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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神君当成跟班了——by两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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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主使个眼色,身后人将他往前推了几步,他俯身看着阿心,一字一句道:“说起来,巧了,有个云游道长告诉我,陆琮的心头血,可以治我的腿。”
  “心头血……为……为什么?”阿心抚抚嘴角溢出的血迹。
  “那道长说陆少爷是仙人转世,他的血有奇效。”
  “瞎说!”
  “是真是假,总该试一试,你去取一碗陆二少爷的心头血给我,这事办成,我对你多年养育之恩就一笔勾销,从此彻底还你自由,不管那血有没有效,我都不会再找你麻烦。”
  “这……”
  “我的腿近来越发疼痛,道长说今日是最后期限,倘若不成,我便需截了,到那时……”班主微眯眼,“我绝无可能再放过你。”
  阿心抖了一抖。
  她回过神,垂眼看面前病弱的人。
  “像二少爷这般良善的人,想来不会见死不救吧。”她苦笑道。
  陆琮却摇头:“不行,你应他这一次,他往后会得寸进尺有更多次无理要求,他就吃定了你怕他,你不能应。”
  阿心急道:“可他说以后都不会找我了……”
  “这话你不该信。”
  “可……他真的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如果我不应,我就算了,他一定也不会放过你的,二少爷,求求你,就帮他这一次,往后……我为你做牛做马,在你身边伺候。”
  “哎。”陆琮道,“我不怕他来找我,你也不要怕。”
  然而面前人身子颤抖,满脸都写着惊惧。
  陆琮的目光扫过她的面颊,又是一叹。
  未知他人苦,如何来劝他人善啊,这姑娘小时候被打怕了,就算已脱离苦海,那些恐惧深入骨髓刻在记忆里,她怎么可能一下子转变过来。
  他只能道:“我想给你自由,你却还是要为我做牛做马。”
  阿心已咬破了自己的唇:“那二少爷同意吗?”
  “我不同意。”他的声音已渐轻。
  “我真的没法子了。”阿心的脸上挂满了泪,她从袖中掏出小刀,“二少爷,对不起,往后你便是叫我去死,我也不会犹豫半分。”
  说罢,小刀已挑开他的衣襟。
  陆琮抬手欲挡,阿心只稍用力一按,他便躺了回去。
  刀尖划破心口,他已无力抵挡,蹙紧了眉,声音微弱:“你连死……都不怕,为何要怕……”
  “这世上,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多了去了。”阿心的语气忽而平静起来,然而她的眼中已被泪水遮挡,一片朦胧,她颤颤巍巍抬手,抹了一把眼泪,伴着那片刻清明,一个用力,狠狠刺下去。
  陆琮陡然攥紧手,发出一声痛呼。
  继而手一松,昏了过去。
  门被陡然推开。
  玄庸一把将阿心扯开,摔在地上。
  他望着陆琮心口的刀,脸飒然白了,哆哆嗦嗦伸手。
  定了好半天心之后,方按着周边穴位,将那小刀猛地一拔,再立即施了止血咒。
  陆琮被痛醒。
  玄庸连忙伸出胳膊,叫他掐着自己的手。
  手背被掐出殷红血痕,陆琮终于放了松。
  他的脸色苍白,唇也无半点血色,连睁眼都用了极大的精力,虚弱向玄庸一笑:“没事……死不了。”
  拉着他的衣袖,又道:“别叫人了……反正你已帮我止血了,家里有药,大夫来一趟……就说一次你的坏话……我不想听了……”
  玄庸不敢再看他,闭了闭眼,撇过头:“好,你说什么都好。”
  阿心已被梁桓捆了,垂着头面无表情。
  陆琮望着她道:“暂时别赶她出去,外面有……”
  “那……把她留在哪里?”玄庸轻声问。
  陆琮又晕晕欲睡,没回话。
  玄庸问:“你家的祠堂,是不是一直空置着?”
