蜥蜴饲养日记——by捣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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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隐忍多时,终于得以倾诉自己的真实想法,萨洛夫又说道,“我兢兢业业,尽职守礼,同时尽可能接触她身边的人。在险恶的环境下,我像老师当初教导我那般,谆谆善诱让他们窥见真理,明白古神的重要性。有些人很幸运,及时改正了自己的错误,加入了我们的派系。但还有一些人,执迷于身外之物,对神明毫无敬仰之心。”
他阴鸷地续道,“对于这样的人,即使我称其为兄弟,也必须亲手诛杀。”
“可怜的杜百斯爵士。”安纳提斯咂咂嘴,“我听说你还给那个女孩下毒了,至于这么狠吗?”
“那只是为了吓唬她,驱使她做出我想要的决定。”萨洛夫说,“莉娜下手很懂得分寸。她是我最有能力的追随者之一。”
听了萨洛夫的话,安纳提斯开始大笑起来。
这在别人耳朵里,或许没什么特别,但是夏茨却知道,他在笑给墙后的人们听。
那笑声犹如恶魔一般,面目狰狞,像在说,看啊,你以为的完美骑士,其实如此的不堪。
你以为永远不会背叛你的人,其实从一开始就深深憎恶你,谋划着将来摧毁你的王朝。
这个男人出身自叛党的巢穴,怀着颠覆性思想,即使是神庙也不能洗净他的污秽!
最令人胆寒的是,拥有两张面孔的萨洛夫在不知不觉间,如病毒般全面感染了她身边的人们,或是威逼利诱,或是魔法诡术。只有少数人维持了本心,不受恶魔的诱惑,但却下场凄凉。
到底有多少人……因此无辜惨死?
一度坚定的信念,刹那间崩溃瓦解。
感温墙后的女孩以手盖脸,泪流满面。
安纳提斯浅笑道,“真是充满决心和毅力啊。这就是为什么,我在陆地上选择与你合作,虽然你一开始还把我当成敌人,叫我滚出去呢。”
“因为你擅自侵入我的脑海!”
“那叫心灵感应。”安纳提斯摊手,“我怎么知道陆地人连这点魔法都没有见过?为了跟你维持通讯,还费了我好大力气。”
夏茨听得一愣,安纳提斯什么时候跟萨洛夫联系上的?
旋即回想起安纳提斯住在他浴缸里的那段时间,有时候莫名精神萎靡,食欲不振,突然一下就昏睡过去。
他当时还信了对方的解释,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把意识伸展出去,跟外面的翼人接触并交流,难怪这么费神。
都是一群谎言家。
夏茨惆怅地抱住小金龙,蹭蹭它皮革质感的小脸蛋,又突然想起什么,小声叫它提前回去。
“够了。”萨洛夫开始警觉起来,“说这么多无谓的言语,究竟有什么意义?”他转过头,注视夏茨所在的方向,但仅仅过了一秒,就移开了视线,“难道你不想履行我们的契约了?别忘了你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怎么会,怎么敢。”安纳提斯变回鱼尾形态,背靠到珊瑚座上,“只是想最后确认一下细节,当时我的战士找到一个红发美人,从教堂里带来献给我,应该没关系吧?”
萨洛夫瞬间凝固了表情,像是完全没料到安纳提斯会提起这个。
“他在你那里?难怪……这些天我都找不到他……”
“是啊。”安纳提斯歪头,“我猜他应该是跟你们有关系,所以才会出现在埋伏的现场。这不,就想跟你确认一下,要真是你的人,我理应给你放回去,不过……”安纳提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如此可爱的男孩,只能陪我欢愉几夜,还真是遗憾啊。”
谁他恶魔的陪你欢愉过啊?!
夏茨对着议事厅竖了个中指。
而那边,萨洛夫脸色大变。
“你——”
就像一个失去了玩具的孩童,萨洛夫经历了暴怒和焦躁,但都是暂时的,因为安纳提斯告诉他,现在可以把那个玩具还给他。可当对方提醒他玩具如何被玩弄过,他突然觉得恶心了。
仔细想想,那不过是个男孩,顶多有一副好看的皮相,对他的事业又有什么帮助?
