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男主白月光的那些年 番外篇——by自在枯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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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关于程谋的身世介绍, 只在空白处写了简简单单的一行,但在后文中却并没有涉及到, 想必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
但到了此刻,却让他十分在意。
作者亲爹写的原话是:“双亲弃养,被沈渐之捡回。”
简简单单的一行,在书中世界里, 却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床榻上二人酣畅淋漓, 颜颂忍了好一会,看见里面两人双双安静躺下了,他才定了心神,心里念了无数遍“对不住我绝非故意偷窥”, 然后一头猛地钻入纱幔中, 待看清床上男子的脸之后,他如遭雷击,眼珠缓了半晌才能恢复转动。
床上那男人的样貌,简直就是程谋的放大版。
——前任魔君,重无极。
颜颂只觉得身体的血凉了又热, 热了又凉, 来来回回几个回合,脑子在一片雾蒙蒙之中终于得了几分清明。
原来, 不是567错了。
重无极与一个女子翻云覆雨, 那女子无疑就是这座央云殿的主人, 而多年之后程谋重伤后选择躲在这里,原因无他。
颜颂刚想清楚了因果顺序, 眼前场景变得极度扭曲,颜颂忍着强烈的干呕,忙睁了眼去看。
等到如潮水一般的窒息感散去,颜颂睁开眼,眼前一花,看见了金碧辉煌的舞凤台。
一女子红衣招展如烈火,纤细腰肢盈盈一握,双足□□,乌黑油亮的长发高挽而起成发髻,环佩叮当,正伴随着琵琶曲翩翩起舞。
台下坐着一人,单手托腮,旁有美艳侍女为他剥着葡萄,玉手纤纤,瓷白的指尖破开乌紫的皮,碧青的果肉凝在美人指尖,饱满的汁浆爆开,轻颤着被送入男人口中。
男人觉得惬意极了,双眸微眯,目光锁住台上翩跹起舞的人,台下却有美人服侍,当真是荒.淫。
重无极,在活着的时候,就以好色而闻名天下。魔宫里藏着从中司各地掳来的美人,将她们日夜关在魔宫里,像收集珍品那样,还要分门别类地放好,贴上标签,以便下次再抢人时抢了重复的类型过来,端得扫兴。
颜颂轻嗤一声,只觉得恶心。
他抬头去看,看清楚了台上舞着的那个女子,正是之前他在央云殿里看见的与重无极共赴巫山云雨的女人。
想必她就是程谋的生母——梅且歌,是魔君重无极最为满意的一个收藏品之一。
只是有一点让颜颂费解,魔君重无极几乎每日都要挑一个可心人来侍寝,可为什么真正留下来的血脉只有程谋一人?
颜颂定了心神,继续看着。
梅且歌一舞完毕,香汗淋漓,一张美艳含春的眼似嗔似怨,远远地向重无极抛去眉眼,柔弱无骨的身子微晃几下,眼看就要失力跌倒。
行了,确认了,这梅且歌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颜颂清楚地看见重无极眼中一闪而过一抹嘲讽的表情,但重无极是何等段位的人物,他很快就掩饰掉了那抹不耐,推开了身旁服侍着的美人,运起魔气,魔气化鞭,直绑了台上的梅且歌,粗鲁地将人拽进自己怀里。
又是一番鸳鸯戏水,颜颂铁青着脸背过身去,暗骂幸好你们在刚生出来之后就把程谋给扔了,不然不知那么好的一个孩子要被你们熏陶成什么样。
身后渐渐没了声音,颜颂转头去看,却看见梅且歌衣衫凌乱,脸颊酡红,眼中迷离微见水光,此刻已软了身体,伏在重无极的怀里。而重无极脸上的表情却着实惊到了颜颂,不耐的,冷漠的,清醒的,他始终稳如泰山,又冷漠得近乎无情。
就像是一个捕猎者看到猎物那样的眼神。
颜颂不寒而栗。
画面再转,这次却是重无极拥着其他的女子,摇摇晃晃地进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寝殿。梅且歌躲在暗处,手指甲抠着无辜的草木,全身气得发抖。她另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脸上的表情扭曲又温柔。
转日,这座富派的宫殿却起了火,里面的女人被烧得焦黑,连尸首都无法完整地带出来,大殿上梅且歌轻声细气地安慰着重无极,重无极看似在听,实则在梅且歌看不见的时候,脸上都会挂上一抹玩味的笑。
