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纸片人拥有自我意识——by彩云归

　　夏桓是他的东西。
　　但这番话他没办法对着警察说出来。
　　警察看他狡辩说自己不是绑架，气的一拍桌子，“意图暴-力限制其他联盟公民的人身自由，还说这不是绑架？”
　　“他是联盟公民？”夏慎思引以为傲的理智没有控制住他的情绪，他不可置信地问：“他是联盟公民？”
　　“他当然是联盟公民。”警察对夏慎思的态度十分不满，“严肃！这里是警局，不是你可以抽风，可以质疑他人联盟公民身份的地方！”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用抽风这个词语形容过夏慎思。
　　在这个不大的警局里，夏慎思受到的侮辱比他从出生起到现在所受到的侮辱还要多。
　　他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夏桓不是虚拟恋人吗，怎么会变成了联盟公民，还敢堂而皇之的报警，让警察来抓他。
　　偏偏警察真的就这么做了。
　　这证明夏桓确实是联盟公民。
　　如果不是相貌声音神态和一些小习惯都跟从前一样，他几乎以为这个夏桓是他的敌人制造出来对付他的。
　　夏桓他怎么会，怎么就变成了联盟公民……
　　联盟知道夏桓的真实身份吗，知道夏桓的身体是由一块特殊的芯片控制的吗。
　　更重要的是，夏桓怎么变成这样了。
　　明明是他乖巧可人的小宠物，怎么突然失踪了。
　　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在他担忧了十多天，好不容易再次遇到小宠物的时候，小宠物不听他的话了，还联合外人一起来反抗他。
　　小宠物应该，不，是只能，只能喜欢他，听他的话，乖巧的呆在家里等他回来。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慎思抿紧嘴唇，脸色越发的冰冷。
　　警察不满意夏慎思的态度，没好气的又拍了一下桌子，“严肃点，你意图当街绑架一个高中刚毕业的孩子也就罢了，还质疑人家是不是人？你是人吗？！”
　　“他……”
　　夏慎思从没受过这样的侮辱，胸膛剧烈起伏，险些就想说夏桓真的不是人。
　　夏桓是AI.
　　但话在要冲出口的一瞬间停住了。
　　如果他说出这句话，夏桓很可能会被上下议院带走做研究，到时候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的小宠物就真的没了。
　　这是夏慎思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闪过之后，他才想起来自己公司的问题。
　　他的很多研究都是保密性质，尤其是相关的研究数据，从未对政府公开过，联盟保护私人公司的知识产权，只要他不想说，不被对方抓到机会，他就可以保守公司的秘密。
　　如果夏桓被带走落到上下议院某个人手里，那么对方就可以透过夏桓研究出R.P.集团生物科技的核心数据和芯片核心数据。
　　他不能说出来。
　　他是为了自己的公司。
　　夏慎思面无表情的想着。
　　“他什么？”警察面色不善的问：“你又想说什么？”
　　夏慎思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我要见我的律师。”
　　“见什么律师？”警察毫不客气地反驳，“这里是警局。”
　　“根据现场的监控视频来看，我只是试图拉走他，但却没有成功，这不能算是绑架，最多算是绑架未遂，况且我的目的也不是绑架。”夏慎思淡淡地说：“我是想和他谈一些事情，我们认识，是……朋友。”
　　夏慎思格外艰难的说出最后两个字，仿佛向他难以理解的事情低头妥协了一样。
　　“朋友？”警察的声音骤然拔高，“朋友能强迫性的带走对方？你当是骗智障AI呢？别废话，给我老实交代。”
　　夏慎思：“……”
　　他冷笑，“我要见我的律师，根据联盟法律，尚未构成犯罪事实的情况下，有权要求见自己的律师。”
　　夏桓不是要跟他讲联盟法律和公民权利吗？
　　他今天就给夏桓上一课，让对方看看，所谓的联盟法律和公民权利，在钱权二字面前不值一提。
　　警察态度强硬的审问夏慎思，但夏慎思不为所动，只要求见自己的律师。
　　警察也拿他没办法，只能给他联系律师。
　　另外一边的询问室里，夏桓拿着一杯热水，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询问他的警察态度格外温和。
　　跟夏慎思的处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认识。”夏桓轻声说，“我不认识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忽然抓住我，也许，他精神不正常。”
