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纸片人拥有自我意识——by彩云归

　　夏慎思明知故问：“吃饱了？”
　　夏桓低头，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看着满桌子的食物，他不知道自己吃不完，他平时看夏慎思都是会吃完东西的，他以为这件事情不难。
　　“吃饱了。”他轻声说。
　　夏慎思刻意在夏桓的肚子上轻轻按了按，慢悠悠地说：“看样子的确是吃饱了。”
　　夏桓的眼泪花差点掉下来，夏慎思按肚子的动作让他很难受。
　　“别，别按。”夏桓小声说。
　　“好的。”夏慎思好像是体贴地答应，偏偏又说了一句：“可是你还没吃完，浪费粮食不是个好习惯。”
　　夏桓的小模样有点委屈，似乎被撑着了，眼眶是红的，眸中水光潋滟，“我，我慢慢吃……”
　　夏慎思低头看着夏桓的样子，眸光转深。
　　“想吃多久？”夏慎思轻声问：“主人都给你吃。”
　　夏桓没听懂这句话，刚想问是什么意思就看到夏慎思叫来机器人，让机器人把夏桓剩下的饭菜收到冰箱里去。
　　夏桓惊讶地看着机器人拿走饭菜，“要把饭菜放到哪里去？”
　　“放冰箱，晚上再吃。”夏慎思说，忽然一把拉起夏桓，“你吃多了，需要做些运动来消食。”
　　运动？
　　通常说的运动涉及体力等消耗，包括但不限于跑步、游泳、打球等方式。
　　夏桓好奇的问夏慎思：“我们要下楼跑步吗？”
　　“跑步？”夏慎思挑眉，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小桓以为的运动就是跑步？”
　　“那……游泳？”
　　夏慎思凑过来低声说：“是我们在虚拟空间的那种。”
　　夏桓：……那是运动？
　　那不是，性吗？
　　他对于“性”这个字还是没有具体的概念，他只知道这种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但他不知道和别人发生性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应该和什么样子的人发生。
　　他只知道夏慎思想要，这就和亲吻和拥抱一样，创造他的玩家想要，他也没有拒绝。
　　他并不觉得发生了那些意味着什么。
　　性这个字在他心里面没比吃饭喝水多了多少意义。
　　……
　　这次和之前在虚拟空间里不一样，夏桓能深切的感受到夏慎思身上的温度，他们低头亲吻，呼吸纠缠，夏桓觉得自己比之前更热，感官更真实。
　　他目光迷离的看着夏慎思，低低的喊：“主人。”
　　夏慎思猛然坐起来。
　　他想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他们没有工具。
　　夏桓现在有真正的身体，不做任何措施会受伤的。
　　夏慎思站在床边喘着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夏桓很快就清醒，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看到夏慎思站在床边，软软地叫了声：“主人。”
　　夏慎思的喉结动了动，似乎不太忍得住。
　　夏桓揉了揉眼睛，觉得身体似乎很疲惫。
　　夏慎思声音沙哑地低声说：“累了就先睡，我去浴室洗个澡。”
　　夏桓躺在床上，不知道自己的睡觉是不是和之前设定的休眠一样，只感觉他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片刻后就不太记得其他事情了。
　　夏慎思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夏桓已经睡着，躺在床上发出轻微的呼吸声，细细小小的，就像夏桓整个人一样。
　　夏慎思躺在夏桓身边，身上还带着点凉意，夏桓靠过来的时候不满地咕哝了声。
　　夏桓不再像从前设定的休眠一样，一进入休眠状态就不会对外界的刺-激有反应。
　　现在的夏桓还会在睡梦中无意识的撒娇。
　　夏慎思非常喜欢夏桓这点，搂着夏桓，不理会对方似是无意的反抗，抱着柔软的少年一起睡觉。
　　昨晚熬了一夜，堪称敬业劳模的夏慎思破天荒的休息了一个早上，集团上下引以为奇观，甚至还在论坛里开贴讨论休息的原因——
　　【病重？】
　　【可能是家里有事没赶回来？】
　　【赌五毛的，肯定是爱情】
　　【老大有过对象吗，没有过的话盲猜第一次？第一次一般都是食髓知味，不知节制，说不定就在床上起不来了】
　　夏慎思倒是没有起不来，更没有第一次。
　　他家中没有道具，又因为夏桓看起来很累了，干脆放弃，他已经在网上订购了一批用具，应该下午就能送来家中。
