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为我火葬场——by比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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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他蓦地从睡梦中惊醒,耳旁竟是急促的心跳声。
他的心从来没有跳得如此之快,他试图撑起身体,却发现自己双手软绵无力,连扇子都拿不起来。胸口似有什么东西从他心里钻了出来,在他身体里四处逃窜。
“唔。”萧玉案趴在床上,呼吸滚烫,眼眸蒙上了一层雾气。
好热,好难受,他想、想要……
情香在屋内蔓延,清淡的香味渐渐变得浓郁汹涌。萧玉案眼神一凛,咬住了自己的唇——不能想,想他就输了。就算要想,想姑娘不好吗,想什么、什么男人!
不许想啊萧玉案!
听到开门的声响,萧玉案心头大震,捂着胸口,艰难地朝门口看去,“谁?”
顾楼吟走了进来,“我。”
“你来做什么!”萧玉案气急败坏,“滚,滚出去!”
顾楼吟一动不动,“你怎么了。”
萧玉案闭上眼,“旧疾复发而已。你不用管我,赶紧走。”
顾楼吟走近他,居高临下看来,“你是不是不能动了。”
“我——”萧玉案忽觉不对,屋子里弥漫着不同寻常的香味,为何顾楼吟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连问也不问一句?
萧玉案竭力保持着清醒。他记得顾楼吟进房之前未敲门便闯了进来,这不像顾楼吟的作风。
“你不是顾楼吟,”萧玉案微喘道,“你是什么。”
“顾楼吟”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真的不能动了。”
萧玉案额头冒汗,发丝黏在脸上,勉强一笑,“杀你不需要动。”
“顾楼吟”脸藏在背光处,如木偶一般抬起手,猛地掐住萧玉案的脖子。
预想中的窒息并未到来,萧玉案却听到了一声惨叫。
等等……该叫的人好像应该是他吧?
“顾楼吟”在萧玉案面前碎成虚无,萧渡站在门口,微笑地望着他,“阿玉,我来看你了。”
“萧、渡?”萧玉案最后一丝力气用尽,倒在了床上。他的长发散落一枕,脸泛红晕,眼角微红,眸子里像含着一汪秋水,美得惊心动魄。
萧渡微微一怔,轻唤道:“阿玉。”
萧玉案动也动不了,半眯着眼睛看着他。
萧渡伸出手,挡住萧玉案的眉眼,道:“别这么看着我,我会舍不得的。”
“走开,”萧玉案低声道,“别碰我。”
萧渡眉眼间染上戾气,“我不能碰?”
“尊主,”孟迟适时道,“顾楼吟他们快结束了。”
萧渡顿了顿,道:“把阿玉身上的蛊暂且压下。”
“是。”孟迟托起萧玉案,往他嘴里塞了一枚丹药。“萧公子,你把它吞下,这次就没事了。”
萧玉案吞下丹药,身上的不适感立刻消退了大半。“水……”
孟迟正要去帮萧玉案倒茶,茶盏先自己飘了过来,在萧玉案唇边停下。
萧玉案将茶水一饮而尽,感觉自己总算活了过来。
萧渡似笑非笑道:“阿玉知道么,你的师弟,想要你。”
萧玉案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眼皮都懒得抬。
孟迟道:“尊主,他们来了,我们该走了。”
萧渡深深看了萧玉案一眼,“走罢。”
合欢蛊散发出的情香只对男子有用,孟迟见萧渡举手投足之间与平常无异,不禁有些失望。看来是她高估了合欢蛊,也低估了萧渡。即便是合欢蛊的情香加上萧玉案的脸,也不足以让萧渡动情。
两人无声无息地离开。萧渡站在高处,看着一黑一白两个少年冲进萧玉案的房间,低低一笑:“险些没忍住啊。”
孟迟愕然抬头。
一滴热汗从萧渡额间滑落,顺着他的脖颈,坠入红衣之中。
萧渡和孟迟前脚刚走,萧玉案还未缓过来,又有两个人闯进了萧玉案房中。
“师兄——”
听到熟悉的声音,萧玉案顿觉眼前一黑——不是吧,走了一个他厌恶的,又来一个他讨厌的?!
萧玉案坐起身,惊讶道:“师弟?你怎么……”
少年见到他,长舒一口气,随后讥讽道:“萧玉案,原来你没死啊。”
“是啊,”萧玉案笑道,“让师弟失望了。”
第7章
顾楼吟听到少年的话,眉头轻皱。
萧玉案道:“顾公子,这位就是我同你说过的师弟,慕鹰扬。”
顾楼吟轻一颔首,“方才发生了一些事,三尸之案,已有眉目。”
“我也有个猜测。”萧玉案注意到顾楼吟手上的伤,“顾公子手怎么了?”
