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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夫外出取材中 番外篇——by谷草转氨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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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绛缓缓摇了摇头。

两人在古怪的气氛中打扫完了教室,期间再没说过一句话。阮绛越想却越觉得奇怪,学校严令不许学生议论这件事,张仪更不是那种会私下里瞎打听的人。他站在旁边盯着张仪锁门,走廊上的声控灯暗了下去,他不由道:“你是不是知道?”

张仪转动钥匙的手没有停顿,隔了半晌,他嗯了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阮绛也没急着追上他,反正两人家不在一个方向。他到车棚时张仪早没了影子,阮绛慢悠悠地骑着他那辆电动车出了校门,拐过路口,脚蹬子猛得像是踩空了,他心里咯噔一声,下来看看,车链子掉了。

阮绛头疼地叹了口气,电动车车链掉了自己不会修。宽敞的马路上没什么车子行人,校门口的修车摊也早收了,他干脆坐在了马路牙子上,两手撑着头,像是忽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了。

阮绛在路边干坐了十来分钟,既不想回家,也不想动,如果时间可以停在此刻也好。他呆望着绿化带发愣,直到听见有人喊道:“阮绛——”

“阮绛!”

阮绛抬头,看见张仪不知何时停在了路边,电动车的车灯明晃晃,照得他微微眯眼。张仪仍是没什么表情,“车坏了?”

“链子掉了。”阮绛回过神,站起来答说,“你怎么在这儿?”

张仪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他出了口气,小声道:“你把车锁路边吧,我送你回去。”

幸好张仪莫名其妙找了过来,不然阮绛真的有可能在路边坐到半夜。他坐在后座上吹着冷风终于彻底回了神,又问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啊?”

张仪把校服领子立起来挡风,没有出声。他懒得答的问题都直接当没听到,阮绛早也习惯了,揉着眼睛刚要岔开话题,张仪答说:“预感。”

阮绛乐了,明显不信。他刚要调侃几句,张仪又说:“我在那个位置坐着的时候,只要一睡着就经常做梦,梦见一个男生把鞋脱下来放在了窗台上,然后从你挨着的那面窗户跳下去了。”

夜风里,阮绛怔住了几秒钟,后脖颈上的汗毛全立起来了。他把头从侧面探向前,两手掐着张仪的衣服大声道:“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鞋的事!”

张仪又沉默了须臾,才说道:“我说了,梦到的。”

那双鞋就算是班里也没几个人清楚,当初是阮绛替班主任亲手交给家长的。他抓着张仪的衣角呆楞了半晌,“那你一直不打瞌睡……”

张仪正在骑车当然不会回头,但阮绛仿佛在此刻想象出了他的表情、他比较常出现的表情,基本等于脸色一黑。

张仪低声道:“虽然我这么说你前同桌有点过分,但真挺吓人的——”





第二十五章·教学楼
阮绛从那晚后好似和张仪建立起了特殊的革命友谊,他在第二天课间的时候喋喋不休、问题百出,“这怎么会能是梦到的呢?你是、你是灵媒,或者……童子命,你是童子命?”

张仪眉角跳了跳,纠正道:“我不是童子命,我是假童子命——这二者间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两人对望片刻,眼神都有点奇怪。

高中的课本可不会教什么是童子命。

“你也是灵异爱好者啊!”阮绛有点兴奋,刚凑近了,张仪把习题册抛过去,“我不是。你这题又写错了。”

天气很快就真正地暖和了起来。

在阮绛软磨硬泡下,张仪总算是讲了一点自己的事情。出生在六壬法师和术士组成的家庭,阮绛在灵异论坛泡了这么多年还是头回离活得这么近。尽管张仪直言他什么都没跟着父母学也丝毫不影响阮绛的热情,何况他要去考关大的民俗系,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对张仪的了解更深了一个层次,张仪是个目标从大到小都清晰明确、头脑清醒的人。

阮绛还挺羡慕的。

五一的时候高三只放半天假,周二休息一个上午。天一热阮绛又开始打瞌睡起来,最后一节晚自习彻底撑不住了,趴在桌上“昏迷不醒”。学校为了调休已经连上了整整十四天,全班都陷入了某种近乎癫狂的状态,班主任心疼学生,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管。阮绛睡得异常沉,甚至做了个梦,他梦见自己和从前的同桌一起打球。

再睁眼时,教室空无一人,连灯都关了。阮绛看表,已经十二点了。他赶忙收拾东西起身,好在值日生没把自己锁屋里。阮绛开门,一张脸猝不及防闯入视线——

声控灯没亮,他和外面的人都被吓了个激灵。看清楚对方是谁,阮绛松了口气,“你咋回来了?”

