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纸片人拥有自我意识——by彩云归

　　夏慎思一下就被惊得软了。
　　他现在甚至有个十分荒唐的想法。
　　该不会是他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老天爷才用天打雷劈吓唬他的。
　　不，这不应该，这一定只是巧合，说不定老天爷都在帮他。
　　当他把水杯放在茶几上的时候，乌云压城，天空淋淋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果然，看老天都在帮他。
　　“下雨了。”夏慎思理直气壮地说，“我没带伞，今天回不去了。”
　　夏桓淡漠的看了夏慎思一眼，镇定地打开天气预报。


第55章 自己动手
　　夏桓整个人靠在夏慎思怀里，夏慎思不需要偷窥就能轻易的看到夏桓的屏幕。
　　屏幕上写着——
　　下午4：30~5：30约有雷阵雨，将在下午6：00后停止。
　　夏慎思：“……”
　　这种上班时间来下班时间就完全停下离开且不过夜的雷阵雨，简直是太不懂事了。
　　以后都不要来，换个懂事的。
　　夏慎思心情很抑郁，但他算了一下时间，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希望的。
　　“时间不早，你会不会饿？”夏慎思立刻更改策略，语调低沉温柔的问：“刚才为了救你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大脑转得太快，血糖急剧下降，我有些饿，你刚刚消耗剧烈，应该也饿了吧？”
　　夏桓自然是没有做饭的力气的，他怀疑的看着夏慎思，“你……会做饭？”
　　这个问题真的难倒了夏总。
　　他确实不会做饭。
　　从小到大，他的生活技能几乎为零，一开始承担他生活琐事的是家用机器人，后来是夏桓，再后来又变回了家用机器人。
　　他信奉效率，认为自己宝贵的时间不应该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从没有学过。
　　他当然不会做饭，他只是想和夏桓一起共进晚餐，顺便去夏桓的房间里休息一下，说不定两个人可以恢复之前同床共枕的状态。
　　做饭这种事情当然是交给机器人的。
　　但夏桓这么问，显然是说明家里面没有机器人。
　　夏慎思：“你平时，都怎么做饭？”
　　“一般不做饭。”夏桓说，“学校有食堂，家里有营养剂。”
　　夏慎思听说过营养剂这种东西。
　　这样东西一度像塑料一样被称为是人类发明的伟大壮举，但事后又被证明是毫无意义的垃圾作品。
　　营养剂这样东西十分切合它的名字，营养配比均衡，完美地满足了人类一天所需的各种物质，最初发明出来的时候还受到一群健康饮食主义者的推崇。
　　但后来就没人能够忍得了这样东西了。
　　联盟生活普遍富足，一般人都能吃得起正常的饭菜，在热乎乎香喷喷的饭菜对比之下，那种白冻似的一坨黏糊糊毫无味道的膏状物真的很难让人吃下去，尤其是吃下去之后没有任何吃饱的感觉。
　　毫无饱腹的幸福感。
　　夏慎思从没吃过，甚至他身边的人也没吃过。
　　他没想到夏桓居然会吃。
　　“你……”
　　他想问夏桓是怎么吃的下去的，但忽然又噤声了。
　　夏桓的生活很节俭。
　　这种节俭和他的自律不同。
　　他的自律只是不放任自己对享受的依赖，而不是让自己过得穷困。
　　纵然他吃的是没有什么味道的食物，食材也是最顶级的。
　　他身上的衣服永远是手工定制，不为别的，只是彰显一种奢华的感觉。
　　因为手工代表着昂贵。
　　而夏桓的生活却是真的很简单。
　　这里的家具都是廉价公租房里的标配，上面放的装饰品似乎都是亲手做的。
　　比如说沙发上这套的浅灰色沙发罩，他能摸到布块拼接的痕迹，这种痕迹深浅不均，不像是机器流水线上的产品，倒像是亲手缝制的。
　　意识到这点，他低声问：“家里的这些装饰品是不是都是你做的？”
　　夏桓点头。
　　“为什么？”
　　夏桓平静的回答：“我没钱。”
　　一种密密麻麻地疼从心口蔓延出来，如同一张蛛网笼罩住他的整个心脏。
　　他从没想过，自己喜欢的人会被金钱难住。
　　夏桓说还他钱的时候神色格外认真，是真的要还钱。
　　自己过得很节俭，却要认真的还他大笔钱财。
　　夏慎思很难去分辨他胸口微微浮动的情绪是什么，他只知道现在很想抱着夏桓。
　　夏桓完全不知道夏明冬在想什么，只感觉夏慎思扶着他的手勒的有点紧。
　　他轻轻挣扎了下，说：“放我躺下。”
　　夏慎思闭了闭眼冷静，之后放夏桓躺下。