重无极喜欢玩女人,但他却从来不会把自己的心也玩进去,女人对他如衣服,漂亮的女人就如漂亮的衣服。
在之后的日子,重无极每宠幸一个人,梅且歌就有不同的手段来让那个女人死于非命或让她和腹中的胎儿一起死于非命。
与此同时,梅且歌的小腹日渐一日地隆起,双手沾满鲜血,她渐渐地就跳不起舞了,魔君自然不会留着穿不上的衣服,开始对她冷落起来。
梅且歌是个有心计,而且工于算计的女人,她也不甘自己从被魔君捧在手心里,到最后却跌落进尘埃之中。
她企图用这个孩子来拴住重无极的心,但重无极的心里从来只有自己,只有自己才是第一位的。
央云殿本就不算奢华,在重无极冷落梅且歌之后就显得愈发苍凉,梅且歌使尽浑身解数,也没法再换回重无极一眼,反倒是她自己在这么个偏僻又阴冷的屋子里呆得长久了,又是在孕期里,容易胡思乱想,在程谋还未出世时,她就像是个发酵了的毒蘑菇,白着一张阴惨惨的脸,咒天怨地。
梅且歌怀胎十月,重无极没有来看过她一次,帝王薄情,这个名叫梅且歌的女人对他来讲,也不过是一件稍微上些档次的收藏品,当他有了更好的选择时,喜新厌旧,人之常情。
程谋出声那天,天现凶兆,乌云密集,雷电卷携着瓢泼大雨,从九天之上怒吼而下,这一劈,直接将央云殿劈得亮如白昼,梅且歌生产艰难,脸色如死人一样发白。
没人管这里,没人来这里,就算央云殿被雷电劈成了灰,大火连烧三日,只要不波及到其他宫殿,重无极不下命令,就仍旧不会有人来管这里。
颜颂看着幻境中脸色青白如死的梅且歌,她痛得脸庞扭曲,手中颤颤巍巍地拿着一把金剪,血顺着床榻流下,污了地面。
没有接生婆来为她接生,她只能忍着寻常人绝难忍受的剧痛,拼命保持着自己的清醒,把孩子生下来。
若是她熬不住,昏了过去,那就是一尸两命。
颜颂飘然站在床前,在看见梅且歌一剪子剪断婴儿脐带的时候,心中像是骤然破了一个洞,呼呼地漏着风。
程谋疼,他也疼。
梅且歌与程谋的命大,母子两人都活了过来。
但生下程谋之后,梅且歌彻底疯了。
稚子尚小,仍在襁褓之中,梅且歌却将他当成了重无极。
她失去理智的时候,就会狠狠掐住稚子的脖颈,可怜稚子尚还懵懂,黑亮的眼睛里还是对母亲的依恋,可下一秒,一只瘦弱几乎只剩皮包骨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是真的想让他死。
但每当梅且歌恢复神智的时候,追悔莫及,下次发疯,又会对稚子百般虐待。一个好好的初生婴儿,还未满月,身上就满是青紫的淤痕与伤疤,奄奄一息。
即使在旁边看着,颜颂都觉得一颗心霎时被扭曲得鲜血淋漓。
程谋……竟还有一段这样的过去吗。
第45章 何为天道,何为正道(三)
眼前场景无序变换, 高台瓦解,宫殿又拔地而起,这个世界诡异而不符合常理, 再后来的场面,颜颂怎么都不愿意去看了。
无非就是梅且歌毁掉了重无极最珍贵的“收藏品”, 无知的女人终于惹怒了他,重无极阴恻恻地笑,决定处死这个心狠手辣的妇人。
疯癫状态的梅且歌根本不能称之为“人”,没了尊严, 她便滚落在泥潭里, 昔日飘红的衣摆被泥浆裹住,沉重又恶臭,坠得她起不了身,只能越陷越深, 在泥淖里挣扎, 她甚至还想将稚子踩在脚下,以逃离困境。
“为何不看?”冷冷淡淡的声音从耳边飘来,颜颂悚然,他一双眼睛瞪圆了,惊诧地看着身边人, 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身旁人中衣领口大开, 露出了结实的胸膛,他随意地披了件玄黑外袍, 身形挺拔如松, 容貌英俊, 只是眉宇间发黑,透着阴鹜。
“程谋?”颜颂沉了嗓音, 眸中两刃毫不留情,闪着霹雳寒芒,直朝程谋刺去。
567道:“宿主,你不必管,这是程谋留在幻境中的一个幻像,他没有意识,只不过是当初程谋在进入幻境时心生感慨而留下的影子。”
听见567的解释,颜颂才松了口气,可这一口气还未舒顺,他就明白——程谋什么都知道了。
“惨惨蔽衣风雪夜,今生有子不如无*。”
程谋嗓音沙哑低沉,他的声音向来低沉冷然,此时此景,字字句句竟像是在冰里浸泡着,单拎出来时,像是能凝着所有的寒气,逼进体内,叫人不寒而栗。
除了冷,颜颂还从程谋的声音里听出几许无措与怅然。
身居高位又怎样,掌握无限权力又怎样?生死离别,该经历的,样样都要经历。
颜颂咬着牙,抬眼去看幻境。
眼前所见早都发生了变化,他所看到的不再是恢宏的宫殿,而是惨惨的雪夜,无垠雪原反射着月亮冷白的光。
