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到头掉——by故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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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师面皮绷住,嘴角向后扯了下:“谁还晓得,我他妈就认得几个字,‘钱’‘块’‘毛’……这些字我认得。”
更没有人知道,他怎么从一个躬着腰,艰难翻着字典的农民,怎么从村子里走到了最繁华的都市,变成了周大师,和谁都说得上话,会来事通人情。
周大师“啧”了一声:“这事吧……反正就不容易。我知道白先生不缺钱,小少爷也不缺钱。但是,我真就这一心愿未了了。”
白遇淮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提醒他:“就算是鬼,这么些年过去了,屋子里可能什么阴气都存不下了……”
荆酒酒:“这事简单啊。”
白遇淮:“嗯?”
周大师:“啊?”
荆酒酒:“你们村子里死人吗?”
“肯定有人会死啊。”
荆酒酒:“我叫几个死在你们村子的鬼出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周大师:“哎哟卧槽!小少爷您可真是在世菩萨……”
白遇淮一顿,眼看着荆酒酒身上一道金光飞快地划过。
这道金光无比凝实,颜色深浓。
荆酒酒浑然不觉,他从白遇淮身上跳下去,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他扫视一圈儿,琢磨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要像孙悟空一样,跺跺脚,喊土地土地!不,他就喊小鬼小鬼!然后就出来了?
荆酒酒跺了跺脚。
一阵风刮过来,吹得那些黑乎乎的烂辣椒哗哗作响。
荆酒酒骤然缩了下肩。
这里太像恐怖片场景了。
废弃已久的农家院子,院子外是人烟稀少的老村子,院子里不远处还有一口枯井……一会儿里头爬出个贞子怎么办呢?
荆酒酒思虑再三,转头回到了客厅里。
白遇淮和周大师一时齐齐地看向了他。
荆酒酒看着白遇淮,干巴巴地说:“倒也……还是有一点点难度的。”
白遇淮瞥见他的模样,心下好笑:“嗯?”
荆酒酒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微颤:“你说……井里有鬼吗?”
白遇淮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白遇淮:“我陪……”
你字还没说出来。
荆酒酒突然一高兴:“哦,我有办法了。井里有鬼也没关系,被窝里有鬼都不怕!”
他跑去打开了随身带来的背包,从里面取出了琰魔像,抱着快步抱了出去,往地上一放,戳戳琰魔的脑袋:“……你能把这里的鬼都叫出来吗?”
白遇淮:“……”
他心底噗一下打翻了起码八个醋坛。
这就用不上他了?嗯?
周大师跟了出来,上次他已经从那些玄学圈大佬的反应中,知道了这尊像可是十殿阎罗之一啊!正经的阎罗王陛下呢!
周大师发愁道:“这……这陛下,能支使得动吗?”
荆酒酒又抬起纤细的手指戳了下神像。
神像里骤然涌现一个高大瘦长的身影,那身影的脑袋比屋檐还高。
周大师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琰魔垂眸低语几句,说的像是古汉语,随即他从掌中抽出一支笔,在空中一划……
周围阴风大作,耳边似乎有尖啸的声音响起。
无数身影,被那笔生生拉拢了。
无形的绳索将它们束到了一起,咚一声,全部砸在了荆酒酒的面前。
周大师面皮发青,又害怕又酸爽。
是我小看您了小少爷!
所以嘛……老子这辈子的运气,好像真就用在老了以后了……
荆酒酒蹲下身,和那些鬼魂聊天:“你们是这里的人吗?”
鬼魂们“噫呜呜噫阿巴阿巴”,像是傻了。
荆酒酒:?
白遇淮心说终于用得上我了。
他上前一步,淡淡道:“这些都是年岁久远,魂魄不全的孤魂野鬼。连基本的意识都没有。”
荆酒酒轻叹了口气,拍了下琰魔的肩头:“那辛苦你,找个聪明一点的鬼。”
琰魔倒也真任劳任怨,默不作声地就又挥动了手中的笔。
荆酒酒回过头,见周大师坐在地上,他想了下,从兜里掏了掏,掏出来一块手帕,递给周大师:“刚才那块脏了。”
纸人版荆酒酒身上揣的手帕可是实物,周大师一伸手就接过去了……他低低地笑了下:“好啊,谢谢小少爷。”
荆酒酒又扭头去看白遇淮,见他神色冷淡,杵在那里不说话。
哦……他一定是在想,我还不如鬼重要吗?荆酒酒为什么不多看看我?
