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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神君当成跟班了——by两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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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陈渊以前结交的玩伴,那时这人是富家公子,来烟城亲戚家玩,两人关系很不错,陈渊以前总带来灾祸,招人排挤,这个外来的朋友是鲜有的不在意的。
  小欢很是看得开:“哎,赶路赶的,外面总是打仗,就算有万贯家财也遭不住流离失所啊,好在爹娘还在,有人就不怕,你不知道,我见到很多人亲人都没了,很可怜的。”
  陈渊心里一阵难过:“战乱不断,最难的的确是百姓,好像……烟城这边儿稍好些,还是平静的。”
  “是啊,所以我们一家来烟城投奔亲戚么,我们刚到这里,正巧在街上看你眼熟,跟到这儿才敢打招呼,没想到真是你。”
  陈渊连忙将人往里面引,对方却一摆手:“不了不了,我爹娘还在前面等着我呢,等我们安定了再来找你玩儿。”他抬头看了眼门头,“你如今住这儿是吗,那以前城外的草屋还住不住?”
  “我偶尔会过去看看。”
  “哎,那房子既然你还要,我就要跟你说了。”小欢拉住他道,“我们今天进城从那路过,看见一群人正在拆你那屋子啊,是你安排的还是怎样?”
  “啊?”陈渊大惊,“拆我房子?”
  “你不知道啊,那赶快去看看吧。”小欢回头,“我得走了,回头见。”
  他走了,陈渊也将手中的东西一放,要往外跑。
  玄庸在门边叫住他:“等我一下。”
  他刚巧要出门,恰听到这一番话,也忘记要出门做什么了,便与陈渊一起:“我同你一道去看看。”
  “你这么好心?”陈渊边跑边笑道。
  “虽然你对我一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但我总归答应了阿心要照顾你。”
  “答应照顾我的是江兄。”
  “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哼。”
  到了城外,那小屋果然已被十数人占据,这些人拿着锄头刀具敲敲打打,噼里啪啦,玄庸留意了他们的衣服,蓑衣下是那日在城内骑马的一队官家人。
  朝廷中人要来拆一个穷书生的旧宅,这有点难以理解。
  莫不是这屋子里埋了什么宝物?
  可他们显然没在挖掘什么,正在锤击墙面,要把这正面一道墙给推倒。
  陈渊跑过去奋力推几人,但力不能及,反应过来的官差们把他推倒,并很快将他控制在佩刀之下。
  陈渊的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他再起身,重新被推了回去,那佩刀离他的脖颈更近,他还是要动,脖上被划出一道细细血痕。
  玄庸绕至那拿刀人背后,手背一打,趁这人倒下之际抢过他手中的刀,揽起陈渊,周围人瞬间包围过来,刀锋相触之声与雨落之声交杂,地上的水汇成细流,不知什么时候沾染了红色,稀里哗啦流淌。
  这些官差训练有素,打斗十分有经验,玄庸要护着陈渊,他如今不能施咒,只会这些拳脚功夫,那雨中的血有对方的,也有他的,待双方僵持许久直至对方不敢再乱动时,玄庸侧目看了看,好在陈渊没有再添新伤。
  在僵持中,他们也才终于得来了问话的机会。
  陈渊虚弱道:“你们凭什么拆我的房子?”
  对方有一人站出来:“我家大人看中了这儿的风水,要在这儿立生祠。”
  玄庸道:“从未听说过给自己建生祠的,你家大人哪位?”
  对方昂首:“当朝骠骑大将军。”
  玄庸眯眼:“那个皇帝身边从无败绩的将军?”
  “知道就好,识时务的赶紧让开,过几日将军要回乡祭祖,这里要赶在将军回来时建好,耽误了事,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原来骠骑将军是烟城人士。”玄庸冷道,“不管他是谁,这里不许动。”
  “不识好歹,找死!”对方说罢,便又围攻了上来,玄庸只得把陈渊放在一旁,起身迎战。
  陈渊意识渐弱,迷糊之中看到玄庸殊死拼斗的模样,那雨水流淌,血也滴落,还有被砍断的衣角翻飞,飘飘然落在面前,他说不出话,只剩下思量:“我到底还是个祸害。”
  闭上眼的时候,他听玄庸喊了一声“千里。”
  想来是有人相救了。
  他昏昏沉沉地,睡的不安稳,那一片衣角在眼前飘来飘去,还有最后听到的喊叫,他想,江兄能敌得过这些人吗,他不该来啊。
  他忽然惊坐起来,也大喊了一声:“江兄!”