“忘拿东西。”张仪简短道。他走到两人座位前拿走了最上面的参考书,转头冲阮绛说:“走吧。”

“这本你不是早写完了?”阮绛扫了眼封皮。

张仪不答,两人并排在走廊上慢悠悠地走。整个学校都熄灯了,偏偏时好时坏的声控灯把脚都跺烂了也不亮。蹑手蹑脚地下楼,阮绛蓦地打了个喷嚏,“你觉不觉得有点冷?”

“还好。”张仪答说。

高三的教室在顶楼,从台阶的间隙往下看,六层在黑暗中也深不见底起来。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阮绛不由地放慢了脚步,“怎么这么黑,声控灯全坏了?”

张仪蓦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加快脚步道:“快走。”

阮绛被拖着三步并两步从台阶上往下,张仪的手非常凉,阮绛忽然心里觉得有点怪异。他甩开了张仪的手,“在下楼梯哎,你走那么快干嘛。”

张仪回头看了他一眼,老教学楼的楼梯嵌在内部,黑得快要看不见彼此的脸了。阮绛被他盯得心里更加古怪,刚想再开口,张仪一把抓住了他手腕在楼梯上跑了起来。

“我操你干什么!”阮绛俩脚一绊差点摔倒,被张仪手疾眼快地一拖险险站稳。张仪像是没听见似的迈开长腿拽着他狂奔。心里一股无名火顿时窜了上来,阮绛大声道:“张仪你干什么!”

“别出声快跑!”张仪头也不回,攥着他的那只手更紧了。阮绛不敢再甩手带倒俩人,脏话都要骂出口了,蓦地听见了几声不紧不慢的“噔噔”。

他心里一抽,两人跑得飞快,脚步声急促后,头上的“噔噔噔”开始清晰起来。又重又有节奏,但并不脆,阮绛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有一个人光着脚在下楼。





第二十六章·同桌
“我操!我操张仪——”阮绛瞬间就开始语无伦次起来,“你听见没有!”

“别操了!不是,”张仪大抵是被他搞得耐心耗尽了,语气也有点急躁起来,“别说话!”

阮绛头皮阵阵发麻,手和脚都凉了。他被张仪一训张着嘴不敢再说话,那光脚下楼的声音在头上清晰无比,但仿佛始终隔着距离。张仪拉着他蹿下好几层楼一停,抬头竟还从楼梯缝隙间往上张望。阮绛逮住机会小声问说:“怎么了怎么了?”

“你数我们刚才跑下几层楼了吗?”张仪皱着眉,阮绛闻言一愣,也探头、只不过朝下看了去。楼梯的缝隙下面是层层叠叠的台阶转角,黑暗中深不见底。教学楼只有六层,这怎么可能?

头上,那个诡异的东西还在下楼,一刻未停。

张仪只顿了几秒钟,就拽起阮绛进了左侧的长廊,“不能这样了,走!”

教室的玻璃窗上,两人的影子一闪而过,张仪快步过去挨个推教室的门,可惜没有一扇能被打开的。阮绛见状忙说:“去五班,我听五班的学生说他们后门坏了还没来得及修!”

张仪刹住了脚下,“五班在另一头!”

他不等阮绛开口,回身探头看了眼空荡的长廊和一团黑中快看不清楚了的楼梯。那个光着脚下楼的声音不知何时消失了,张仪咬牙,抓起阮绛跑,“快走,别乱看!”

两人一口气冲到了右侧最尽头五班的教室,张仪推门,果然只是虚绊着,一前一后刚进去,张仪立刻拉着阮绛蹲了下来。两人背抵着门蹲下,张仪嘴里还在念叨说:“老楼修得太拧巴了,晦气积在里面散不出去。”

“张仪,你听……”他一顿,阮绛整个人已经贴到了他身上,脸色惨白道。

张仪低下头才发现刚才跑得急自己抓的是阮绛的手而不是腕子。他不着痕迹地松开了噤声,长廊上确实有些奇怪声响,像是一个人拖着脚在地上缓慢蹭地前行。他眼皮一跳,阮绛恨不得把自己缩到他怀里,“我操,你听见了没?”

