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 番外篇——by岁时钦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0-09
程江江用手挑开她的头发,一张纸白的脸露了出来。轮廓秀气,像圆润的瓜子,即使闭着眼也能看出,曾经的她有一双明媚的大眼睛。
“我见过她。”程江江轻声道,“她就是王部的夫人。”
沈凌霄转过头,看着那些逐渐向他们逼近的“爬尸”,问:“难道这些僵尸就是之前失踪的人,可是他们的尸体为什么没有腐烂?”
一个轻脆的响指后,爬尸身上的虫子和虫卵全部退开,刚离开尸体,就凭空自然起来。
沈慕之还维持着打响指的动作,脚步踉跄了一下,眼见就要倒在地上,魏楠诀一把抱住他。
他稳定身形,说话有些软绵绵的无力感:“如果我猜得没错,虫子抓住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将他们作为温床,哺育幼虫。”
第90章 降邪座谈会16
将尸体藏在罐子里,作为虫子的培养基,或者是将活人当作培养皿,直到身上的幼虫长成成虫时,这个人才会慢慢死去。而这种被当作培养皿的人会成为有意识的植物人,承受着无尽的痛苦,直到内脏和脑髓被掏空。
这种邪恶的做法,沈慕之曾经见过不少。被这样养出来的虫子,带着的恶念并不比芥子界中的少。
沈慕之不敢托大,调用了三味真火,几朵火花撒下去只觉得身体被掏空。
沈凌霄看见沈慕之“娇弱”地靠着魏楠诀,心中一阵恶寒,脚边爬着的虫子都没有腻歪的两人恶心。
注意到他的表情,沈慕之眉毛一挑忍不住开口调戏这个便宜弟弟:“沈凌霄你......呜呜......你放开。”
魏楠诀一把捂住他的嘴,他们已经腹背受敌,沈慕之还不消停地挑起内乱。瞥见沈慕之被禁锢在他怀里的模样,魏楠诀眸色一暗,连怒火冲天瞪着他的眼睛都看作是暗藏秋水的娇嗔。
程江江咳了一声道:“他们又动起来了。”
仿佛在响应他的话,地上那些没了虫子后安分守己的爬尸们,突然挺起胸部,宛如做着不标准的卷腹运动,后背离地慢慢坐起来。他们的头往后仰着,脖子艰难地支撑着,一百八十度的弯折程度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断掉。
爬尸站了起来,胸部深呼吸般不断起伏,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撕裂声响起,只见王顺夫人的尸体,从锁骨到肚脐裂开一条大口,一堆黄色的黏液从裂口处流出来,浑浊不清地夹带着碎掉的器官。
一只半身长的黑色甲虫从她的身体中钻了出来,钳子一般的前肢正是造成裂口的罪魁祸首,上面覆盖着毛茸茸的倒刺,钩着不少碎肉,很是可怖。
甲虫彻底离开王顺夫人的身体后,那具饱受折磨的尸体轰然倒下,没有血液极尽透明的样子像极了作工失败的塑胶娃娃。
如化学反应般,其余爬尸的胸口也逐渐开裂。皮肉撕裂的声音沙沙地响起,甲虫们发现了这几个活人,兴奋地挥舞着钳子向他们靠拢。
“这些甲虫的硬壳是金刚石做的吗?完全砍不开!”沈凌霄挥着洛阳铲驱赶着甲虫,然而尖锐的铲尖伤不了这些虫子分毫。
“把它们翻过来,攻击的时候它们的肚皮中间会有一道没有虫壳保护的软肉!”沈慕之一边说一边将魏楠诀刚才用过的登山镐插进去,乳白色的汁水绽开,在衣物上留下一股香味。
“好香。”东方占扔掉了武器,痴迷地望着地上的甲虫,两手掰开甲虫的伤口,作势要舔那些液体。
“别闻这个味道!”沈慕之一脚踹开他手上甲虫的尸体,一面念起了清心咒。
东方占眼中的迷惘之色逐渐消退,顿顿地道:“慕之,刚才多谢你。”
一把洛阳铲突然插到东方占脚边,戳死了一只正欲攻击的甲虫。东方占冷静地看了一眼鞋尖前方的洛阳铲,再凑近一厘米,他的大拇指就要和脚掌分家了。
魏楠诀单手拿走洛阳铲,冷漠道:“不客气。”
好在甲虫行动轨迹明显,众人尚有余力一一对付。
沈慕之用登山镐扒拉着一只甲虫的尸体,突然发现虫壳上有一道花纹,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
魏楠诀见他皱着眉,闭着眼睛,睫毛不住颤抖,担心地问道:“怎么了?”
