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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抑郁症患者进入恐怖游戏——by青莲门下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1-19

  “我翻了个白眼儿。”
  “他让我搬回去。”
  “我敲桌子提醒他这是办公时间。”
  “他从抽屉里掏出一大包咖啡,告诉我自从我搬走,他也每天失眠。”
  “他说,梦中的婚礼都快听腻了。”
  “我说他需要时间和新欢。”
  “他转移话题,说起我应该吃的药。”
  “我们从小长到大,他比了解他自己还了解我。他知道我为什么搬走。”
  “我也比了解我自己还了解他。我知道他为什么让我搬回来……圣诞的那个近乎玩笑的吻之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我们都知道。”
  “判断一个人是否喜欢你,可以看看他对你有多好,这一点我没办法判断,因为他不喜欢我时,对我就好到不能再好。”
  “他太能藏了,我一会儿觉得他爱我重逾生命,一会儿又觉得我们友谊地久天长。”
  “这种感觉打破了二十年来,我建立的,我和他的舒适区。”
  “我们依旧要好。”
  “我们抛下工作,去了那天晚上并没有去成的游乐场,和一大群小朋友抢最后一个棉花糖。”
  “我依然不知道该怎么界定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的性单恋倾向很严重,我不确定我们能走到哪一步……你知道性单恋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每天对他说一句我喜欢你。”
  “他吻我的眼睛,却从不说喜欢,不谈爱,也不谈责任,像个感情骗子。”
  “他太了解我的心理状况了,他不敢说,我知道。”
  “直到很久之后,我换了一个医生。”
  “他不容置疑地交接工作,没有给我任何的反应时间。我的新医生是他敬仰的老前辈,医院里人尽皆知的老顽童。”
  “我知道,我赢了。”
  “他自己知道,他没资格当我的医生了,我们保持了几年的医患关系终于断掉。”
  “职业操守告诉他,他不能爱上他的病人。”
  “我窥见了他的真心,即使他依旧沉默不语。”
  “于是我总是想……让沉默不语的他哭出来,不管是在什么地方。”
  “我的病情依然严重,甚至需要电疗。那个时候我看着唐张海报一样的牵手照片,心想他们的世纪爱情,也抵不过2003年的纵身一跃。”
  “死亡是诱人的,一想到闭上眼睛失去知觉,再也不用思考,完全没有意识……我就心生向往。”
  “我读勃朗宁,我做梦。”
  “神秘的暗影在我身后拉着我的头发步步后退。
  我挣扎,一个威严的声音问道:
  ‘猜猜是谁抓住了你?’
  ‘死亡。’我回答。
  但是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不是死亡,是爱情!’”
  “可能是爱情吧,我不确定。一定是爱情吧,否则我早已死去。”
  “我就大笑。”
  “我们抱在一起看一晚上电影,然后第二天早上双双起晚,手忙脚乱穿错对方的衣服。”
  “我们周末去蛋糕店,我看着他在柜台面前走不动道,然后把奶油涂在他的嘴唇上。”
  “我给家里添了两个新成员,一株小番茄,一株小佛手,一个叫小红,一个叫小绿。”
  “我们翻以前的相册,指着泥坑里的两个毛孩子笑。”
  “我在我的日记本上写满他的名字,然后那个本子随着我们交换书的时候交换出去。”
  “我骂白居易,他骂元稹。”
  “我们去商场买衣服,他负责我的领带,我负责他的袖扣。”
  “我逼他穿粉色卫衣,他逼我穿小脚裤和豆豆鞋,于是我们互相嘲讽,然后开始打架,招来围观群众若干。”
  “有一天我帮他系领带的时候才想到,那些情侣该做的大部分事情,我们在很久很久以前都一直在做。”
  “所以说,这好像只是一如既往的普通日常。”
  “他依旧不远不近地吊着我──因为我的性单恋。亲昵却不承诺。”
  “我说,喜欢是随风飞的羽毛,而爱沉甸甸的。”
  “他依旧不说话,我们相拥而眠。”
  “他更害怕他只要说出了那句话,我就心满意足再无纠缠,然后纵身一跃。”
  “他在害怕。”
  “我也害怕──因为有时候我没有控制情绪的能力。我不确定我能不能不抛弃整个世界,包括不抛弃他。”
  “五胫色胺失调确实挺可怕的。”
  “我们之间生着扭曲的藤蔓。”