“没关系,你留着吧。”萨洛夫最终皱眉道,“我对他并不感兴趣。”
安纳提斯很高兴,“哈,谢谢爵士,你可真是太慷慨了。”
紧接着,安纳提斯拍了两下手,侧门应声而开。
“是时候请我们的女皇出来了。小心一点,战士们,别把我们的活体施法材料给弄坏了。”
夏茨露出茫然的神色,目送婕琳离去。她进入了侧门,背影是那么的冷静。
第055章
对于婕琳的出现, 所有的人鱼都神色平静。唯独萨洛夫感到了震惊。
他的表情就像有千万个疑问即将发出,但是婕琳没给他机会。早在进去的时候, 婕琳就拿出怀里的东西,一把上了膛的火枪,然后她端起手臂,像以往无数次练习那样开始射击。
砰砰砰!
婕琳知道,只要萨洛夫还有一口气, 他就会拼尽全力反击, 因此她不敢掉以轻心,重新装弹后立刻又开枪, 如此重复几回, 萨洛夫的上身已然被射穿,许多个弹孔围着心口散布开来。打了这么多下,不可能再错过他最致命的要害。萨洛夫倒下了。
他倒得很缓慢,从死前到死后,一直凝视着她。
他看见她眼里的杀意, 随着泪水纵情奔流。
不知为何, 他笑了, 毫无意义地微笑。
“萨洛夫……”
婕琳走到地上的尸体前,伸手替他盖上眼,附耳低声说了句什么, 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然后她站了起来, 将那把危险的武器放回怀里, 对着安纳提斯开了口。
“他已经死了, 把他埋了吧。”
“我说不好。”珊瑚座上的人鱼托起下巴,兴味道,“我们这里没有安葬的习惯。介意他被送去喂鱼吗?”
“可以,随便吧。”
婕琳换上了一副无所谓的面孔。
此时夏茨来到侧门边,望见了厅内的景象。没有横洒的鲜血,倒是有不少弹头散落在地上。两个官员抬走了萨洛夫的尸体,从正门离开了,看样子是真的要把萨洛夫送去喂鱼。
“咳。咳。”夏茨清了清嗓子。
从刚才在茶座里,他就觉得喉咙有所湿润,现在如同一根管道终于被疏通,变得舒服了许多。
他制造出的声音引来了侧目。安纳提斯看见他,嘴角勾起弧度,招招手让他过来,他却不去。
“你们两个……是……”由于嗓音刚恢复,他说话还有点艰难,“什么时候……”
“你是问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安纳提斯笑道,“没多久。萨洛夫有点太小气,谈了那么久,仅愿意给我一点资料。我觉得还有更多利益可图,就找上这个女孩,她要大方得多,只要我肯出卖所谓的叛党,也就是我的另一个合作者,便许诺我沿岸的土地,还主动问我想要什么。猜猜我怎么说?”
夏茨瞪视着他。旁边的副手龇了牙,向夏茨传达警告,但是酋长微笑不改。
“我说,如果你能送给我一颗红色的珍珠,我可以不要你的土地。”
“所以你就这么……背信弃义?”夏茨说,“恶心的骗子。”
安纳提斯闪身到夏茨的面前,用力扳起他的下巴,“如果别人这么骂我,他现在已经死了。”说这话的时候,眼角愉快地弯起,余温犹存,“既然是你,那我不妨解释一下。”
夏茨等着所谓的解释。而安纳提斯也没想隐瞒,直接交代了来龙去脉。
这个人鱼同时跟萨洛夫和婕琳履行了魔法契约,两边互不冲突。
“婕琳寻求的是真相,而萨洛夫寻求的是魔法。这是翼人的弱项。他需要我的帮助,转化出一个神话中的形象。我对陆地上的宗教不是很熟悉,但我确信无疑,那是个邪恶的形象,那是个丑陋的怪物。他想要婕琳成为那个怪物,受到民众的瞩目。她会失去神智,胡作非为,然后被他们降服。而且他不会告诉民众,这是人鱼的魔法,他只会说,这是信仰受玷污的下场,连皇室都是如此,足见整个王朝都是腐烂的。”
“然后呢?他想要成为新一代统治者吗?”夏茨问。
“也许吧。或者教皇,或者神君。我不在乎。他跟我说了许多大道理,但老实说,在我的耳朵里,那些都是海豚屁。信仰只是他们排除异己、专权暴政的借口。”
夏茨心里呵呵,语气夹杂了嘲讽,“原来你才是正义使者。”
“我只知道,”安纳提斯定定地看他,“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没有错。”
婕琳的声音从侧面响起,“现在我们快要结清账目了。不过,按照你我契约的最后一条,你还得带我出海。”
安纳提斯转过身,指示在场的官员,“带这位女皇陛下去码头。”
两个官员领了路,婕琳跟在后面,行动仍然是自由的。她走到正门的位置,彻底跨出去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她的目光正对着夏茨,其中毫无心虚,毫无愧疚,毫无痛苦。也许她有过痛苦,但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她最后一丝怜悯,都被背叛之轮碾碎了。
“夏茨。”她轻轻开了口,夹了些浑浑噩噩,“如果你生来是我的兄弟,你将会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爱的人。如果……如果梦境可以成真,那该有多好啊……”
夏茨漠然回视,“如果我是你的兄弟,你还会把我送给人鱼吗?”
