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管这玩意叫神?——by拾酒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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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一步算一步。”
祈尤是想送这一家子人直接入土为安,奈何大祭司的二字真言“不可”还挂在他脑门上。
“现在去哪?”
祈尤:“实地考察。”
陆忏若有所思:“如果他们一家子妖魔鬼怪呢?”
祈尤:“以拳服人。”
陆忏:“……”服气。
他启动车子开往罗姗给的地址。
……
锅里闷着热腾腾的羊肉汤,香味飘在关着玻璃门的厨房里,油腻又腥膻。
男人额前冒着热汗,将切好的葱段放到盘子里备用,转身掀起了盖子,生着茧子的双手在围裙上擦擦,用漏勺将锅里烀熟的花生捞到盆里去。
“啊哟,都说了不行的嘛,乱打。”客厅里烫着卷发的女人扫兴地扔出手中剩余的牌,嘴撇得像虾须子,不情不愿地摸出自己的小包掏出几张票,往前一递。
“哈哈,小月阔太太嘛,输一把就输一把哈。”富态得像招财猫一样的太太笑眯眯地从她手里抽过票子分给另一个牌友。
李月着实肉疼了一把,瞥着厨房里男人的背影,吊着嗓子说:“阔太太个屁,跟了老罗,一天好日子没过着,还要被他同事翻白眼。”
“不也白捡了个丫头嘛,听说你们姗姗可争气了,月月给你们打钱嘛。”
提起罗姗,李月狠狠翻了个白眼,“别提了,那死丫头,头一年还知道一个月打一万块钱,今年一个月就打八千,你说现在八千块钱够干嘛的呀,罗玉一节补课费都要上千的呀。”
招财猫太太是瞧不上李月这种嘴脸的,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着,正好罗富国拉开了厨房的玻璃门,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花生走到牌桌前,招呼说:“吃花生、吃花生哈。”
李月说:“你看老罗这样的,半天憋不出个屁来,我可跟罗玉说了,长大不能跟他爸一个样,”她狠狠指了一下罗富国,“太孬!”
招财猫太太心想:你家老罗找闺女要钱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孬,憋足了一万个屁准备放呢。
她摸了一颗花生,扒了壳喂到嘴里,烫红的指尖捏捏耳垂说:“我看老罗挺好的,小月你的脾气倒是该改改,你看你家罗玉那个性子不就随了你,太急。”
“急怎么啦!?”李月坐直身子,瞪着眼睛似笑非笑说:“刘姐,我们家老罗可不像你家那口子,钱来得容易。我家这是要一笔笔抠出来的。”
招财猫:“……”
她意兴阑珊地偏开脸,用手扇着风说:“你也知道是抠出来的,哪像我家那口子是要坐办公室累死累活赚出来的。”
另一个牌友讪笑着说:“哎哟,姐妹难得聚在一起打牌,这是干什么呀你们。都少说几句,少说几句吧。”
招财猫整整自己的耳坠,轻蔑地哼了一声。
她家先生是罗富国顶头上司的朋友,这是得罪不起的,罗富国推了一把李月的肩膀:“吃花生,少说话。”
李月瞪他:“你在这里说什么话!还不如去看看你儿子功课做了多少!”
她这么一说,反倒是提醒了自己似的,抻着脑袋说:“罗玉呢?这小崽子又偷偷跑出去了是不是?……”
招财猫太太不屑地偏开脸,对牌友嘀咕说:“我看这牌今天是打不下去咯。”
……
祈尤摇下车窗,深深吸了一口冷冽的寒风:“就这啊?”
陆忏透过车窗看着员工宿舍老楼,从西边的一单元往东数停到五单元四楼某室的窗口,伸手拍拍祈尤肩膀,指给他看:“就是那间,这里能看到的应该是厨房,橱柜锅上还炖着东西,看见了么?”
祈尤:“……”
他转头看着陆忏的眼睛:“你这是八倍镜吗?”
陆忏迟疑片刻,故作惊悚说:“你要拿我的眼睛打游戏吗?”
祈尤还真装模作样思考一下:“不了,我……”
他话没说完,被陆忏单手捂住嘴巴截住了话茬儿。
祈尤:“……”CN奶奶。
陆忏没有解释缘由,反而推开车门走出去,语气沉沉:“别躲了。你不想我抓你出来吧?”
