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鸣啾啾——by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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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建轮回的凤凰族先辈为了防止族内后辈被桎梏,所以规定引路开阵的凤凰血一定要生祭凤凰心甘情愿滴入石盘。桑宿想尧白一定是被骗了,没有禽鸟愿意自折双翅,尧白更不可能,他是最喜欢到处跑着玩的。
花问柳赶紧安慰桑宿:“你先别慌,这阵消停下来还要些时候,到时候再想法子。”
“我先去砸了那石盘!”尧白的血就是被石盘送入阵中的。桑宿狠狠咬牙,话音未落掌心已经蓄起灵力。她此刻焦心如焚,等待的每一刻都是煎熬,也不管砸烂石盘有没有用。
女帝见着桑宿动作,立刻飞身去拦,情急之下凌厉一掌顺手拍出,边怒斥道:“胡闹!”
桑宿铁了心要砸那石盘,所以一掌几乎尽了全力。女帝这一掌防守居多并无杀招,正这时,一声龙吟盘旋而来,青色灵光直直拦截在两人之间。
青岫捂着震疼的手腕子面色痛苦,满脸的茫然之色,再次发问:“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五妹妹你带了什么人回来,我一看他就不像好人!”
花问柳笑了声,有些同情地看着青岫:“连你也不知道事情真相?”他边说边扫过女帝和天璇等人,“也罢,那我受累跟你说说。”
花问柳顿了顿,往山顶看了一眼,大声道:“小凤凰,你也好好听听。”
他喊完,假意四下看了一圈,疑惑着问天璇神君:“怎么少了个人,你们的大功臣闻不凡呢?”
天璇似乎已经忍到极限,当即沉下脸。他说话声音不自觉放得很低,仿佛真怕尧白听到:“你素来不管六界是非,他日妙心佛会你便别有用心接近九殿下,今日又来神域搅乱殿下继位大典,到底是何居心!”
神域桡花山的秘密是神族秘辛,知情者不过在场几人。天璇一面有些气急败坏,一面又怕花问柳真的知道些什么。
花问柳是个混坯子,天璇色厉内荏的架势根本吓不住他。只见他瞪眼无辜道:“这你可说错了,当初在佛会上明明是你家殿下垂涎本尊美色。”
天璇神君:“......”
见对方吃瘪花问柳心情大好,连带着语气松快起来,虽然说的并不是什么轻松地事。他不紧不慢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才缓缓开口:“不必紧张,小凤凰已经进去了,我本事再大也不能上去把他拉出来。只是本尊好奇心重的很,近来又好管闲事,就受累探查了皮毛。”他边说边慢悠悠踱着步子,见天璇神君等人脸上慢慢褪了血色,心情愈发愉快。
花问柳似乎对大家的反应很满意,笑吟吟地道:“那就从棠吟开始说吧。”
“棠吟为何被困海底七万余年,身上又为何存有苍茗一半仙灵。”花问柳看着女帝,问:“像他这样的神域叛逆,女帝为何还辛苦留着?”
棠吟死后桑宿回到神域暗查,过程中无意间发现桡花山蹊跷。此后她只顾着四处探查桡花山,把棠吟这个人忘得一干二净。为了不让尧白起疑,还编造一通瞎话解释棠吟和苍茗大战的往事。事实上这两人是什么关系,有什么恩怨她至今也不清楚。
现在听到花问柳将棠吟和苍茗重提,桑宿觉得一定还有许多事是她不知道的,或者她知道的一定还有纰漏。如今她已经不敢相信神域里的任何人,包括她的母亲。
女帝一瞬间像是苍老了不少,精致的脸上满是疲态,她看着花问柳,缓缓闭上眼睛:“何必咄咄逼人呢,生祭的是我孩子,我不难过吗?人界万千生灵的命,我阖族的命,我难道不救吗?”
花问柳看着默然落泪的女帝,沉默了半晌,最后点点头,“您说得对。可是尧白不能永远被蒙在鼓里。”
他顿了顿,见女帝背过身面对着桡花山,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当年苍茗和棠吟大战确有其事。”花问柳按下心里那点不忍,继续道:“但并非传言中苍茗擒拿叛出神域的棠吟,因为苍茗至死都被困在桡花山,每隔百年几缕神魂才能出得星屠阵。”他看了一眼以天璇神君为首的知情人,接着说:“事实是,七万年前的某一天,棠吟突然杀上桡花山,短暂破开星屠阵。”
桑宿心里一紧,“棠吟去救苍茗吗?”
