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纸片人拥有自我意识——by彩云归

　　夏慎思低头看着夏桓那副委屈的小模样，小宠物皱着秀气的鼻子，眼眶是红的，瘪着嘴，大大的黑眼珠里带着雾气。
　　真的挺可怜的。
　　当然，也让人挺想欺负的。
　　夏慎思看了一会儿，竟然真的没有让夏桓回虚拟空间里。
　　夏桓看到夏慎思打开露台的落地窗，飞行器已经漂浮到落地窗前，自己还没有回到虚拟空间里，连忙跟在夏慎思的后面上了飞行器。
　　飞行器里，夏桓乖巧的坐着，偶尔看着夏慎思，偶尔低头看自己的手指，自娱自乐，也不粘着夏慎思。
　　夏慎思觉得小宠物就像是在他的底线上反复试探，踩着他的底线来，就在他觉得小宠物太粘人的时候，对方又乖巧的保持距离。
　　真的是……很会抓人心。
　　飞行器一路上，夏慎思什么都没说，悠然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很快，飞行器就在一座漂亮的别墅前降落了。
　　夏桓之前除了夏慎思的办公室，就见过夏慎思自己的家，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别的地方，情不自禁有些好奇。
　　夏慎思笑着问：“小家伙，在看什么呢？”
　　“在看风景。”夏桓说，“下面有些花是那天墨墨跟我讲过的。”
　　“哦？”夏慎思挑眉，漫不经心地问：“你还喜欢看花卉，那改天你去上一下花卉课吧。”
　　“好呀。”夏桓乖巧地笑着，软软的说：“主人让我去学什么，我就去学什么。”
　　夏慎思走过来捏了捏夏桓的脸，“小机灵鬼，嘴真甜。”
　　夏桓跟在夏慎思后面走下飞行器。
　　别墅前有一个巨大的喷泉，喷泉里是一座漂亮的白色雕塑，偶尔有水珠飞溅到白色雕塑上，阳光下折射出晶莹的亮光。
　　喷泉不远处有一男一女站在旁边，夏桓第一眼就看出来女生是真人，男生是像他一样的虚拟纸片人。
　　紧跟着，他看到男生半跪在地上亲吻女生的指尖。
　　女生看到夏慎思来了，立刻抽回自己的手，扬声打招呼：“堂哥。”
　　女生带着自己的虚拟恋人一起过来，惊讶的看着夏慎思身边的夏桓，“堂哥，你有虚拟恋人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的虚拟恋人，他叫什么？看起来好乖巧好可爱。”
　　夏慎思这才想起来，之前见箫儒飞的时候给夏桓设置的他人可见模式一直忘记关，被自己堂妹夏筱鹞看到了。
　　不过看到就看到了，也没什么。
　　夏慎思随意的说：“他叫夏桓。”
　　“哦……”夏筱鹞冲着夏慎思挤眉弄眼的，“堂哥，你还真是……”
　　夏慎思不咸不淡地看了夏筱鹞一眼。
　　夏筱鹞：“那个，堂哥，不如就让夏桓跟柏水去旁边玩，我们去谈谈。”
　　夏慎思看着夏桓。
　　夏桓立刻识趣的说：“主人放心，我跟柏水去喷泉那边看。”
　　夏慎思点头。
　　夏筱鹞“啧啧”两声，“堂哥，还是你把虚拟恋人调-教的好。”
　　夏慎思不置可否，心里想的却是，小宠物的确很粘着他。
　　又懂事又粘人。
　　夏筱鹞看夏慎思依旧是表情深不可测的样子，笑笑，打趣似的问：“堂哥你还是这么无趣，你说说你们公司游戏做的好，氪金体验好，就是没有DOI功能，你们什么时候考虑上一个呀？不上做完的那种也行，让虚拟恋人学会伺候我们也可以。”
　　夏筱鹞也就是随意的问问，毕竟之前每次问都被拒绝了。
　　但这次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
　　夏筱鹞问完之后，夏慎思罕见的沉默了片刻。
　　之后她听到夏慎思说：“考虑一下。”
　　夏筱鹞：？？？
　　她默默地看了一下太阳的位置。
　　没错。
　　那……错的是这个世界？
　　是夏慎思？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让夏慎思改变想法了。
　　莫非……
　　夏筱鹞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夏桓身上。
　　难道是因为这个新宠物，她堂兄决定做个人了，造福一众玩家。
　　讲真，之前那个柏拉图真的是，太折磨成年人了。
　　要不是游戏巧妙地运用了量子技术，把虚拟的纸片人实体化，独此一家别无分号，真的会被更开放的市场取代。
　　夏桓跟柏水站在温泉旁边，瘦削的身体站得笔直，背对着夏慎思的方向，夏慎思从背后只能看到夏桓被白上衣勾勒出的纤细腰身。
　　柏水微微扬着下巴，用一种高傲的姿态给夏桓介绍整个夏家别墅的布置，夏桓似乎在听，但一直没说话。
　　夏桓微微垂着头，视线向下，精致的五官没什么表情，透出一种冷淡疏离的感觉。
　　夏慎思挑眉，觉得有趣。