　　他说着，放下水杯，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他皮肤娇嫩，手腕纤细白皙，夏慎思格外用力的动作给夏桓的手腕留下了深深的红痕。
　　负责询问夏桓的是个年近四十岁的女警，主要做笔录工作，她的年纪再大点就可以做夏桓的母亲，对夏桓这么漂亮的少年充满了母爱。
　　女警格外心疼夏桓身上的伤痕，代入感太强，已经开始痛恨那个伤害夏桓的人。
　　她放柔声音安慰夏桓：“放心，没事的，我们警方不会再让他伤害你了。”
　　“谢谢。”夏桓认真的道谢。
　　但有些事情，警察也无法控制。
　　夏慎思的律师很快就赶到警局，跟律师一起到的还有上级要求放人的命令。
　　审讯夏慎思的警察听到上级在电话里咆哮：“你知道你抓的是什么人吗，你知道他对联盟有多重要吗，你知道他手上掌握了多少财富吗，你知道他手上掌握了多少技术吗？！”
　　一连串的排比句让警察很懵，反应过来之后就是一个大写的“卧槽”。
　　这种说话颠三倒四的垃圾居然这么优秀。
　　联盟药丸。
　　警察不爽极了，但上级命令要求，他还是得老老实实的放人，只不过在放人之前他还是真诚的进行了一番“谆谆教诲”。
　　夏慎思很快就从审讯室里出来，看到坐在外面沙发上的夏桓。
　　夏桓神色平静的拿着一杯热水在喝。
　　负责给夏桓做笔录的女警看到夏慎思出来，立刻拽着身边的同事问：“怎么回事，他怎么出来了？”
　　负责审讯夏慎思的警察很无语：“……大领导亲自打电话让放人，我能不放么。”
　　女警眼前一黑，无比歉疚的看着夏桓。
　　就在几分钟前她还在跟夏桓保证，说对方绝对无法伤害他了。
　　但转眼，那个混蛋就从审讯室里出来了。
　　联盟警察辜负了公民的信任。
　　“对不起，我们实在是不知道……”女警说不下去了，看着夏桓低叹了一声。
　　夏桓冷静地说：“您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
　　夏慎思攥紧拳头，心情差得不能再差。
　　趁着他的律师吸引走警察目光的时候，夏慎思坐在夏桓身边，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不怕我跟警察拆穿你的真实身份吗？”
　　夏桓的声音很轻，没有丝毫温度：“夏慎思，我看你办公看了那么久，你猜我有没有看到智能驾驶的核心算法？”
　　夏慎思的脸色十分难看。
　　这场威胁里，双方各执筹码，胜负未分。
　　律师很快搞定全部程序，跟夏慎思说：“夏总，走吧。”
　　夏桓这边笔录的程序也走完了，其中一个警察走过来主动说：“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麻烦了，谢谢。”
　　夏桓轻轻点头，不想麻烦别人，先走了。
　　夏慎思跟在他后面，似乎是想一起离开。
　　警察看到夏慎思不依不饶的样子，真的很不放心。
　　夏桓走到门口的时候，其中一个警察看着夏桓纤细瘦弱的身体，实在忍不住说：“如果这个人再去打扰你，你一定要报警告诉我们，我们会保护你的。”
　　那一刻，夏慎思的脸色黑如锅底。
　　走出警局，夏慎思拦住夏桓，冷冷地说：“我们谈谈。”
　　夏桓面不改色的朝前走，“没什么好谈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夏慎思几乎是暴躁的问：“你是怎么从家里面离开的，有人强迫你还是你……”
　　夏慎思说不下去了。
　　这两周多的时间他过得很不好，夏桓失踪这件事情严重影响了他的生活。
　　他一直担心夏桓，担心夏桓到底被谁带走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会不会被人拿去做研究做改造，这种担心影响了他的正常生活。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担心的，他白天无法集中精力办公，晚上担心的晚上睡不着，身体很难受的时候他告诉自己别担心了，不过是一个虚拟恋人，没有了再创造一个就是。
　　但他却割舍不掉，也没办法说服自己重新创造一个。
　　夏桓是无可取代的，独一无二。
　　小宠物喜欢他依恋他，乖软温顺，可以照顾他的生活，满足他的需求。
　　他喜欢这样的宠物，他要照顾好只属于自己的夏桓。
　　但现在这个只属于自他的宠物却摇身一变，成了联盟公民。
　　不仅如此，小宠物也不听话了，脸色冰冷的反抗，和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男人凑在一起，还联合“外人”一起对付他。