这话说的太唐突,祈尤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车后竟有一个半大少年慢吞吞蹭了出来。
这男孩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长得算不上难看,甚至五官单拎出来都算得上良好,但拼在一起就有些不对味儿,他左眼下有一道褐色的疤痕,估计也是有些年头,已经看不太出来了。
男孩挂着肆无忌惮的笑容,耸了耸肩膀说:“大哥哥,我什么都没干呀。”
唉,暂时看来这孩子好像没做错什么,只是有点瞎,没看出车上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两个修炼成精的炸/药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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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罗玉
男孩乍看上去并不高,甚至有几分瘦小,如果真要说瘦小到哪个地步——应该是陆忏一拳能打飞十个的地步。
他笑嘻嘻地摊平手掌扔出一块带有棱角的小石头,一下子栽进马路边的雪堆里。
陆忏:“……”他大概是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刮车贼,一时间有些无语。
他皱着眉头问:“你哪个小学跑出来的?”
男孩:“……”
他勉强维持着笑,干巴巴说:“我高中了,大哥哥。”
“高中?”
陆忏的语气有些惊诧,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这个男孩,目光堪比电子扫描仪,男孩只觉得被他看得哪哪都不舒服。
“脑子和个头都不像啊。小孩子不要说谎,是要被警察叔叔抓走的。”
男孩:“……”
妈的,我的石头呢。
一大一小对着狂吠的空当,祈尤优哉游哉窝在副驾驶里打游戏,他随手在屏幕上画了个镜像的“69”,只见一阵金光闪过,三位熠熠发光的SSR角色带领着六个SR和一位R卡小弟搔首弄姿。
他看了一眼全图图鉴,二十四位SSR刚好集齐,他顿觉兴致缺缺,把这个只从自己手机里存活九天的游戏卸载。
欧皇再一次陷入了空虚中。
祈尤落寞地叹息一声,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陆忏趁他抽卡的时候又说了什么狗话,男孩指着他“你”了好几声,气得眼眶通红。
“你说他什么了。”祈尤问道。
陆忏无所谓地偏开脸,伸手替他整理着围巾说:“我说他站在这里别动,我去给他买几个橘子。”
祈尤:“……”
虽然没念过书,但作为乐于冲浪的头号选手他立即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梗。
……这特么是什么狗哥哥。
看男孩的反应,估计陆忏说了可不只这一句。
陆忏毫无悔改之心,凑到祈尤耳边小声说:“他是罗姗的弟弟,罗玉。”
哦,罗玉。
祈尤认同地点头:“那是该去买橘子。”
素质道德双缺组达成共识。
罗玉快被这俩人“一百唱一千和”气死了,眼看着要化身为正义使者,单元楼里快步走出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比较丰腴的对着另一个人急头掰脸说“你看那个李月,说的什么话呀,合着老罗家姑娘活该当她家的取款机?就是姗姗他妈走得早,看把这孩子熊的!你再看他家那个小罗玉,哎呀那孩子……操蛋货一个,逃课抽烟打架,哪样都少不了他,我跟你讲,小区里划人车的肯定是他,你看他贼眉鼠眼那个劲儿!”
她死死咬着“劲儿”的音,啐了一口评价:“一看就知道是个操蛋货!”
由于个子矮小被挡在车后的操蛋货本人:“……”
祈尤瞄了一眼车尾,虽然没说话,但陆忏还是能猜透他的心思,跟他咬耳朵说:“我的车没事,他划之前我就喊住他了。”
他看着气得直发抖的罗玉,叹息一声说:“早知道开那辆贵的来了。”
祈尤:“?”
他没明白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只觉得胸口空空荡荡有些难受,伸出右手,完全忽视快要气吐血的小破孩,很自然地问:“充电吗?”
正在想事儿的陆忏一顿,唇角含笑握住他的手。
操蛋货死死盯着那两个经常去他家里打牌的两位太太,咬牙切齿地说:“呸!贱东西!老不死的!——罗姗她一老娘们拿点钱活不起了吗?”
陆忏欣慰地点点头:“是个瓜娃子,确认完毕。”
祈尤:“……”
陆忏直不愣登地站着,俯视着豆芽菜似的罗玉,神色嘲讽,含着一种“你怎么还不去死”的意味,张口就来:“那你一个大老爷们死不起吗?”
