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纸片人拥有自我意识——by彩云归

　　夏桓表情冷淡的跟在旁边。
　　大堂经理目送二人离开，还能听到夏慎思逐渐远去的声音——
　　“饿不饿，要不要叫个客房服务送餐到房间里？”
　　大堂经理默默地在背后啧啧了两声，看看这个赔小心的……
　　说不是小情人都没人信。
　　旧都为了保护风情建筑物，后来的建筑物普遍都不高，酒店总共十层，第十层是健身房游泳馆等设施，九层的高度基本可以俯瞰整个旧都。
　　大堂经理很懂事，安排的套房一室一厅，卧室里有一张宽大的双人床，上面有玫瑰花瓣摆成的心形，放在纯黑色的丝质床单上，红和黑的对比有种奢靡的艳丽。
　　夏慎思挑眉，没想到大堂经理还很会办事。
　　夏桓：“你让人准备的？”
　　夏慎思：“不是，应该是下面的人看我们像情侣，特意留的，我觉得很漂亮。”
　　“嗯。”夏桓冷淡地回答：“确实很漂亮，所以为了不破坏玫瑰花瓣，你去睡沙发。”
　　夏慎思：“……为什么？”
　　“因为太美了。”
　　“其实我忽然觉得没那么漂亮了。”夏慎思口不对心的说，“玫瑰花瓣看看就好，时间长了会萎蔫，就不好看了。”
　　就如同感情一样，保鲜期短的可怕么。
　　夏桓忽然有些意兴阑珊走到卧室的窗户旁向下俯瞰。
　　夏慎思觉得这种时候他应该帮忙分担事情，于是叫来机器人收拾行李，自己走到夏桓身边。
　　旧都的天湛蓝清透，天高云淡，远远看去旧都建筑物的色彩都浅了几分。
　　城市最靠南的地方有一部分石碑建筑物，高大的石门纵然相隔几公里依旧清晰可见，镌刻着历史的痕迹。
　　对于夏桓来说，人类的历史是很神奇的东西，几千年的文化沉淀，经历了各种时代才拥有AI。
　　算来，他们AI的历史对于人类的历史而言只是沧海一粟。
　　时间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可以让许多刻骨铭心的事情都遗忘在历史长河，也可以让很多之前蒙上一层雾气的事物变得清晰起来。
　　时间的魅力让夏桓想去探索和追寻，这是他选择第一站就来旧都的原因。
　　此时上午十一点，夏慎思跟夏桓在窗边站了一会儿，低声说：“我们准备出去吃饭？”
　　两个人一起来到地下停车场。
　　旧都的建筑物多复古，没有太多的高科技，就仿佛人类还没有来到AI智能时代，大多时候还是自己动手。
　　他们一路顺着路标来到旧都餐厅。
　　旧都的餐厅十分两极分化，只有便宜的快餐和高档餐厅里大厨亲手烹饪的菜肴。
　　联盟已经彻底进入智能化时代，首都的餐厅里大多数负责炒菜的都是机器人，只有在个别几家餐厅里有专门的厨师。
　　很多对美食吹毛求疵的品鉴家会说，机器炒菜只会按照固定好的程序来做饭，不会根据每次采购食材的新鲜程度来控制火候和时间，完全是流水线上的工业产品，餐厅的作用只在于环境和食材。
　　夏桓从没有吃过厨师亲手烹饪的菜肴，在学校吃食堂，跟夏慎思一起住的时候就是机器人做饭，夏慎思的厨艺惨不忍睹，尝过的话估计会让给他对厨师这两个字产生怀疑。
　　他之前做菜的时候倒是为了讨夏慎思的欢心会观察食材在锅里的状态，根据状态给机器人下命令，也算是半亲手烹饪。
　　但可惜他那个时候无法品尝到食材的味道。
　　他们去了旧都中心的一家餐厅。
　　餐厅开在一栋有几百年历史的建筑物里，建筑物是罕见的木质结构，餐厅改造的时候最大程度保留原来的建筑结构不加以破坏，只添加必要的设施。
　　木质结构的房子在现今的联盟首都已经不复存在，只有在充满历史韵味的旧都能看到。
　　一进餐厅，夏桓好奇的看了看房屋结构。
　　夏慎思特意做过功课，趁机开始表现。
　　“我查过，这是九百年前的木屋，那个时候还没有钢筋水泥混凝土，人类自从进入了工业时代之后科技才开始迅速发展，之前几千年很多人都住在这种木屋里。这些木头经过特殊的处理，用我们现在的语言描述就是添加了阻燃材料，对于那个时代是做过防火措施，能住得起这么大的木屋的，一般都是贵族。”
　　“嗯。”夏桓点头，跟着领路的服务生往前走，“也就是像你们一样剥-削普通劳动人民的家伙。”
　　夏慎思：“……你直说，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夏桓：“是的。”
　　夏慎思：“……”
　　他就不该问。
