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和他的魔道猫崽——by提灯乱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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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怀曲向外看了一眼,果然见到崖边有精怪把守着,严密地站成两排,但凡有蛋经过,都要审视一番,颇为严格。
“不过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郁承期只是跟他提一句,凑近跟前,浑不在意道:“这都是些修为微弱的精怪,要是挡路杀了就是。我方才注意到,它们抱着蛋往灵泉的方向去了,想必会把蛋藏在泉水底下,只要跟着它们,很快就能找到碎片。”
郁承期想得很直白。
他们是冲着宝物来的,又不是参观精怪,当然想方设法的拿了宝贝就走。
顾怀曲近乎不经思考,厉皱起眉道:“不可!精怪乃是天地灵物,又不是先前的魔物,怎可滥杀无辜?”
他眸里蕴着怒意,对郁承期轻描淡写的语气极为不爽。
郁承期早知如此,幽亮如夜星的眼眸瞅着他,低笑道:“那怎么办呀,师尊会下蛋吗?”
他语气不像往常那般讥诮了,而是有几分狭促隐昵。
顾怀曲竟因此一噎,熟悉的悸动又泛上来。
他顿了一顿,又很快恼于自己见不得人的情绪,不敢去看郁承期的眼睛。
立即别过头去,语气硬邦邦道:
“……多等几个时辰,它们自然就该离开了。”
郁承期听完又是倚着墙,兀自觉得好笑。
也就只有顾怀曲,才会蠢到去迁就一群精怪。
顾仙师不懂他在笑什么,却有种被当成傻子的感觉,怒而盯了他一眼,冷玉的面庞透着薄红。
片刻,郁承期敛了表情,不笑了,朝着顾怀曲走来,在对方冷然戒备的视线下不为所动,蹲在面前懒懒道:“算啦。”
他没皮没脸。
骨节分明的手掌兀自拉起了顾怀曲的一只手。
他将顾怀曲的手握在掌心里,用力稍拽,戏谑又认真地道:“师尊,走,我们去偷蛋。”
第50章 师尊杀我(一更)
郁承期的想法是——
既然此处有那么多精怪,而它们一窝又能下十几枚蛋,那他去每个石屋里偷个一两枚,凑足十几个不就好了吗?
既不会被发现,蛋也有了,不是两全其美?
但顾怀曲蓦地一颤,被触碰到的肌肤如被烫了,立时甩开他,不知情的人看来只像是嫌恶。
偏头避开了视线,强忍着冷声质问道:……郁承期,你就不能做些人事?”
“……”
郁承期被他的动作惹得不悦。
随手捡了根枯草,两指来回揉搓,团成了小草球,力道不轻不重,“咚”地往他脑门上一砸。
眼眸睨着他:“就你清高,这和掏鸟窝有何区别?本尊只是用一用,又不是烤了吃,拿一下又怎么了?”
顾怀曲被惹恼了,强忍住怒气瞪他道:“你以为掏鸟窝便对了?圣贤书上是这么教你的?!简直混账!”
又一颗草球“咚”地砸过来。
郁承期眯眸道:“又轮到你管了?”
“你——”顾怀曲气得胸腔一梗。
郁承期站起身来,索性不说了。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将顾怀曲惹到了一半,才突然想起来——他今日决定了不跟他吵的。
换做平时,无论顾怀曲说得对错与否,他都会再三顶撞。但今日不同,看在顾怀曲受了奇耻大辱的份上,郁承期决定暂且容忍他的无礼。
但也并不意味着他会按照顾怀曲说的去做,还是照样要去偷蛋。
顾仙师因此觉得他在挑衅,更气了。
郁承期索性就自己去。
他到十几个石屋里挨个潜入一番,偷几颗蛋手到擒来,片刻之后,就抱着满满一怀偷来的精怪蛋回来了,喊上顾怀曲离开这里。
顾怀曲一路冷着脸不理他。
两人万无一失的经过了审查,跟着几只精怪走,果然发现了通往泉水的密道。碎片就藏在泉水底下,精怪们修为不高,因此没有什么特殊的禁制,想要将碎片拿出来,简直轻而易举。
但郁承期却没急着拿,而是蹲在泉水旁,忽地发愣,还挡住了顾仙师的去路。
顾怀曲冷冷道:“你在干什么?魇住了?”
郁承期不知为何陷入了沉思,望着清澈汩动的泉水,蹲在那,没头没脑地提起:“师尊,你说……之前在魔洞里,那些魔物为什么都那么难过?”