沈慕之睁开眼,发丝间隐隐滑下一颗汗珠,小声地对魏楠诀道:“这些甲虫,我曾经见过。这些东西其实是蛊,种在人体内,不断消磨人的生命,最后变为一具只听号令的行尸走肉,这是傀儡术。”
魏楠诀闻言大惊,放眼望去视野所及之处,全是破碎的瓦罐,如果一只瓦罐中就藏着一具尸体,那么这座墓中会有多少傀儡潜伏在暗中。
沈慕之道:“不用太担心,这些蛊已经没有人操纵了,否则甲虫不会破出尸体外,我们也不会这么轻易地解决掉它们。”
魏楠诀沉吟片刻,道:“这座古墓的主人为什么要在墓中制作这么多傀儡?”
沈慕之道:“我们太先入为主了,也许这里并不是一座墓呢?”
魏楠诀眸中闪过一道光:“你是说,这里只是一个养蛊地?”
沈慕之点头道:“如果是这样,一切都能说得通了。也许这里的主人曾经操控过一大批傀儡为所欲为,也许他还没等到这一天就先一步离开人世。但最终,他都留下了这群蛊虫,不断地重复着它们的使命。”
“他们的尸体怎么办?”
沈凌霄的话打断了两人的交谈,他指着地上那些苍白的尸体,眼神有些麻木。
这些人他都不认识,但或多或少听过几个名字,也或多或少听过他们的故事。年迈的考古学家,国安十部的精英,特种部队的战士,他们的家人还在等着他们归来。想到他们死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如果没人找到,灵魂就会被永远禁锢在这里,沈凌霄胃中一阵翻滚。
程江江沉声道:“带回神道。我们得带他们回家。”
悲壮的气氛弥散开,大家心里都不太好受。尸体的内脏已经被虫子吃空了,除了附着着黏液的皮肉以外,没有任何多余的重量。他们脱下一件衣服,尽可能地将尸体绑在一起,然后一人背着三四具尸体往神道走。
他们这群人,都是降邪界的精英,打交道的都是牛鬼蛇神。曾经,他们只认为,死亡是轮回的必要步骤,是物质裂变的一种形式,但今天,在这个降邪术并不起作用的地方,他们第一次意识到,死亡真的是一种终结。
一时无言,沈慕之突然打破沉默:“早知道去学个湘西的赶尸术。”
沈凌霄闷闷地说:“得了吧,人家那是要血脉传承的。就你学了,也只能去赶赶厨房里杀的鸡。”
气氛逐渐好转,回到神道时,他们已经收起阴沉的表情,然而吴琐威和刚子依旧被吓坏了。
吴琐威哆哆嗦嗦地问:“那是什么?”
沈慕之道:“尸体。”
吴琐威道:“我知道是尸体,我是说他们怎么变成这样了?”
沈慕之蹭干净手上的黏液道:“说来话长。我们还要去后殿,你们就呆在神道上,千万别往两边跑。”
他取了几张符纸递给吴琐威:“如果再遇到那些虫子,就把符纸扔到虫堆里去。”
吴琐威没接,只是点点头道:“恩,你放那儿吧。”
沈慕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马上很好的掩盖起来,将符纸放在了刚子的睡袋旁边。
程江江整理完背包,道:“我们走吧,早去早回。”
第91章 降邪座谈会17
中殿与后殿之间隔了一个石质的牌坊,上面刻着四个模糊不清的大字,凹陷处长满了苔藓。
“水淹过这么高吗?”沈凌霄抬起头,打量着牌坊,努力辨认那几个字,“什么王什么没?”
“笨,最后那个是殿字。”沈慕之抓住一切机会打击便宜弟弟。
后殿和中殿同样宽阔,神道旁的碎瓦罐越来越多,上面盖着一层薄土,就像半掩的爬尸,在黑暗中伺机而动。
沈慕之调戏完沈凌霄后便不再出声,身后几人已经很疲倦了,如果再中一次机关,他也不敢保证能不能活下去。
沈老头嫁祸到他身上的死咒,不会现在就发作吧?沈慕之瞥了一眼沈凌霄强打精神的脸,暗暗想着。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东方占突然道。
他们仔细听去,隐约有狼嚎响起。
“不是吧,地下怎么可能有狼?”程江江脸色不大好。
“不是狼,是风。”魏楠诀突然道,“我们快到了。”
程江江闻言差点没留下感动的泪水,他已经快一天没抽烟了,精神恹恹的,但又怕随便点明火引起什么未知的化学反应。此刻终于到了目的地,就说明离他们出去更近一步了。
他不禁苦笑道:“下次再也不参加这个比赛了。”
沈凌霄道:“你要是说真话,黄河都倒流......卧槽!”
“小心!”