  陵光讶异:“你梦到我了?”
  他余悸未消,喘着气,看自己已躺在陆宅的房间:“江兄你去救我们了,让我看看你有没有事?”
  陵光抽回袖子,往旁边指:“骠骑将军的人,见到他还敢动手?”
  他视线转向梁承:“多谢王爷。”
  梁承面露苦色:“可还是去晚了,叫你们受了伤。”
  他立即想起来眼前只有这二人,忙问:“那家伙呢,他怎么样?”
  陵光回头一瞥:“没事,在他房里躺着,正好,你醒了我去看看他。”
  梁承也起身:“我去给你们熬药。”走出门又提醒,“你注意点儿啊,脖子上的刀口虽然不深,但还是溢血,不要用劲儿哦。”
  陈渊这才察觉脖颈有些刺痛,想想那刀锋若是再近一些,怕是已经没命了,他心惊胆战,摸出怀里的帕子颤颤巍巍擦汗。
  陵光走到玄庸房间,踱了几步,坐在床边抱着胳膊:“大老爷,已醒了就不要装睡了。”
  玄庸努努嘴,睁开了眼:“这你都能发现?”
  “你睡着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他答。
  “你倒是很了解嘛。”
  陵光照着被褥捶了一下:“看来今天应该再晚点去。”
  这一拍,玄庸却皱眉咳了两声,他的伤是货真价实的,但还是嬉皮笑脸:“无所谓啊,区区凡人,打不死我的。”
  陵光认真看着他:“打不死,难道不会痛吗?”
  玄庸的笑意一僵:“这些痛算不得什么。”
  陵光好似有些生气,又抬手:“那我再捶你一拳试试?”
  玄庸闭起眼:“好啊。”
  “你……”
  玄庸等了半晌,睁眼见他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又笑起来:“看来江兄舍不得啊。”
  他故意加重“江兄”二字的语气,陵光知晓他当是听到了方才陈渊醒来的呼喊,也笑道:“看来玄公子还不若旁人领情。”
  玄庸微怔了下,半撑起身子道:“我领情的,我也梦到你啦,真的。”
  陵光冷笑:“是又梦到我躺在草席上吗?”
  “啊?”玄庸转着眼珠,“怎么会呢,要躺也应该……”他一点头,“躺在花海里啊。”
  “你……”陵光听此话,忽脸一白,陡然起了身,接连退后几步,慌乱看他。
  玄庸莫名其妙,看他脸变得通红,疑惑道:“怎么了嘛?”
  “你好好养伤吧。”陵光不答话,转身走得很快。
  玄庸还是糊涂,思索了好半天,花海怎么了,不是很美吗,为何他反应那么大,难道……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难道他真是管花的仙君?嗯,应该是的,只怕他自己觉得不好意思讲,不过话说回来,管花没什么啊,日日与花草为伴,修身养性,多好啊。”
  千年前的辛离山的确是有花海的,粉色的,柔和的小花,漫山遍野连成一片。
  

  ☆、显形

  陈渊拿帕子擦了一回脸,又想起了那个衣角,他也想起了陵光之前说当再次见到同样的衣角时,也许状纸就会显字了。
  他就拿手中的帕子去擦拭了那状纸。
  不知为何这块帕子能叫字显形,但已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瞪大眼睛,只觉那上面每一个字都叫他血管暴涨。
  杨氏所告之人,正是那位无法无天的骠骑大将军,在今日的事情发生后,字迹就显露时,陈渊已有所猜测。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断断不能接受这字字血泪的描述。
  那位大将军欺辱杨氏致其有孕,杨氏欲状告其所为却招致杀身之祸,被将军亲手溺死在水中,杨家父母书写这一纸血字状书,却没能有机会递到京城。
  陈渊握紧拳头:“这人也太狠毒了,将军有什么了不起,天子犯法还要与庶民同罪呢!”