罗玉:“……”
祈尤:“……”
这到底是什么天打雷劈狗哥哥。
罗玉在他这受到的打击比那个招财猫太太要高出十倍不止,粗喘着气瞪他,瞥见两个人牢牢握在一起的手,像是看见什么病毒一样尖叫一声指着他说:“同性恋!你是同性恋!”
“是啊。”陆忏懒洋洋地应了,四两拨千斤反问:“没见过吗?土包子。”
罗玉:“……”操。
在李月灌输给他的世界观里,同性恋就是变态的、下流的、甚至是有罪的,是要像他姐姐罗姗一样被指着叫一声“同性恋”就抱头逃窜的,反正不应该是他面前陆忏这样的。
“你、你们……”罗玉神色惶恐地退后几步:“你们真恶心……”
“如果你是觉得同性恋恶心,那就是你个人观点了,我管不着。”陆忏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如果你是觉得我恶心,我送你一句祝福,祝你来世投个好胎。”
这人前半句话中规中矩,后半句话夹带私货听得罗玉浑身不舒服。
他看着陆忏干瞪眼,半天说不上话来。
反正也不用他接话,因为陆忏紧接着来了一句:“小弟弟,你说不过我的,如果你要是给我说毛了,我旁边这位哥哥可能换一种方式管教你哦,相较之下还是我温柔得多。”
罗玉将信将疑看向站在一边从头到尾没发表过意见的“病毒二号”。
社会我祈哥,人狠话不多。
罗玉迎着他千锤百炼的眼神,莫名觉得膝盖被一万只大鹅叨过。
妈的想跪!
他慢慢挪动着步伐,从车后挪到马路边,再挪到树边,突然噌地一声跑的比兔子还快。
望着他策马奔腾的背影,陆忏装模作样叹息着摇摇头:“小心不要摔倒啊。”
他这边话音刚落,就见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罗某一脚踩在没有铲除的冰块上,整个人摔到地上往前滑了五六米,一骑绝尘,走得很安详。
“……”
陆忏反向毒奶成功,不自觉笑了一声,牵着他“身娇体弱”的小公主回车上舒舒服服地充电。
祈尤拉下缠在颈上的围巾,单手握着手机点开百度,不知道要查什么东西。
“罗姗的弟弟你也看见了,就那样。”虽然单手不耽误陆忏开车,但是为了车上另一个人的安全着想,他还是打算稳稳当当坐着充电,“如果你想见罗富国和李月,我可以出面安排。”
在祈尤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找了九局的同事把罗富国和李月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如果再细致点连买的内衣是什么牌子都能查得一清二楚。
科技即为力量。
祈尤作为平平无奇上班族对工作没什么干劲,敷衍道:“不见。”
“那你想……”
祈尤长长吐出一口气,提起一点干劲,音调平直地解释:“罗姗的怨念并不强,她想要的也不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那句话怎么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能不太恰当,反正那个意思吧。”
罗姗不是不恨这个家庭,也许她也诅咒过这一家三口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但人之将死,所拥有的时间有限,她更想与爱的人一起度过,恨的人反倒是不值一提了。
他余光瞥见陆忏另一手来回掐算着,以为他是在用特殊的法子算命之类的,有些疑惑:“你在下咒吗?”
“不是,”陆忏回答得很干脆:“我在数你刚刚那句话说了多少个字。”
祈尤:“……”
“刚好五十个字。”陆忏神情欣慰:“距上一次的长句多说了十二个字,我的小朋友终于会说话了,我很欣慰,育婴识字APP没有白看。”
祈尤:“…………”
陆忏侧过脸看向祈尤,大概是想看他的反应,却发现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另一手握着的不像是手机,像板砖。
陆忏:“……”
凝视他半晌,祈尤不紧不慢开口说:“他说你是同性恋。”
陆忏神经紧张,不等思考,下意识反问说:“谁?”
他顿了一下,反应过来说的是罗玉,但似乎也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后面的三个字:同性恋。
“……”他两个小时前还尽可能准确地去为小公主解释这个名词,现在这个头衔准确无误落到了他自己头上。
这要怎么说?
陆忏的眼神虚虚落到祈尤没来得及锁屏的手机上,看见了一片招摇的彩虹旗,以及某个专业词条。
他给祈尤的解释是对同性产生爱,而百度的解释在此基础上多加了一点:产生欲/望
“……”更不知道怎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