫诸,听说你很喜欢沙盒游戏?”
沙盒游戏是一种创造性游戏,蒋悦以前玩过的Minecraft就是其中之一,灵兽构建灵境,本质就是沙盒游戏。一般的灵兽构建成灵境,灵境会呈现稳定的形态,不再会有太大的改变。一些将灵境作为进攻手段的精神系灵兽除外,很少会有灵兽像赵衍初一样拆除又重建自己的灵境。
蒋悦没想到九尾狐的灵境是这样的,即使是精神控制系的灵兽,每次呈现的灵境也要事先构建,而不是像九尾狐这样可以随时随地推翻重来。九尾狐看见蒋悦震惊的脸,有些孩子气的得意,笑道:“镜像世界的灵兽,都特别喜欢‘沙盒游戏’……”
第114章
蒋悦感觉九尾狐的声音, 那些野兽急不可耐的喘息声和咀嚼声,以及充斥在这个世界里一种奇特的、犹如众神低语的背景音,这些声响变得丝丝缕缕,在蒋悦的脑中搅成混沌的漩涡。
他……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那里面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蒋悦梦见过这个场景, 那甚至比天堂还要美好。
蒋悦停在岸边, 他还是一团没有实体的雾,好像一进那湖潭水就能融掉一样,他转身回望这一切, 万象混沌,这个世界还是一个形容模糊的胚胎。
蒋悦跃入潭底, 一阵阴冷袭来,他在深黑的潭水中往下沉,直至看到尽头有光闪现,蒋悦朝着光亮游去,越靠近那光越刺得他眼睛发疼,黑暗被撕开一个裂口, 蒋悦穿过这个裂缝, 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绿色的树荫在湖底摇曳,阳光照射进来, 水中微尘毕现,蒋悦一脱出这个缝隙, 本来没有形状的身体便有了实体, 他有洁净的毛发, 鲜艳的兽纹和鹿角,比他出生的土地上任何一个生物都长得都要规整好看。他身后的裂缝就像一只竖起的眼睛,和夫诸一样充满新奇地打量这个世界。
在湖底中央, 一只青色的小龙浮在那里打盹,水底的光照在它身上,使它的鳞片闪闪发光。夫诸不由得向它踏过去,身后的“眼睛”也跟随而来,小龙毛茸茸的耳朵立刻竖起,金色的龙瞳睁开,直直地看向夫诸。
夫诸是有些自惭形秽的,因为青龙实在太好看了,就像一个穷人家的孩子进了富人子弟的房间,看他什么都不做就显得贵气,顿时觉得矮人一截。青龙遇见陌生灵兽是毫不客气的,他还是幼龙的模样,张开嘴露出尖牙冲夫诸直哈气。夫诸懵懂地站在那里,身后的裂缝却开始悄无声息地扩散,它伸出许多长长的触须,试探着朝青龙探去,青龙反应更加强烈,对夫诸发出震慑的吼声。
然而那时的夫诸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甚至理解不了青龙的敌意,在镜像世界里很多概念是缺失的,他们没有生死和繁衍,更没有依附其而生的感情。
那黑色的“眼睛”缠住了青龙,青龙奋力挣扎,他甩着尾巴在水中扑腾起猛烈的波浪,搅得整个湖底一片浑浊。“眼睛”越睁越大,就像一扇打开的地狱之门,眼看着要将青龙直拖进去。
此时此刻,镜像世界。
在一片灰雾之中,原本已经沉静了许久的深色潭水突然爆出强光,那强光直达天际,将终年浑浊的云雾拨开,万兽昂首看向那条光柱,远处,沉睡的烛阴睁开了眼睛。
至此,镜像世界第一个门被开启,他们不再只是东拼西凑的虚影,他们开始成为真正的投影,天空和大地轰然分开,未成形的灰雾们迅速复制了那个刚刚开启了大门的世界里的生物,随后凭借着更健壮的身体去撕咬丑陋的、孱弱的同胞。他们消灭了这些有缺陷的原住民,让镜像世界成为真正的镜像。
裕都。
浑身湿淋淋的夫诸用鹿角顶着昏迷的青龙爬上了岸,他剧烈喘息着,将青龙放置在岸边,四肢直打颤,几乎要站不住。夫诸的身形要扛起青龙十分吃力,更何况要随时防止青龙被“门”拖走,夫诸浑身脱力,站在岸边,凝望着水中的“眼睛”。
那眼睛刚才在水底已经变形成可怕的怪物,差点把青龙勒死,现在他们上了岸,“眼睛”好像没办法从湖里出来,现在又收缩成眼睛的形状,在恢复平静的清澈湖水中朝夫诸无辜地眨了眨。
夫诸回身去看那青龙,青龙奄奄一息的,发出难受的喘息声,夫诸有些不知所措地走到他身边,看龙时不时地抽搐一下,他瞪着眼睛看眼前的夫诸,那眼神分明写着愤怒。夫诸没有办法,低着头无师自通地去听龙的心跳,看那龙细细长长的一条,又实在不知道龙的心到底长在哪一寸,只能有毛茸茸的头一阵乱拱,把龙拱得向前滚了好几圈。
那龙更恨了,被夫诸拱得感觉一阵翻江蹈海,发出一声喑哑的嘶吼,猛地打挺,吐出一地黑水,剧烈地大口喘气。
他仰躺着喘了一会儿,终于缓过来,抬起头忿忿地盯着夫诸,道:“喂!刚才怎么回事?!我差点被他弄死了!”
