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死后我飞升——by烽烟

　　【今日洞真界大年秋分，所有学宫均已完成招生，不日将举行新生“抱丹期试炼”。本期由明水学宫负责，玄宁真人亲自主持试炼。据悉，本期秋季试炼已更改地点，将在稷下学宫遗址举行；各学宫仍由上期秋季试炼魁首领队。
　　各学宫领队分别如下：
　　明祎（明水学宫）
　　夏春秋（星照女子辟雍）
　　刘一鸣（沉微学宫）
　　……
　　本台消息大夏纪七七七年九月二十二日】
　　明祎是九鸣仙君的名字，鱼羁游注视着半空，新闻剩下的部分也没读下去，一片混乱。
　　他刚从陆半仙儿那里出来。听陆半仙儿讲完封灵界的真相后，他感到久久不能平静，最终也没有问陆半仙儿关于《参华经》的消息。
　　至于仙网联络器，此刻他也是出于不想面对封灵界的心情，才拿出来准备看看新闻、消遣一下。
　　至于注视着他的那些目光，已全都消失。毕竟他在陆半仙儿那里呆了两个时辰。
　　陆半仙儿的小木屋另有玄机，追踪的人只要盯着小木屋超过一刻，就会忘记有谁进去过。丢失了跟踪目标后，他们就不会在原地等着，而是走动起来寻找目标。
　　这些天鱼羁游疲于奔波，难得有时间刷仙网。
　　这样是本末倒置，他现在想要去诸天万界，合该多了解了解仙界的消息，但他每天都花了大量的时间去分辨：试图从他这里夺走《参华经》的人到底是无谓的试探，还是欲置人于死地的深沉恶意……然后再一一给予相对的回应。
　　这样说起来很复杂，其实鱼羁游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不过八个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他不主动冒犯别人，对于冒犯他的人，鱼羁游心里衡量着处理方式，克制但绝不手软。
　　这种行事原则在封灵界里很难进行下去，或者说封灵界的人不能理解“不冒犯别人”这回事，鱼羁游的克制总是被误认为是他没什么本事所以“怂”。
　　路上发生过好多起了，鱼羁游不杀只是想抢《参华经》的人。这些人被击倒心里不甘，部分对自己的实力产生错误认知，认为自己只是疏忽大意，第二次再来时就想要鱼羁游的命。
　　……搞得鱼羁游常常怀疑自己不是姓鱼，而是钓鱼的，先给个饵，诱使他们作更大的恶，然后再一剑了之。
　　又比如现在，有个半大的小孩子非要过来撞鱼羁游一下，想抢走他手上看起来是块成色很好的玉的联络器……嗯，紫玉呢？小孩一边继续飞速奔驰，一边懵然地想着。
　　鱼羁游已经把联络器换到右手，左手抓住瘦得皮包骨头、唯有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还在滴溜溜地乱转的小孩，双腿还不停在原地乱蹬。他只看了一眼就松开手，“你走吧。”
　　像这种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的行为，鱼羁游要去计较反而耽误自己的时间，他干脆一律放过。
　　张淼焱在旁边都要羡慕哭了，为什么鱼大佬当初就不能这样随手把他给放了……卧槽？谁给这小孩的勇气？张淼焱看着事态的发展，眼珠子都快要瞪出眼眶。
　　仁慈总是会让人误解为软弱可欺。这个小孩显然就会错意，他非但没跑，反而从腰上解下一把小刀，试图划破鱼羁游的衣袍，看看有没有什么成色更好的物品——
　　铁质的小刀在鱼羁游手中像一盘沙一样粉碎了，倾泻到地上，连他一个衣角也没沾上。
　　“还不走，嗯？”尾音上挑了一个度，温度冷得能结冰。
　　“……对不起！”细得堪比奶猫叫声的三个字从小孩的嗓子眼里挤出来。巨大的惊恐淹没了他，葡萄似的眼睛里很快蓄满泪水。他整个人像个筛子一样颤抖着，跌跌撞撞地逃开。
　　小孩今天在街上晃悠了一圈非但没有任何收获，还失去了唯一的“财产”，不知道回去要受多少责罚，但他也万万不敢留下来面对鱼羁游。
　　小孩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一个凛然不可侵犯的人，他却到事情不可收拾时才知道自己招惹了不能招惹的人。
　　街上发生了一起变故，但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其他人未必没有经受过抢劫的毒手，但人和人之间冷漠惯了，这等小事不值得注意。
