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纸片人拥有自我意识——by彩云归

　　“也许您有什么误会。”夏慎思带着一丝浅淡的笑容，毫不畏惧地回视夏岭森，双手合十交叠放在胸前，用一种笃定的姿态说：“我和斯安因为性格不合的原因没有深入交往过，我现在的未婚夫是夏桓。”
　　“我不同意！”夏岭森重重的垂了一下沙发，夏桓隔着茶几都能感觉到夏岭森的愤怒，“这是哪里来的无名无姓的穷小子，也配得上我们夏家？”
　　夏慎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冷下脸，肃容看着夏岭森，表情坚决，“他叫夏桓，不是无名无姓的穷小子，是我的未婚夫，完全配得上夏家。”
　　夏桓？
　　夏岭森依稀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但是他那颗满脑子利益的脑袋从来记不住无所谓的名字，冷笑一声，“我管他是谁，军政世家里没有听过他这个人，就是没用的穷小子，我命令你们立刻分手，给我把斯安追回来。”
　　夏慎思回以冷笑，“也许父亲有什么误解，如今的你并不能命令我。”
　　夏岭森脸色一变：“你是什么意思？”
　　夏慎思：“就是董事会不再是您的一言堂的意思，夏家集团的所有董事都有自己的立场，所谓的情分不可能永远操控别人，能够长久的只有共同的利益。”
　　夏岭森几乎是在一瞬间暴怒了，他猛然站起来死死盯住夏慎思，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
　　但几秒钟后，夏岭森深呼吸几次，坐回沙发上重新冷静下来。
　　他冷冰冰的说：“夏家从来不要没用的花瓶，花瓶只配养在外面，没有资格进入夏家，你执意要他，他有什么用？”
　　夏慎思张口想说话，却被夏桓轻轻踢了一下。
　　他略显惊讶的看着夏桓。
　　夏桓抬头，冷静的看着夏岭森。
　　虽然他不想帮夏慎思，但就像他说的，他会有契约精神。
　　这种场合，他身为“恋人”，应该出面说两句。
　　“我的代码能力应该十分出众。”夏桓音色清润，语调平稳冷静，“想必在这方面可以帮到夏家。”
　　夏岭森打量着夏慎思对面的少年，对方看起来像是没成年的学生，从脆弱纤细的脖颈到休闲装下瘦削的身材，看起来都非常柔弱，但偏偏气质带着常人难近的冷意，如同冷霜般冰寒料峭，他坐在夏慎思的身边，居然不弱了气势。
　　夏岭森满腹疑惑，不知道夏慎思到底从哪里找来了这样一位少年，是刻意来气他的，还是真的认定了。
　　但如果真的代码超群是个天才……
　　夏岭森微微眯起眼睛，“所谓能力出众，不是一张嘴能够说出来的，夏家最近在升级智能驾驶系统，如果你参与到其中并且能够有出色的表现，我就考虑认同你的能力。”
　　夏慎思：！！！
　　夏桓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没有丝毫笑意的笑容，“可以，我答应你。”
　　夏慎思合理怀疑夏岭森是来坑他的。
　　夏桓每次的威胁几乎都包含核心代码数据，应该很想继续获得源代码……
　　然后夏岭森就直接把命脉和把柄送到对方面前了。
　　他该说什么，父亲实力坑儿子吗。
　　夏家旁系陆陆续续地来了，夏筱鹞是跟夏慎思关系最近的旁系，站在一边看着这场争论不敢说话。
　　其他有些人刚进来，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默默的看着这场父子大戏。
　　“夏桓是吗？”夏岭森倨傲的看着夏桓，“我会让秘书联系你，给你安排职位的。”
　　夏桓礼貌的颔首，“我很期待。”
　　夏慎思：“……”
　　他直接站起来对夏岭森说：“父亲，既然人已经带到，您看过了，我就带夏桓先离开。”
　　夏桓无可无不可的跟着站起来。
　　夏岭森显然十分不满，直接斥道：“慎思，人都来了你要走？给我坐下！”
　　夏慎思直接当作没听到，拉着夏桓就走了。
　　除了夏岭森之外没人敢拦着夏桓，夏岭森盯着夏慎思离开的样子，愤怒的锤着旁边的茶几，发出剧烈的“咣当”响声，但到底也没有直接上去阻拦。
　　飞行器里，夏慎思看着窗外的风景沉默不语。
　　夏桓似乎是觉得有点闷，低头整理他今天穿的白衬衫上的领结，不经意地问：“你不高兴我去帮忙研发？”
　　夏慎思没有说话。
　　“也是。”夏桓缓缓地说，“如果我帮忙研发，就能看到源代码还有核心算法了，你应该并不愿意。”
