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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宅师弟下山后 番外篇——by江上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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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莺时点头,又问:“杨兄可信那虎皮之事?”
  杨闻之无奈道:“蔺弟可是在与我调笑?什么诅咒,那都是骗人的!我家老爷子这些年身体倒是越发坚朗了,那会儿家中幼弟调皮,老爷子甚至还亲自拿了鞭子,抽得我弟弟上蹿下跳整个府!”
  见这人轻描淡写地编排家中长辈,蔺莺时弯了弯唇角,倒是有些想见见这位杨老太爷。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位人物,让杨闻之这般看起来光风霁月的大家公子,也忍不住在背后编排编排。
  两人站起身来回府。胡大娘的馄饨铺子离太守府仅有几步之遥,府门前是一条繁华无比的街道。第一次接触山下烟火的蔺莺时瞧什么都新奇,只想着等这案子完了,便出来看看。
  杨闻之站在门房处,见蔺莺时的目光在一个卖小挂件的摊子前顿了顿,便笑道:“蔺弟是看见什么了?”
  蔺莺时如实回答道:“那边铺子有卖桃花。”
  他有些好奇地问:“杨兄,北境这会儿会有桃花吗?”
  杨闻之定睛看去,笑了好一阵子,引来身旁少年的怒视,便赶紧道:“那是绢花,覆云城这会儿可没有桃花,要冻死的。”
  他顿了顿道:“若要看桃花,你随我去江南,到达那会儿方是阳春三月,桃花最是烂漫不过了。”
  蔺莺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便随着门房进去了。
  魏邑要问杨闻之一些事情,蔺莺时便独自前往他们住的小院子。
  他进了小院子,这才发现有人在那里。
  这人......
  蔺莺时有些警觉。他面前这人身量与杨闻之差不离,一身玄色劲装,手上拿着一把赭石色的剑。这人扎着高高的马尾,静静地站在方才两人对坐的石桌前,注视着墙角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秋千。
  见少年进来,他转过身来。
  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右眼处有一道伤疤横贯了大半张脸,显得他十分狰狞。那双眼睛却平静如水,因着受过伤,右眼的瞳色甚至比左眼浅了不少。
  蔺莺时向后捏住了流火剑,退后一小步:“您是......?”
  他也不知为何,见到这人的第一面后便卸下了敌意,反而有些关注起他的伤来。少年皱了皱眉,看着那只浅色的眼眸,突然想伸手进内袋,找一些上好的伤药出来。
  那人将蔺莺时上上下下仔细看了良久,方才声音沙哑道:“在下钟念瑛,乃杨家客卿,奉家主之命,前来保护大公子。”
  蔺莺时眉头锁得更紧了。这人的嗓音沙哑且透着虚弱,明显是受过重伤才会变成如此,杨家的客卿这么惨吗?
  他见钟念瑛在他来之前一直盯着那空荡荡的秋千,便三两步蹿上那横板。蔺莺时因着功法,体重极轻,平衡感极好的他落在那秋千上,如轻鸿入水,这秋千竟是一点晃动都无。
  他仰头朝着那人道:“你过来。”
  钟念瑛愣了下,便听话地过来:“小公子有何事?”
  蔺莺时动了动唇,本想开口问问你的伤怎么样,要不要坐下和我聊会儿,话到嘴边又停住了。算了,这是杨兄家里的客卿,自己瞎操心个什么劲呢。
  他自己跟自己嘟囔一会儿,从内袋里取出覆云巅特有的伤药:“拿去。你看起来很不好,旧伤在身吧。”
  钟念瑛愣了愣。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很久,最终蔺莺时泄了气地败下阵来:“算啦......杨兄他们家应该有给你备药的吧。是我瞎操心了。”
  没想到这钟念瑛长臂一伸:“不,多谢这位小公子。”
  蔺莺时眨了眨,这人功夫不差啊。受伤成这样动作都这般快,可见全盛时功夫有多好。
  钟念瑛打开瓶塞闻了闻,两条长眉顿时紧蹙:“小公子,这药......”
  蔺莺时:“这药怎么了吗?”
  钟念瑛对上那双澄澈的桃花眼,暗叹一声。他摇摇头:“小公子,以后......可不该再随意给陌生人这般好的伤药了。”
  蔺莺时刚想说我也不是谁都给的,这人便继续道:“小公子,多谢。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在下也不能随意拿你这好伤药。”
  蔺莺时脱口而出:“我要你......”
  门口传来响动,应当是杨闻之回来了。
  “......我要你,看顾着自己,不要受这么重的伤。”蔺莺时有些后悔,也不知怎地就脱口而出,连忙补救。
  钟念瑛哭笑不得:“小公子好心肠。”
  蔺莺时还想在说上几句,只听玉扇咔哒一声,杨闻之惊讶地站在院门处:“钟先生怎地上这儿来了?快请坐!”