　　事情本不至于到这个地步，是那小孩不懂分寸。不过这也不一定是他的本意，定然有一个组织在后面逼迫他，鱼羁游一眼就看明白大概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天子脚下，即使是封灵界，出现这样拦路抢劫的组织也太夸张了。鱼羁游不会用自己的财物去帮助那个小孩，这样治标不治本，唔，还是等下循着线索去探一探吧。
　　鱼羁游已经习惯了，他百次的退让会引起百余一次的得寸进尺，有时候他都搞不清自己这个习惯是对是错。
　　不过好在他武功高强又有耐心，最后对方总是会特别真诚地忏悔所做过的事……然后下一次，他还会坚持自己的原则，不做主动出手的那一个人。
　　他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鱼羁游很早就有了这样的认知。不过他今天知道了，错的不是他，而是整个世界。
　　想到这里，鱼羁游都忍不住笑了，他原来有这么自我的吗？
　　听到了低沉悦耳的笑声，张淼焱吓得差点原地起跳。他战战兢兢地拿眼神一挨旁边的鱼羁游，一触即收，“鱼，鱼大侠？”
　　鱼大佬是疯了吗？有人抢劫他怎么还笑出声？是在那个陆半仙儿那里得知了世界的真相被刺激了？
　　这封灵界的民风也太不淳朴了，半大的孩子当街抢劫，被卖给他的农妇结果是个妖女。张淼焱想到一路上的事，立刻愤愤不平了起来。
　　那天夜里发生的一切，到了白天丽娘就跟他们全部坦白了。张淼焱顿觉世间险恶，从此默默称呼鱼羁游为“大佬”。
　　“怎么了？”鱼羁游心情很好，同样是挑高了一些的尾音，这一声居然美妙得不可思议。
　　“没什么。”张淼焱讷讷地回答。他刚才恍惚了一瞬，这一路从，从来没有见大佬心情这么好啊！
　　鱼羁游也是人，他有人类正常的感情，日复一日被所有人用语言或行动告诉他，他所坚持的是错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才是人与人交往的全部……即使他是一个很坚定的人，也会忍不住动摇。
　　现在好了，所有的压力都不复存在。不是他异类，而是这个世界都是有罪之人。鱼羁游只是出生于此，他忽然生出了一丝对诸天万界的认同，也许那里才是他该呆的地方。
　　既然生错了世界，那他就自己去那个正常的世界吧。得知世界真相时所产生的恍惚与茫然在此刻一扫而空，一抹笑意又悄然出现在嘴角，鱼羁游重新恢复了坚定。
　　去那个诸天万界，光陆怪离的世界，繁杂、热闹，还有他的爱人……如何去不重要，有了目标很快就能找出方法，陆半仙儿做不到的事情，鱼羁游不认为自己也做不到。
　　虽然不是诸天万界之人，鱼羁游也自信不比任何人差。
　　不过，鱼羁游难得有些犹豫地顿住了发帖询问《参华经》的手，还是改天吧。今天发生的事情对他的冲击太大，他没有一个足够冷静的心情去思考《参华经》的问题。
　　可是激荡的心情需要得到发泄，这不正好有一个撞到他手上的抢劫组织吗？鱼羁游眼神如刀剑，闪过锐利的神色。
　　他跟杨浥禾在沾衣门被困了十年，他平生最恨这种强行驱使无辜之人的组织。
　　“你用什么武器？”鱼羁游忽然问张淼焱。
　　“剑。”张淼焱下意识答道。
　　“接着。”鱼羁游扔给他一把剑。
　　一把冷冰冰的金属细剑就到了张淼焱手上，细看上面还泛着油光，正是抵过他喉咙也串过烤肉的那一把。
　　“鱼大侠，我是道士，我用桃木剑的呀。”张淼焱两只手捧着利器，看起来颇为手足无措。
　　“差不多。”鱼羁游也不指望他能干嘛，只是希望他别坑了自己就行。
　　这个世界里的人虽然都是罪者，但是按陆半仙儿的说法，以前过来的人都是被洗去记忆，忘记前尘的。只有在新方策下被流放的，如张淼焱，才会保留记忆，只下一些关于封灵界的禁制。
　　鱼羁游暂时没有找到第二个信息源，而且估计这些罪者都是一路货色，他姑且留着张淼焱。
　　“哦。”张淼焱乖乖地应了，随即茫然地问，“我们要去干嘛？”
　　“杀人。”
　　作者有话要说：　　鱼羁游：钓鱼执法
　　谢谢想做你的小可爱、啊晴今天想吃肉的地雷~
　　昨天的评论发了一些小红包，今天继续发一些~


第12章 十二
　　“大侠饶命！”一个须髯杂乱、穿着脏兮兮的粗布衣服、看起来终年未清洁过的中年乞丐“咚”地一声就跪下了，指缝漆黑的手里还拿着根啃到一半的鸡腿骨。
　　这就是这处乞丐窝的小头目。他现在很茫然，不知如何招惹了一尊煞星。
　　鱼羁游进来的时候，小头目正支使几个小女孩围殴今天那个想偷他联络器的小孩。他阻止下来，令所有人到旁边排队站好。
