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宿敌相爱相杀番外篇——by水底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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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马上就又能见到那个未来会害死自己的人,文清尧的心情又烦躁了起来,他一口一口地喝着茶,林肃彻说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没过多久,下人就把林轻羽带了进来。文清尧瞥了他一眼,略微有些惊讶。
他太狼狈了,这是文清尧看到林轻羽之后的第一感受。
年少时的很多事都已经记不清了,但林轻羽体弱多病这一点还是记得的。
印象中,林轻羽身上总是带着各种各样的药味,而且什么衣服穿到他身上都是松松垮垮的,整个人像是一个被病痛掏空了血肉的空壳。
而眼前这个林轻羽比印象中还要凄惨几分,形容枯槁不说,头上的木梳齿痕还清晰可见,显然是刚被人从床上拉起来。
但即便这样,林轻羽的脸上还挂着笑,好像身上的病痛完全没能影响到他。
“父亲,清尧。”
林轻羽进门便行了礼,但林肃彻却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冷冷点了一下头之后便继续拉着文清尧说话了。
文清尧瞥了一眼被晾在一旁干站着的林轻羽,心里有些痛快,但也有些不忍。
他借余光偷偷看着林轻羽,默默地打量林轻羽的一举一动。照理来说他应该对林轻羽说些什么,哪怕只是一句无关痛痒的问候。但此时此刻他心中被各种思绪填满,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
没过一会儿,站在一旁的林轻羽突然直挺挺地载倒在了地上,文清尧也当即甩下手中茶盏,一步上前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林轻羽全身虚软,面色苍白,额角还因为摔倒而破了个口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不忍。文清尧不由得叹了口气,对林父道:“我送他回去吧。”
文清尧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来到了林轻羽的房间,一脚踢开门,把人放到了床上。
林轻羽的房间和富丽堂皇的林府有些格格不入,这里太素净了,黑檀木的家具配着素白的窗帘帷帐,再加上病得跟鬼一样的林轻羽,简直有些瘆人。
文清尧没有打算久留,轻轻地替林轻羽盖好被子,然后便要转身离开。
但林轻羽却在他转身的时候拉住了他,“好不容易能独处,这么着急走干什么?”
第4章 是杀是留
林轻羽一手扯着文清尧的衣角,另一只手摸出了一张手帕,按在了额角流血的伤口上。
“怎么醒了?”文清尧一面开口,一面毫不犹豫地掰开了林轻羽的手。
被撇开的林轻羽神情有些惊讶,手僵在半空好久才放下。
“我是装的,”林轻羽落寞地收回了手,笑着躺回了床上,“不是说好的吗?你来我家的时候,我们就找借口独处,不让我父亲和你套近乎。”
文清尧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因为林家家主逮着机会就和自己套近乎,特别招人烦,所以两人就有了这个约定。
文清尧无奈叹了口气,“这时候就不要顾那些了,好好休息吧”
说罢,文清尧就转身要走。
但林轻羽却又一次叫住了他,“等等,你先等等。”
文清尧有些犹豫,但还是停下了脚步。
林轻羽扶着床栏下了床,慢慢挪到文清尧身边,掏出一块质地洁白的美玉交给了文清尧。
文清尧本不想接受,但手却先一步伸了出去。
见文清尧把玉收下,林轻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慢慢退回床边坐下,然后道:“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稀罕这种东西,但这块玉精巧,上面刻了一组剑术图,图会随着光热流动而变换,放在手中把玩甚是有趣……”
“那怎么不留着自己玩?比起我,这种小玩意儿你不是更喜欢?”文清尧冷漠地问。
林轻羽有些生气,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让你收下你就收下!”
文清尧无声地叹了口气,把那块玉佩收进了袖中。
“你脸色不好,好好歇着吧,我先走了。”文清尧撂下一句话,然后就匆匆跑出了林轻羽的屋子。
他需要冷静,他不能和林轻羽这样近距离的相处,他怕自己忍不住动手杀了他。
但事实好像又不只如此,他恨着林轻羽,但这副身体好像还念着旧情,总是不受控地同情林轻羽、关心林轻羽。
文清尧找借口逃离了林家,带着满脸的阴郁神色回去了。
回到家之后,文清尧见到了一直等着自己的父亲。
文知铭看出文清尧脸色不好,便问他:“怎么了?林家人给你脸色看了”
“没有。”文清尧摇了摇头,“只是有些累了。”
文知铭笑了,又问文清尧:“只是累了?累了要顶着这样一张臭脸?”