　　服务生显然也受过专业的训练，对于后面两个人的对话听而不闻，将他们带到了靠窗的座位旁，递上菜单。
　　这里的菜式很复古，很像夏桓之前给夏慎思做过的菜肴，对于食材和火候的把控都要求很高。
　　联盟一些餐厅喜欢搞创新的料理，诸如云雾缭绕的分子料理，适合减肥的空气奶昔一类。
　　比起那些，夏桓确实更喜欢吃这种原汁原味的菜肴。
　　他随手点了几道，夏慎思又选了几样。
　　服务生离开后，夏慎思问：“你似乎很喜欢这里？”
　　夏桓单手支着下巴，侧脸看窗外，平静中带着一种淡漠，乌黑的眸子里倒映出窗外的形形色色。
　　“还好，很少见到这样的餐厅。”
　　夏慎思：“那我们可以多来几次。”
　　夏桓慢吞吞地问：“这种时候，标准的渣男语录不该是，等我学会了我给你做？”
　　夏慎思怔住了。
　　他想起自己尝试做饭的时候那种惨不忍睹的经历，硬着头皮问：“你要我给你做饭？”
　　“对。”夏桓点头，“你不是说要照顾我么，先从做饭开始尝试，我要求不高，做到我从前指挥机器人做饭的水平就可以。”
　　夏慎思：“……”
　　不，这个很高了。
　　“以及你不用担心自己不会做饭这个问题。”夏桓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听不出丝毫开玩笑的意思，“我可以出钱给你报烹饪班。”
　　夏慎思说不出话来。
　　夏桓转头，用那双乌黑的眸子看着夏慎思，目光清澈冰凉，“怎么，不愿意？”
　　夏慎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仿佛比他平时在商场上的谈判还要难上数倍，他进退维谷。
　　为了喜欢的人亲自去上厨艺班，洗手做羹汤这种事情他从来都没想过，他以为之前尝试做饭就已经很努力了。
　　但似乎对比起夏桓之前讨好他的行为来说，这似乎都不算什么。
　　一想到这点他就觉得没那么抵触，夏桓能做的，他也可以。
　　他不接受反攻，但其他的他觉得自己都可以去尝试。
　　感情应该是平等的，这就是夏桓要求的尊重。
　　“好。”夏慎思点头，“我愿意，我自己报烹饪班。”
　　夏桓愣了下。
　　此时服务生拿来热毛巾，夏慎思顺手拿起一块跟夏桓说：“我帮你擦手。”
　　夏桓伸手，看到夏慎思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一点点的用热毛巾为他擦拭。
　　毛巾很烫，表面粗糙的棉线擦过他的手掌，有些痒，他情不自禁的缩了缩手。


第70章 他想吃肉
　　夏慎思拿开毛巾，夏桓手上还残留着刚才的触感。
　　毛巾是粗糙又热烫的，夏慎思的手和毛巾一样热，将夏桓原本被冷气吹得冰凉的手暖热。
　　当触感离去的时候，他依稀有些不舍。
　　夏慎思，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吃完饭后，他们一起开车去了古建筑物群。
　　真正的古建筑物早已在之前的联盟战争中被损毁，现在旧都的建筑物都是战后人类一比一仿造的成果。
　　夏桓站在博物馆门口看介绍。
　　这些建筑是人类在从石器时代到铜器时代过度的时候所建造，集当时的人类文明于大成，举全国之力，才有这样恢弘的建筑。
　　投影中放映着当时建造过程的还原，夏桓站在前面，无法想象当时的人类是怎么能用脆弱的双手和简单的工具建造出这些的，毕竟现在人类的动手能力看起来很弱。
　　夏慎思看他很久都不走，问：“怎么了？”
　　“当时的人类很伟大。”
　　夏慎思失笑，“现在的人类也很伟大。”
　　“不。”夏桓摇头，“我认为现在的人类远没有当时伟大，现在的人类都变得很懒，什么都不愿意做，比如你。”
　　夏慎思：“……”
　　真的是每天都中枪，什么事情都能扯到他身上来。
　　“没有。”他无语的解释，“我很冤枉，我也不懒。”
　　“你不懒会什么事情都让机器人来做？”夏桓淡淡地说，“听说劳动是进步的阶梯，人类正是因为劳动才能进化到现在这一步，现在人类太过依赖机械和智能化的管理运作，又不想给予机器人地位，才会造成如今的情况。”
　　现如今，智能AI虽然没有大规模的反叛，但是出事的概率越来越高，人类太过依赖机械，丧失了自身的劳动能力，这在夏桓看来就是一个隐患。
　　但夏桓是AI，他没有义务认真的提醒人类这一点。