  蔺莺时见他来了,跳下秋千:“魏大人可有交代?”
  杨闻之拿起桌上茶壶,先给自己倒上一盏饮了,解了渴方才感慨道:“这都是什么事啊!这虎皮找着了,是一位上山砍柴的樵夫,他说那断崖绝仞之处,有一张巨大的染血虎皮,可把他吓得赶紧来报官来了!”


第7章 山崖
  “杨兄跟魏大人讲过咱们听到的事么?”蔺莺时问。
  杨闻之点头:“说了。”
  他皱起眉:“魏伯父却说,当年那刘家的儿子本来就是个有些不太正常的。高家与王家其实很是交好,当年那事纯属意外,高家小儿子的白事花用,全都是王家出的。”
  “他们问完话,高猎户也是没多大疑点,便放人回去了。”
  蔺莺时想起了这位高老哥的模样。
  “就早上的事情。他介绍了许多户商人去往王家。”蔺莺时说,“这是在拉生意么?”
  一旁默默听着两人讲话的钟念瑛突然出声道:“也有可能是在邀请别人去往现场......向他们展示自己与王家的覆灭毫无瓜葛。”
  杨闻之失笑:“钟先生,您刚到可能还不了解实情......”
  钟念瑛摇头:“这里鱼龙混杂,消息传得最是快。我来这里时察觉异常,便装作外来的行脚商去了酒楼,差不多也打听完全了。”
  蔺莺时眨了眨眼。他眼里带着清亮的光芒,仰头看向这位杨家客卿。
  钟念瑛察觉到他专注的目光,略略低头看向这位少年,沙哑的嗓音带了点温和:“这位小公子有事么?”
  蔺莺时歪了歪头,目光灵动:“我是蔺二,您叫我小蔺便行。刚才多有不敬,还忘了告知姓名,钟先生可别怪罪我。”
  一旁的杨闻之正喝着水,便被这相识以来不冷不热的小美人过于亲昵的态度给呛着了。
  他在心里犯着小嘀咕:怎么回事?论长相、才貌,本公子哪一点不比钟先生强?更何况......钟先生脸上那道疤也有些吓人么不是。
  杨闻之看着蔺莺时双眼不眨地望着人家钟先生,心里直冒酸水。
  钟先生也是,平日里对谁都不冷不热、爱搭不理的,怎么今日见到了这位蔺二,就这般、这般的温和?都小蔺、小蔺地叫上了......难道这就是行走江湖大侠们的喜好?更喜欢看起来格外能打的?
  且不说杨闻之这边心里泛酸,这头钟念瑛僵硬的脸上微微扯出一个笑,因着那道狰狞的伤疤看着有些古怪:“好,记着了。小蔺。”
  蔺莺时弯了弯眼:“钟先生,您可真厉害,从旁人的描述中便能得知经过了。”
  钟念瑛摇头,那双异色眸子目光温和:“行走江湖,总要有一双善听八方的耳朵。”
  见这两人颇有一番聊上的架势,杨闻之赶紧道:“既然钟先生来了,那咱们可就能够帮到大忙了。”
  果然,这两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钟念瑛道:“大公子有何吩咐?”
  他对着自己效命的大公子,态度仿佛经过了巨大的转变,方才那温和面对少年的语气与面容似乎都是另一个人。杨闻之甚至暗暗打了一个寒战,握着茶杯的指尖悄悄地抖了一下。
  果然这才是正常的钟先生。杨闻之暗暗想道。刚才那般温和的模样,差点以为这位冷面客卿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杨闻之便道:“那樵夫发现虎皮的地方,是一处隔着万丈深谷的断崖绝壁。他以前曾在赤狄人的手下做过事,因此眼神格外好。”
  他喝了一口茶继续道:“伯父方才让衙役们带着高猎户去现场描述特征指认,不会有错。”
  他说完,叹了一口气,用有些无奈的眼神扫了对面这两位。
  蔺莺时将一缕头发夹到耳后:“所以,魏大人是在为那虎皮担忧么?”
  杨闻之点头:“因为覆云山里头的天气不定,风又大,伯父是怕这难得的证物被毁了。”
  杨大公子摇头抱怨道:“这凶手也格外下狠手,丢了虎皮后,便将那处的索桥一并砍断了......那可是铁索啊!”
  钟念瑛淡淡地嗯了声:“我去看看。”
  太守府衙。
  “所以......”魏宏远手握长刀,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闻之,这两位都要跟我们走吗?”
