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悚直聘——by临钥

　　时隔十年，这栋楼比图片里的还要陈旧不少，外围墙皮脱落，露出了里面灰黑色的水泥墙面，有些窗口破破烂烂的，不过从阳台上晾晒的衣服来看，里面仍住着人，有几户亮着灯。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才刚刚天黑，楼下就半个人影都看不见了。
　　周围非常安静，只有虫鸣鸟叫，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靠近这栋楼后，明明是炎炎夏日，可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气贴着郁夜泊的皮肤往毛孔里钻，手臂上的汗毛不自觉的就竖起来了。
　　好在通往里面的一楼楼道口亮着灯，门口还有个小卖部一样的窗口，不至于让人连踏进去的勇气都没有。
　　郁夜泊没有立刻进去，他绕着这栋楼转了一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栋楼并没有他在图上看到的那么高大，郁夜泊拿着手机对照着图片又仔细数了一下，图上的这栋楼有八层，面前这栋楼也是，灰色的外皮、窗口形状数量都对得上。
　　加上刚才路上问了附近的居民，应该没有找错才对，可照片里的这栋楼看上去非常高大，而且角度太低了，已经接近仰拍了。
　　卜式仁说过这个图片是她曾经看见过的东西，那么应该就是她视角里所见的场景。
　　郁夜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长腿，他身高180，卜式仁作为女人应该不会有那么高，可就算没有那么高，也不至于差别这么大吧？那么她为什么要刻意蹲在地上看楼上？她看到了什么？
　　郁夜泊选择直接问卜式仁。
　　郁夜泊：“你为什么要蹲着看楼上？”
　　女鬼：“蹲？我怎么可能蹲着？”
　　郁夜泊还想询问的时候突然发现卜式仁那漆黑的头像又暗了一度，再点击发送信息，前面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消息发送失败。
　　他注意到【任务】一栏多出了一行文字【寻找女儿进行中】。
　　旁边还有一个36小时的倒计时，也就是到后天早上的7点。
　　这算什么，任务开始以后就不能再询问女鬼了？全凭自己去找？
　　卜式仁说她不可能蹲着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是坐着或者躺着的？而且为什么“不可能”？难道说她没有腿？
　　郁夜泊莫名有些在意这个问题，他低头发现这里的地板上有一个浅白色的圆圈，就在他拿着手机对照着图案缓缓往下屈膝，寻找着这个角度与高度的时候……
　　身后的却冷不丁地传来了一声女人惊恐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


第2章
　　这一声尖叫吓得郁夜泊差点没站稳，他猛然扭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女人满脸恐惧地盯着他。
　　在她的视角里，昏暗阴森的大楼底下，一个瘦长的人影姿势怪异地蹲在灯下，整个人都沉在阴影中模糊不清，当他站起来转身的时候，才看清了他的脸。
　　一个看着有些弱不禁风，但相貌相当俊美的黑发青年，就像是从国画里走出来的美男子，眉眼由大师精心勾勒而成，无可挑剔的漂亮。
　　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人似乎有些奇怪，可是用在眼前这个黑发青年的身上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女人看得都愣住了，脸颊微红，警惕性立马降低了不少，停下后退的脚步，呆呆地问道：“你……你是人？”
　　郁夜泊刚被这声尖叫吓得够呛，扭头看到是个女孩子，硬生生把到嘴边的刻薄话给咽了回去，只是没好气地冲她翻了个白眼，薄唇抿直了，语气微嘲：“不然呢？”
　　这天下有他这么帅的鬼？
　　这大美男连白眼翻得也很好看，女人并不怎么介意，询问道：“对不起，我刚才看错了，小哥，你大晚上的在儿做什么？还有你知道这地方是怎么回事吗？”
　　这个女人看起来二十岁出头，长得挺清秀，圆脸大眼睛，穿着浅色的休闲装，背着个小包，满脸惶恐与不安，紧紧握着一只手机，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
　　“……”郁夜泊的目光在她的手机上停留了一下，再看看她的反应，明白了，眉稍一挑：“你也是被惊悚任务弄过来的？”