　　“不。”夏慎思微笑着摇头，抬手揉了揉夏桓柔软的黑发，“宝贝你有些事情误会了。”
　　夏桓的头发被揉的有些乱，凌乱的发丝下是一双乌黑的眼眸，眼眸星亮，带着些许的怒意，更加耀眼。
　　“懒惰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人类太多的发明都是因为懒惰而诞生的，比如说摄像机，最开始就是因为人类懒得一直观察实验过程才发明出来。”夏慎思笑笑，“不要高估人类，人性本懒，从前的人不懒是因为没有条件，也许我们现在的动手能力确实不如几千年前的人类，但是我们的智慧在进步。”
　　“就比如，我们创造出了AI。”
　　“但那是因为你们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夏慎思摇头，温和的说：“小桓，教你一个道理，永远也不要低估人类的创造能力，也永远不要高估AI的学习和理解能力，人类努力数千年是为了更好的生活，而不是为了继续回到原始的石器时代，如果一个民族只想着吃饱饭，那么这个民族毫无希望。”
　　夏桓不是人类，他无法理解这些。
　　从他的角度来看，人类就是在逐步陷落的，从前的许多建筑物现在都无法还原，现在的人类几乎任何劳动的事情都使用智能机械，AI一旦拥有独立思想和感情，就不会想被奴-役。
　　人类这个族群，想尽一切办法生活的更惬意自如，懒惰仿佛是天性。
　　神奇的族群。
　　夏桓不想再跟夏慎思争辩，他们立场不同，说这些没有意义。
　　他顺着人流前行，一路走过去，看到石柱上镌刻着奇怪的文字。
　　夏慎思上前解释：“这是古代的文字，在没有统一的时候文字有很多种，现存的很多记录都在战乱时候丢失，这里的文字经过考古学家翻译大致是：太阳神，是古时候人类信仰的神明之一。”
　　“人类从前信仰神明？”夏桓问，“那么神是什么？”
　　夏慎思想了想，忽然笑了，“如果我们带着现代科技穿越时空回到古代，那么也会被称作是神明的，现代科技在古人看来就是神的奇迹。”
　　“在他们眼中，神是无所不能的吗？”
　　“差不多。”夏慎思说：“每个时代的人类都有思想局限性，古时的人类站在时代的边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无法想象的一些奇迹就会被归为是神的杰作，他们信奉一些神明，将很多他们无法解释的事情都归结到神的身上，比如说古代造纸术的发明就被誉为是神明的恩赐，古代连年大旱就是神明的降罪，哪个时代的人类都有软弱的一面，古人无法接受的事情就会自己寻找合理的解释。”
　　这些在夏桓看来是不可思议的。
　　发明是智慧的创造，怎么会是一个虚无缥缈事物的恩赐。
　　“就如同现在，我们也有无法做到的事情，人类创造了AI却无法改变时间的进程，尚未突破三维空间的限制。在我们看来穿越时空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不是吗？”夏慎思耐心地解释，“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会征服时间，甚至将人类的版图扩展到其他的星球，很难说那是陷落还是上升，但最起码我们现在认为是不可能的。”
　　夏桓沉默了好一会儿，理解夏慎思的意思。
　　从这个角度来看，的确是有道理的。
　　AI可以看到许多是因为他们站在人类智慧的肩膀上，拥有人类几千年来沉淀的历史文化和科学技术，现在不可能的事情将来未必如此，学无止境，未来皆有可能。
　　“我懂了。”夏桓轻声说，“谢谢你的解释。”
　　天光大好，明媚的阳光将夏桓的嘴唇照的粉嫩柔软。
　　气氛这么好的时候，夏慎思忍不住凑过去搂着夏桓的肩膀，低头跟他额头抵着额头，“所以说要辩证的看待一样事物，这是之前AI并不具备的逻辑思维能力，AI的思维倾向于简单直白，这是方便人类控制，但我知道你不只是这样。我赋予了虚拟恋人高度的学习成长性能，我相信你能学会这一点。”
　　夏桓没有反抗夏慎思的动作，沉默的任由他抱着，乖巧柔软。
　　夏慎思更加过分了些，低头去亲吻夏桓的嘴唇。
　　夏桓的嘴唇如同最甜的蜜糖一样，让人食髓知味，深刻入骨。
　　人来人往之中，他们旁若无人的在一起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