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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夫外出取材中 番外篇——by谷草转氨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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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张仪打开他的手,瞥他一眼把手机收起来,“光天化日别乱摸。针线包。”

“你贴身带个针线包干嘛?”阮绛扬起眉梢揶揄他,“准备随时给我缝扣子啊?好贤惠一老婆。”

张仪懒得理他,弹了他脑门一下。

如今有句话,是说导航能导过去的地方,都不算真正的偏僻。来前阮绛在网上查过,榜留寨几年前被一个导演组采风过,基本通了路,也有信号。他发出去报告线索的消息,韩仕英和霍雀两个人还是没有回复,这隐约让人有些不安,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天气不算好,越往山里走雾越低。墨绿的水,墨绿的山,一切景色像是被罩上了层灰冷的镜。阮绛看着看着,靠在车窗上睡着了。到底不是自己车,他没找到最合适的角度,不多时就被颠醒了,脑袋在窗户上不轻不重地磕了下。

这是个多水的地方,水道间又有连绵起伏的山,风水上把山脉称为“龙”,把水道称为“脉”,榜留寨不知就藏在哪一个龙与脉的转角间。阮绛心里装着对未知的忐忑,再次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了,门开着,张仪贴的很近,说话时唇齿间呵出温暖的白气。他轻轻摸了他的脸,温声说:“阮绛,起来了,到了。”

阮绛晕乎乎地睁开眼,只看见车停在树下,前方不远处是一座不宽的石桥,横跨在深不见底的碧绿江面上,桥对岸,黑瓦的是吊脚楼。

“要走进去吗?”阮绛揉揉眼睛,迈下车。

“嗯。”张仪低声应道。

两人提着行李箱往村寨里走,这里的房子其实看上去和外面旅游景区的区别不大,只是没有那么拥挤热闹。很容易就打听到了村长家,人也并不难相处。村长家的老太太穿着蓝布的传统服饰坐在门口抽土烟,张仪身上学者气质重些,他费劲跟村长说明两人身份来意,阮绛则站在门口摸出手机看,没信号。

“不该啊……”他自言自语说。

老阿嬷放下土烟,嘟囔了一句话,带着浓厚的乡音。阮绛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在同自己讲话,他弯下腰,大声道:“您说什么?我没听清——”

“举高一点就有了!”阿嬷也大声回他。

阮绛点点头,将手机高高举起,脚也掂了起来。胳膊不稳当地晃了晃,手机果然有了一格信号。

“真的有了!”阮绛扬着眉梢,喜滋滋地笑起来。他低头,只见阿嬷也仰着头看他,得意地咧开嘴角。





第一百七十六章·吊脚楼
李太太曾经的屋子在河后,没有几户人家挨在一起,基本已经算是村尾了。村长把两人领过去,絮絮叨叨地交代着诸如小心虫蛇、不要未经允许拍村民的脸一类的话。他的口音也很重,阮绛费劲地听了会儿,就开始打量四周,反正张仪会仔细听的。

说是河,其实该说是条不到膝盖深的小溪,水流湍急,架了一座窄窄的石桥,差不多只够两人并排通过。四周的一切都很新奇,张仪时不时回头瞥一眼阮绛有没有冒冒失失,别不小心踩进水里。

张仪和村长商量好了交伙食费请他家里送饭过来,他道完谢给村长递烟,村长摆了摆手,提醒说:“夜里很黑,出门拿手电筒。”

阮绛凑过来,指着水道问说:“这条河通向哪里呀?”

大抵觉得说也说不清楚,村长摆了摆手,只笑。他走后,张仪开门,果然只挂了把小锁。屋里几乎没什么灰尘,但有些若有似无的霉味,窗户打开通风后很快就散了。两人在房子里转悠了圈摸清楚结构如何,穿过堂屋找到了李老板所说的卧室,床有点窄,勉强够睡俩人。

“李老板说还有间闺女房,嫌窄可以去那边睡。”张仪把两人自带的铺盖往上收拾,阮绛四处乱看,嘴上倒接话很快,“我不,我要和你一起睡。”

堂屋很开阔,地上放着烧火盆,有面敞亮的窗户。阮绛两手撑在上面往外看,离这里最近的另一户人家也在百米开外,倒是那条小溪的另一段弯弯绕绕从屋后而过。他吸了口冷而润的空气,感慨说:“这里真僻静。”

张仪应了声,拿出手机检查信号——这儿已经算是地势高的位置了,信号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他往窗边走,说:“一会儿村长来送饭和木炭,请他帮你把火盆点起来,别烫到你;把屋里也擦擦——”

“哎哎哎你去干嘛啊?”阮绛长腿一横,拦住去路。

原来张仪把罗盘从行李箱内翻了出来,小巧一个托在手上。他指指窗外的小溪流,答说:“我去看看水道的走向,顺着看看,不会走太远的。”

阮绛不由也转头看,小溪流清澈见底,他有点不放心,但张仪面无表情地拿着罗盘站在旁边,他蓦地又乐了,小声说:“你这样好专业哦。”

张仪不说话,揉了下他的头发,意思是“走了”。

他在楼下仰头往上看,阮绛身子探出窗户,冲他招手,“小心一点哦!”

