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死后我飞升——by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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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时辰后。
诸天万界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毫无预兆地,在芥子蛉停运的同一时间,仙网也中止服务了。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们在仙网上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最新一条全网公告还是管理员49发布,是有关芥子蛉停运的公告。
鱼羁游盘膝坐在承钧上,巨剑如同流星划过千尺高空。
偶尔能撞见几位同修,然他们都默契地保持五十里以上的距离路过彼此,连呼啸的声音都很难惊动对方。
冰冷的风在耳畔尖利地呼号,而鱼羁游已能像落在平地上一样,稳稳地盘在承钧上。
他已寻遍仙网联络器中的每一个角落,但几乎找不见什么有效信息。
地图是每到一处小世界自行加载,此刻没有联网,地图上的无疆界便是一片空白。
仙网关停的原因,未知。金玉山如今的情况,未知。如何前往金玉山界……未知。
鱼羁游知道无疆界有许多狭窄的空间通道,适于个人通过,即使芥子蛉通道关闭,也可以肉身横渡——落到无疆界是他的幸运。
但他不知道金玉山界的坐标,即便知道原来的,现在也定然更改了。从这一方面看,没有仙网对他的影响倒也不大,无论有无,反正都找不到新的坐标。
也许可以推演……便宜师父肯定能做到,但鱼羁游不太好找他。
一个人穿梭在无人的凌霄之上,只有一件没有头绪的事压在胸口,鱼羁游始终心绪不宁。
离他从封灵界飞升而来,无知无觉过去了十余年,他不仅找回了杨浥禾,还多了几位师兄师姐,交结了许多同窗及好友。
回忆往昔的心境,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那时在江湖……亲手杀了杨浥禾后,他每日都在想什么?
那两年仿佛一片空白,鱼羁游再次“活”过来,似乎还要追溯到他捡到仙网联络器。
到仙界后,他又有了许多事可以想,想修炼,想功课,想谈情说爱,不过现在又没有了。
鱼羁游放空思绪,下方空荡的荒野慢慢掠过视界,一成不变的景致分不走丝毫注意……有个小镇?
他需要接触其他修士。鱼羁游打定主意,跳下重剑,刚好落在小镇的主路前。
村镇中“热闹非凡”,好似自仙网关停开始,一切的井然有序便乱了。
也许一开始只是账付不上,而又没多少人会自备灵石,于是店家和顾客互相产生怀疑。等到仙网无信号这件事终于被弄清楚,双方的火气已经打上来了。
鱼羁游走在石板的道路上,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街边修士三五成群地在起争执,更多的路人行色匆匆地走过,投不去半点关注。
——除了他们用了更高级的术法和符箓,这一切和封灵界中并无两样。
鱼羁游本来是习惯的,但是这些年见多了平和而繁荣的城镇,他心中慢慢升腾起一股烦躁的情绪。
恰在此时,他刚好看见四个修士围攻一位老者。
“咳咳咳——”头发花白的老者在地上蜷缩着身体,不住地咳嗽。
“偷了不给钱?打你一顿都算我倒霉!”
“小说看多了吧?仗着年纪大实力废跟你爷爷碰瓷!”
“东西呢?!交出来!”
几个青年样子的修士戾气十足地围着地上的老修士,其中一个面相最为阴狠的男修踢了踢他,毫不留情地用了术法,踢得老者胸口都凹下去一大块。
老者胸口都快穿了,还跟没事人一样,哆哆嗦嗦地捏紧手中毛笔,不住叫唤道:“不是、不给咳——我给钱!在联络器里咳咳咳……”
“哟,稀奇,你这种老古董还会用仙网?”
“就是,趁着没网可劲出来讹吧!”
……
几人根本不耐烦听他说辞,又动手了,一女修伸手去抢老者手中的灵笔,半天没拽动,气得刀出一记风刃,几乎割开那老者半个肩膀。
老修扯着一把嘶哑的嗓子大声呻/吟。
也许是修士普遍肉身强大,耐打,仙界的冲突比封灵界中更加暴力。
鱼羁游并不是无端想起封灵界,这副场面他在封灵界看了无数次,而没有一次比这次更让他心头暴戾。
他预估了一下对面四人的实力——从芥子之戒中取出一沓符箓,一手按剑,朗声道:“住手!”
“还有来多管闲事的?”话最多的青年修士瞬间转头,嘴里嘟嘟囔囔。
他看不清鱼羁游兜帽下的脸,只见对方挺拔的身姿和身边一柄巨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嗬,现在提把飞剑也敢来装你爷爷的逼?”
