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外出取材中 番外篇——by谷草转氨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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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不是张仪走过的那条路。
阮绛呆愣了几秒钟,从心里刷地凉到了脚底。不可能,楼梯上来只有一个小玄关,然后就是往左往右两条走廊,他既然走了左边,再怎么走也不可能出错!
他犹豫了几秒钟,沿着原路返回到了楼梯口,拐进了右侧的走廊。
不出所料,右侧也是完全没有印象的场景。阮绛懵懵地走回楼梯前,冷静了片刻后,他张口喊道:“张仪!”
爱人的名字一喊出口,阮绛仿佛有了点底气,再次放声道,“张仪——”
喊了许久,并没有得到回应。这种木制的老宅隔音并不算好,张仪不可能听不到。阮绛心里再度凉了半截,正拿不定主意,蓦地听见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浑身一僵,顺着传来的方向看。声音似乎是从一楼传上来的,有些耳熟。先是一声轻却沉闷的“咚”,然后是难以形容的细碎声响,二者有节奏的配合着。
阮绛下意识地贴着墙站住,心道不会又是纸人吧。他小心翼翼地往走廊上挪动几步,后背紧贴着木窗发出细小的声响,阮绛一顿。
是衣料,衣料在地板上摩擦拖动的声音。
有一个人在地上爬。
下一刻,木梯嘎吱,衣料再度蹭了上来。阮绛不敢犹豫,转身飞快拉开走廊尽头的门,闪身入内。
第一百二十一章·没有窗
张仪翻身时下意识地朝旁边捞了一把,想搂住阮绛。
这一摸却摸了个空,他愣了几秒,腾地坐起身。
身侧的被子上冰凉的,阮绛显然离开有段时间了。张仪在刹那间只感到血脉倒流、眼前发黑。他抓起包就往外跑,跑出去了才想起没拿手电筒,赶忙又退回来,抓了下没拿稳,这才发现连指尖都僵了。
“阮绛!”张仪打着手电,边喊边找到了楼梯口。不知不觉冷汗直冒,这种恐惧与面对鬼魂截然不同,无法安定的慌乱搅动心神,他只能借着喊声发泄,“阮绛!”
没有人回应,他去照地上的脚印,连串的脚印无法分辨去向。张仪心里咯噔一声,从右侧的走廊一路跑到房子里侧。通向三层的木梯修在这儿,他照了照,见灰尘完好没有脚印,心稍微定了些,继续挨个照亮房间。
冷色白光,褪漆的梁柱,木制结构受潮后不时发出怪响。一切堆叠在眼前,恍惚间路与路、记忆与现实好似重叠在了一起、尽头燃起如豆的火光。张仪仿佛看见转角处站着幼年的自己、他把一枚小巧的物什轻轻放在路尽头处僧人的掌心上。僧人穿着褐色的僧衣,他借着微弱的光看清物什,笑着说:“还有一枚,你可以找出来。”
他仰头看他,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我找不到,这枚也只是碰巧。”
僧人笑而不语,半晌,他轻声道:“真的找不到吗?”
张仪头晕目眩,不由地扶住了身旁的墙壁。眼前恢复黑暗,他试图驱散那些突然冒出来的画面专心去找阮绛,记忆却不受控制地涌现:自己摇了摇头,僧人把那枚铜币放回他手上,半俯下身道:“如果你只找到一个,以后就会失去它;如果你找到一对,那么它们就永远不会再分开。”
张仪的手卡着身侧房间的窗棂站稳,木框与窗纸积了层厚厚的灰尘。他干脆丢下手电筒捂着嗡嗡响的脑袋,冲空无一人的走廊大声道:“我知道了!我会找到的,我能找到他——”
他喊完了,深吸一口气闭眼。宅邸没有丝毫虫鸣鸟叫,安静得骇人。纯黑中张仪放缓呼吸,将脑海里一刻不停闪现的画面通通止住,他在心底默念爱人的名字,“阮绛。”
“阮绛,阮绛。”
什么也没有发生,没有任何回应。才被压下去的心绪愈加搅动翻涌,楼梯口好似再度出现了幻影。男孩把系在手腕上的铜币取下,抛给了站在不远处的小女孩,轻描淡写道:“给你了。”
小女孩双手接住了看清,呆了下,“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她重新递给他,“我不要。”
“我不是这个意思。”男孩只得接回铜币,垂眼说,“我是觉得我用不上。你知道的,我讨厌这些事,也没什么天赋。”
小女孩瞥了他一眼,说了句“不用妄自菲薄”便飞快地跑下楼了。
张仪空着那手揉了下眉心,自言自语说:“我知道了……”
阮绛。他深呼吸了片刻,再度默念。卡着窗棂的那只手不自知地发力。阮绛,黑暗中,不知究竟是外界还是心底,隐约间模糊的声音开始浮现——
突然,手指穿破了窗纸,张仪半面身体都在靠这只手借力,整个人扑了个踉跄。他赶忙站稳,却听到有声音好似蓦地清晰,忽远忽近地从前方传来。
“张仪!”