  杨闻之无奈点头:“这位是钟念瑛,钟先生。我家的客卿,家里人请他为我护卫,说不定会对那山崖上的虎皮有法子。”
  魏宏远长叹一声:“也不知这凶手图的是什么?说这人是魔教余孽,可是他杀一家无辜的猎户又做什么?若是为虎皮前来,杀人越货又说不通......家父正为这事焦头烂额呢。”
  他侧过身,在杨闻之耳边悄悄道:“听说都惊动了朝廷那边,上面的正准备委托归一书院的人来探查呢。”
  杨闻之瞳孔一缩,继而恢复平静,声音压得极低:“归一书院?上面这是要再度彻查......魔教余孽?”
  魏宏远微不可察地点头。
  队伍前方两人在悄声咬耳朵,跟着他们的蔺莺时又悄悄去打量身旁这位钟先生。
  他身上的感觉很熟悉。蔺莺时想。说不定他见过师兄呢?
  反正他是杨家客卿。少年手指微动,不自觉地摸到背后,碰了碰触手温润的剑鞘。一路上,总能知道些什么的。
  钟念瑛突然道:“小蔺可对魔教有了解过?”
  蔺莺时这么多年,也只在烟海宫的书架上看过魔教的功法,除了对他们的功法倒背如流外,其余完全不了解。
  于是他摇摇头。
  钟念瑛道:“他们的教徒有标记。”
  蔺莺时猜道:“血昙花?”
  钟念瑛点头:“对,纹在心口。”
  蔺莺时好奇:“洗的掉么?”
  钟念瑛笑了笑:“洗不掉。是用烧红的针一点点刺出来的,据说很疼,但他们将其视为痛苦的恩赐,都咬牙忍着。”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道:“当年那些想要摆脱的教徒,到最后都是选择用一把刀片把那处的皮一点点削去。”
  听着他云淡风轻的描述,蔺莺时不自觉地抖了抖。钟念瑛便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少年的肩:“别怕。故事而已,算是江湖见闻吧,听听便好。”
  他的手格外粗糙,不小心蹭过自己的脸颊时,都能感受到那双手的饱经沧桑。
  ......可是很温柔,就像小时候怕黑钻到师兄被窝里、师兄落在他后背上的手一样。
  蔺莺时抬头,和钟念瑛四目相对。对方的异色双瞳宁静而温和,里头似乎蕴含了深沉的风暴,但都被主人牢牢压制住了。
  少年突然就很想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姓裴的剑客,他和你一样有一双粗糙的手,不过那全都是练剑练的,手指和掌心都是剑茧。
  他可能还要比你再高上一些,背着一把青碧色的、叫做三春的剑。
  还没等他问出口,前方魏宏远大声道:“到了!”
  蔺莺时这才回过神来,他们已经走过了多么崎岖的山路,周身全是苍翠的树木与嶙峋的怪石。杨闻之早就折了一杆粗大的树枝当作拐杖撑在地上,累得气喘嘘嘘,羡慕地看着身后毫不费力的两人:“习武之人的体魄,我当真是羡慕。”
  魏宏远怒道:“那是钟先生和小蔺兄弟武艺高强!你看看我和兄弟们,哪个是轻松惬意的!”
  杨闻之连连讨饶。
  魏宏远哼了一声:“算了,饶你这回。”
  他随即对钟念瑛道:“钟先生,小蔺兄弟,你们可看见了?”
  前方正是一处宛若天堑的深谷。对面的崖壁宛若刀劈斧凿,垂直而下,离这头的山路更是无法触及。来自崖底的风呼啸而起,将对面崖壁上抖动的索桥刮动,发出响亮的哗啦声。
  “那便是砍断的索桥。”魏宏远叹道,“那凶手可真是好算计,偏偏挑了这么一块地方扔,料准了我们根本没办法拿到。”
  “这处的风向及其诡谲凶险。就算是以前有索桥的时候,也只有胆大的樵夫和猎户敢从这里经过。”魏宏远道。
  “因着这里的山崖难以通过,所以自古以来这里便有‘仅飞鸟可过’的传言,这处天堑的古名也叫飞鸟崖。不过因为这里实在过于凶险,现在这附近的山民,都多称回头崖了。”
  行至此,望回头是岸。
  “那皮子若是被吹起,也是要往这谷底吹去的。这样一来,咱们便永远拿不到了。”
  钟念瑛上前一步,仔细察看了那断掉的铁索。他站起身,摇头:“这里的风向过于奇怪......且两边山崖间距实在过大,我没办法过去。”
  他看向那在风中猎猎鼓动的虎皮:“覆云山脉广阔无边,若不是凶手对这附近地形很是熟悉,不然不会选在这里。”
  杨闻之皱眉:“当地人作案......”
  钟念瑛点头:“有这个可能。”
  魏宏远皱紧了眉头。他叫来几个下属,让他们回去禀报魏太守,务必要加强全城的巡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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