　　虽然他很想继续抱着，但夏桓明显不愿意，只能作罢。
　　他重新坐回旁边的椅子上，看到夏桓苍白的脸和失去血色的嘴唇，低声问：“家里有什么吃的吗？你需要补充营养。”
　　夏桓思索片刻，“没有，营养剂保质期不长，我之前吃完后就没有再买了。”
　　夏慎思整了整衣服，说：“在家等我，我出去买点。”
　　夏桓奇怪的看着对方，“外面不是在下雨？”
　　这个人不是刚才还以下雨为理由不出门，要赖在他家住吗，怎么忽然说要出去了。
　　“没事。”夏慎思站在门口处转头，表情如霓虹灯下的夜色，深沉又温柔，“我带了雨伞，去帮你买些吃的。”
　　那一瞬间，夏桓觉得夏慎思的表情很奇异，依稀像是很珍惜他一样。
　　门口传来关门的声音，他清醒过来。
　　无论是不是又如何，这与他要做的事情没有丝毫关系。
　　他躺在沙发上，闭目休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来敲门声，夏桓收到夏慎思的消息：你有力气站起来吗，没有的话我继续破译密码
　　夏桓：……
　　夏桓：我去开门
　　他脆弱的密码锁应该承受不住数次破译，他怕夏慎思把自己的门锁给折腾坏了，内部芯片烧毁的话他还要赔。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头重脚轻，身上没力气，但大致上没什么问题。
　　他走到门口开门，夏慎思就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个袋子。
　　此时外面的雷阵雨已经转小，雨声淋淋沥沥，雨点从屋檐坠落，偶尔有些许溅在回廊上，沾湿了夏慎思的皮鞋。
　　雷声变小，偶尔还有闪电打来，亮白刺目的闪电在夏慎思的背后闪过。
　　夏慎思逆着光，表情模糊，肩头的白衬衫被雨水打湿了些许，有些狼狈。
　　但他那双漆黑的双眸却比之前更加温柔明亮。
　　夏桓侧身让对方进来。
　　夏慎思显然不擅长做买东西这些事情，买了一大堆各种各样半成品的速食，各种口味都有。
　　光波炉是廉价公租房的标配，夏慎思刚才在夏桓的房间里看到过，鉴于他不会做饭，夏桓是个病号，他干脆买一些热一热就可以直接吃的食物。
　　公租房结构紧凑，只有一个开放式厨房，夏桓开门后就坐在沙发上，看着夏慎思在厨房里忙来忙去。
　　夏慎思个子高，腿很长，身形高大，在房间里走动的时候格外有存在感，夏桓想不注意都难。
　　于是他被迫的看到夏慎思笨手笨脚的拆开食品包装袋，但因为操作不当，食物直接翻倒在地上，如果不是里面有一层保鲜膜，他的地板今天就要被各种食物残渣洗礼。
　　夏慎思把食物捡起来，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明显是想扔又顾忌着什么。
　　这时，夏慎思这个接近一米九的高大男人，竟然笨拙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夏桓看不下去了，直接说：“想扔就扔吧。”
　　夏慎思：“你不是很珍惜食物？”
　　夏桓没什么表情的回答：“被你折腾成那样，已经不能称之为食物了。”
　　夏慎思看着自己手里几乎面目全非的速食，居然难得的产生了一丝羞愧之情。
　　他好像浪费食物了。
　　夏慎思这个新手终于在半个多小时之后把食物折腾好。
　　夏桓看到放在桌子上热气腾腾的速食，再看着满头大汗的夏慎思，沉默了下，说：“谢谢。”
　　不知道的，还以为夏慎思做了一桌满汉全席，累成这样。
　　夏慎思：“……没事，你凑合吃。”
　　夏桓不挑食，并且在通常情况下有赞美的良好习惯。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在嘴里尝尝，说：“谢谢，很好吃。”
　　味道和学校食堂的很像，已经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了。
　　夏慎思第一次做饭，骤然听到这种称赞竟有些手足无措。
　　这种感觉很新奇，胸口翻涌着满足，比谈成了几十亿的大项目更让他开心。
　　他低声说：“好多吃就多吃些，等你吃完了我用检测仪帮你查一下身体。”
　　夏桓没有反对，礼貌地回答：“谢谢。”
　　吃完饭，夏慎思第一次做收盘子这种事情，他不熟练的把垃圾仍在固定的垃圾回收通道里，洗干净手，重新坐回沙发上。
　　雨已经停了。
　　远处的阳光透过空气中的水幕，依稀折射出一道彩虹，橘红色的夕阳染透半边天空，正在缓缓落下地平线。
　　夏桓坐在沙发上，背后是夕阳落日，他低垂着头，侧脸染上一层暖色，似乎融化了他如同冬日细雪一样的寒意，温柔又宁静。