　　夏桓在外人面前，是这样的吗？
　　但在他面前却似乎又乖又软。
　　柏水说了一长串，夏桓只是淡淡地说：“知道了，谢谢你。”
　　柏水皱起眉头，显然不开心了，对夏桓冷漠的态度十分不满。
　　他顿了片刻，恶劣的笑笑：“也是，反正你也来不了几次。”
　　夏桓看都没看柏水一眼。
　　柏水低头凑近夏桓，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浓浓的嘲弄：“你知道吗，我听鹞鹞说过的，你的主人一点都不在乎我们这样的人，一个恋人养不了多久就要换，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夏慎思走过来的时候脚步很轻，夏桓二人似乎都没有察觉到，他站在不远处原本想叫小宠物过来的，却没想到听到了这段话。
　　夏慎思抿紧嘴唇，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赶过来的夏筱鹞看到夏慎思的表情，简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想要跑过去斥责柏水。
　　恰好夏桓此时抬起头，似乎是在看柏水，但视线里却什么都没有。
　　他冷淡的问：“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夏慎思制止住想说话的夏筱鹞，目光落在夏桓身上。
　　因为角度的关系，夏慎思二人站在柱子后面，夏桓和柏水站的地方看不到他们，柏水说话也就变得肆无忌惮。
　　柏水冷笑：“当然是替你默哀，毕竟你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不了多久了。”
　　“我是否消失不是你能决定的。”夏桓的声音里没有平时和夏慎思说话时候的软萌，清清冷冷的，“只有主人可以决定我的去留，你也一样，如果我会消失，你有一天也会消失的。”
　　柏水脸色一变，愤怒的低喊：“你说什么？！你这种被人当宠物的虚拟恋人有什么用，夏慎思根本就没有把你当回事过，你就是一个玩物，我跟你不一样，我，我是鹞鹞的恋人，她不会抛弃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夏慎思：已经开始打脸真香而不自知
　　**


第9章 护短
　　夏桓没什么表情的看着柏水，声音很轻，“你可能有什么误解。”
　　他的声音更轻了，“你没有发现……他们的对话声消失了吗？”
　　最后这一句话说的极为小声，只有他们两个纸片人能听到。
　　柏水脸色微变。
　　紧接着，夏桓的声音又变成了正常的音量，“我是主人的，无论主人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我都会永远听他的，如果主人抛弃我，那一定是，一定是我没有做好，让主人不开心了。”
　　【渣男要利用完再丢】
　　柏水脸色扭曲。
　　虽然虚拟恋人默认爱着自己的创造者，默认服从他们，但是虚拟恋人总有一些自己的性格，服从到夏桓这个样子的柏水几乎都没见过。
　　“你脑子——”柏水的话音戛然而止，他看到夏慎思从柱子后面走出来。
　　那一瞬间，柏水忽然觉得夏桓可能是知道了什么。
　　柏水清楚的看到夏慎思走过来，亲昵地搂着夏桓的肩膀，带着笑意跟夏桓说：“小桓真乖。”
　　夏筱鹞看夏慎思走过去了，也飞快的跑过去斥责柏水：“你乱说什么呢？！”
　　柏水怔住了，下意识地给自己辩解：“我没有乱说，之前一直是这样的。”
　　夏筱鹞看到柏水这么不识相，气得要命，干脆按下眼镜上的开关，想让柏水去虚拟空间里关禁闭。
　　但夏慎思却慢条斯理地说：“你们刚才在讨论什么，说出来我听听？”
　　他一边说一边搂着夏桓的腰，亲昵地揉了揉夏桓的头发，用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的语气笑着问：“喷泉好看吗？”
　　刚刚一直脸色冷淡的夏桓抬头对夏慎思笑笑，轻声说：“好看，但没有主人好看。”
　　【渣男也就皮相能看了】
　　夏慎思看到对外人冰冷的少年就对自己笑起来，这种反差的区别对待让他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这是他养的小宠物，要欺负也是他欺负，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了。
　　他怎么欺负夏桓那是他和小家伙之间的事情，别人……
　　夏慎思没什么表情的看着柏水。
　　柏水忽然觉得有点不安。
　　夏慎思平静的跟夏筱鹞说：“鹞鹞，你这个虚拟恋人也相处了很久，有没有考虑换个口味？”