溪水清冽澄澈,靠近了就能感到股湿冷的水汽,别说城市中见不到,现在很多风景区都没有这样的野水系了。他眺望远方,山峦望不见头。阴阳交互相生,山巍巍雄壮为阳,岿然不动又可为阴;水至柔冷冽为阴,湍急回环又可为阳。意识形态的不同或许稍带来了些许阻力,但太极大道安之若素。张仪顺着水道不知走出了多远,四周既无人烟也无杂音,他一路紧绷而不自知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不少。回头看看,吊脚楼早已连瓦檐都看不见了。

“这趟能成。”

他在心中自言自语,将罗盘随手挂在了背包外的系带上,慢悠悠地往回走。在他无法察觉的身后,罗盘指针忽然摇摆不定、左右抖动起来。张仪毫无所觉,信步走着,下一刻,指针在盘内快速自转,平稳而不止。





第一百七十七章·罗盘
新鲜感渐渐落下,屋里开始让人觉得有点冷了。阮绛又翻出了一件张仪的风衣罩上,裹得厚到胳膊要打不过来弯儿。饭菜放在火盆旁扣上碗防凉,他走到开着的窗户边朝外看,远远就看见了张仪。

“张仪!”阮绛扬起嘴角,开始冲着他招手。

他站得略高,也不知在笑什么,这幅模样令张仪立刻就回忆起了高中的时候。他自己也低头笑笑,快步回去,上楼。

“饭给送来了,”阮绛蹭过去,随手接过他的包,“你走到哪儿去了?”

“没走多远,先别放——”张仪说着,从包侧面取出了几片绿色的叶子,“有清水吗,泡水里。”

“这什么东西?”阮绛好奇问了句,把包放好,余光瞥见了系带上的罗盘。他顿了顿,把罗盘解下来,回头道:“张仪,这个指针……是该这样的吗?”

张仪闻言,把绿叶子放在桌上走过来,接过罗盘。他一瞧顿时皱眉,轻声道:“指针失灵了。先别管了,我一会儿修修看,没事,还有一个备用的。”

阮绛哦了声,不管了。他过去把扣在碗下面的饭菜摆好,顺口又问,“哎,你还没告诉我树叶是干嘛的呢。”

张仪只得把泡在水碗里的树叶子端过去给他看,解释说:“这是抹草,就是防风草,辟邪的。我看见路边有,顺手摘了点。”

原本打算休整一晚,明天再正式开工,饭后两人无事可做,干脆围在火盆旁有模有样讨论起案情来。霍哲和杨云燕遗体被发现时,是在距离榜留寨几公里外的水道下游,两人用霍哲的鞋带把手腕绑在一起,鞋带挂在了岸旁的石滩上。

大部分时间,其实是阮绛在自言自语。这年头谁没看过几本推理小说,可等真的轮到自己,才发现没那么简单。当年的技术有限,有用的信息其实不多。阮绛分析的时候,张仪就坐在旁边修那个罗盘,他拆开看了几眼,又装回去,拿出手机自带的指南针对了对,发现似乎又好了。

“修好了?”阮绛歪头看一眼。

“嗯。”但修好了张仪也并没有开心,反而皱着眉有点忧心忡忡的。他把罗盘搁在旁边的桌上,信口道:“算了,换另一个用吧。”

天黑以后,两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外面一点人造灯光都没有,习惯了城市中的光污染与永不停止的杂音后,四周静得可怕。阮绛感觉快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他无意识地用手敲着身下的小板凳弄出点声响,冲张仪道:“这也太黑了,现在几点啊?”

“七点半。”张仪看了眼手机,“李老板说屋里通了电的,有插座板,但现在没有灯泡。用手机凑合凑合吧。”说着,他抓起阮绛的手,“走,窗边看星星。”

两人搂搂抱抱,在窗户口仰头看。满天星斗阮绛也只认识北斗七星和启明星,他窝在张仪怀里看了会儿,突然问说:“你会占星吗?”