　　鱼羁游一把未打开的扇骨指着小头目，看起来很凶，即使敌人已服软也并不客气地质问：“你胁迫了他们？”
　　因最常用的烤肉剑已经给了张淼焱，最近又不太好拿出筷子，鱼羁游在剑箱里勉强翻出了把称得上是武器的铁扇子，还是某次任务杨浥禾觉得有趣，从目标那里收了来送给他的。
　　鱼羁游对杨浥禾送他的东西，大到承钧，小到用野草编的一只指环，一向全都收得好好的，天天随身带着。
　　小头目很茫然，这位大侠莫不是来……伸张正义的？他顺着鱼羁游的视线看过去，十几个奇形怪状的小孩怯懦地排成一排，没有半点刚才打人的嚣张气焰。
　　她们高低各不同，全是女孩，但无一例外都瘦脱了形，眼神中透露着惶恐不安，显得极为可怜。
　　在他们身前，小男孩趴在地上已经没了动静。
　　小头目顿时自以为明白了，一股狂怒自心头席卷而来，“你个小贼！”他说怎么会！这个小贼今天把小刀弄没了他就觉得不对！原来是在街上偷了不该偷的人！
　　“请大侠高抬贵手啊！小贼不懂事，冲撞了您，我已经惩罚他了！”小头目灵机一动，编了个大义凛然的理由，赶紧向鱼羁游讨好赔笑，暗自向地上的小男孩投去怨毒的一瞥。
　　“是你，胁迫了他们？”鱼羁游又问了一遍，扇子向前一送。
　　小头目被这股力道冲击得向后一仰，大声告饶：“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不信你问她们！”城外这个和狗洞连着的草房子是他修的，这群小乞丐住了进来，供奉他不是应该的吗？
　　鱼羁游倒也真的听他的话，把扇子一收，走到几个小孩面前，询问道：“是这样的吗？你们是自愿的吗？”
　　张淼焱虎视眈眈地举着剑，盯着意图逃跑的小头目，小头目哂笑一声。
　　第一个脸上长了个大瘤的女孩子紧张地开始抖，声音细如蚊讷：“……不是。”
　　第二个失去条腿，只能盘坐在地上的女孩子也抖抖索索地回答：“我们是……被逼的。”
　　第三个女孩子“啊啊”地叫了两声，她不会说话。
　　大哥哥会帮她们吗？女孩们既畏惧，又充满期待地仰望着鱼羁游。
　　……
　　小头目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愕又扭曲。他本来只和小男孩住在这里，这些女孩明明是无处可去，他一时心软，加上想到她们可以给他供奉，才收留了她们。
　　“你看。”鱼羁游好声好气。
　　小头目有点慌了，绞尽脑汁地思考理由，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帮贱骨头敢这样说……
　　“噗嗤”一声，是扇骨插进喉管的声音，其力道之大、速度之快，硬是让整个钝圆的扇头捅了个对穿。
　　？？？张淼焱正在等剧情发展呢，这就结束了？
　　“大哥哥，你真好！”“太好了，大坏蛋死了！”女孩们开始躁动，声音中带着雨过天晴般的喜悦。
　　鱼羁游了结了小头目，指着地上小男孩尚有余温的身体，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那他也是自愿的吗？”
　　十几双乌溜溜的清澈双眼齐齐盯着鱼羁游，她们齐声说道：“大哥哥，我们这么可怜，为什么不帮帮我们……”
　　鱼羁游说道：“所以，他也不是自愿的。”他没有与她们周旋，扇子展开射了一排钢针。
　　很快，女孩们的惊呼与哭喊响了起来，又渐渐归于平静，她们手中紧握着的瓷片、绣花针、刀片等也纷纷坠落在地。
　　小头目并不希望她们把小男孩打死，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伤了残了乞讨时卖惨也更得力。可她们却毫不犹豫地打死了小男孩，大概是因为身有缺陷被父母抛弃，心理早就扭曲，本来就是恶果，在城市的阴暗角落生根发芽，终于开出了恶之花。
　　这一朵恶之花被污秽的土壤滋养，静悄悄地壮大着……身为一个正义的侠客，鱼羁游见了，当然义不容辞地拔掉。
　　认识到是这个世界出问题后，如果不是杨浥禾对他而言更加重要，鱼羁游觉得在江湖里当一个大侠也挺有意义的。
　　又是摘花，又是钓鱼，如果他和杨浥禾在大渔村作为两个普通的村夫长大，到现在可能真的在做这些吧。鱼羁游莫名想到。
　　等他找回了杨浥禾，或许他们可以回来封灵界，他要把这种助人为乐的快乐分享给杨浥禾。鱼羁游若有所思，一个令无数魔头闻风丧胆的危险想法浮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