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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鸣啾啾——by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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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浮虽然一脑门的不理解,但听懂了“迫在眉睫”,于是点了点头。

尧白:“你的老相好如今正在南方大泽预备搞事情,虽然我一百个不愿意管,但如今的局面一半也是我造成的。而且我姐姐和我朋友尚在险境,这事我不能撒手不管。所以我现在需要你帮忙破开这个幻境,这样我才能出去收拾烂摊子。”

一浮懵懵懂懂,皱眉问道:“谁是老相好?”

尧白气笑了:“我说了这么多你就记得一个老相好?”

一浮:“我要怎么帮你?”

“简单。”尧白说:“一会我朝你脑门来一下,你站着别动就行。”

一浮:“······”

事情比想象中棘手,一浮本来就已经生了芥蒂,加之“小白”一去不回,眼前的尧白对他来说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尧白耐着信子跟他解释为什么他非死不可,眼看就要说明白了,一茬变故又来了。

一直好好躺在地上的闻不凡忽然有了动静,身体忽然罩上一层浅金光芒,随着金光颜色愈来愈深,他的身体似乎在渐渐变薄,最终变成暮色中一张摇摇欲坠的薄纸。眨眼间仿佛有一把无形烈火,那纸转瞬碎成一抔星芒,落地不见踪迹。

一浮看傻了,尚未从目睹“自己”死无全尸的惊骇里回过神,垂头就看到自己的手不见了,确切的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化了”。

尧白显然已经是一副听天由命的姿态,反正再坏能坏到哪里去。

一浮整个人化成了一团光,飘在将黑未黑的小院里还挺好看。尧白心脏砰砰之跳,一时不知道自己更想要看到什么结果。

一浮就这样消失,不用自己动手了,这也没什么不好。

那团光变得稀薄,缓慢地四下扩散,边缘愈来愈淡,几近消失。

过了一会,一只脚出现在视线里,尧白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看到那只脚的瞬间长长松了口气。

下一刻,尚未完全舒展的笑意就碎了——他看见藏在最后一点光亮中的那张脸,是闻不凡。

尧白绞尽脑汁也不会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以这样的方式与闻不凡再遇。距离上次在梵境不欢而散仿佛已经过了很久了,至少对尧白来说是漫长的一段日子。

不管过了多久,看着那张脸他还是无法做到心平气和。

尧白淡淡开口:“真不好意思,虽然你刚刚活,但马上又要死了。”

闻不凡敛眉垂目,近乎哀痛地看着尧白,半晌才出声:“你、你近来好吗?”

“好得很。”尧白提醒他,“不过你马上就要不好了。”

闻不凡垂下头,似乎很抱歉:“我的命数与梵境同气连枝,除非天劫,否则死不了。”

尧白:“·····”

“知道你还来!”尧白气疯了,开口讥道:“你和邙天实际上就是一伙的吧,他要什么你给什么,用心良苦啊佛尊。”

“我来就是助你破幻境的。”闻不凡大概知道自己在尧白跟前碍眼,说完这句便转身进了屋。

尧白满肚子莫名其妙,心道那屋子脏污不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他往里头去干什么。

他在院里站了一会,左等右等等不到闻不凡出来,正狐疑着,脚下踩着的泥土忽然变得松软。

尧白抬头,望见遮天的树影,幻境破了。

他下意识往草屋看去,此时那里已经变成三棵并排而生的大树,闻不凡背对着他站在第一棵树下。他清晰看到闻不凡的身形晃了晃,扶住面前的树干才没倒下去。

尧白无暇去想其他,忙往前走了几步,“你怎么了?”

闻不凡没有吭声。

“我问你话呢。”尧白拔高声音,伸手去扒拉他,想让转过身来。结果闻不凡就像一片堪堪悬在树上的枯叶似的,一扒拉就倒了。

闻不凡索性靠着树干坐下,一抬眼便对上尧白的眼睛,两人的目光短暂相触,又极有默契地移开。

他不动声色地躲开尧白的触碰,将头侧向一旁埋在更深的树影下,“邙天已经唤醒不少海底怨灵,你现在赶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尧白见他能说话,想来没什么大事,他自己都说了除非天劫否则死不了。

离开的时候忽然起了一阵风,林风沙沙,尧白好像听见闻不凡说了句什么,回头却见他依然坐在那,连姿势都没变,像融入夜色的一团墨。

等诸事尘埃落定,一切都将结束之时,尧白异常平静地想起那晚,将那几个音节反复琢磨,似乎是“对不起。”