夫诸早就吓呆了,青龙说的那种古怪的语言他竟然能听懂,青龙也是个缺心眼,不出三秒就好了伤疤忘了疼,道:“水底那玩意还挺厉害的,是你养的么?”
夫诸自己也说不清“那玩意”是什么,只能猛摇头,鹿角都要被他甩下来。青龙果然是个不怕死的,起身要再去和那玩意比划比划,突然觉得身后尾巴一紧,那只白色的不知道是羊还是鹿什么的家伙用嘴叼住他的尾巴,不让他上前。
青龙出生到现在还没被这样咬过尾巴,有些面红耳赤地斥道:“干什么!松嘴!”
夫诸吓得立马松开嘴,青龙又“啪”地弹到地上,他抬起头对夫诸怒目而视:“你……”
夫诸立正站好,红色的眼睛无措地看着他。
青龙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下了蛊,实在生不起气,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怎么不说话,你是哑巴吗?”
夫诸张了张嘴,道:“我……”惊觉自己在说陌生的语言,音调实在奇怪,他立刻闭了嘴。青龙游过来,停在比他视线稍高一些的地方,俯瞰道:“不是会说话么?”
然而接下来,无论青龙怎么引诱夫诸开口说话,他都绝对不说半个字了,只是紧紧守着他不让他靠近湖水里的“眼睛”。
青龙觉得无聊,于是化了人形,是个漂亮的小男孩儿,他本以为自己都化了人形,这家伙总不能好意思不现人形吧。没想到他真的好意思,呆愣地盯着他的脸一顿猛看,好像从没见过人似的。
青龙和他耗到太阳下山都没耗过他,这东西既不说话也不化形,青龙都要怀疑他是只未开化的灵兽,但是刚才明明都开口了!青龙被这神奇动物吊足了胃口,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地威胁:“你小子明天在这等我。”
夫诸目送着青龙在山涧中游离着远处,那个场景就像画一样,少年转身化龙,乘风归去,消失在苍茫的暮色之中。
夫诸在那里呆立许久,他并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于是站到暮色殆尽,他转身看着湖水里,黑色的眼睛仍在里面,朝他缓缓眨动着。
他知道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他该回去了,带着偷来的不知道是谁的身体。但青龙离去的场景让他不由得有些渴望:
下次他乘风归去时,可不可以带上自己呢?
青龙第二天来到这里的时候,没看到那只灵兽的影子。
青龙有些生气,心想那灵兽真没素质,昨天不是约好的么
第115章
青龙等了半天没等到夫诸的回答, 瞪大了眼睛真情实意地问:“你是不是每天说话有配额,今天的说那六个字已经用光了?”
青龙难得贫了一回,夫诸却没怎么听懂,陌生的语言让他理解得有些吃力, 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交流”这个概念。夫诸却不好意思表现出自己没听懂, 半天, 又憋出来两个字:
“不是。”
青龙:“……和你说话真费劲。”
但总算知道这神奇动物不是不能交流,青龙平时一挺高冷的龙,在他面前简直像个话痨——他实在太闲了, 父母过一阵子就要去应付强周期,趁能休假带着儿子来裕都。这里的灵兽青龙一只都不认识, 只能自己找乐子,现在算是找着了。
他实在太好奇这只动物是什么东西了,昨天他回去就问他爸了。他爸一边听一边随手拿根棍儿在地上画出了夫诸的模样,赵衍初等他画完,把他手里的棍儿抢了去,把下巴上的山羊胡抹去:“改改, 没这么老, 看上去挺小。”
他爸:“夫诸嘛。”
赵衍初:“夫诸?”隐隐约约有听说过。
过了一会儿,赵衍初突然回过神来, 道:“凶兽?”
他爸:“嗯,凶兽。”
两人默默站了会儿, 赵衍初又问:“伤人吗?”
他爸摇了摇头:“你不去招惹他, 他为什么伤你?”
强周期要来了, 当局谈恶色变。赵衍初的爹对儿子遇上夫诸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他在局里是个特立独行的人,上半年起草了恶兽新标的建议书挨了好一阵的骂, 但是地位高能力又强,暂时还没人能动他。
赵衍初“哦”了一声,他爸咳了一下,最后才道:“现在时期特殊,以后再交新朋友吧。”
新朋友?赵衍初愣了一下,窗外裕都开始飘起蒙蒙细雨,翠绿的群山被笼罩在水雾之中。
赵衍初蹲在湖边上,夫诸在林间拨开草丛走过来,他低头嗅了嗅草,离赵衍初几步远,再也不靠近了。
赵衍初没有化龙,眯着眼睛看他。夫诸是很警觉的灵兽,自古不与其他灵兽亲近,可以预测到危险,且情绪不稳定,易唤来水灾,所以被归为恶兽。
善兽和恶兽划分标准向来不是十分明确,总的来说,只要曾经造成人类伤亡和社会动荡的都会被归为恶兽的,而他们的主观意志从来没有被作为划分的参考。打个比方,人们放火烧山使灵兽失去栖息之地,致使灵兽伤人,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伤亡,是否能将该灵兽归为恶兽?
万物的定义总是复杂的,这正是赵衍初的父亲推行恶兽新标的原因——至少他目前是看不出这只夫诸有什么伤人的倾向,他只是日复一日的来到湖边,不怎么说话,赵衍初问他从哪里来,夫诸一句也答不上来。
这给赵衍初的感觉就像在外面养了只流浪猫,这猫不走,赵衍初也惦记着天天来,有一种萍水相逢的缘分。
夫诸假装闻草,其实有意无意地在看赵衍初,赵衍初则假装没有注意到夫诸的打量,彼此心里都对对方充满无限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