婕琳哗笑了一声,径自踏出议事厅,同那两个人鱼一道远去了。
虽然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夏茨却已经知道答案了。
婕琳活了下来,靠的就是出卖他,借此跟人鱼做交易。
她看着是胜利者,实际上众叛亲离,失去了身边的所有人。
一个女皇不需要骑士,不需要兄弟。她只需要自己。
夏茨叹了口气,抬眼看安纳提斯,后者微笑不改,美眸中尽显柔情。
“现在你知道他们的真面目了,红珍珠,只有我如此爱你。”
出自一个欺骗他、绑架他并且差点强暴他的人之口。
夏茨厌恶地甩开安纳提斯,作势转身出门。他想要回去拿东西,然后跟库鲁离开。然而,安纳提斯伸手拉住他,那力道强硬到他连抽几口气。
“红珍珠,过两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了。”那声音温温的,“听我一句劝告,不要做什么傻事,否则……你会后悔的。”
夏茨虽被制住,却还有另一只手,抬腕就是个耳光。
当清脆的响声被发出,室内寂静了两秒,所有的人鱼都不敢置信。
“杀了他!这个侮辱酋长的陆地人!”人鱼们反应过来后,开始上前围住夏茨。
安纳提斯挥退了人鱼们,“够了,都下去。”随后他压抑了声音,对夏茨耳语道,“记住我的话。”
夏茨使劲甩开他,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回到房间以后,他找到了库鲁,后者站在泳池边,下面是一具人鱼的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夏茨低声质问,“我当时叫你提前回来,把东西都收拾好,你怎么……”
库鲁耸肩,“我知道,但在回来的路上,这个人鱼突然冒出来,大呼小叫称我是入侵者,所以我就先下手为强,免得他召唤更多人鱼过来。”
好吧,算他有道理。
夏茨抓起背包,告诉了库鲁自己的计划。
“趁现在外面没人,我们赶紧走吧,去最东边的码头。”
水下宫殿是完全封闭的,因此不存在门,码头是唯一的出入口。夏茨想避免打草惊蛇,以最隐蔽的方式离开海底,但是库鲁却不太赞同。
“偷偷摸摸干嘛?”
“难不成你还想引来他们?”
“对啊。”库鲁露齿一笑,“当我说杀鱼的时候,你以为我是开玩笑吗?”
夏茨噎了噎,放弃跟这头龙理论,直接把他往前推,“快走快走。”
两人行到门前,忽然闪过一个庞大的身影,堵住了外面的路。
夏茨赶紧拽住库鲁,小声说,“那个螃蟹回来了。”
库鲁不以为意,“哦,那我去杀了他。”
“你解决所有问题的方法都是用武力吗?!”
“不,在稍微发达一点的星球上,我都是用钱。”
夏茨摇头,“少做无谓的杀孽吧,否则你跟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这话库鲁不爱听。他蹙起了眉头,但还是耐下了性子,“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用温和一些的手段。”
“比如呢?你以为唱唱歌就能让那个螃蟹睡着么?这一招或许以前还好使,但现在你的嗓子刚恢复,讲话都提不上气。”
“你说的对。”夏茨打开背包,从里面掏出铃铛,“这就是为什么我还留着这些铃铛。”
库鲁露出讶异的表情。很显然,他完全没有想到铃铛的存在。
如果他可以选择的话,他会直接带着夏茨杀出去。有什么生物能阻拦一头龙?
不过仔细想想,这样做可能是有些风险,毕竟他不如来时那般独身一人。
要带着夏茨出海,就必须保证夏茨的安全,这个人类可不会游泳。
到时候身处海底,前后追兵凶猛,万一出什么状况……
倒不如先把夏茨送上岸,安置到一个隐蔽的地方,他再扑进海底,将这座人鱼的宫殿连根拔起,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于是库鲁默认了夏茨的行动。他望着夏茨到门边,激活铃铛开关后摇响起来,那阵奇妙的魔乐就飘荡出来。螃蟹顿时僵直了身躯,紧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倒了。当螃蟹彻底昏迷过去,那根叉针落到地上前,被库鲁眼疾手快地接住,静悄悄地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