顾楼吟低头看了眼伤口,将手置于身后,“无事。”
萧玉案看向慕鹰扬,一副“不用狡辩我知道是你”的表情。
慕鹰愤愤道:“你眼瞎啊,看不出来我也受伤了?”
萧玉案早习惯了自家师弟的嘴贱,大部分时候只当是在看戏耍猴,有的时候他也会回嘴,然而每次他破口骂人,【都有】都会站出来篡改他的话,可谓是为了他们师兄弟的感情煞费苦心。
比如现在,他说的明明是【看出来了啊,但你受伤了精神头还这么足,说明死不了】,其他人听到的却是:“师弟受伤了?伤得重么。”
慕鹰扬脸色稍缓,“有一点重。”
萧玉案想说的是【有一点大快人心啊】,说出来的是:“顾公子,你没事伤我师弟作甚?”
顾楼吟语塞:“我……”
“不是他,”慕鹰扬轻蔑道,“凭他如何能伤到我。是……”
萧玉案当然知道是谁,暗暗给慕鹰扬使了个眼色,慕鹰扬心领神会,冷哼一声,没有说下去。
萧玉案问:“你们是怎么打起来的?”
顾楼吟将在房中见到另一个“萧玉案”的事告知萧玉案,省去了诸多细节。萧玉案道:“巧了,方才我房中也来了一个‘顾楼吟’,被……被我一扇子敲没了。”
萧玉案和顾楼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铜镜。”
两人都在彤娘房中照过镜子,镜中的他们由怨气所筑,得以穿过镜面,来到人世。
萧玉案道:“彤娘尸体上的怨气和生前的记忆大概都被铜镜吸收了吧,这镜子不简单啊。”
“看铜镜上的擦痕,至少已存于人世数百年。”
“难怪。”
顾楼吟道:“镜中人来到人世,首要之事是什么。”
“杀死本体。”萧玉案道,“这便是尸体有三具,人却没少的原因。查一查彤娘死后谁进过她房间便知死者的身份。两具女尸八成是平日给彤娘送饭的丫鬟,至于那具男尸,很有可能是引你出去的王管家,彤娘肚子里的孩子搞不好也是他的。”
顾楼吟道:“是与不是,一问便知。”
“幸好铜镜之力尚且薄弱,镜中人不成气候,杀人也只能用常人的手段,否则太守府的人早死光了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听得慕鹰扬云里雾里,心中隐有不悦,偏偏他还插不上嘴。要不是知道二人在商议正事,他早就让那个姓顾的闭嘴了。
顾楼吟道:“我去向太守说明此事。”
“好,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嗯。”
顾楼吟走至门口,转身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
萧玉案故作茫然:“没有啊。”
“我也闻到了。”慕鹰扬戏谑道,“你是点了什么熏香吧,和姑娘似的,越来越不像个男人了。”
萧玉案镇定道:“可能是府上下人点的吧。”
顾楼吟低头喃喃:“好香。”
萧玉案不想他们再纠结此事,道:“顾公子,你手上的伤我帮你包扎一下吧,我这里有药。”
“小伤,无碍。”
顾楼吟走后,房内只剩下师兄弟二人。慕鹰扬瞪着萧玉案,道:“你怎么不说帮我包扎啊?”
“你是内伤,包扎没用。”
慕鹰扬火冒三丈,“萧玉案!”
萧玉案按住慕鹰扬的肩膀,让他坐在床上,笑道:“师弟别生气呀,内伤最忌动怒你忘啦?”
“分明是你在故意气我!”
萧玉案随口道:“我哪舍得。”
慕鹰扬“哼”了一声,脸色没那么臭了。
“对了,”萧玉案明知故问,“师弟怎么会来庐陵城啊,是来寻我的么。”
慕鹰扬眼神躲闪,“是……是师尊命我带你回去的。”
“师弟又撒谎了。”萧玉案悠悠道,“以师尊的脾性,要真想我回去,早就亲自来寻了,哪会过了这么久才派你来。”
慕鹰扬无法反驳。一月之前,他和师尊便得知了萧渡认错弟弟的事,他恨不得马上飞到刑天宗带回师兄,他以为师尊和他所想一样,万万没料到师尊拦下了他,给他的解释只有一句“这是萧家的家事,我们不便插手”。
他震惊之余亦觉失望。他怎么也想不通,向来疼爱他们师兄弟的师尊会丢下萧玉案不管,不仅如此,师尊还给他立了禁足,不准他来刑天宗。他心急如焚地等了一月,才等到师尊外出的良机,得以逃离师门。
他星夜兼程地赶到刑天宗,不但没见到萧玉案,还被萧渡一掌打至重伤。好在有孟迟相助,不仅给了他疗伤的药丸,还透露出萧玉案正在庐陵城。没等伤愈,他立刻赶往庐陵城,因为师兄让人一眼难忘的容貌,他没怎么费力就打听到了太守府。结果一来便看到了“萧玉案”向顾楼吟投怀送抱的场面,一想到这个他就气得肝疼。
“你跟我回去吧。”慕鹰扬道,“师尊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是想你回去的。”
萧玉案没有一丝犹豫:“不回。”
“为什么?!”