“唉~反正没什么事,您就不要瞎操心了,”文清尧无奈道,“只是有些事想不明白而已,没什么大事。”
文知铭看向了自己那个不可一世的儿子,心里甚是意外:“有事想不明白?说出来让我听听。”
文清尧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把问题委婉地告诉了文知铭:“父亲,若是你知道一个人将来会为恶,那你会现在就杀了他吗?”
这问题听得文知铭稀里糊涂的,“将来的事都没有定数,你这问题问得没有道理啊。”
文清尧有些着急,道:“就假设是这样,假设你十分确定那人将来会做出十恶不赦的事呢?”
文知铭抬眼盯住了自己儿子的眼瞳,稳声说道:“釜底抽薪,从根源解决问题。”
文清尧心中一惊,这话的意思是让自己杀掉林轻羽?
但随后文知铭又放缓语气跟文清尧絮叨了很多别的东西:“从根源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你可以一剑杀了那个即将为恶之人;也可以找出促使那人为恶的根源,在解决问题的同时饶那人一命。前者干净利落而无后顾之忧,后者艰难曲折且变数重重,看你想不想留那人一命了 ”
文清尧听罢不由得叹气,“父亲这是要我劝人向善?”
“掰正还是直接扼杀,看你怎么想了。”文知铭回道。
第5章 忆往昔
文清尧顺风顺水地过到了三十五岁,三十五年的前三十年里都有一个叫林轻羽的人存在着。
在这个凡人崇尚修仙的世界里,人人都发疯似的追求着突破、变强、飞升。但是林轻羽不是这样。
林轻羽好似什么都不在乎,仗着自己有一幅天生的病体,心安理得地拒绝了所有辛苦的修炼,终日游手好闲。
他没什么朋友,林家人也不爱搭理他,唯一听他说话的人就是文清尧,所以他也乐意和文清尧待在一起,稍一得空就会往文家修炼场跑。偶然得到什么小玩意儿,也会第一个想到文清尧。
文清尧话还没说利索的时候就被这个哥哥照顾着,长大了自然也喜欢和这个哥哥亲近。这么一来一往之间,二人心中都产生了一种极为深厚的感情。
不过,这点心思后来被仇恨和矛盾冲散,都不了了之了……
林轻羽比文清尧大了将近十一岁,平日几乎从不修炼,但他那张脸看着却比文清尧还要稚嫩一分。
文清尧一直以为,林轻羽之所以能容颜永驻,是因为偷练了绝世秘法。
不过每当看到他病殃殃的样子文清尧便又会打消这个想法,毕竟修仙之人容颜永驻究其根本还是靠修为撑着,而林轻羽的修为可以说是几乎没有。
林轻羽本人对此的解释是:世道待我太不公,最后不知道该怎样补偿我,所以只能就拿一个最没用又最醒目的好处来打发我了。
文清尧没告诉他这个“最没用又最醒目的好处究”竟多少人想要得到,只是警告他:这话不能在旁人面前说,若是让拼命修驻容术的人听了去,这副病体恐怕会被丢进丹炉炼驻容丹。
有意思的是,这话在林轻羽耳中不过穿堂风,编这话来吓唬人的文清尧却被惊扰了心神。文清尧硬是翻烂了典籍,确认□□凡胎炼不出驻容丹之后,才肯放心地让林轻羽出门乱跑。
当然,这些胡闹的事都发生在很久之前。那时候文清尧还是一个不懂人心险恶的幼稚傻瓜,什么人对他好他便相信什么人,从未想过林轻羽也会做恶事。
文清尧二十五岁那年,安好的岁月就开始一点点地分崩离析了。
先是林家被一群强盗散修血洗,一百三十多口人在一夜之间毙命,富丽堂皇的大宅也在一场大火中化为废墟。
文清尧至今都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场景。在听说林家出事了之后,她失心疯似地冲到了林家大宅,独自一人在废墟上搬开一块块砖石,寻找林轻羽的尸骨。
他那时找了三天三夜,翻遍了林家废墟的每一寸,连林家老宅的地皮都要被他揭开了,却始终一无所获。
后来他绝望了,坐在废墟上痛哭流涕。
但就像小时候一样,他一哭,林轻羽就出现了。林轻羽说,半月前他离开林家去给亲生父母扫墓,听说林家发生意外才连忙赶回来。
也就是在那一天,文清尧知道了林轻羽被林家收养的原因。
林轻羽的亲生父亲曾是万人敬仰的大乘修士,偏偏败在了最后的渡劫上。父亲渡劫失败,没过几天便离开了人世。他母亲不胜丧夫之痛,自断筋脉而亡,留下了两岁的他。
后来他被父亲的徒弟收养,成了林家的一个大闲人,收养他的人就是林肃彻。