　　他低垂着眉眼，只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纤长的睫毛遮挡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夏慎思一直沉默着，就在夏桓以为对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听到夏慎思说：“不是。”
　　他抬起头看着夏慎思，没什么表情。
　　夏慎思也凝视着夏桓，漆黑的双眸显得深沉幽暗，喉结上下滚动，手指轻轻的扣着椅背，声音低沉，带着低音炮一样的质感，从夏桓的耳膜震颤到肩胛骨，麻麻的。
　　“我相信你不会真的做出什么事情的。”
　　夏桓怔了下。
　　夏慎思轻轻笑了，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一丝温柔。
　　他想了很久，任何事物都不会平白无故地得到，想要拥有什么就要先付出什么。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他想要缓和与夏桓关系，就要自己先迈出一步，不然两个人之间永远是针锋相对，可能没有以后。
　　夏桓虽然威胁他，但却并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不然单单凭借核心算法和源代码，就不知道能从竞争对手那边挣到多少钱了，他相信莱蒙一定很愿意给出高价。
　　但夏桓没有，他应该相信夏桓有作为AI的底线。
　　夏桓淡淡地说，“既然你也同意，那我有个要求。”
　　“什么？”
　　“如果我的算法被采用，我希望可以得到项目分成，按照市价给我。”
　　夏慎思：“为什么忽然有这种想法？”
　　“我只是觉得金钱是个好东西，我有钱之后你就不能在金钱上控制我了。”
　　夏慎思：“……”
　　“可以吗？”
　　“……好的。”
　　夏慎思忽然觉得，作为商人，他付出的真的有点多。
　　**
　　次日吃早饭的时候，夏慎思说：“仪器会在下午两点左右送到你的住处。”
　　“好的。”夏桓点头，“谢谢，这笔钱我应该在加入智能驾驶项目组之后不久就能还清。”
　　“……其实，你也不用太着急。”
　　“不。”夏桓冷冰冰地说，“我很着急，不想付很久的利息钱。”
　　夏慎思真的有点后悔，他感觉夏桓的翅膀越来越硬了，他几乎没有什么能够控制对方的了，这对掌控欲很强的他来说很不舒服。
　　但他应该习惯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不然他和夏桓之间是没有未来的。
　　夏桓显然不是一朵会听从命令的小白花。
　　下午两点，夏慎思就好像夏桓的专职司机一样，坚持要和对方一起来到出租屋。
　　夏桓在联盟政府租下来的廉价公租房至今没有退掉，按时交房租，他从不认为自己会在夏慎思那边长久的住下，不想离开后没有住处。
　　所以他一直保留这里，大部分的物品都放在自己租下来的住处。
　　这是他在人类世界，第一个可以被称之为是家的地方。
　　夏慎思很少来这种贫民的公租房。
　　联盟首都的架构泾渭分明，南城富贵奢华，大部分高新产业、商场、酒店等奢华的娱乐场所都位于南城，所以住在南城的人通常非富即贵。
　　从南北交界线开始越往北越贫穷，公租房建在北城的中部。
　　而联盟第一大学为了彰显公平，建在南北交界线上。
　　公租房是廉价的祖屋结构，建筑物围城三面，仅留一面进出。
　　祖屋每一面都有50层，每一层外都有一个长长的回廊，回廊上门挨着门，是十分紧凑的结构，里面住满了贫民。
　　现在是八月底，祖屋的三面环绕结构使得这里空气流通不畅，潮湿夹杂着闷热扑面而来。
　　夏慎思穿着丝质的高订衬衫，脚下踩着纯黑色的皮鞋，有种内敛的奢华，整个人和这里格格不入，如果不是随身携带控温仪，他已经不适的出了一层薄汗。
　　夏桓表情冷淡地走在前面，走到一半回头看夏慎思还站在原地，“怎么，不习惯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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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解析数据
　　“没有。”夏慎思摇头，神色如常地走到夏桓身边，说：“走吧。”
　　夏桓沉默的看了夏慎思几秒，阳光被树叶的缝隙修剪成金色小花的落在他身上，他冷白的皮肤带着光感，像是在光影交界处的绝美冷玉雕塑。