“沈凌霄!”
惊呼与警告几乎同时响起,沈凌霄脚下的神道地面缺了一大块,他的右腿已经掉了下去,左腿和双手死死抓住石板裂处的边缘。狼嚎更响了,是来自地心深处风吹的声音,沈凌霄半个身体已经滑下去,摇摇欲坠。
“别随意走动!”沈慕之拦住程江江和东方占急切上前的身影,“神道下面是空的,你们太重,走过去会引起裂口扩散,让我来。”
他放轻脚步,像一只走在钢丝上的猫,一步一步地向沈凌霄挪去:“弟弟,你别挣扎。”
沈凌霄手心里全是湿滑的冷汗,咬牙坚持着,看到走过来救他的沈慕之,眼圈不受控制的红了。
“谁是你弟弟。”
沈慕之笑了笑,抓住他的手腕:“现在听我的,你把左手放开,我拉着你。左腿和右手同时发力,上来后马上往程江江那边滚。三,二,一,就是现在!”
顺着沈慕之的力量,沈凌霄感觉身体不再沉重,他翻身上来,马上按照沈慕之的指示滚了出去。下一秒,裂口再次扩大,他刚才停留的地面也塌陷了。
沈凌霄后怕地盯着那块空荡荡的缝隙,身体不住发抖。
程江江一把扶起沈凌霄,道:“啧,真是鬼斧神工,神道下面是悬崖,也不知道是怎么修成的。”
沈慕之道:“说不定是外星人修的。快点离开这里,这违章建筑说垮就垮。”说完捡起地上的背包走到队伍最前面。
沈凌霄跟在他身后,沈慕之的背影是纤细的,不怎么宽的肩膀让他看上去总有些柔弱。即使穿着宽大的防寒服,他的背影看上去也并不那么可靠。
小时候,他从来不知道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喜欢沈慕之,每次看到他和哥哥玩,都会把他抱走,再用冷冷的话批评哥哥。
他的印象中,沈慕之从来没有过过生日,每次当他戴着金色卡纸剪成的小皇冠,穿着妈妈买的新衣服,幸福得像一个小王子时,沈慕之就会缩在没有点灯的房间里,度过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夜晚。
六岁生日那天,他冒着被爸爸打屁股的风险,偷偷把吃剩的蛋糕带给了沈慕之。沈慕之当时开心又难过的表情,他到现在还记得。
“我们去溪边捉小鱼吧!”
他听到了沈慕之第一次主动带他出去玩。
沈慕之的小手牵着他的小手,仗着身材矮小,在黑夜中,越过菜园的篱笆,悄悄地跑出了沈家的院子。
小手和小手热乎乎的,星星下哥哥的背影在发光,他认为这大概是最好的生日礼物吧。从今天以后,哥哥就会每天牵着他,带他一起玩了。
可是他掉进了水里,山上的积雪刚化开,溪流冲刷在他的身上,他用力抓住岸边的草,他离哥哥越来越远了。
水灌入他的口腔、鼻腔、肺部,昏昏沉沉中一双手握住了他。
他用力睁开眼,看到哥哥焦急的神情和脸上沾着的眼泪。
紧接着,小小的身躯背着他,一步一步地往家的方向走去。远处的树林间亮起了手电筒的光,一束一束地,他只觉得晃花了眼睛。
“哥哥我好冷。”
“没事的,我们很快就到了。”
哥哥的声音在哆嗦。
“哥哥,你身上好多水,好凉呀。”
他紧紧贴着哥哥的背,从那小小的并不宽广的背上汲取温暖,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他没日没夜地烧了三天,醒来后看到沈常威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他害怕极了,这次铁定要被打屁股了。
“哥哥呢?”
就算是被多打十下屁股,他也问出了这句话。
“在睡觉。”
原来哥哥在睡觉,那我也再睡一会儿吧。
他又一次陷入了沉睡,直到他被来照顾他的阿姨吵醒。
“唉,那孩子真可怜,那天背着小少爷回来后就被丢到禁闭室去了。”
“可不是嘛,硬是饿了三天,我刚刚去送饭,这孩子烧得跟个火棍似的。”
“也不知道家主怎么想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待两个孩子差这么多啊!难不成,大少爷是捡来的?”
“嘘,这话你可别乱说!”
门被关上了,他睁开眼偷偷溜到禁闭室门口。这里是他最害怕的地方,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每次爸爸带他去捉妖怪,只要看到他有害怕的苗头,回家后就会把他丢进去。
在黑暗中,他总会想起才看到的妖啊鬼啊,那些面目可憎的样貌,和锋利尖锐的牙齿。
“哥哥,你怕不怕!”
门后只传来了隐忍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