萧玉案半真半假道:“我的屋子和床都被师弟占了,回了我没地方住。”
“你……我还你,我还你行不行!”
“‘还’?”萧玉案露出惊讶的表情,“师弟该不会真的住了我的房间,睡了我的床罢?”
慕鹰扬嗖地站起身,一张英挺的脸憋得通红,“萧玉案,你别得寸进尺!”
萧玉案没忍住笑出了声,把嘴毒的师弟气晕是他幼时就有的志向。慕鹰扬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着实有趣,可惜他继续说下去【都有】肯定会出来阻止,还是见好就收为妙。
萧玉案肃容道:“师弟,你不用再浪费时间了,我不会回去的。”
慕鹰扬咬着牙道:“不回师门你能去哪?!刑天宗吗?你冒充萧渡的弟弟,他没杀你你该烧高香了,难道你还想着他?”
萧玉案郁闷道:“谁冒充他弟弟了,是他眼瞎认错人了。”
慕鹰扬坚定道:“你哪都去不了,只能跟我回去。”
“我不跟你回去,我要跟着顾公子。”
慕鹰扬几乎要吐血,指着萧玉案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我说,我要跟着顾公子。”萧玉案不紧不慢道,“顾公子生得好,修为高,又是云剑阁的少阁主。最重要的是,他不会凶我。”
慕鹰扬像是被气坏了,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我救了顾公子一命,我要跟着他回云剑阁,去看看天下第一的云剑阁是何盛景。”
慕鹰扬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质问道:“你只是想跟他去云剑阁吗?你就没有别的念头?!”说话的同时,慕鹰扬的脑中再次浮现出不久前看到的一幕。
萧玉案轻描淡写道:“是啊。”
慕鹰扬:“!!!”
“我确实有别的念头。”
慕鹰扬心头大震,艰难地从嘴里蹦出几个字:“你是不是,喜欢……”
话未说完,府上一名管事敲响了门,道:“仙长,我家大人请仙长过去。”
“知道了。”萧玉案道,“师弟,师兄要去办正事了。”
慕鹰扬不假思索道:“我同你一起去。”
太守府正厅,相干人等均已到齐。太守从顾楼吟那听了个大概,吓得六神无主,魂不附体,“仙长啊,我寿氏一族向来是安安分分过日子的人家,家中怎会出现那等邪物!”太守注意到慕鹰扬,忙道:“这位是?”
萧玉案:“我师弟。”
太守殷勤道:“原来也是一位仙长!不知这位仙长婚配与否?”
“我师弟还小,什么都不懂,太守就别打他主意了。”
慕鹰扬:“我没有……”
“先说那镜子——在彤娘之前,她房里都住了什么人?”
太守面露难色:“这……”
萧玉案笑道:“大人,都这种时候了,你再有遮掩谁都帮不了你。”
太守忙道:“仙长说的是。那种地方能住什么人啊,无非是不受宠的姨娘,犯了错的下人,还有一些丫头小厮得病了没处放,也会拉过去待几天,等咽气再扔出去。”
“这不就得了。怨气横生,阴气极重,那铜镜本身也有点来头,化成怨器也不奇怪了。彤娘的死不过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顾楼吟问:“三具尸体的身份可有确认?”
请萧玉案来的管事道:“小的按仙长所言清点了人数,确实少了三人,两人是平时给彤姨娘送饭的丫鬟,还有一人是……王管家。”
“王管家”见事情败露,定然不会束手就擒,逃走也在意料之中。顾楼吟道:“此三人早已身亡,你们所见不过是镜中幻象而已。”
“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仙长一定要将它们擒住,免得它们祸害人间啊!”
萧玉案见太守惶惶不安的模样,笑道:“好说。还有一件事,大人理应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