  “我把生命挂在他身上。这并不是什么好征兆。”
  “因为他可以当一根稻草,可以是海上溺水的人紧紧抓住的那一根,也可以是最后压死骆驼的那一根。而他是人,不是无所不能的神。”
  “我们去满世界旅行。我们去俄罗斯,去美国,去捷克,去冰岛……”
  “最后一站是法国巴黎,我们帮一位华人女士追击小偷,然后在圣母院前拥吻,觉得那就是永远。”
  “很不幸的是,我们回国后,就看到了圣母院大火的新闻。”
  “彩云易散琉璃脆,我说,这是什么魔幻现实。”
  “我总觉得,一股不祥笼罩着我。”
  “有一天我终于彻底崩溃,准备撒手人寰──我活不下去了。”
  “我不光写好遗书,我还在他工作资'料里夹了一张纸条。”
  “我在浴缸里放好热水,迎接我的死亡。”
  “虽然我的自杀计划再次失败。”
  “我裹着绷带,和他在医院见面。”
  “他依旧死鸭子嘴硬,我们拥抱。”
  “然后……然后我们就进入了一个恐怖游戏。”
  沈怜翻了个白眼儿。


第88章 尾声(九)
  “然后我们就进入了一个恐怖游戏。”
  “我忘记他, 他忘记我。”
  “我们在医院再次见面。”
  “那个时候我还有模模糊糊的记忆, 还庆幸他终于甩脱了一个包袱。”
  “──那是我最后一次记起他。”
  “不得不说, 这个鬼游戏令人惊叹。那么庞大的、带着二十余年所有感情的记忆就像一粒飘尘。”
  “用手轻轻一拂,便彻底无影踪了。”
  “我的记忆里没有任何漏洞和断层, 仿佛我从小到大……一直是一个人。”
  “我隔着门缝看他,他隔着门缝看我。”
  “我们重新开始。”
  “我说, 我叫沈怜。他说,他叫郑清。”
  “我们同时腹诽为什么对方的笑和自己那么像, 完全忘记我们曾经站在同一张镜子前,练习一模一样的嘴角弧度。”
  “我一直以为我已经失去爱人的能力,但其实没有。”
  “我曾经还想过,我潜意识里对他的好感,始于四目相对时他那双眼睛。我也曾经怀疑过, 我们的感情来得过于突兀。”
  “现在想想简直笑死个人,”他笑了一声, “哪有什么一见钟情, 只不过还是日久生情, 竹马竹马罢了。”
  沈怜也跟着笑了一声。
  “镜子里的人对我笑。”
  “那个人长得像他,也像我。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 那是一团执念。”
  “我们两个的执念。”沈怜又笑了。
  “我其实很心满意足。就算没有记忆,我们也依旧相爱。”
  “仿佛什么也没有改变。”
  “我们定期见面, 定期暧'昧。”
  “我再次极度自私地,把他当成了一根稻草。”
  “一切向着现实生活中该有的样子发展,我们相爱却不承诺。”
  “郑清确实是一个温柔又残忍的人, 他太过冷静,太过理智,有时候让人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但他有一颗灼热的心。”
  “我热爱他的一切。”
  “我觉得那个不随机会死系统,做过的最等于自杀的事,就是把我们随机到了一个古代世界。”
  “一个神话传说等于现实的古代世界。”
  “人要有知识,知识就是力量,不好好学习,你进了恐怖游戏都活不长。”
  “医生应该捞过一条冉遗鱼,我猜。毕竟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做过噩梦。他不说,但我也不是傻子。”
  “而我做过的,最令人庆幸的事情,就是照着山海经,找出了两棵草。”
  “那两棵草还算有用吧?我每棵只吃了半株,自己留下了半株。”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它们好像没有发挥它们应有的作用。”
  “我之前怀疑过是剂量不够。”
  “但后来我有了新的猜测。”
  “我第一次在水中觉醒记忆,被郑清打断了。所以看起来什么都没发生。”
  “我第二次入水的时候,已经和之前那次隔了很长时间了。”
  “我猜测可能是第一次时系统太强势,它自己的规则干扰了那两株草的效用。而第二次时,我那个朋友正在和系统死磕,以至于系统无暇他顾,规则的影响力变小。”
  “──所以我想起了前尘往事,我和他所有的人生。”
  “我的抑郁其实也有所好转,情绪越来越趋于稳定,比起以前,犯病的频率变小了……当然,我不确定这是药的作用,还是我再次爱上他的作用……”他说着说着,又笑了。
  “我都说了那个不随机会死系统做的最像自杀的事,就是把我们随机弄到了古代世界。”
  “我们谁都没有想到,我那个朋友──她是那个世界的土著,能够成为唯一的变数,要干死系统。这在意料之外。”