“……多少钱?我替他赔。”鱼羁游闭了闭眼,还是决定先礼后兵。
“搞什么就你赔?你赔得起?”在场唯一一位女修语调轻蔑。
“道友,咳、不用你管,咳咳咳,我有——!”躺在地上得的老修也不服输地喊。
“你有,你有个屁!”另一位男修嗤笑,发狠地踩扁老者一只足踝,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一声响。
“噢唷唷!!”老者应声发出惨叫。
其他三人明明目睹了这血腥的一幕,却眼睛眨也不眨地继续呵斥:“你从我们家偷多少东西了,要不是这次被我们逮住……”
“我说,我替他赔。”鱼羁游打断他们,平静地提高音量。
“赔你大爷,这账还算不清,快走闲事少管!”最嚣张的男子头也不抬,不耐烦地回应。“我说老东西——”
鱼羁游听不下去,飞出两张破军符,“封”住他的嘴。
承钧悍然出鞘,一剑下去念头通达。
四名不可一世的修士眸子里连惊愕的情绪都来不及生出,颈侧同一位置同一时刻豁开血洞,身躯轰然倒地,瞬间死得不能再死。
其中两名修士唇部额外被锋利的兵符划开裂口,里头搅出一个血洞,白森森的长牙着在一团血肉模糊之中。
另有几缕模糊的黑气被吹散在空中,只是一些不成型的魔气,还没有天魔。
鱼羁游观察他们的气息,便知这四人有三人是自然进阶抱丹,实力差得远;只有最凶狠的那名男修看起来天资要好些,但——都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他还不惜消耗大量神识先用了两张五级符箓,只因破军比他的剑到的快一点儿。
“……咳咳咳!”老修愣愣地望向鱼羁游,忽然连咳也不咳了。
突如其来的血腥变故令整条街上为之一静,但也没人来管,行人只是离他们远远的,小声交谈几句;有的修士绕不开这条路,干脆乘飞剑自他们上空飞过。
“快走!”老修不知从何处掏出两颗黝黑发亮的丹丸,往口中一塞,竟是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一双干瘦而骨节突出的手巴住鱼羁游的手肘。
说是这样说,老修却牵引着鱼羁游拐进一旁的店中。
老修轻车熟路地穿过前店走进后堂,从一排排木架上取走笔墨纸砚等物——这几套画符工具灵光闪烁、流光溢彩,显然并非凡物——这是一家符箓字号,此时店内空无一人。
几排木架上也有禁制,但老修不以为意,手上毛笔在封印上连点,那层禁制便像泡沫一般一戳即破。
待店内被搜刮一空,老修拽着鱼羁游从后门出去了,“快快快,飞剑,我来指路。”那灵药发挥作用很快,此时他说话也不抖了,胸口的干瘪也恢复大半。
鱼羁游也说不好是否该为冲动下杀手后悔。这是自他飞升以来承钧首次染上他人的血,至少承钧十分兴奋。
他沉默着给承钧加持了一个云游术,然后让老修上来。
“还真是一把兵器!”老修好奇地隔空拍了拍承钧,举止看上去极无分寸,但除了坐上去那一小块,未与重剑再有别的什么接触。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一柄杀人无数的武器,还是保持尊重比较好。
承钧刚刚见血,一直灵性地轻轻颤动,老修凑近时收敛了一分,又很快锋芒毕露。
“东南二十里、正南一百八三里。”老修报出方位指引,承钧立刻冲了出去。
“……那几个修士?”鱼羁游主动问。不用处理么?
“没甚么,过不了几天净灰阵就全收了。”刚才还如临大敌的老修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裂开的左肩异常移位,激得他“嘶”了一声。
一百来里的距离瞬息而至,老修率先跳下巨剑,落到很是荒芜的院子中。
“道友,第一次来无疆啊?”老修来到这里,浑身的骨头都松垮了。“不用愧疚,你没杀错人,要不是我对他们还有点用处,早被宰了。”
那间符箓店本是他朋友开的,直到有一天他进城,突然发现店主变成这四名恶客。
老修不敢暴露他和原店主关系,奈何伪装拙劣,被四位修士抓住把柄,被迫给他们画符。
芥子蛉停运后,这四人更是无法无天,借着停网发难,硬说他私藏两张太平有象符,非要拿他的符笔偿还。
鱼羁游点点头,“这位前辈——”
“老修”整个人一僵,难以置信地回头,“你叫我啥?别别别道友,我今年才两百多岁!”