花问柳摇头:“他是去杀苍茗。”
“为什么?”出声的是青岫,他的性子在众兄弟当中最是纯真,相比于尧白出尘不染,青岫更多时候是脑子笨,想不通很多弯弯绕绕。
“假如一个凡人费劲辛苦终于飞升成神,然后发现神是要死的,而且死得很干净。又不能反悔滚回去做人,想想是不是很崩溃。”花问柳接着说:“但他的运气很好,无意间知道毁掉轮回六界就会立刻回到从前神人不分的样子,那大家都不用死了。”
青岫越发糊涂,“毁掉轮回为什么要杀苍茗大神?”
“笨。”花问柳无奈道:“因为凤凰就是轮回。”
桑宿也懵了,她以为凤凰只是星屠阵的阵眼,而星屠阵才是守轮回稳固的重要所在。她几乎是下意识就摇头,开口纠正花问柳的说法。
花问柳看了她一眼,“如果我猜得不错,尧白也以为自己只是去守个轮回而已。你们都被骗了。”他抬眼望见桡花山上来回冲撞的灵力缓缓停歇下来,看来星屠阵已经接受突然入侵的生祭,尧白很快就会醒过来了,“尧白本身就是轮回。这就是为什么棠吟七万年后还活着,因为他身上有凤凰仙灵,一旦他死了仙灵就会散,轮回也随之崩塌。编造谎话的人是为了预防再有棠吟之流,毕竟凤凰可金贵得很呢,哪能遭得住人人都来杀。”
说到最后,花问柳心里憋着的那股气猛地泄了,他垂下双眼,模样竟有些悲伤,“当初三千凤凰碎胆建成轮回,又在山脚落下这块引路石盘,规定入阵的凤凰一定要心甘情愿。就是担心轮回会戕害凤凰一族的后辈们。”他苦笑着摇头,“结果还是防不胜防。”
正文 老子是来提亲的
橘黄阳光挣脱云霭温柔地将桡花山揽在怀中,山尖树影婆娑,清风滥滥。通往山顶的长阶空荡荡,只有几只山鼠在上面探头探脑。
花问柳安静站着,女帝雕塑一样的背影忽然动了动,她微微抬起头,似乎是在看倾泻而来的天光。过了许久她才转过身,目光落在桑宿身上,“回来还没来得及去看看你父亲吧。”女帝的声音很温柔,也很平静,“可惜你回来地太晚了,现下只有冷冰冰的神像还能看一看。”
桑宿轻轻摇头,眼泪又要落下来,“父亲如果知道小九这样就被送上山,他也会难过的,母亲。”
“是啊。”女帝垂下眼帘,精心打理过的睫毛将里头的水珠挡得严严实实,“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会很难过。我的傻女儿,可是他死了,你的父亲他死了。”说到最后她像是在说给自己听,语句里只有断断续续的哽咽听得清晰。
“你知道还有多少龙族死于这场劫难吗?”女帝抬起头,有意无意看了一眼花问柳,“只要凤凰仙灵入了星屠阵,一切都会变好。人界不再受污浊之困,轮回不再震荡,神域也不会变成一抔残瓦碎沙。”
桑宿比想象中冷静,她静静听完花问柳道出真相,又静静听完母亲苍生万民的大道理,最后她只是面无表情,极其冷静地看了一眼自己母亲,平静地说:“这些关尧白什么事。”
凭什么?她想,凭什么尧白就得担着?
女帝的眼神变得冰冷,似乎不愿意再多费口舌。她看了一眼黄黎,后者叹了口气,沉着脸朝桑宿走过去,“我送你回渊云潭。”
桑宿看着立在身前的哥哥,无奈又难过,“三哥,你这样骗他,于心何忍啊。”
黄黎眼神晦暗了几分,拉着桑宿的手腕不自觉多施了几分力,似乎自己也特别想逃离这个地方,“走。”
身旁的花问柳皱了皱眉,正要发作。身后忽然响起连串脚步声,入口处来了好几个人。花问柳看见打头跑来的人,嘴角微微上卷,心道:“来得正好。”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就索性闹开。神族藏掖了百万年的秘密也是见天日的时候了。他心情舒泰,摸了摸缠在手腕子上的红蛇,心说:神族顽固不化,只晓得受天道摆布,这桡花山上不知葬着多少凤凰亡灵。如今正好正一正风气。
烙阗是他提早就通过气的,为此他还特意跑了趟鬼殿。这孩子被鬼族一众能干的长老养得如同一朵小白花,胆子还奇小,犹犹豫豫地说:“我也想去的,可是我们这样为难桑宿的母亲她会不会生气啊?”
花问柳看着他沉默半晌,忽然凑上去小声道:“跟你说个事。”
烙阗见他煞有介事的模样,自己也不由跟着严肃起来,把耳朵凑上去,“什么事?”