一位将死的母亲抱着她的稚儿,在无人所至的荒原里,嚎啕大哭,哭得心肝俱颤,她悔,她恨,她难得清明,她怀中的孩子像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悲意,呛咳两声,竟也哭了起来。
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婴儿清脆响亮的哭啼声叫人心烦气躁,旁有一侍从满脸不耐:“走了走了,快把那个扫把星放下,要是被魔君发现我带你出来咱俩都要完蛋,你别磨磨蹭蹭,你想死我可还想活。”
人之将死,梅且歌竟没再发疯,她眼中含着泪迹,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只能徒劳地在他额头轻轻亲了一下,然后掏了许久,才将自己身上一块稍值钱些的玉佩塞到程谋的襁褓里,然后含着泪,任仆从粗鲁地推搡着她,回了魔宫,等待第二天天明时分的行刑。
茫茫风雪夜,幼儿程谋,从那一瞬间起,没了父亲,也没了母亲,成了孤儿,而颜颂也不知梅且歌是否寻来了代替程谋去死的孩子,抑或者说,梅且歌根本不必寻找替身,重无极并不会在乎多死或少死个孩子。
颜颂下意识地去看身旁程谋幻像的表情。
亲眼看着亲生父母抛弃自己,不管怎样,都不会是太好的滋味。而且魔宫里一个死囚,竟能被仆从带出,不用看前面,颜颂也知道梅且歌要与那个仆从进行什么交易。
程谋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若不是颜颂足够了解他,根本就会无视了宽大的炮袖下,程谋那一只发抖着的手。
傲视修真界怎样?万人之尊又怎样?到头来,无人伴身侧,无人共枕眠,就连追忆往昔,都要靠着那点模糊可怜的记忆,追至细节处,都要仔细想一想——当年,我是这么做的,还是那样做的?
颜颂忽然很心疼,如果他没回来,那程谋该怎么办?娘不疼,爹不爱,身边无人,那余下的十年,百年,他要怎么过?
他不愿再看眼前的画面了,梅且歌已被极刑处死,死无全尸。
这种画面,对母亲的孩子来讲,无疑如凌迟。
颜颂叹息着,正犹豫该如何打破幻境出去,忽觉大地一阵颤动,眼前场景分崩离析,所有的场景幻化成点点荧光,蹿升向上,随风飘散。
颜颂愕然转头,如墨的发丝散乱在了风里。
是程谋。
程谋站在他身后,气喘吁吁,脸色透着不正常的苍白,整个人似乎太过于孱弱了。
颜颂所有的话音都被淹没在了身后铜镜的碎裂声里。他想说:“程谋,辛苦了。”熬了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巨大的铜镜受到外力撞击,不堪重负,锐利的碎块从后方落下,颜颂闪身躲开,匆忙间,却瞧见程谋身后摆着一个巨大的冰棺。
颜颂悚然。
程谋只抬眼轻瞥颜颂,缓慢开口:“师兄怎么想到,来这了?”
颜颂不理他,望向他身后的冰棺,开门见山:“那里面的是什么?”
程谋隐忍地低咳着,不动声色地将嘴角的血迹擦干净,他退后两步,守在冰棺前:“师兄你不必知道。”
说话间,颜颂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程谋之前磅礴如海的灵力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亏空的内里,筋脉干瘪得再也压榨不出半分灵气来,恐怕,他现在的修为连引灵期都已经是勉强了。
整个屋子内的灵流走向十分不对劲,他仔细地感受了一下灵力流动,视线追逐着灵力轨迹,逐渐落在程谋身后的冰棺之内。
屋内所有的灵力,包括程谋他自己的,都以他身后的冰棺为汇聚点。
颜颂厉声道:“程谋,你身后的到底是什么!”
程谋干咳两声,身体有些摇晃,他索性坐在地上,背倚冰棺,嘴角挂着抹笑:“师兄你不妨猜一猜。”
忽然间,颜颂雷霆出击,长剑未出,仅凭格斗之术就斗得程谋毫无还手之力,颜颂看着被他一击就撂倒在地,正摇晃着身体企图站在他面前的程谋,默然了。
他看见躺在冰棺之内,皮肤红润,尸身完整,仿佛只是睡着了的“颜颂”。
那一瞬间,密密麻麻的恐惧毫不留情地轰击上了他的大脑,那是……他的尸身?
程谋自废魔脉之后,不惜毁掉前程,毁掉自己毕生修为,放弃自己吃尽苦头才融合的魔帝传承,重修灵脉,竟只为能有灵力来维持着这具已死之人的躯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