起初,文清尧是不相信林轻羽这番话的。因为林轻羽就是一个游手好闲、不知进取,有时还没皮没脸的人。
一个能坚持到渡劫的修士必定心性坚韧而无畏伤痛辛劳,这样的人若是养出了一个像林轻羽这样的儿子,也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林轻羽确实继承了双亲的极佳天赋,治好缠身恶疾之后便一路飞升,甚至一跃超过了他的亲生父亲。
但林轻羽渡劫前、渡劫后都做过很多令人不齿的事,所以,他变强之后与文清尧之间的关系也渐渐变得疏离了起来。
当然,这都是后话。按照文清尧前世人生来走的话,此时此刻,林轻羽依旧是那个身份不明、游手好闲的林家养子,而文清尧此时也还是喜欢林轻羽的。
第6章 留下后患
离开林家之后的几天里,文清尧的脑中始终都是一片混乱 ,前世今生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翻腾,撕扯得他心肺都疼了起来。
这种感觉在他砍毁了三十只木桩之后才稍有好转,定身收剑、归元纳息,转头才发现照顾自己起居的小厮正一脸慌张地等在一边。
“少爷!”见文清尧收剑,那小厮连忙跑了过来。
文清尧的脸色仍旧严峻,吓得小厮一愣怔,哆哆嗦嗦地说出了来此的原因:“少、少爷,林家大少爷在等你呢。”
先前还是一副病重难起的样子,这才多久啊,就又开始往这里跑了?
文清尧不禁皱起了眉,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小厮道:“我知道了,洗把脸就去,你让他再等一会儿。”
打发走小厮,文清尧便独自去了后山冰瀑去。
冰瀑原本是为了修炼定力而设,现在却要被文清尧拿来清神醒脑,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
后山的冰幕挡住了一方天地,巨大的冰块“吱呀吱呀”地从山巅滑落,这摩擦声让人心烦意乱。文清尧当空拍出一掌,瞬间震碎了整片冰幕。
碎冰坠入深潭,发出轰然巨响。方才那一掌所携带的灵力还附着在碎冰上,让漂浮在水面上的碎冰融化了不少。
文清尧脱下外衣,跃入水中,让这潭冰冷刺骨的深水平息先前在修炼场带出来的一身燥热。
深潭潭底种着一片柔软却极寒的雪鹦草,使得这片水域终年寒冷彻骨、冰幕永不消退。
文清尧倚靠在谭边石头上,放空眼神,看着刚刚被震碎的冰幕在雪鹦草的滋润下一点点恢复,思绪也随着雪鹦草固有的轻鸣声越飘越远,想起了不该想的事。
他和林轻羽的关系远不如“仇敌”那样简单。前世弱冠礼之后,林轻羽送他的不仅只有一块白玉。
那时林轻羽为他所伤,他也像今天这样上门道歉。然后两人好似又喝了点酒,说了些话,细节文清尧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是一次十分酣畅淋漓的“快活事”(求你放过我),酣畅淋漓到林轻羽还因此受了伤、生了病。
刚想到最令人羞涩的地方,身后传来了熟悉的人语声,及时把文清尧的思绪拽了回来。
文清尧心中居然有些失望,回头看找上门来的林轻羽:“你不是病了吗?跑来这里干什么?”
林轻羽轻笑,席地坐到了谭边,“怎么行过冠礼之后性格都反常了?都不如先前可爱了。”
文清尧掩饰道:“哪有那么邪乎?你想太多了。”
“真的吗?”林轻羽探过脑袋,盯着文清尧的脸看了起来,“我总觉得你中邪还没好。”
“别胡说了。”因为林轻羽突然凑近,文清尧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竟然伸手把人推到了冰冷刺骨的寒水里。
林轻羽那副身子骨根本受不住这潭水的寒气,加上他不知水性,所以刚进水潭就沉底了。
文清尧忙潜入水底,将手脚被雪鹦草缠住的林轻羽拽了上来。
林轻羽也算反应快,及时屏住了呼吸,没呛到冰水,但那张终日惨白的脸却被憋得发红,上岸后都没能缓上气来。
“你怎么不小心一点?”文清尧提着他的衣领,愤愤地冲他喊了一句。
林轻羽本就带伤又带病,被冰水一激更是头脑昏沉,根本听不进去半句话。他半睁着那双迷离的凤眼,怔怔地望着一脸怒火的文清尧,薄唇一开一合发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