正文 你最差劲

南方大泽由数片汪洋连接而成,环岛大树参天,妖兽横行。赤色岩浆从海心孤山流下来,烧得周遭海域犹如一口永沸不止的大锅。

血色斜阳悬挂海面,怨魂的阴气与凶兽的杀气犹如掀天巨浪滚滚而来,粘稠的风里裹着惨叫哀嚎。在数十里之外的岸上却什么也听不见,似乎有什么东西将那些污杂隔绝在外。

花问柳负手站在礁石上,正远远凝望着风雨欲来的海面,听见身后脚步声,头也不回道:“小白龙怎么样了?”

“暂时没事。”烙阗鲜有这样发愁的时候,苦着脸道:“不过就快生了。黑宝陪着,我帮不上什么忙,不如来帮帮你。”

花问柳笑了笑没说话。

“好像离岸又近了些。”烙阗看着远处说。

花问柳点点头,“就快登岸了。”

一旦邙天上了岸,就表明他的目的达到了,这片海域的怨灵体都将供他驱使。

六界劫难谁也无法独善其身,烙阗虽然年轻,却也懂得这个道理。他不怕事,更不怕邙天,只是想到桑宿,想到马上就要出世的孩儿,心里还是会有胆怯。

他心里装着事话就会变得多起来。

烙阗曲腿坐在礁石上,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模样,侧头望向花问柳,“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不对,确切地讲我对你整个人都很好奇。你看六界都快完蛋了,能不能把你身上的秘密说给我听听?”

花问柳笑了笑,持续紧绷的神思竟然缓和下来,挨着他坐下来,“想听什么?我身上的秘密可多得很。”

烙阗没想到他真要说,眼睛一亮,“你真是梧桐树化魔?”

花问柳眨眨眼,笑着回道:“当然不是。”

他朝血茫茫的天际看去,眼神变得悠远,“是什么化魔我已经忘了,唯一的记忆就是北方大荒的冻雨和积雪,我在那里年复一年地发芽落叶开花,长着长着就化魔了。”

这是活了多久才会把自己原身都给忘了,烙阗难以置信,这么想着也就顺口问出来了:“你究竟活了几万年?”

花问柳忽然乐呵一笑,眉眼弯的格外温柔,说:“也忘了。”

烙阗:“·····”

“说了跟没说一样。”烙阗撇嘴,“早知道你要糊弄我就不问了。”

花问柳啧了声,“我诓你做什么,是真忘了。“他想了想,又道:“反正我化魔的时候,你家鬼祖还是幽冥荒野里一具白骨,神域的天璇神君也还在极北之地光屁股满地跑。”

烙阗:“···你诓我的吧?”

花问柳摊手大声嚷:“你看,不说你又嫌我糊弄,说了你又不信,小屁孩真难搞。”

烙阗老大不爽地白了他一眼,失去了继续说话的欲望。

启明方兴,最浓重的夜色往往在破晓前。鬼影憧憧的海面不知何时竟然平静下来,海水卷着小涟漪,在空旷安宁的夜里哗哗作响。

在礁石上熟睡的花问柳忽然猛地睁开眼睛。

“晚上好,”邙天温和地打招呼:“魔尊。”

花问柳揉了揉眉心,客气道:“托你的福,挺好。”

邙天立在数丈之外的水面,不像往常似的周身总缠着黑色怨气,只有几束头发随风而动。他没有杀意,花问柳也就没有动。

“传说天地初辟,六界尚在混沌,时间生灵皆未降世,唯有北方大荒生有一灵植。灵植长成蔽日大木,应天化魔,乃万魔之宗。”邙天说:“天道赋予魔宗护佑六界的司职,若有大劫,以身为祭。”

邙天缓慢往前走,“不知上回生祭过后,魔宗的功力恢复了几层?”