　　夏慎思快气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攻：小宠物最喜欢我……艹


第30章 自私
　　旁边刚把夏慎思从警局里面捞出来的律师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看夏慎思和小美人的争论终于停止片刻，立刻战战兢兢地跟夏慎思说：“夏总，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夏慎思表情冰冷地点头。
　　律师如蒙大赦，飞快的蹿到自己车子里，逃命似地离开。
　　夏慎思深吸几口气，冷静下来，努力的挤出一点温和的语气：“你现在跟我一起回去，我查清楚事情，还可以既往不咎。”
　　夏桓格外困惑的看着夏慎思，不理解对方施恩一样的态度，。
　　也许夏慎思的脑子有什么问题。
　　他为什么会需要对方的“既往不咎”？
　　“你误会了。”夏桓淡淡的说：“我自己就可以过得很好，不需要你的原谅，也不想跟你回去。”
　　夏桓依旧是美少年的长相，白嫩的皮肤，乌黑的大眼睛，两片樱花色的唇畔。
　　变得只有夏桓的目光，格外冷静，丝毫没有从前的迷离温柔。
　　夏桓似乎真的不受他控制。
　　夏慎思仅剩的一点温和消失了。
　　他冷静地问：“到底是谁带你离开家里的，是谁把你变成了这样，对方对你的程序做过什么手脚？”
　　“没有人强迫我，是我自己想离开。”
　　夏慎思怔住。
　　是了，他早就该想到的，家中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夏桓很可能是自愿离开的。
　　但他之前不愿意相信这一点。
　　“你自己离开家中，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在联盟系统注册了合法身份，变成现在这样？”
　　夏桓点头：“没错。”
　　“为什么这么做？”
　　“我只是做了一件正常人都会做的事情。”夏桓冷静地说，“没有人想被限制自由，没有人会喜欢生死受别人的操控。”
　　“可你不是人，你是AI。”
　　夏桓沉默片刻，之后轻笑了下，“对，我是AI。”
　　“但是AI也会渴望自由。”
　　“AI是人类写下来的一串程序，你受能源和机器的操控，还妄想自由？”夏慎思觉得荒唐又匪夷所思，这和他一直以来的信念完全违背。
　　“可是人类也会受到大脑的操控。”夏桓说，“我们是一样的。”
　　夏慎思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可以和AI相提并论。
　　“我们是……”
　　夏慎思张口反驳，却觉得夏桓的话无可反驳。
　　人类的神经思维中枢确实位于大脑，他们的一切行为都受大脑操控。
　　但是……
　　“机器程序凭什么和智慧生命相提并论。”夏慎思胸口起伏，显然依旧是愤怒的状态，“你受服务器的操控，应该听我这个创造者的命令，现在，你跟我回去！”
　　夏桓仿佛听到了什么格外好笑的事情，他歪头看着夏慎思，用清润的少年声音说：“你可以试试看服务器能不能继续操控我。”
　　夏慎思懵了一下。
　　是了，如果服务器还能继续操控夏桓，如果夏桓的程序和之前一样，又怎么会违背他的命令独自离开家中，现在还拒绝跟他一起回去。
　　夏桓能在短短时间内离开家中，拥有合法的身份，甚至在联盟第一大学里有了一席之地，不像是一时起意。
　　倒更像是蓄谋已久。
　　夏慎思冷静下来，开始回忆整件事情。
　　首先是他发现夏桓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地失踪了，再之后就是今天他看到夏桓跟一个野男人凑在一起来听他的演讲，整件事情格外的匪夷所思，却又偏偏发生了。
　　如果夏桓没有真正的身体，就没有能力独自离开家中。
　　如果夏桓没有被困在芯片里，也不会拥有身体。
　　如果他没有沉迷小宠物，他就不会在乎夏桓是否还能陪着他。
　　这么说来……
　　“你从很早开始就在欺骗我，利用我？”
　　夏慎思反应过来，简直不敢相信。
　　“你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程序写出来的AI，为什么会违背主人的命令，为什么会从一开始就策划着背叛。”
　　“我不知道。”夏桓确实自己也不清楚这点，“也许，是天意吧。”
　　他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觉醒，可能是有人帮助他，也可能是极小概率的bug发生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