“你是不是喜欢小白龙?”
烙阗:“......”
“别装了,你的匕首在她手里。那是你爹当年为了求娶你娘,特意去极北之地挖了好久才挖得三块玄冰,最后打制成匕首送给你娘。”
“别问我怎么知道,你爹吭哧吭哧挖雪的时候我正在边上乘凉。”
烙阗耳尖泛上潮红,纠正道:“那是她抢去的。”
“谁说这不是另一种缘分呢?”花问柳眨眨眼,又说:“实话告诉你吧,前些日子我去了趟苍山湖,看到姻契石上你俩的名字连在一块儿。”,他拇指和食指一圈,“老粗一根线。”
“将来你是要迎娶她做鬼后的,如果她知道你对她弟弟不管不问····”
烙阗马上说:“我去。”
烙阗似乎走哪排场都挺大,那位总是一脸看谁都是垃圾的游芳长老跟在他身侧,后头还有三四位鬼族。
他走上前来,也不稍微做做样子,连女帝都直接略过。径直走到桑宿面前,盯着黄黎拽着她的手,狠狠皱眉,二话不说就扒开黄黎,将桑宿拉到自己身边,一副不许他人再碰的模样。
桑宿诧异地侧头看了一眼烙阗,今日他穿的是一件紫金刺绣锦袍,发式也十分随意简单。眼神冷冷淡淡,有些戒备地看着黄黎。
桑宿略微愣了愣,似乎对烙阗忽然变回原样有些不适应。花蛾子忽然变回轩昂矜高的小鬼王,桑宿来不及想别的,下意识问道:“你怎么来了?”
烙阗却不看她,桑宿有些莫名,却无意瞥见烙阗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
女帝扶了扶额头,似乎不想再做表面忍耐,脸上挂起连烙阗都看得出很敷衍的笑,“鬼王也来了?这桡花山清清冷冷了七万年,今日倒难得热闹。”
黄黎有些烦躁地看着烙阗,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他拦在桑宿身前的手臂。先是花问柳,如今又是鬼王,黄黎开始反省自己对妹妹关心不够,竟不知道什么时候交了这些朋友。一个二个看着都像对妹妹有所图的样子,想着想着脸色变得愈发沉,语气也跟着不好,“你又来做什么?”说着还不忘瞪花问柳一眼。
烙阗冷冷反问:“你方才拉着我的鬼后是想做什么?”
桑宿:“......?”
这回不光是黄黎,连女帝的假笑都碎在脸上。天璇神君气得险些喷出一口心头血,立刻怒道:“放肆,我神族殿下岂由人胡乱轻薄!荒唐至极!”
天璇神君勃然大怒的模样有些像游芳长老,烙阗没出息地后退半步。随后又想起花问柳交代的,这种场面就是要硬气,要让神族的人觉得你不好欺负不好糊弄,不然你想娶神族唯一的公主,简直白日做梦。
烙阗向前走了几步,停在女帝和神族众神君跟前,漫不经心轻哼一声,接着混嘴说道:“有什么荒唐的,不信就去姻契石上看看,我俩名字中间的线有手腕子那么粗。”他袍脚一掀,抬脚踏上石块,抬着下巴十分硬气道:“老子今天就是来提亲的!”
众人:“····”
周围又陷入诡异的安静。正当烙阗怀疑是不是自己戏太过,思索怎么下台的时候,青岫在一旁咽了咽口水,幽幽地吐槽道:“你不像来提亲的,倒像来抢亲的。”
青岫一石激起千层浪,神族的神君们纷纷交头接耳,有明骂的,有暗讽的,场面一时闹哄哄热闹起来。
烙阗低头掸了掸衣袍,功成身退。
女帝假装没听见身后众人的议论纷纷,她淡然越过小鬼王,看着鬼域那位颇有手段的长老,那意思很明显——您就由着鬼王疯吗?
游芳长老虽然一直恨铁不成钢,但是断没有在别人家面前下自己家面子的道理,于是轻轻咳了一声,肃然点头道:“昂,对.....我们今儿就是来提亲的,”
女帝:t“····”
花问柳抱臂靠在一旁石柱上,一副看好戏的愉悦模样。听见游芳长老这话没忍住“噗嗤”一声乐开了。
他刚笑完,忽然感知到一股莫名的压力自四面八方拔地而来。在场的其他人似乎也有同样感受,个个面色微变。
桑宿心头猛然泛上一股深重的难过,那情绪浓重地如有实质,像是立刻就要喷涌而出。可她清晰感觉到这个情绪不属于自己,她像是被人拉拽着强制与人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