鱼羁游这才看清,这位修者的面容细看并不老,没有皱纹和斑点,皮肤也不松弛,只是清癯,还有几分斯文,不过花白的长发和佝偻且畸瘦的身体给了人错觉。
“我道号窥天,你呢?”窥天仙君终于想起自我介绍,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我观道友为妖修,又入了抱丹,你年纪说不定比我还大。”
“无我。”鱼羁游吐出两个字,并不揭穿他今年还不到三十。
“无我道友,谢谢你今日救我。”窥天略喘了两声,一瘸一拐地往屋里走,用眼神示意鱼羁游跟上。
窥天的住处院落衰败,房屋也好不到哪儿去,构成墙壁的木板黑朽,看上去岌岌可危。
跨过门槛,屋内倒是别有洞天,叫人眼前一亮。
各式各样的器皿、废弃符纸等物落了满地,跟鱼羁游对窥天的破落印象正相符。
但令前堂这一切分毫毕现的,是上方一处明亮的光源。鱼羁游仰头——
密密麻麻的白色丝线交缠在一起,织成一个不规则的团状物,散发着柔和的白光,高悬在屋顶。
“芥子空间?”这是鱼羁游的第一反应。
如此高的屋顶,显然不是从外看那排低矮的房屋可容纳的。
“是啊,漂亮吧?”窥天略带炫耀地说道。他痴痴地凝视着巨大的光团,瞳仁被白光照亮,脸上泛起迷醉的酡红。
“这是什么?”鱼羁游问。
“仙网!”窥天的回答掷地有声。
此时他又低下头,将刚刚搜回来的几套画符工具一股脑儿倾泻在地,费力翻找起来,“奇怪……天星毫笔呢?”
鱼羁游听到那个答案时,心跳漏了一拍,“你能联系到外界?”
“不能啊,”窥天随口答道,本来是蹲姿,因为蹲不住已经坐到地上,“那个只是仙网的缩小版。”
说完他使用单腿一跃而起,兴奋地凑到鱼羁游身前,用那种特有的沙哑声音说道:“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天才?我花了二十年搞清楚了仙网的本质,然后用四十年进行复原,这个版本和我们现在使用的仙网没有任何区别!——哦我忘了,现在仙网停用了,我这个才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仙网哈哈哈哈!”
窥天自得地仰头大笑,为这份杰作而自鸣得意。
“然后呢?”鱼羁游忍不住接道。凭借抱丹期的修为,把本来道君专供的仙网复刻出来,还做到了模拟全诸天八百多万个小世界的仙网运行,窥天仙君确实是不为人知的天才,但这个有什么用?除了照明?
“什么然后?”窥天不明所以。他都已经把仙网做出来了。
虽然他现在已经没啥兴趣了,但毕竟花了那么多时间做,成果也挺好看的,最后意外发现挂在房顶正合适,亮堂!
“这个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原理很简单,就是利用无主神识呗。”他歪了歪头,“我最近在钻研五行!五行太有意思了,是完全不同于灵气的物质,生灵体内根本没有五行属性,却能假借修行,还能封进符箓里,但不同的生物材料居然会对五行平衡有影响……”
说起自己正感兴趣的内容,不用光源打光,窥天的眼睛就已经十分明亮了,他嘴上滔滔不绝。
鱼羁游看着他消瘦的脸颊和放光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为何窥天仙君明明是一个两百余岁便进阶抱丹的修士,却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窥天蓦地吸了吸鼻子,“你是不是有天星竹鼠王的毛?!我真是迷了心窍,竟以为是那四个憨货有!”
“……我养过一阵子。”鱼羁游逐渐跟不上对方跳跃的思路。
“你能把衣服脱给我么?”窥天满眼渴望。
鱼羁游下意识把身上兜袍紧了紧,“其实我——”
一缕杀气不经意间飘了出来,窥天缩了缩身子,随后一拍脑袋,“恩人,你救了我的命!你来无疆界作甚,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么?”
其实他把鱼羁游带回来也是想报答对方,只是几个话题的跑偏之下他差点就忘了。
鱼羁游无声地轻叹一句,忽而觉得告诉他也无妨。
“我欲往金玉山界,只是芥子蛉停运,已经来不及了。”他道。
窥天听完“呵呵呵”地笑了起来,表情失去控制,不太像笑,反而挺狰狞,“如果是别的世界也许没希望,但这里是无疆界!你算是来对地方啦!我——能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