顾怀曲:“……”
郁承期转过头,很认真地猜测:“它们有没有可能,是受了碎片里的情绪影响?铜镜毕竟是极品法器,气蕴不可小觑,加之它们修为太浅,长年累月,导致全部疯癫了也不是不可能。而这次的碎片,只是因为恰好有泉水镇住,所以才没让那些精怪受到影响。”
顾怀曲蹙了蹙眉:“所以呢?”
“所以,我的意思是……之前难过的也许根本不是那些魔物,而是吟风和经棠呢?”
“……”顾怀曲沉默了片刻,仍是不大理解,皱起眉瞥他,“莫名其妙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郁承期道:“没什么呀,就是突然想到而已。”
“……”
顾怀曲不想跟他浪费时间,绕开他走向泉水,将铜镜碎片取出来。
但这还不算完,他拿走了铜镜碎片,又在乾坤囊里挑挑拣拣,最后取出一枚极为相似的法器,材质虽比不上帝尊经棠的遗物要好,但也是法器中不可多得的极品。
郁承期一见他将那法器沉入水底,便明白了。
——顾大圣人这是在偷天换日,故意换了个差不离的,以免精怪们发现碎片不见了,会伤心难过呢。
他不禁又露出几分不屑。
总归这里的灵气与碎片无关,这些精怪眼又瞎,会不会察觉还不好说,白白浪费一个法器,真是多此一举。
好在这么多年,他早习惯了顾仙师所谓的仁义,只凉飕飕道:“师尊真是好大方啊,怎么当年本尊过生辰的时候都没得过这么好的东西?不仅其他同门的贺礼比我强,连几只精怪都比我强……你该不是早就别有用心了罢?”
“……”
顾怀曲手指略微攥紧,权当自己耳聋,板着脸起身就走。
他们回去的时辰已经比预估的晚了许久。
顾怀曲加快步伐,步履匆匆,绸滑如水的玉白袍角荡起急促的波纹。
——然则,当他走近狭缝的时候,还是发现前方的路已经被封。
拦住他们的是一道阵法,里里外外至少叠了三层。
浑黑汹涌中透着隐隐亮金,排排细密庞大的咒纹飞速流转,漂浮在虚空,致使前路充斥着煞气,凶恶磅礴,乍然看去仿佛封印着什么危险骇人的深渊巨兽,令人不由得胆颤退却。
而顾仙师只是抬眸一瞥。
视线瞬间透过错综缭乱的咒纹,锁定了阵眼,沉冷一声低语:“不自量力。”
他拔.出长剑,湛光一凛,锋芒出鞘。
在顾仙师眼里,任何阵法都只是雕虫小技,倒显得郁承期非常无所事事。他懒洋洋地抱着双臂,甚至还有心情取笑那设阵之人简直作死。
踢谁不好,偏要踢顾怀曲这块铁板。
真是……
阵法转眼破裂成渣。
顾怀曲片刻不停,继续往前,重新回到那十座坟墓所在的洞府时,正赶上安逾和安策的渡魂阵已经接近尾声。
阵法中的九座墓碑此刻已经黯淡无光,黑煞之气消失不见,成了空空荡荡的石碑。
但中间那本是金色的墓,却涌现出了强烈煞气,凶恶至极。
楚也还在为小师弟们护法,看着源源不断翻滚出的滔天黑气,楚也后背冒汗,感觉自己抵挡不住,一回头,正巧看见顾怀曲和郁承期赶来。
慌忙高喊道:“师尊!!”
郁承期看清眼前的状况,不禁眉尾一挑。
他早预料到会是如此——
墓中的女子从刚出现时就是个迷,处处透露着诡异,这九只鬼魂恐怕才不是什么夫婿,而是从哪里抓来的孤魂野鬼!
那女子吸干了它们的魂力,只剩下九个癫狂失智、近似堕魔的空壳,留之无用,便想借顾怀曲等人的手将它们送走,随后再寻找新的魂魄。
顾怀曲当然早看出来了,只是故意没有戳穿,始终在将计就计。
不管怎么说,先将那九个魂魄渡了再说。
眼下那九个魂魄终于被超度,只剩下那穷凶极恶的女子。
顾怀曲必须得制住她,将她送入轮回道。
此时,坟头黑气煞涌。
这女人气息诡僻又强横,靠吞噬魂力助长修为,却被误打误撞封印在了洞中几十年,修为已接近鬼界的大修。
早已蠢蠢欲动,嗜血之欲近乎癫狂。
那女人暴露出了真实面目,张牙舞爪的恶气滚滚扑面而来。顾怀曲瞬息意识到危险,目光一凛,蓦地看向女人旁边,皱起眉高声提醒道:“楚也!当心!”
——话音刚落,那黑气猛然朝着最近的楚也攻去!