很快,另一种声音在吐息间清晰起来。断断续续的咯咯响,伴着某些莫名使人窒息的咕噜,好像是一个人努力想说话,喉咙里却源源不断在涌出液体。脚步拖动和咕噜声越来越近,阮绛突然浑身一凛,瞪大了眼睛。

“阮……绛……”

他下意识地要张嘴,一只手飞快地伸过来捂住了他下半张脸。张仪的手死死扣在他嘴上,他把声音压得极低,为了让阮绛听清只能人也整个贴了过来,“别出声,别出声,嘘。”

那些呼唤非常模糊,像是些吐气声组成的发音。阮绛发现张仪的手也和自己一样微微发抖,他在这一刻心跳到了极点,快得好像要在胸膛里炸开。眼前不远处就是门上玻璃窗投下的倒影,有一个黑色的轮廓缓缓从玻璃左一高一低地走到了右边,圆圆的脑袋折在肩膀上。

两人瞪大眼看着那折断了脖子的黑影从玻璃窗倒影中消失,脚步拖动与咕噜声也一并远了。张仪像是被定住了,仍没有松开捂住阮绛嘴的手。黑暗中阮绛的脑袋也空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令他出了一后背冷汗,心跳好像只要张仪松开手就会被所有人听到,他在这一刻模糊地想,张仪身上丝毫没有这个年纪常有的邋遢或是打完篮球的汗臭味。

就在这时,张仪松了手,挪远了点,小声道:“阮绛——阮绛!”

阮绛这才回神,愣愣地说:“怎么了?”

张仪顿了几秒钟,突然又贴过来伸手摸了下阮绛的额头,自言自语说:“没事,没发烧。”他松开手,盯着阮绛的眼睛,“我们得走了,现在。”

两人开门,老教学楼两侧尽头处都还有一部楼梯,张仪在前面贴着墙和阮绛快步走到了楼梯口,回头说:“你一直跟着我跑,我不停你也不要停。”

阮绛只能拼命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部楼梯没有缝隙,阮绛跟着张仪撒开腿狂奔,张仪的后背好像是他眼睛里唯一能注意到的事。

“阮绛!”

就在此时,吐气声突然在耳旁炸开,阮绛头皮一紧,不由地转头看向肩膀。他分不清到底是谁喊了自己的名字,张嘴“啊”了一声。几乎是在同时,他看到自己肩上像是有半张似笑非笑的脸!阮绛两脚一软,脑袋也空了,本能地正过头只见张仪回身抓住了自己。

他一把将阮绛扶住,右手二指一并极快地在阮绛胸口画了一团,阮绛感到耳边像是刮过了团风,然后张仪的声音又清晰起来。

“阮绛,阮绛!”张仪声音终于扬了起来,“没事吧,听得见吗!”

“听、听见了……”阮绛缓缓答说,他头又沉又涨,刚才肩膀那张笑脸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阮绛脸色一白,“张仪——”

“别想!”张仪立刻出声截断了,他急促地喘气,两手板着阮绛的脸让他盯着自己看,“不要想!对不起,我不该也喊你名字的。”

“别怕。”张仪极力放轻自己的呼吸,他很快就平静下来,“我们必须得快点走了。”

说着,他朝阮绛伸出了一只手,“相信我。”

阮绛瞪大眼睛,恐惧带来的凉意传达到了指尖,他望着张仪心如擂鼓,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快步下楼,这次一口气跑到了一楼,微弱的月光近在咫尺,张仪仍没有停下,而是拉着阮绛直接跑到了校门口。

果不其然被值班的保安大叔逮住狠狠训了一通,两人听着他唾沫横飞训话不停,偷瞄了眼彼此,都松了口气。被保安大叔押着去车棚推车出来,两人一句话也讲不出,默默走到了岔路口准备分开。

“张仪,”阮绛推着车叫住了他。“你刚才画的是什么?”

“是‘唵’的藏文写法。”张仪站住脚,解释说,“六字大明咒的唵。”

阮绛又默了须臾,脱口而出道:“你能不能再给我画一个?”

等了半晌那边没声音,阮绛心跳蓦地又有点加速,他感觉怪怪的,刚想打声招呼赶紧溜走,张仪突然支起车走了过来。

他拉起阮绛的手,在摊开的掌心上一笔一画地写了起来。




第二十七章·张仪
阮绛来上学的时候,发现张仪难得一见地趴在桌上睡觉,他轻手轻脚地在旁边坐下,还没摸出早读用的英语书来,张仪就醒了,高挺的鼻梁上压出了一道红印子,睡眼惺忪地问说:“几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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