荆酒酒记得网上好多女孩子,谈恋爱后都是这样没有安全感的。
人鬼恋不容易,我可是要做善解人意好男友的!
让人和我谈了恋爱,谈了一次还想谈第二次!
于是荆酒酒走上前去,凑在白遇淮耳边,低声问:“你是不是有一点点不高兴呀?”
白遇淮心一软:“没有。”
荆酒酒会主动来问他,他就已经被消磨得没有任何脾气了。
荆酒酒悄悄勾了勾他的掌心,小声说:“男朋友,你别不高兴。今天让你咬我。还可以这样啵啵……”
他伸了伸舌头。
“这样,里面打湿了,外面也没人看得见。”
白遇淮喉头一紧,攥紧了手指,然后才压抑不住地,缓慢的,略带情/色意味地,抬手抚了下少年的下巴、脖颈,和喉结。
会给周大师递手帕,也会转头来安抚他。他仿佛天生就具备着安抚住别人的本事。
安抚得他一颗心都软成了水,血液都滚烫了起来。
第55章
琰魔满村子捉鬼, 周大师就坐在那里,仔细打量那些缺失魂魄的鬼,带着一丝怀念, 用苍老的声音喃喃念道:“这不是老李嘛?……老李媳妇都死啦?大家死得可真快……怎么还缺魂儿了呢?”
四周阴风还在狂卷, 吹得树叶簌簌。
村子里的人都吓得赶紧关门窗了。
“找……到……了。”琰魔艰难地挤出声音, 拎住了一个鬼魂, 那鬼魂从透明状, 慢慢地一点点显了形。
鬼魂看着年纪还不算大, 也就约莫三十来岁。穿着蓝色棉衣, 头上破了个洞。
周大师张大嘴:“这不是……原来我们那村支书吗?”
“小少爷!”周大师忙转头去和荆酒酒说话。
但是身后空荡荡的,哪有个荆酒酒?就连白遇淮都没了影儿。
周大师吓得一哆嗦, 满头冷汗:“小少爷?白先生?……难不成我这房子还能吃人?来一个吃一个?全都消失不见了?”
“没有。”荆酒酒的声音从客厅那面墙后传出来。
周大师心下骤然一松,心说您躲那儿去干什么?难不成您还怕鬼么?
“阎王陛下找到一个能说话的鬼了,您和他聊几句?”
周大师说着就往墙后绕过去, 踩在满地枯叶上, 发出了簌簌的声响。
荆酒酒:“……你在那里等着。”他含糊了片刻:“唔, ……我帮你看看这块地, 有没有异常啊。”
周大师老老实实地顿住了。
他听着那簌簌的声响, 还不绝于耳呢。奇了怪了,他并没有继续抬脚走路啊?
周大师悄然打了个寒颤, 更不敢过去了,连忙先回头, 回到琰魔身边站定了。
虽说都是鬼吧。
人家那叫官方大鬼阎罗王!专管十方小鬼的!
那不得有点安全感吗?
这头荆酒酒倚在墙上,因为白遇淮按他的时候, 按得有些用力,所以难免发出了簌簌的声音,像是纸张在抖动。
荆酒酒咂了下嘴, 小声问:“看得出来吗?”
白遇淮眸色幽暗:“看不出来。”
荆酒酒:“看来我想的办法特别棒!”
白遇淮:“……嗯。”
荆酒酒用舌头顶了顶自己的口腔:“就是有一点怪怪的……”
白遇淮低声说:“我擦擦。”
然后就伸出拇指,按在他的唇瓣上。
荆酒酒张了张嘴:“……那不是要伸进去擦?”
白遇淮:“……”
白遇淮:“你说得对。”
白遇淮的手指探入了他的口中,轻轻摩挲、擦拭、搅弄。
凝视着他的目光,都添上了不一样的色彩。
荆酒酒一下兴奋了起来。
觉得头发丝儿好像都带电了。
是因为我纸人,摩擦生上火了吗?
荆酒酒不自觉地伸出手去,主动抱了下白遇淮的腰。
白遇淮:“擦干净了。”
他缓缓抽回手,又亲了下荆酒酒的耳廓,这才低声说:“好了。”
荆酒酒:“好了吗?”
白遇淮:“嗯。”
荆酒酒比了个心,自己溜溜达达地就先出去了。
白遇淮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能不好吗?
再不好,今天就没法收场了。
那头周大师终于听着了脚步声,扭头一看,大大松了口气。
人还在就行!