“不会。”张仪如实道。

“哦,”阮绛微微侧头,“我以为你什么都会呢。”

张仪把下巴搁在他肩头,笑道:“怎么可能什么都会。”

两人沉默片刻,阮绛蓦地又开口说:“我知道为什么以前的人可劲儿生孩子了,天黑以后没事做,只好做爱了呗。”

张仪愣了下,干巴巴地说:“这是别人家里,不太好吧……”

阮绛哈哈大笑,笑罢了板起脸拧他腰一下,严肃道:“想太远了你!”

八点,两人熄灭火盆,和衣而眠。





第一百七十八章·溪水
如果说这趟旅程中有什么事是阮绛有所预料的,那必然是关于梦的部分。

倒也不是说一定会做些带有寓意的,而是必定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先开始,他仍是有点冷,但睡觉总不能还穿着外套,只能往张仪怀里钻。床小,两人紧紧搂在一起,张仪半侧着身,吐息热热地呼在他前额上,睡着的倒是快。

好不容易,阮绛熬睡着了,却又开始做梦。梦里是驱不走的稠白雾气,身体也又沉又冷。阮绛听到一个女孩在唱歌,用着异族的语言、长而婉转的调子。他认真地听了会儿,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寻觅,脚下突然一空,顿时从梦中惊醒——

他猛地睁眼,喘了几口气发现张仪把自己搂太紧了,大抵是因为这个才做了噩梦。阮绛稍微往上挪了挪,把张仪垫在自己脑袋下的那条胳膊放好,小声嘟囔说:“也不知道自己抽走胳膊,明天要麻得不会打弯儿了……”

正说着,飘渺的音调蓦地从窗缝吹了进来。断断续续的低沉声音,阮绛愣了几秒钟。

窗外怎么有女人在哭?

他后背一寒,慢慢起身下床。张仪还在熟睡中,阮绛犹豫须臾,悄悄登上鞋子挪到了窗边。他鬼鬼祟祟蹲在地上,探出半个脑袋往外看。

微弱月光下溪水潺潺,有个穿着蓝布苗服的女孩两脚踩进水中,正捂着脸哭。她身上像是笼罩着一层灰白而模糊的颜色,捂着脸边哭边顺着河道往村外走。女孩哭得很伤心,她往前走出了百米远,拐过身子又往回走,到了最开始所站的位置时,继续转身朝村外,反反复复。

阮绛头皮都麻了,他不敢站起来,猫着腰溜回床前,用气音匆忙唤道:“张仪!张仪——快醒醒,外面有个人!”

张仪先是蹙眉,睁开眼就被蹲在床边的阮绛吓了一跳,他整个人猛顿,然后长出了口气,“靠,老婆你吓死我了……”

“你赶紧过来!”阮绛急死了,压着嗓子晃他,“窗户外面他妈的有个小女孩!”

还没见着真人,冷不丁又被吓住了。张仪蹬上鞋和阮绛一起挪到窗下,他先做了番心理准备,这才朝外看。溪水中,那女孩子又走到了百米开外,阮绛看了片刻,差点没压住声音,“不对啊,她怎么不来回转了!她应该拐回来了啊——”

“追!”还没来得及反应,张仪拽起阮绛,起身直接就往楼下冲。十几秒钟出到屋外的功夫,女孩身影已经快要看不见了,呜咽倒是又轻又尖,仍随着风往回飘。

张仪攥着阮绛的手,两人顺着河岸狂奔,那女孩的背影愈发影影绰绰,甚至开始像要融化似的晃动起来。张仪咬牙,拼了老命跑得更快。

“我操!”

他手上猛一扽,人差点歪倒,心也随着手上突如其来的劲儿悬到最高!回头,阮绛人扑进了水里,张仪下意识一拽,勉强又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他大声道:“摔到哪儿没有!”

“没事!”阮绛大声回,“我操!她人没了——”

只顾盯着她,根本没注意路,阮绛脚下沾了水的石块儿一滑,把他人也连带着滑进了水中。眼前花了,女孩的背影也花了,下一刻她凭空消失在了无尽的夜色中,像是一缕轻烟。

阮绛爬起来,心里突然比湿透了的身上还冷:四周黑到看不清楚脚下的路,那女孩在几百米开外,怎么会能一眼就看得到呢?





第一百七十九章·消失以后
“我靠,她是会发光吗!”阮绛反应过来,不禁大声道。

撞邪的时候,两人会尽量嘴里话不干净点,一来壮胆,二来可以为自己增加些戾气。他前额碎发和眼睫毛上都挂着冰凉的水滴,张仪哪里还顾得上追那个女孩,下意识就要脱自己的外套,结果一伸手才发现俩人着急忙慌跑出来,都穿得单薄,根本没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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