　　夏筱鹞犹豫地看着柏水，表情有些不忍。
　　但她几番犹豫之后还是咬牙说：“好的，表哥，我换个口味。”
　　柏水惊恐害怕的看着夏筱鹞。
　　夏筱鹞有几分不忍，但还是点开通讯器上的程序开始进行操作。
　　比起一个随时可以复制的虚拟恋人，明显自己手握大权的堂哥更重要。
　　柏水哀求：“鹞鹞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抹掉我好不好，你忘了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了吗？”
　　夏筱鹞不想看柏水。
　　正如其他许多人一样，虚拟恋人也许对他们来说很重要，但却没有重要到可以牺牲自己巨大利益的地步。
　　人都是现实的。
　　虚拟纸片人而已，程序再创造一个就行了，没有什么不可替代的。
　　这就是纸片人莫大的悲哀。
　　柏水看到夏筱鹞闪躲他的表情，明显不想理会他，目光慢慢悲凉下来。
　　夏慎思在旁边漫不经心地说：“似乎没有被人当回事的，是你。”
　　他养的小宠物，要怎么样是他的事情，外人不能碰。
　　他护短。
　　夏桓乖巧的站在夏慎思旁边，头偶尔靠在夏慎思肩膀上蹭蹭，满目依恋。
　　跟刚才面对柏水时候的冷淡完全不一样。
　　柏水扫过夏桓的表情，忽然定住了。
　　像他们这样的虚拟人会有两种性格吗？
　　为什么夏桓……
　　可恶，都是因为这个该死的夏桓。
　　夏慎思知道自己的小宠物有两种性格吗？
　　柏水忽然有了很恶劣的想法，他盯着夏慎思说：“你知道吗，你……”
　　夏筱鹞大惊失色，生怕柏水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让夏慎思不开心，加快了删号的速度。
　　柏水再也没有机会说出一个字，身形如同不稳的数据电流一样，在空气中晃了晃，慢慢的消失。
　　消失之前，他无比错愕的看着夏筱鹞，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纸片人彻底被系统抹杀，也只不过一分钟的时间。
　　夏桓说不上来高兴，也说不上来不高兴。
　　总有一天，他要获得自由，彻底脱离夏慎思的掌控。
　　夏筱鹞删了账号，茫然若失，低喃着：“下一个，我养个什么样的比较好？”
　　夏慎思揉揉夏桓柔软的黑发，觉得少年乖巧的不可思议，又是这么依恋他，任他怎么对待都行。
　　亲手设计系统的夏慎思都没想到系统能做出一个这么符合自己口味的小宠物。
　　也许他该对小宠物好点。
　　适当的好点。
　　“主人刚刚帮你报仇了。”夏慎思慢悠悠地说，“怎么感谢主人？”
　　【渣男终于有点实际的用处了】
　　夏桓羞怯的低下头，轻声说：“主人想让我怎么感谢，我就怎么感谢。”
　　夏慎思本人是非常想让他全方面的感谢的，但时间不等人，家庭聚会的时间要到了，他只能说：“过后再说，我现在有事。”
　　夏桓猝不及防的被收到了虚拟空间里。
　　他看着空荡荡的豪华大别墅，面无表情地说：“渣男。”
　　**
　　夏家的大家长夏岭森是个非常严肃古板的人，所谓的家庭聚会也变成了公事汇报。
　　夏慎思公事公办的跟自己的父亲夏岭森说了近来集团的业绩，夏岭森听过没有异议之后，拿出一叠照片递给夏慎思。
　　夏岭森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你已经二十五了，可以准备订婚的事情，这是我挑出来的女性联姻对象，你自己选一个。”
　　夏慎思表情如常的看过一张张照片，在看到某张照片的时候瞳孔微缩。
　　这就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女性联姻对象？
　　他直接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夏岭森，“我选这个。”
　　夏岭森低头看了一眼，“政界背景，可以，今晚我替你们约个时间。”
　　夏慎思淡淡地说：“随意。”
　　夏岭森很快就帮夏慎思约好了时间，之后就打发夏慎思出去见人。
　　夏慎思无可无不可的起身离开夏家。
　　对他来说，每次回家就像是例行公事一样，他在这里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属于家的温暖。
　　反倒是跟小宠物在一起的时候，莫名有了家的感觉。
　　夏慎思忽然想起了夏桓。
　　不知道夏桓在虚拟空间里呆了这一会儿怎么样了。
　　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娇气，粘着他，不喜欢回虚拟空间，就喜欢跟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