荆酒酒并没有刚和人偷偷接吻过的羞涩扭捏,他大大方方往那鬼魂面前一蹲,就和对方交流了起来。
这位英年早逝的鬼,说起话来非常有条理,用的也不是方言。
前后也就聊了十来分钟,荆酒酒站起身,冲屋子比划了一下:“他说,他总能看见一张嘴,比屋子还大的一张嘴,就这样对着你们家的屋顶……”
荆酒酒沉默片刻,问出了一个深思的问题:“它一直张着嘴不会流口水吗?”
周大师先是觉得一阵毛骨悚然,但很快就又放松了下来,甚至还有点想笑。
周大师:“还真没注意过。现在那张嘴也在吗?”
荆酒酒摇头:“不在了。他说是大概三年前消失的……如果它是混沌的话,那这么一听,有点傻呀。”
周大师:“嗯?”
荆酒酒:“你都离家不知道多少年了,它还在顶上守了那么久,一口没捞着,……那不是傻是什么?”
周大师:“……”一下就不恐怖了呢。
白遇淮淡淡出声:“傻是有点傻,但也未必一口没捞着。”
荆酒酒飞快地反应过来:“哦,你是说他们?”他指了指刚才被琰魔绑成一团的鬼魂。
那些鬼魂现在都还张着嘴阿巴阿巴呢。
“他们缺失的魂魄,就是被那张嘴吸走的?”荆酒酒问。
白遇淮:“应该是。”“缺失魂魄,不得入轮回。”
周大师一听,就皱眉了。
琰魔此时才低下他那高高的头颅,双腿一盘,落座,顺脚还把其它鬼魂踹远了。
琰魔慢吞吞地扫他们一眼,或许是有那么一丝抱歉,不过他很快就转过了头,从喉中挤出别扭的普通话:“魂魄全……也入……不了。”
荆酒酒:“嗯?因为地府没了?那这么多年,死去的人,都飘荡在人间吗?”
“管理很麻烦……一部分,入了幽冥。一部分,做鬼差,一部分……喂嘴了。”
白遇淮闻言,眸光一动,肯定道:“没错了,就是混沌吞的。”
周大师有点不敢相信。
找了这么多年,一朝就弄明白了?真是混沌?
琰魔僵硬地点了下头,说:“混沌……可吞天地……其肚量之宽阔,非常人……所能想象。”
荆酒酒抱着膝盖,歪头道:“倒也不奇怪,按照神话传说,天地本来就是包裹在混沌之间。混沌自然很庞大了……”
周大师长叹一声:“那咱们可以走了……”
“你等等。”荆酒酒出声,“还有你孙女和儿媳的档案呢。”
周大师一顿:“是,混沌只是把人吞了,又不会杀人……”
白遇淮伸出手,将荆酒酒从地上牵了起来:“直接出发,我会让人把档案送过来。”
周大师:“哎!”
他们倒也不在村子里多作停留了,只是周大师在走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得,等我跟着高人去抓那张嘴,把你们缺了的那点儿魂魄给送回来……”
他什么也没有带,只带了张相片,然后就跟着上了车。
归云门于信上写的,会吞人的地方,是在另一个大省,当地称作吕市。
吕市多山水,他们坐着小轿车,穿梭在山林之间,另一手则托着当初周家母女的档案,里面配了各个角度拍摄的现场照。
“别看。”白遇淮捂住了荆酒酒的双眼。
荆酒酒也就乖觉地停住不看了。
……或许是真有点恐怖,白遇淮才不让他看的。
其实那场景并不狰狞血腥,但却让人在看见之后,有种说不出的后背发凉的诡异感。
何况把美好的事物打碎,那本就是一种让人从情感上无法接受的东西……
周大师哪怕在梦里都反复见过无数次了,那画面几乎都刻进脑子里了,这会儿都还是忍不住掉了两滴眼泪。
“跟混沌的确没关系。”白遇淮说着顿了下,“倒更像是邪神。”
“嗯?”荆酒酒抓了下他的手,“怎么又是邪神?”
“小女孩儿脖颈上,有两个红色的圆点。”白遇淮说。
周大师忙凑近了看:“是,但看着不明显。衣服还遮了大半。”
荆酒酒一下想了起来:“是不是她们身上被留手印了?”
白遇淮:“是。死后,手印会自然消散。她们的死状也符合被邪神诅咒的人的模样,身形扭曲,严重的,甚至会骨头尽碎……”
白遇淮又取出一张照片:“你看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