　　女人一愣，活像是远在异乡见到了亲人，感动得眼眶发红，拼命点头走过来想拉住他，语无伦次道：“对对对，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我、我……不小心下载了一个奇怪的软件，它一直逼我，让我到这里来找它的女儿，否则就杀了我！有鬼，真的有鬼啊！”
　　短短几句话，郁夜泊得到了两个线索，首先卜式仁找了不止一个人来完成这个任务，其次用得都是同样的吓人套路。
　　……那女鬼怕不是个唐僧转世，对着这么多人念不累吗？
　　郁夜泊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比较好，他躲开女人抓过来的手：“我跟你一样，也是刚到，还不清楚……”
　　“对、对不起。”女人看出他的排斥，连忙解释道：“我只是太害怕了，我叫倪宁，我……”
　　话说到一半，她发现这个帅哥根本没听她说话，而是盯着身后，
　　郁夜泊刚才那一退身体侧了过去，余光恰好扫到旁边的灰色大楼，赫然发现楼上原本亮着灯的住户竟在这一刻齐刷刷地灭了灯！
　　只剩下了中间楼道里的灯，不过顶楼的声控灯似乎是坏了，倪宁刚才的尖叫声并没有唤醒它，仍是漆黑一片，路灯照不到顶上，那一排黑洞洞的窗户就像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黑窟窿，冰冷空洞、深不见底。
　　为什么关灯？有什么让他们害怕的东西出现了？
　　紧接着楼道里的声控灯由上及下，七楼、六楼、五楼、四楼……一直到一楼，一个个全部灭掉了，整栋大楼彻底陷入黑暗，黑压压的一片，像是一座巨大的黑色怪物，将路灯的白光完全隔绝在了外面，阴森诡异。
　　让本就恐怖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了。
　　也让人更不想进去了呢。
　　就在这时，他听到里面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董浩，你、你刚才听见了吗？有人在尖叫。”
　　“没事，别怕！走，我们快出去！”
　　像是有人在对话。
　　里面有人？会是知情者么。
　　郁夜泊决定过去查看一下情况，他迈开步子往那栋诡异的楼房走了过去。
　　“别、别走啊，等等我！”倪宁唯恐一个人被丢下，这栋房子已经够吓人的了，整条街上还一个人影都没有，就是怕得要死也只能颤抖着跟上。
　　跨过门槛的瞬间，门口的声控灯亮了，一股令人极其不适的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郁夜泊顿时觉得更冷了，寒意顺着毛孔延伸进血液里，穿过血管，冻得他直接打了个寒战。
　　老房子的一楼里没有大厅，只有一个窄小的楼道直通楼上，顶上的灯光昏暗，天花板上满是灰尘与蛛网，还有一些褐色的不明液体，看着挺恶心。
　　郁夜泊正打量着四周，右边突然窜出两个人影，差点跟他迎面撞上，于是又传来惊恐至极的尖叫，两个小年轻直接被吓得跌坐到了地上，满脸恐惧地看着他：“鬼啊啊啊——”
　　特别是其中有一个还是身材魁梧的男子。
　　“……”郁夜泊嘴角一抽。
　　日了，他真就这么像鬼？
　　这两人一个叫董浩一个叫方芳，也是被惊悚任务弄过来的，先二十分钟到这里，在楼下杵了半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一起进楼查看，刚走到一楼二户门口就被倪宁的尖叫声给吓出来了，接着又被进楼的郁夜泊给吓了一跳。
　　“我是第一个到的，本来还有个大叔，他说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要上去宰了那个王八蛋，然后就骂骂咧咧的上楼去了……”几人站在楼道口，方芳指着里面通往楼上的阶梯。
　　结果直到现在也没回来。
　　“你们来得正好，走，我们也上去！”大概是刚才被吓得直接坐地上，董浩面上有些过不去，现在当着两个女孩的面试图挽回形象：“把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给揪出来！”
　　郁夜泊顺着方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楼道里漆黑一片，这房子楼道里竟没有窗户，砖石之间毫无缝隙，黑暗阴冷，密不通风，让人打心底感到无比压抑。
　　现在人多，董浩胆子也大了，粗声粗气道：“管他妈是人是鬼，我们这么多人，阳气重，上去就把它给逮了！”
　　话音刚落，楼道里便传来一个非常刺耳尖锐的声音，似是老旧的铁门划在地板上，发出了吱嘎——的声音，就像是指甲挠在人最脆弱的神经上，寒毛直立。
　　这一声开门声很响，无比尖利，似乎就隔着一层薄薄的天花板，可实际上并不是。
　　紧接着楼道里响起了“嗒、嗒、嗒”的声音！一个轻快的脚步声从楼上跑了下来，由远及近，节奏快极了！
　　可诡异的是，声控灯竟然没有被惊亮，狭窄的楼道仍黑暗紧紧包裹着，深不见底。