  “嗯。”床铺上的人微点头。
  “好。”他替陆琮盖好被褥,“你好好休息。”
  陆琮没回应,大抵已睡着。
  他走到阿心面前,一把将其拉起,至后宅祠堂院前。
  打开院门,他将人推进去,咬破手指,以四面廊柱为支撑,留下血符,再一念咒,那些血符自方正地面往中间汇聚,至正中间合并,陡然亮了一道红光,转瞬即逝,继而,无论廊柱亦或地面,再看不见半点符咒痕迹。
  他退出院门,然而阿心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出来。
  那院门以及高墙都好似有一道屏障,挡住了她的去路。
  玄庸面无表情道:“你这女贼,贼心不改,子安待你不薄,你却三番两次害他,好生在此呆着吧。”
  阿心理亏,并无多大怨言,只笑道:“好,我就困死在这里,也没什么。”
  玄庸抬眼一扫: “我若把你困死了,子安得怪我,这禁足咒只叫你出不来,旁人能进去,我会跟子安说,每日安排人来给你送饭,但……绝不会轻易放你出来。”
  他拂袖离开,梁桓回头瞧瞧,惊讶道:“这什么禁足咒,好像很隆重的样子啊。”
  “其实很简单。”玄庸深吸口气,“我倒是想困死她,哎……”他说着话,但觉脚步一软,眼前又发黑了。
  今日连连以血施咒,又损了元气。
  他昏倒之际,听梁桓大呼:“你怎么也倒啦,喂喂喂,我胳膊痛,拉不动你啊……咱三个可真是倒霉到一块去了,全都落得个伤痕累累,这也是缘分吗?”
  玄庸想说,这缘分我不要。
  但说不出来了。
  映荷苑偶有花香扑鼻,好似有些熟悉,时有送衣送饭修剪花草的下人丫鬟们,给院子添了些人气。
  足足一个多月后,他们的伤势陆陆续续才好了。
  梁桓再提归程,玄庸之前已答应跟他一并去了。
  这一次他不是去游山玩水,回京城后许是危机四伏,玄庸既然做了承诺,就得护他。
  他只能去跟陆琮告别。
  陆琮听罢,沉默了须臾,犹犹豫豫,支吾好半天开口:“要不,我也跟你们去京城吧,我一直很想去。”
  “好啊,这样最好了,子安兄我跟你说,京城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你们去了我带你们逛个够……”说话的是梁桓,他亦来告别。
  玄庸眼中也发了亮,可他却不得不思虑其他:“伯父会同意吗?”
  陆琮徘徊了几步:“我爹他是一定不会同意的,可是我实在……兄长快大婚了,我很想去见他一见,他若往后不再回来,难道我兄弟二人就再不相见了吗?”
  “那怎么能说服伯父呢?”
  陆琮顿住脚,面上带了些赌气:“我……我偷偷走,不叫他知道,等他发现时,想必我也走远了,他追不上。”
  “哈哈陆兄你早该这样,你是个大人,有些事情本就该自己做决定。”梁桓拍了下桌子,“放心,我们会保护你的。”
  陆琮笑起来:“我又不是女子。”
  玄庸还有一点担忧,他朝梁桓道:“不过,你别把你的麻烦带给他。”
  梁桓一哼:“知道了。”
  又想起什么:“对了,我那猫怎么办,我不能带到宫里去。”
  “无妨,把小光送到陆家吧。”陆琮道,“我叫下人照顾。”
  “正好,叫它去陪那女贼。”玄庸接道,“免得她一个人在祠堂闷死了。”
  提起阿心,陆琮便问:“那禁足咒……”
  “你放心,等梁桓那边不用我了,我就回来给她解了,你不是说她现在出去也有危险么。”
  玄庸说着瞥了眼梁桓,顿了顿,又道:“即便我不回来,你回来的时候我会把解咒之法告诉你,到时候你来解,但现在不行,不多关些时日不解恨,她自己也说愿意到陆家来为你做牛做马,是她自己不想要自由。”
  阿心在祠堂除了不能出院门,日常倒也过得去,而且也免得出去她师父找她麻烦,陆琮不再多说。
  屋内相谈尽欢,窗外却有人脸色大变,疾步朝正厅跑去。
  

  ☆、跑不了

  小袁子跑进正厅,还没走近就大喊:“老爷老爷,不好了,我不小心听到,二少爷说他要偷偷去京城。”
  “什么?”陆老爷一惊而起,手中杯盏不甚摔落在地。
  身边管家连忙命人来收拾,同时扶着老爷坐下,安抚道:“他想去见大少爷,让他去也没关系啊,那京城又不是遍地豺狼虎豹,他已不是小孩子了,您若不放心,咱们多派几个下人跟着?”
  陆老爷抚平了心境,摇头道:“你知道什么!”
  他站起身,负手看向庭院:“卿和与子安年幼时,曾有道人来家中,对我说,陆家子不可去京城,并留下挂签,曰‘一去痴,二去亡’。”
  “一去痴,二去亡?”管家惊道。
  “是,原本我不信这些话,可那道人当日还说,我家中有灾,他与我说‘难为白首约’,没过几日,夫人就亡故了,我便不得不信,那挂签,说的自然是我两个儿子,可是卿和太不听话,我怎样阻拦他都不肯妥协,我对他已没办法,他这般痴情,大概也应了那‘一去痴’,所以……”
  “所以,‘二去亡’就是二少爷了。”管家脊背发凉,“二少爷去京城会没命?”