　　所以严格来说，他其实没能吃到肉。
　　他中午醒来的时候试着叫了一下夏桓：“小桓，要不要起床？”
　　夏桓根本没睡够，睡梦中无意识的转了个头，还孩子气的捂着耳朵。
　　夏慎思笑笑，他其实不介意惯着夏桓的一点小毛病，尤其是赖床这种无伤大雅的小爱好，这会让他觉得夏桓很可爱。
　　既然夏桓不想起，夏慎思也就不再叫，他随意的换好外衣拿着公文包打算出门。
　　但出门前他忽然想到，夏桓已经不再是那个虚拟的人，是一个有真正身体的人，他不能像对待虚拟恋人那么随意。
　　他犹豫片刻，在家用机器人里留下消息，告诉夏桓醒来之后应该怎么做，之后才出门。
　　出门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非常体贴宠物的主人。
　　小宠物应该再乖一点，再多听他的话一些。
　　他甚至已经想好晚上回来要怎么折腾夏桓，用什么样子的姿势折腾。
　　夏慎思带着这样愉悦的心情出门了。
　　**
　　下午两点多，夏桓有些迷茫地从睡梦中清醒，房间里静悄悄的，床边已经没有了夏慎思的影子。
　　设定好的机器人走到床边，开始播放夏慎思留下来的录音：“小桓，我去上班了，乖乖在家等我回来，不要乱动东西，饿了就先给自己做饭，就像给我做饭一样，不过份量要减半。”
　　夏慎思走了。
　　渣男走了！
　　夏桓脑子里有了这样一个清晰的概念。
　　偌大的房子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束缚他离开这件事情。
　　现在正是离开的最好时机。
　　夏桓表情冷静，开始计算离开这件事情。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夏慎思通常是晚上六点下班准备回家，一般不会提早只会推迟，现在是下午两点半，他还有三个半小时离开。
　　时间足够。
　　夏桓站起来审视着整间屋子。
　　夏慎思每次离开都是从阳台的落地窗乘坐飞行器离开，他现在没有飞行器，更不可能用他现在的身体直接从几十层高的楼上跳下去，那样他会摔得粉身碎骨。
　　他应该走楼梯。
　　他的知识系统里有基础的常识性概念，居民楼虽然都有电梯，但是在联盟政府的坚持之下都保留了火灾时应急逃生用的楼梯。
　　他可以走楼梯。
　　夏桓尝试着走到门口打开门，发现门被从里面反锁了。
　　他轻轻的转动反锁的锁扣，大门就打开了。
　　冰凉的空气从楼道里吹来，裹着自由的味道。
　　只要他从这里走出去，他就可以脱离夏慎思的掌控。
　　他算计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他在门边站了片刻，重新关上门。
　　在他离开前，他还有几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走到冰箱前面，拿出自己早上吃剩下的食物去厨房加热。
　　要珍惜食物，要有始有终。
　　他一个人默默地吃完饭，把碗放在洗碗机里冲洗。
　　之后，他冷静地走到厨房，从橱柜里拿出一把锋利的水果刀，认真的在水龙头下面冲洗。
　　冲洗干净之后，他拿着水果刀，直接割开自己的小腿。
　　冰凉的刀刃割破皮肉，很痛，但很真实。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镜子前，转动身体的角度，找到放在他小腿里的芯片，用匕首把芯片挖出来。
　　整个过程里他痛到脸色发白，满脸虚汗，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不会带着定位芯片离开。
　　芯片取出后，他的腿上鲜血淋漓，划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还在滴血，没有愈合。
　　作者有话要说：　　夏慎思：好后悔当时没有直接做下去
　　当事人表示十分后悔
　　下章入V~


第26章 自由
　　夏桓的小腿流了很多血，他走过的地方都留下血迹。
　　他看了看自己的小腿，让机器人拿来医药箱做简单的处理。
　　伤口很疼，但是他不排斥疼痛，这会让他觉得自己是真正活着的。
　　处理好伤口，他让机器人擦干净血迹，删除家用机器人上的所有记录，把芯片放在客厅的桌子上，直接打开大门离开。
　　他离开的时候孑然一身，只穿着一套简单的休闲服，径自从楼梯走下。
　　夏桓很快就走到小区外面，身边人来人往，眼前车水马龙，天空中偶尔有飞行器掠过。
　　他第一次真正的身处在人海之中，呆怔了许久。
　　这就是……人类的世界吗？