　　像是不给人过多的反应时间，“嗒、嗒、嗒”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从上而下，转眼间就到了二楼！
　　四双眼睛同时抬头紧盯着黑暗中的楼道口，胸膛里的心脏在疯狂跳跃，空气里静得能听见彼此沉重的心跳声，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有什么人要下来了？！
　　然而当那个声音到达二楼台阶的时候，却又戛然而止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停止得也太突然，众人都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便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儿。
　　紧接着一股被冲淡了的浅红色滚烫液体自最高层的台阶缓缓流了下来，一层一层的漫过台面，沿着梯身很快流到了楼梯的中间，暴露在昏暗的灯光下。
　　这下他们全部看清了！
　　众人瞬间瞪圆了眼睛，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倪宁跟方芳都下意识地缩到了身材高大的董浩身后抓着他的衣服。
　　董浩本来也怂了，但两个妹子躲在自己后面，再害怕也装壮起胆子嚎了一句：“谁？！谁他妈在这儿装神弄鬼的，给老子滚出来！”
　　无人回应，那声控灯也始终没有亮起，董浩心里发毛，又嚷了一嗓子，打开了手机的电筒。
　　随着白光照上去，赫然发现二楼阶梯平台的拐角处竟然站着一个矮小的红色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连衣裙，本来一个小女孩没什么可怕的，但是这个小女孩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包括脸颊都是血淋淋的，一双同样血红色的眼睛陷在眼窝里，好像随时可能滚出来。
　　注视他们的眼神阴暗恶毒，无比怨怼。
　　堪称现实版恐怖片《红衣女孩》，不，她比恐怖片里那位还要吓人多了。
　　吓得几人当场就要尿了。
　　“啊啊啊啊啊——”
　　三个玩家转身就想跑，却万万没想到，他们刚转身，楼道口的铁栅门竟然就啪一声关上了。
　　“有鬼啊啊啊！！”
　　“救命！！救命！”
　　“有没有人啊！救救我们！”
　　他们扑上去，拼命拍打着铁栅门，可那扇明明破旧不堪的铁栅门此刻竟像是被焊进了墙壁里，董浩连着踹了好几脚都打不开！
　　更可怕的是，身后传来了“嗒、嗒、嗒”的声音，小女孩一步步从楼梯上下来了！
　　完了啊！
　　就在他们心生绝望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呵斥。
　　“都别动！”
　　这一声并不尖锐，反倒是嗓音清冷好听，只是冷不丁地一下惊得他们浑身一颤，僵住了，冷汗贴着脊梁刷刷直流。
　　黑暗里，郁夜泊又吼了一句：“董浩，灯光！电筒转回来！”
　　董浩已经完全被吓懵了，来不及多想，脑子一片空白地听了指挥，举着电筒僵硬地转身。
　　当白光重新照在小女孩身上的那一刻——郁夜泊动了！
　　青年将手伸进衣兜里，在另外六只眼睛紧张地注视下掏出了手机，竟然举起它飞快地对着楼梯上的红衣女孩拍了张照片。
　　方芳：“你、你做什么？”
　　“第一次见到鬼。”郁夜泊语气挺稀罕地回答：“拍照纪念一下。”
　　之前在厕所里没看清楚不算数。
　　董浩、方芳、倪宁：？
　　红衣女孩：？？？
　　她停住了往下走的身影，圆滚滚的眼珠子里露出了几分疑惑。
　　郁夜泊则趁着楼梯上那小女孩被他这一套骚操作搞懵，猛然往右边窜了两步，捡起地上一把不知道是谁扔在墙边的破斧头，举起来狠狠地砸在了铁栅门右侧与墙壁的连接处。
　　这一下郁夜泊用了全身的力气，铁栅门本来就已经生锈松动了，哐得一声响，连接墙壁的几颗螺丝钉砸松了，他顺势补了一脚，门框直接垮了下来，左开门当场成了右开门。
　　“快跑！”郁夜泊喊完率先冲了出去。
　　另外三人才反应过来，忙不迭送地冲了出去。
　　四人一起冲出了楼道口，眼看着要跑到路上了却一头撞在了什么东西上被弹了回去。
　　距离灰黑色楼房50米的空气里竟然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墙壁！或许是怕人跑得太快直接撞死在上面，这道墙倒是挺人性化的，质地比较柔软，就像是橡皮的，撞上去不会受伤只是会被弹开。
　　更加诡异的是，恰巧外面的小路上有个老头牵着条狗走过，明明就隔着几米，可不管他们如何呼喊拍打，老头就像是看不见听不见一样，拽着冲他们狂吠的狗匆匆离开，只是在离开前对着那栋灰黑色的大楼露出了几分惧色。
　　仿佛他也在害怕着什么。
　　好在那个恐怖的小女孩没有从里面追出来，被破坏的门哐一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