　　强烈的阳光下，夏桓像是冰雕玉琢的少年一样，唯美又精致。
　　他轻声说：“你不用来的，我自己就可以。”
　　“一起。”夏慎思态度坚决地说。
　　两个人顺着祖屋的电梯坐到三十层，夏桓走到房门口，伸出掌纹解锁，之后输入密码。
　　房间是祖屋最常见的一居室，客厅收拾的干净整洁，整体采用莫兰迪配色，和夏桓的气质风格很搭。
　　“坐吧。”夏桓指着沙发说，礼貌的去厨房拿出来两个干净的杯子，从饮水机里过滤出饮用水放在夏慎思面前。
　　坦白说，夏慎思之前从没想过夏桓可以独自在人类社会中生活，还生活的这么好，完美地利用了人类社会的各种规则。
　　他伸手拿起透明的玻璃杯，玻璃杯尖锐的棱角硌到他的手掌，但里面的冰水却在闷热的环境里给他带来些许凉意，很舒服。
　　就像夏桓一样，有时候冰冷的刺痛他，但有时候又让他欢喜不已。
　　他喝了一口冰水，有些奇怪的味道，就像是没有过滤干净一样，带着些许重金属的涩感。
　　他第一次喝这种水。
　　为了夏桓，他真的付出了很多第一次。
　　夏桓坐在沙发对面，问：“送机器的人大概什么时候到？”
　　夏慎思打开通讯器看定位：“还有五分钟。”
　　“好。”夏桓从茶几下抽出一本书看，不说话了。
　　夏慎思问：“我可以去卧室看看吗？”
　　夏桓摇头。
　　夏慎思的脸黑了黑，“为什么不行。”
　　“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隐私。”夏桓淡淡地说，眼皮都不抬，“我的卧室不欢迎你进入。”
　　夏慎思：“……我们都……”
　　都怎么样了？
　　夏慎思忽然发现自己词穷了，说不出个四六来。
　　“我从未进入你的卧室，希望你也能做到这点。”
　　夏桓说话的时候从书里面抬起头，优美的脖颈划出漂亮的弧度，隐约露出浅浅的喉结弧度。
　　夏慎思：“我很欢迎你进入我的卧室。”
　　“谢谢，没兴趣。”
　　夏慎思：“……”
　　二人说话间门口传来敲门声，夏桓起身去开门，看到两位穿着蓝领工装的人共同架着一台仪器。
　　夏桓侧身：“请进，放在电脑旁就可以了。”
　　工人把仪器放下就离开。
　　夏桓走到一起旁，抽出说明书仔细的研究。
　　夏慎思走过去，“需要我帮你吗？你没有接触过相关仪器……”
　　“看说明书就好。”夏桓平静的回答。
　　“万一你看不懂……”
　　“多虑了，我的理解和逻辑运算速度远超人类，你不需要有这方面的顾虑。”
　　夏慎思：“……”
　　好有道理竟无法反驳。
　　不过几分钟，夏桓就翻阅完了整本说明书。
　　他就像传说中过目不忘的神童，还兼具了超强的理解能力，换个词来说就是——
　　天才
　　他收起说明书对夏慎思说：“接下来我要使用仪器解析自己的数据，请你离开。”
　　夏慎思怔住了。
　　他仿佛听到有个人对他说要亲自操刀给自己做手术，不允许别人在旁边围观帮忙，不允许任何人看到他的隐私和脆弱。
　　夏慎思摇头，沉声说：“我不放心。”
　　“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请你现在离开。”夏桓不为所动，“你可以站在门口，检测结束我会再请你进来。”
　　“不行。”夏慎思的表情很坚决，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严苛的棱角和线条都写满了反对，“你一个人做太危险，我要和你一起。”
　　夏桓：“首先，我不是人，我是AI，其次，你无权命令我。”
　　他指着门口，坚决地说：“现在离开。”
　　夏桓的表情清冷淡漠，如同高山之巅的雪松一样孤冷。
　　他是倔强的，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不假手他人，也不会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和弱点。
　　夏慎思当然明白这件事情。
　　但是他不放心，解析数据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绝对是要命的。
　　当初他都肯为了夏桓违背自己的原则创造身体，现在就更不放心对方一个人。
　　但夏桓显然不同意，他也不管不住对方。
　　他就像一个操心倔强小孩的家长，忍不住担心和忧虑，却又做不了什么。
　　最终，在夏桓坚决的表情下他还是离开了。
　　夏桓关上门，拉好窗帘，自己去解析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