楚也登时一骇!
他抬剑抵挡,轰隆一声,传出山摇地动的巨响。
整座洞穴随之震颤,碎石土块窸窸窣窣坠落,被黑气攻击过的地方成了一块碎裂凹陷的巨大深坑,力道之重,轻易能将人碾碎成渣。
这一击来势汹汹,极其致命——
好在,在楚也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是顾怀曲及时飞身而来,一缕白衣云袖快得只剩残影,手指一拎,将险些被碾死的楚也迅速带到安全的角落。
楚也被顾怀曲救下时,指尖还微僵着,惊魂未定道:
“多、多谢师尊……”
顾怀曲略微点头,没说什么。
只是顾怀曲这么一走,郁承期却危险了。
郁承期那边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那女子知道顾怀曲修为强横,不敢对峙,安策和安逾四周有结界护着,无法轻易攻破。见自己这一击失败,她立马变得无比狂躁,转眼将矛头转向郁承期,毫不犹豫,带着凶锐的黑气扑杀而来!
郁承期心下一惊。
他脚下几声轰隆隆闷震,瞬时之间,土石崩飞撕裂!
立马抽身飞掠,迅速闪躲。
但那滞留魂魄数十年于世的女人极其难缠,他身法很快,分明以为自己躲开了,却倏忽看见眼前又一道浑黑恶气扑面袭来,仍旧缠着他不放。
不及看清,郁承期脑中嗡地一声猛然钝痛!!
他被黑气击中,眼前霎时昏黑。
“郁承期!!”
有道清冷的声音在急切喊他。
郁承期眼瞳微缩,什么都没有听见。
他只觉得此时此刻,手脚完全麻木僵住了,如同被定住的提线木偶,就好像瞬间被抽去了力气,就连手臂关节都无法弯曲。
他额角青筋暴起,心脏骤然窒紧得突突狂跳。
胸腔传来压抑的窒息感。
他动不了了!
郁承期被这种沉溺濒死的感觉漫过身体。
身上虽没有痛感,却犹如胸口被压着万钧巨石沉入海底。
电光火石之间,他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鬼界最擅以幻境杀人,包括这女子在内,无非就是对他用了幻术,用假象麻痹了他的神经。
那么……
若是能将神魂从幻术中脱离出去……这就算不得什么!!
郁承期心底一阵狂跳,耳边隐约听见剑锋嗡鸣出鞘,却无从分出精力。
他只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他的神智正在愈渐昏沉消匿,再晚就要被彻底封住!
他双手骨节攥得青白,眸底泛起戾气深重的血红,正待爆发灵力,强行脱困之际。
余光之内,倏忽闪过了一道凛冽苍劲的寒光。
郁承期一抬眼,竟是看见顾怀曲用冰冷的剑尖竟直指着他,凤眸凛锐,杀意飞来欲张。
他心头咯噔一下!
完了……
冤冤相报,恶债临头——
顾怀曲这要趁他动弹不得,借机杀了他?!!
心脏在心口剧烈猛撞,一切都发生在瞬间。
电光火石,他听见楚也慌忙地大喊了声:“——师尊?!!”
谁也没能阻止顾怀曲的狠厉决绝。
那身白袍翻飞漫卷袭来。
顾怀曲置若罔闻,裹挟着霜冻寒冰一般的风,激起狂冽剑鸣,剑尖毅然刺向他胸口!!
毫无防备之下,郁承期胸前被刺了个对穿,顿时传来撕裂的剧痛!
他瞳孔骤缩,对上那双眉厉皱、毫无温度的眼眸,被溅起的血模糊了视线。
紧接着随着长剑从胸口拔.出,郁承期鲜血飞溅,无意识地喷出一大口血,染在那袭白袍上。
他薄唇微动了动,呼吸顿窒,甚至不及做任何的思考,只觉得胸腔与心底同时翻疼,犹如拧碎撕裂一般。
什么也来不及作想。
——眼前骤然昏黑,倒了下去。
第51章 给本尊尝一口!(二更)
顾怀曲要杀他,郁承期丝毫不觉得奇怪,甚至觉得罪有应得。
捅一剑算什么?大卸八块都是轻的,谁叫他一时贪婪,折辱了顾怀曲。
他只是没想到现世报说来就来。
倘若顾怀曲真在那一刻要他死,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他这条命。
这一觉仿佛睡了很久。
等到郁承期再度醒来的时候,窗外天光大亮。
他睁眼的刹那沉重而费力,灼眼的日光刺得恍惚昏蒙了很久。木质雕花精细沉刻,被阳光洒映出白晃晃的光亮,浮动的微尘清晰映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