　　气氛实在太过美好，夏慎思看着垂头的夏桓，鬼使神差一样的说：“我们这么合适，不如做真正的恋人吧。”
　　夏桓抬起头，那双黑眸清清冷冷的，带着冰霜的气息看着他，“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夏桓：也许你有什么误会


第56章 心酸泪
　　“什么为什么？”
　　“我们，为什么会合适？”夏桓的语调很缓慢，“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夏慎思抿着嘴唇，绷紧下颌的线条，几乎是本能的不悦：“我们生活在一起，我屡次帮你救你，现在已经相处得很和谐，为什么会不合适？”
　　夏桓沉默片刻，冷静地回答：“就我所知，人类要做真正的恋人需要彼此喜欢。喜欢是一种复杂又难以描述的情绪，但简单概括起来，一定会拥有某些特点——比如说看到对方就觉得欢喜，想一直在一起，而我对你并没有这样的情绪。”
　　夏慎思的表情完全沉下来。
　　他又被拒绝了。
　　他看似无意实则酝酿了许久，类似半表白的话，还是被拒绝了。
　　夏桓认真地分析了喜欢，说没有喜欢他。
　　而他呢？
　　他看到夏桓就觉得内心柔软生不起气来，关心爱护对方，想一直生活在一起。
　　他是喜欢夏桓的，而夏桓不喜欢他。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绝望的事情。
　　“至于你刚才说的帮助……”
　　夏桓沉默了下。
　　夏慎思之于他就像一个曾经伤害过他，现在正在弥补的恶徒。
　　他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他始终记得在一片黑暗虚无的虚拟空间里漂浮的时候，也记得夏慎思将他的数据删除的那三次，他记忆力很好，这些都不会忘记。
　　虽然他曾经说过，有了身体之前的一切可以一笔勾销，但一笔勾销不代表他就能忘记。
　　一笔勾销只意味着不再做出报复的举动。
　　“你帮助我，我可以感谢你，也可以付出同等的回报，但……不可能喜欢。”
　　夏桓靠在沙发上，微微垂着眉眼，侧脸像是染着一层薄薄的白釉色，他胸前的衬衫有些凌乱，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看起来纤细脆弱又凌乱，却偏偏又种清冷淡漠的气质，两种感觉糅杂在一起，变成了夏慎思心里的模样。
　　是一种让人很想蹂-躏的感觉。
　　夏慎思现在就非常想上前掐住夏桓的肩膀，狠狠的摇晃着这个如同霜雪一样冰冷的少年，问问对方是怎么这么狠心，能这么冰冷无情的拒绝他。
　　但夏慎思的骄傲和自尊让他没有这么做。
　　他已经不想再问那个听起来十分愚蠢的类似“你为什么不爱我”的问题。
　　两个人刚缓和一点的气氛又冷下来。
　　夏慎思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仿佛在保存自己最后一丝尊严。
　　不知道是不是夏慎思的表情太惨烈了点，夏桓认真思索片刻又解释：“我们也许可以握手言和成为合作伙伴，但这并不意味着就要成为恋人，人类可以同时拥有很多朋友，但却只能拥有一位恋人，意义不一样。”
　　而他并不喜欢夏慎思，他真的想不出来夏慎思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地方。
　　所以夏慎思之于夏桓并不是最特殊的那个。
　　夏慎思清楚地意识到这点。
　　他猛然朝门口走。
　　夏桓没什么表情的垂着眼皮，没有看夏慎思。
　　也许是恼羞成怒了，他这么想着。
　　夏慎思的确是生气到了极点，他愤怒的走到门口，气势十足的拉开房门，脚下像是要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但他却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转过头问夏桓：“走不走？”
　　夏桓抬头，惊讶的看着夏慎思。
　　“看什么？”夏慎思的表情看似凶狠，但却又像是强撑出来的凶恶，一捅就会露出柔软的内里，“赶紧走，协议还没结束呢。”
　　夏桓站起来，跟在夏慎思后面离开。
　　协议……居然还要继续？
　　夏慎思的脾气，这么好的么。
　　回去后，夏慎思黑着脸说：“记得把视频发给我。”
　　夏桓立刻翻出视频的原文件，“已经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