  “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管家倒吸一口凉气:“是,那绝不可以让二少爷去。”
  陆老爷满面愁容:“当初阻挡卿和,没挡住,反而跟他生了怨,我怕……强行阻拦,叫子安也恨我。”
  管家思量须臾,计上心来:“但总比丢了性命好,二少爷既然都要偷偷跑了,看来是铁了心想走,强加阻拦难免伤到人,不如……使点别的法子吧。”
  “什么法子?”
  管家支吾片刻:“老爷您别怪我,要不我……去弄点蒙汗药?这个不伤身的,只叫他睡两天,等他醒来,那两个朋友也走远了,他想必就不会再去。”
  陆老爷眼前一亮:“就这么办!”
  天气大好,陆琮背着包袱从侧门悄然而出,还挺顺利。
  一路躲躲藏藏出了城门,梁桓与玄庸已牵马在等候。
  三人各乘一驹,微风轻拂,送来花草清香。
  陆琮闭眼深吸了口这气息,一片沁人心脾的芳香。
  他闭眼之际,玄庸正朝他看过来,望见那眉眼中的笑意,他亦忍不住勾起嘴角。
  “我突然觉得,咱们就这样畅游天地间,也挺不错。”梁桓回首,笑看二人。
  玄庸的目光仍落在陆琮身上:“那要不梁公子你别回京城了?”
  梁桓的笑意微收:“可惜我是皇子。”
  “你既在乎皇子的身份,那还谈什么。”
  “你怎么总怼我呢,从来没人听你说过子安兄。”
  陆琮在旁笑起来:“人生来皆有牵绊,不可能完全任性而为,梁公子身在其位自然不能随心所欲,玄公子你莫说他了。”
  “你看你看,连子安兄都不帮你说话。”梁桓立即道。
  玄庸苦脸道:“这样看,做人也没什么好,很多妖魔鬼怪扎堆了想变成人,想不通。”
  “玄兄如果是妖魔鬼怪,不想变成人吗?”
  “我想变成仙。”他笑道。
  另两人亦笑起来:“大白天的,怎么还做起梦来了?”
  然而笑着笑着,忽有一马顿停。
  陆琮两眼一黑,从马上摔了下去,滚在草丛中,不再动弹了。
  玄庸大骇,连忙下马,抱起他一探,探知无碍,方松了口气。
  梁桓也已跑近,俯身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他想也未想,“他不能走了,我得把他送回去,看看到底怎么了。”
  梁桓垂了垂眼:“可我不能再等了。”
  玄庸抬头:“我……”
  “算了,子安兄的身体要紧,你送他回去,我先行一步,等他身体无碍了,你来京城找我。”梁桓扬扬腕上铜铃,“以此联络,走了。”
  他郑重点头:“多谢,待事情处理完,我即刻就去。”
  梁桓摆摆手,跨马拉了缰绳,未回头,飞奔而去。
  玄庸没多停留,抱起陆琮转身往烟城回。
  城郊两旁躲藏的陆家下人们露出头来,面面相觑:“老爷叫我们守在这里把二少爷带回去,这……似乎用不着咱们了啊?”
  玄庸带陆琮先去了医馆,确定只是喝了蒙汗药,总算放心下来,偷偷从侧门回了陆家,把人安放在床。
  陆老爷来看儿子,走到窗边看玄庸也回来了,脚步一顿,赞道:“他为了琮儿,自己也留下了,琮儿这个朋友果然没白交。”
  整个陆宅装作不知道二少爷偷偷跑出去过,几天后陆琮醒来,一睁眼看见玄庸,再一打量,自己却还在陆家,当时懵了。
  玄庸解释了一番,叹道:“你猜是谁给你下的药?”
  陆琮不用想,没好气道:“我爹。”
  “算了,机会多得是,你别跟他生气。”
  “不会。”陆琮蹙眉,“看样子我是无缘京城了。”他四处看了看,“三皇子已走了?”
  “是,他先行一步。”
  “那……你尽快去吧,我便不同行了。”
  玄庸点点头:“左不过他已走了,也不急在一时。”
  话还没说完,腰间铜铃叮叮响了两声,他取下来拿到面前,听见梁桓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子安兄好了么,你来了么?”
  他想了一想,对着铜铃回道:“没呢,他还病着。”
  “好吧,我不等你了,我快到京城了,先进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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