  “我做过的第二值得庆幸的事,就是留下了那半棵草。”
  “不可否认的是,在想起一切的时候,我近乡情怯了。”
  “我们见面,拥抱,亲吻,我却没想好怎么开口。”
  “他永远都是那个样子,我甚至有些生气,虽然这生气也毫无道理。”
  “在我们离开那个世界的时候,我把那棵喂进了他的嘴里。”
  “他完全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满脸惊讶,但我猜,他咽下去了。”
  “他完全信任我,像我信任他。发自灵魂。”
  “我猜,他已经想起来了。”电话里的人说。
  “那挺好。”沈怜笑着说。
  “咦……等等?”
  “怎么了?”
  “我这边好像又来了一个电话。不好意思啊,我可能要挂电话了。感谢你听我絮絮叨叨了这么一个并不怎么好听的故事,这是我的荣幸。”电话那头的人说。
  沈怜看到,自己这里好像也打来了一个电话。
  他回答道:“也是我的荣幸,祝你幸福。”
  对面的人笑得依旧很苏:“祝你幸福。”
  然后这个电话被挂断,新来的电话被接通。
  首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然后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郑清。
  沈怜听到那个声音说:“我爱你。”
  沈怜勾起嘴角,眉眼弯弯,灿如星辰。
  ──仿佛所有的童话一般的奇异爱情故事都由一句“我爱你”结束,这一个爱情故事也是这样。
  沈怜再次看到了面前空气破碎,像是一幅画从内部世界开始裂开,画里的生命破纸而出。
  世界开始旋转,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然后渐渐停止,褪色,消失。
  张婉娘得手了。
  沈怜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再次有了意识时,沈怜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他睁开眼睛,发现眼前的场景异常熟悉──是医院病房。
  他穿着病号服,胳膊上缠着绷带,旁边的郑清在给他削苹果。
  郑清见他醒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还好没伤到肌腱,否则你就哭去吧。”
  沈怜没说话。
  “你是不是又擅自停药了?”
  “忘了吃。”沈怜道。
  “那你怎么没忘了找死!”
  沈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句地说:“你知道吗?自残和自杀是会上瘾的。”
  郑清把削苹果的刀递给了他,笑了:“来,再来一次。”
  沈怜放下了刀。
  于是郑清把切好的苹果塞进沈怜嘴里,嘟囔道:“瞧把你能耐的。”
  沈怜嚼着苹果,口齿不清道:“你说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是责任。”
  “那责任又是谁赋予的呢?”
  “我。”
  “你能陪我一辈子?”
  “能啊。”郑清的语气温柔。
  他们大笑,然后拥抱。
  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郑清笑着说:“我爱你。”
  沈怜开心道:“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爱你。”
  “你再说一遍。”
  “我爱你。”
  “我爱你。”郑清不厌其烦地重复。
  沈怜抱着郑清,神情满是欢喜。
  然后,他的目光聚焦到了病房的窗子上。
  窗边的小西红柿红红绿绿,一蔓佛手慢慢向上攀爬。
  他的眼睛开始失焦。
  “你看那面窗子……”沈怜呢喃道。
  “窗子怎么了?”郑清问。
  “那玻璃……像不像一面镜子?”
  “啪!”玻璃破碎。
  xx市流云区,第一精神卫生中心。
  一位男士穿着白大褂,翻看一沓资'料。
  他身姿挺拔,戴着一架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无比斯文优雅。
  他长得太过英俊,以至于刚来实习的小护士忍不住,偷偷去瞟他的工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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