　　喧嚣尘世，人声鼎沸，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他真正的自由了。
　　就连空气都变得清新甘甜。
　　夏桓在道路上站了片刻，直到感觉自己小腿的伤口隐隐作痛才随意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
　　他从获得自由后的懵懂新奇中冷静下来，思考自己目前面临的问题。
　　他没有身份，没有钱，这种情况在人类社会寸步难行。
　　要挣钱，首先他需要合法的联盟身份。
　　岑雅说过，要拥有合法的联盟身份，首先要黑掉联盟数据库，为自己创造ID号，记录下自己的过往履历。
　　夏桓在逃离之前认真学习过各方面的代码知识，着重研究攻破防火墙，他有信心和联盟数据库的防火墙一战。
　　他沿着主干道一路向前走，进入一家大型购物中心，在休息区里找到一台可以连接网络并且不记名使用的电脑。
　　联盟科技发达，社会福利日趋完善，公用的联网电脑几乎随处可见。
　　夏桓先用电脑检索了人类社会通用的基本常识，之后尝试着开始突破联盟数据库的防火墙。
　　他冷静沉着的敲打代码，遇到最后一道防火墙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联盟数据库的防御居然在某方面和虚拟恋人服务器的防御程序有些相似。
　　甚至……和他自己本身的代码也有些相似。
　　他非常了解服务器的防御程序和自己的代码，十分轻易就攻破了联盟数据库的防火墙。
　　他开始给自己创造简历。
　　第一行，姓名。
　　他下意识的输入夏桓两个字，不小心按下确定。
　　但立刻就后悔了，想删掉。
　　夏桓两个字就像是夏慎思给他打下的烙印，他想摆脱这一层烙印。
　　但他想删除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删不掉。
　　系统提示：暂不支持线上姓名修改功能，请向联盟政府递交申请
　　夏桓面无表情地看着上面的提示。
　　垃圾智障系统。
　　直到夏桓注册完个人资料，他都在后悔最初为什么脑抽了直接输入夏桓两个字。
　　他退出联盟资料库，开始着手黑掉天网系统的监控。
　　联盟有天网监控系统，夏慎思有心的话，可以根据监控记录找到他。
　　联盟的监控系统和资料库共用一道防火墙，夏桓同样轻易的突破了联盟监控系统的防火墙，黑掉自己从夏慎思家中离开直到走进商场里的监控视频。
　　之后，他冷静的从人少的后门离开商场，去警局挂失自己的ID卡，同时申领政府救济金。
　　拿到救济金后他就可以先找住处，再找一份工作。
　　他给自己设置的身份是高中毕业声，目前处在高中和大学之间的gap时间段。
　　现在是四月份，按照时间他还来得及报名参加今年的大学入学考试，去上大学。
　　他想做一次学生。
　　**
　　警局里，夏桓冷静的报出自己的ID号码，核验面部结构、指纹和瞳膜，一位四十多岁的男性警察就把新做好的ID卡递给他，同时笑着问：“小朋友，之前丢失的ID卡有没有进行挂失作废处理？”
　　“已经作废了。”
　　“那就好。”警察笑呵呵地说，“就怕来补办之前没有把之前的ID卡作废，万一被有心人捡去做些不好的事情就糟糕了。”
　　“我知道了。”夏桓顿了顿，又说：“谢谢。”
　　“没事。”警察面目和善，“看你年纪小小的，有些事情要多注意，对了，我刚刚听你说还要申领救济金是吗？”
　　“对。”
　　警察看了他的履历，说：“你符合申领的标准，直接填表吧。”
　　夏桓开始对着电脑填表，他没有填表的经验，碰到好多地方都磕磕绊绊。
　　警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指着屏幕说：“这里应该填没有获得收入的时间段，建议你写半年以上，这样批的快一些。”
　　“好的，谢谢。”夏桓礼貌的对警察道谢，在对方的指导下填完了表格。
　　表格填好，警察帮他上传，一边上传一边跟他说：“小孩子，我看你的履历上写的父母都去世了，家中没有别的亲人，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地方住，没有的话可以申请政府的福利公租房，需要的话我帮你一起申请了。”
　　“需要。”夏桓轻声说：“真的很谢谢您。”
　　警察笑着答：“没事儿，应该的。”
　　填完表，警察说：“你符合紧急救助的条件，我帮你申请了应急资金，一会儿你ID卡绑定的账户就能收到，应急资金一共1000块，应该够你用几天。至于你申领的救济金和政府的福利公租房，应该会在五个工作日之内批复，你安心等消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