第一百二十二章·怎么找
“阮绛!”
张仪脑袋一空,边跑边大声喊说:“阮绛!”
他推开门冲出去,发现玄关与楼梯消失了,门后只有一条空荡荡的走廊!微弱的月光在没有手电筒的情况下勉强散落下些许银光,张仪只愣了两三秒,就继续穿过走廊,喊道:“阮绛,别再走了,等我去找你!”
他打开走廊的门,进到了完全陌生的厅堂。张仪对此处没有印象,加上采光不佳,基本等于摸黑在走。阮绛也在呼喊自己的名字,可声音仍然时远时近。他只能再往深走,听到回应后,张仪总算冷静了点,他不禁开始怀疑,找到阮绛后,自己又有没有把握能带他出去。
张仪对宅里每层大致的面积心里差不多有底儿,而现在他七拐八拐走过了五六个房间,仍没有走到头,宅子应该根本没有这么宽。更糟糕的是,阮绛好似根本没有听到张仪在喊他,隔过片刻大喊一嗓子,声音也在移动。
张仪干脆不喊了,闭上眼直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双目紧闭,张仪没有一点看路的意思,甚至不管会不会撞上墙壁。他一心顺着阮绛的方向走,却只是小腿擦了下家具,根本没有碰壁。张仪抿了下嘴,突然加快脚步近乎是朝前冲去、耳畔一阵风似的擦过了尖利的女声,“再走他要踩空掉下去了!”
与此同时,阮绛的声音陡然出现在了另一个方向!张仪脚下一拐,朝着变化后的方向而去,砰一声撞到了木头上。
他睁开眼,发现是一道长长的木隔墙,上半面雕花糊了窗纸,并不透光,大抵墙后也是没有窗户的房间。
“张仪!”
呼喊传来,阮绛的声音似乎就在墙后,而且伴随着匆忙的脚步声,他像是在沿着墙跑。张仪一怔,扑上去拍着窗框大声道:“阮绛!”
随着他声音落下,脚步声一顿,窗纸后慢慢靠近了一个人影,试探着说:“……张仪?”
“是我!”张仪说着,把五指张开放在窗棂上,让墙后的阮绛也能看见手的影子。他边走边说,“我在,找到你了,跟着我走。”
他引着阮绛一口气向前走出了百米,墙仍然没有尽头,更没有什么门。张仪背后一凉,站住脚说:“你那边看到出入口了吗?”
阮绛从墙内喊说:“没有,前面一眼都望不到头!”
张仪顿了下,突然直接伸手戳破了窗纸。他两三下把糊在上半部分的窗纸往下撕,雕花窗棂的间隙大小不一,那纸也并没有想象中好往下扯。他把两人之间的窗纸扯出了个不规则的大洞,只有木框还拦在其间。终于,步步锦纹样的木框后露出了阮绛惊魂未定的脸。
阮绛一见张仪,两手抓着窗棂扑上来大声道:“刚才有东西上来了!”他语无伦次,一股脑地说,“我不是故意乱跑的,一睁眼不知道怎么就跑出来了!不是,有东西、刚才有个在地上爬的东西、可能是人,他爬上楼梯了!但是他爬不快,追了会儿我就甩开他了!他有没有追你唔——”
张仪两手按在窗棂上,隔着木框、他贴过去从间隙处吻住了阮绛。
第一百二十三章·半扇窗
“别怕。”两人缓缓分开,张仪低声道,“不会有事的,找到你了。”
幸好宅内足够黑,看不清楚阮绛滚烫的脸颊。他把指头从缝隙探出去,摸了摸张仪的指尖,“我没事,你没受伤吧?”
张仪摇摇头,两人好似一对被分开的苦命鸳鸯,他问说:“你是不是梦到有人喊你出去,再睁开眼就发现走到外面去了?”
阮绛点头,把梦里的事情原原本本讲给了张仪,他回忆了下发现怎么都想不起来老人的相貌,只记得他行动不便,一只脚有点跛。
听到这儿,张仪明显顿了下,问道:“他有没有拄了个龙头拐杖?”