花问柳还真认真想了想,可是在他长的看不到源头也瞧不见尽头的生命里,大多数事情都会变得模糊,硬是没有想起上回生祭是多少年前的事。倒不是心大健忘,一是因为生祭大劫这种事他做了不知道多少回,时间长了记忆难免错乱。再者这种记忆多半都是惨烈的,实在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有事没事想着玩。

花问柳无所谓道:“不到五层吧。”

“唔,懂了。”邙天站定抬起头仰视坐在礁石上的花问柳,心情似乎很好,“也就是说,你就算再生祭一次也阻止不了我。”

花问柳垂下眼平静地看着邙天,笑着道:“谁知道呢。”

功力没有完全恢复连花问柳自己也没想到,在对战邙天落败后才意识到。至于原因花问柳懒得想,反正近万年来都没有好好修练就是了。

人若久在巅峰,就算势弱也不会轻易承认,尤其对邙天胜券在握的样子看不大惯。花问柳俯过身去,与邙天的脸仅隔半尺,戏谑似的道:“老实说,我见过这么多造劫的,牛鬼蛇神一大堆,你最差劲。”

正文 唯有以杀止杀

邙天乱七八糟的怨灵吞了一堆,功力大涨,可灵智没有涨多少,与从前一样一激就怒一点就炸。

南方大泽的太阳永远都是血色。花问柳落下的结界已经千疮百孔,好在烙阗手脚快,在裂缝之外又落了一道,这些张牙舞爪的怨灵被挡住去路,立刻发出刺破耳膜的嘶喊。叫得花问柳脑仁都要炸了。

花问柳被迫游走在长得千奇百怪的怨灵中,忽然觉得耳聪目明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就如同此刻,要是他再瞎一点,也就不会看到一旁有个满脸都是嘴的怪东西“咕噜”一声张嘴吐了什么东西出来,他下意识垂头一看,当场恶心吐了。

片刻后,花问柳黑着脸站在翻腾的巨浪之上,心里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平静。他伤不了邙天。邙天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他,但花问柳心里明镜似的,能跟邙天打成这样全靠战术猥琐。

毕竟老姜还是辣。

邙天被困在结界里横冲直撞,终于被花问柳激怒。霎时巨浪掀天,犹如倾海倒悬。

结界内的花问柳与结界外的烙阗心皆一沉:结界承受不住这一击。

正这时,数道灵力劈天而至,在风雨飘摇的结界外头落下一层又层屏障,邙天这一重击算是被打回去了。花问柳见援手来了不由舒了口气,转念又愁起来,现在结界倒是结实了,可外头的人进不来,自己出不去,这不还是孤军作战嘛!

邙天一击不成愈加发狂了,花问柳逃窜的身影逐渐变得狼狈。烙阗在外头急得跺脚,“我得进去帮他!”

游芳长老皱眉道:“结界上有我们数十道屏障,你如何进去。”

“那就暂且撤了,让我进去再说。”

“不行。”黄黎看了他一眼,说:“邙天若趁机出来怎么办?放心吧,魔尊没那么容易对付。”

周围有人附和:“是啊是啊,暂且先等等嘛。我看魔尊尚有一战的余力。”

烙阗火冒三丈,恨这些人睁眼说瞎话,花问柳明明都已经疲于应战了,哪有什么余力。眼看邙天杀意渐浓,烙阗觉得不能再等,独自飞身而去。

烙阗不出所料被结界挡在外面,海上有不少游走的怨灵,见有人去了立刻缠上去,烙阗立刻就被逼得进退不得。黄黎见状,也不再迟疑化出龙身呼啸迎上。

凤凰的清啼犹如醉人神乐,所有人不约而同抬头望去。花问柳在间隙中抬起头,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

凤凰的神灵真体过于庞大,羽翅横空,结界一触即裂。众人一声惊呼,异兽愤怒的咆哮,怨灵凄惨的呜咽,邙天近乎疯狂的狂笑霎时响彻天地。

流光交错,凤凰的身姿近乎优雅地划过泛着血光的天宇,地动山摇间,砭魂骨破空而出。

怨灵体这东西,说白了就是种低智地不能再低智的生灵,做什么全靠本能,所以它们嗜杀,因为怒和怨是刻在它们神魂里的本能。怨灵之所以棘手,也正是因为他们低智,唯有以杀止杀。

砭魂骨一出来,簇拥在邙天周围的远古凶兽怨灵纷纷一愣,但这一愣只有瞬间。躁动的远古凶兽们带来冲天怨煞气,邙天双目萦绕黑气,显然功力以至临界。

忽然,一声震天兽吼响起。这声音很特别,不怒不威,仿佛只是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只见砭魂骨悬在凤凰脊背上方,在祥光中逐渐幻化出一个庞大的虚影来,那是一只几乎与尧白的神灵真体一样大的凶兽。四肢壮硕如山,吼声如雷,背上乌黑的翅膀与凤凰双翅相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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