阮绛摇头道:“没有。”
张仪啧了声,岔开话题道:“我们先找出口吧,再往前走走。”
两人隔着木墙步调一致地朝前走,阮绛想起什么,转头说:“你没拿手电筒吗?”
“我扔了。”张仪简短答说。
阮绛停下脚步,指指张仪拎着的包,“你扔了干嘛,里面应该还有一个。”
“不用,”张仪摇头,“外界的条件没有用,只会干扰感受。我必须纯粹靠灵感找到你。”
他这样说,阮绛一下子就明白了,不由自主又趴到了窗棂上,“有人故意把我们分开的。”
张仪犹豫片刻,贴近了些,低声说:“我想……可能是家鬼吧。”他看看阮绛,半晌才慢吞吞道,“他们暗示我用灵感找到你,我明明已经找到了,却仍然遮着我们两个的眼睛引着我们在屋里绕圈子——我想了下,干脆闭着眼睛闷头朝前跑,他们果然妥协了。所以,我猜可能是宅主的家鬼,并不想真的害我们。”
“你闭着眼在这儿跑?!”阮绛脸都白了,后怕起来。张仪含糊说:“是他们出尔反尔在先,不怪我耍小聪明……”
“这是重点吗!”阮绛又怕又气,“万一不是家鬼呢,万一就是要害我们呢!”
“嘘嘘小点声——”张仪连忙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但随即想想指不定人家就站在旁边看呢,小点声也不过是个心理安慰,遂作罢。
阮绛张嘴还要说什么,整个人一下滞住,眼睛盯着张仪不动了。张仪眼皮一跳,不由又挨近了些,问说:“怎——”
“我操!”阮绛突然猛地转身,半面后背紧贴着窗棂还要往上缩,“我操救命救命救命张仪有人摸我!”
张仪滞了半秒,朝后撤步抬腿直接踹上了阮绛身旁的窗棂!阮绛所处的墙内比张仪这边更黑,他胡乱踢蹬了两下都没碰到任何实物,那种有人摸自己脚踝的触感也已消失,张仪二话不说还在试图暴力拆墙,把木板踹得抖动起来,窗框却仍然连开裂都没有。阮绛人傻了,贴着墙颤声道:“别别别别踹了,没有了……”
“你把裤腿挽起来我看看!”张仪一点都没放松,冲阮绛道。
“这我怎么给你看……”阮绛嘴上这么说,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裤脚挽起,往后退了点,把脚蹬到窗棂边缘让他检查。张仪从包里摸出手电筒,照亮后见脚腕上并没有留下深色的不明淤青,这才松了口气。
他顺手照了下阮绛身后,发现他竟然在一条没有任何窗口的走廊上。阮绛放下裤腿跟着手电筒的光束也看了圈,用眼睛亲自确认身后没有东西后,他稍微安心了些。
张仪关了手电筒,灯光消失,阮绛心里下意识地一缩。但下一刻,张仪的声音安稳沉静,“走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半盏油灯
两人已记不清走了多久。这条好似没有尽头的走廊并非一直是直路,隔段距离会有转弯。张仪试了些破除鬼打墙的方式,都没什么效果。墙内,阮绛本来就基本没睡实几分钟,又接连惊吓几回,喘气声渐渐明显起来。张仪听见了,停下说:“坐下歇会儿吧。”
“不要,”阮绛两手卡着腰吸了几口气,瞄了眼张仪,“坐下看不到你。”
张仪笑笑,轻声说:“那我站着,你坐下吧。”
阮绛舔了下干燥的嘴唇,说道:“算了,你也歇会儿吧。”
两人隔着木墙各自坐下。沉默半天后,张仪听到那边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下来。他暗松了口气,阮绛又扬声道:“包里有水吗,渴了。”
“有。”张仪说着,从包里拿出瓶装水站起来。他看了看空隙,很明显塞不过去,便拧开瓶盖说:“我可以喂你喝。”
阮绛恩了声,刚贴过去,发现张仪并没有把瓶口凑上前,而是自己喝了一口要贴过来。他脸腾地一下红了,连连摆手,“你给我停!”
张仪面无表情地把水咽了,阮绛要给他气死了,两手抓着窗框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有一屋子的那啥在看着我们!你让我怎么喝,是不是想让我从楼上跳下去!”
张仪偷偷笑了下,把瓶口从间隙伸过去道:“别说不吉利的话,不逗你了。”
半侧过头,阮绛一手把鬓侧的碎发挂在耳后,微微张口、让张仪把水慢慢灌进他嘴里。他脸红得能感觉到血气直往脑袋上涌,偏生水还洒了些出来,沿着下颌淌到了颈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