  他捏着状纸就跑了出来,走到院子里,一阵凉风吹过,方反应过来自己冲动了,他现在能去找谁算账?
  但心境难以平复,他站在树下抚着心口。
  梁承端着药碗过来,见到他连忙道:“怎么起来啦,快回去躺着。”
  “小王爷我跟你说,你不知道,那个骠骑将军……”他咬牙切齿,要拉着来人说话。
  梁承正好也有话说:“对了,说起大将军,我其实……”
  “好吧,你先说。”陈渊还没组织好话语。
  梁承低着头道:“我已经叫他们回去告诉大将军了,不许动你的房子,你……你别生他气了啊,我是没办法帮你去找他报仇的,在京城的时候,也就他对我好,其他人道我是王爷,他把我当成孩子,我只在他那里感到些许温情。”
  陈渊紧锁眉:“可他不是好人啊,他很狠心的。”
  “他常年征战,要是不狠心,早就没命了吧,沙场自有生存的规则,咱们这些纸上谈兵的,说他狠绝,岂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说的不是这回事儿。”梁承将状纸往面前一横。
  还没打开来,却碰翻了药碗,刚熬好的药汤全都洒在梁承的手上,他痛呼着起身,在院子里上蹿下跳。
  陈渊这才想起来,这个京城来的小王爷,未来的天子,今天亲自下厨煎药。
  这辈子都没做过吧。
  他深吸了口气,将那状纸往身后一藏,好吧,我不叫你看这些了,但……那人对杨家所做过的事情,绝不能原谅。
  藏好后走过去,拉起梁承的手:“我给你上药吧。”
  连着数日雨下不停,十一月初八,是个黄道吉日,但天灰蒙蒙的,街上行人不多,有人闲谈:“骠骑将军回来到底是祭祖还是给自己建生祠啊?”
  “他眼里哪里有祖宗,为自个儿来的呗。”
  “小声点,别被听见……”
  陈渊听到了这话不放心,仍决定要去城外看看,这一回他没有冲动,先回家跟几人说了说。
  自是要一并过去看的。
  虽然下着雨,城外还是有不少人,仍穿着蓑衣,里面套着官服,只有一人未着蓑衣,他一声戎装,由旁人帮他打着伞,样貌不差,面容明明很清隽,眉目都是好看的,只是常年沙场征战,肌肤稍显黝黑,却又有着特别的刚毅。
  当朝骠骑将军年近耳顺之年,但他看上去要比实际岁数年轻健壮,梁承知晓他再年轻一些时候的样子,若是换下这一身盔甲,卸下冷峻的表情,能叫京城一众女子倾心。
  可是一个眼神,一句话,又都能叫人望而生却。
  但陈渊并不怕,陈渊来到时火气都冒到头上了。
  他在家里养伤这几日,生祠都建好了,仍是在他的房子这儿,以前的屋子都拆掉了,做成了庙宇的形状,里面甚至还摆好了那将军的塑像,盖着红布,等着在吉时揭开。
  没人知会,也没听从小王爷的命令,小王爷很没面子,但他没有王爷架子,不是不愿,而是不敢,这个手握绝对兵权势力遍布朝野的大将,就连皇帝也对他礼让三分。
  将军正往祠堂里走,对着自己的塑像拜了几拜,伸手上去揭开红布。
  大概所有人都过于专注,没留神有人突然闯进来。
  陈渊跑进来什么也不管,他挑最重要的,跳上祭台一把将那塑像推倒,整个过程迅雷不及掩耳,待将军和一众兵卒反应过来时,塑像已轰然倒地,砰砰摔成几半,砸得地面恍似一颤,呼啦啦飞溅起一片尘埃。
  那塑像的头咕噜噜滚到陈渊的面前,他惊得后退了一步。
  这时候兵卒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恼羞成怒的骠骑将军也掐住了他脖颈,眼中透着狠意,将他往上提。
  陈渊的脸憋得通红,却不甘示弱以同样狠戾的目光注视着眼前人。
  陵光亮了术法,他其实还是隐藏得很好的,只是袖中一道流光落在将军手腕,将军便突然若被灼烧,猛地松了手,陵光又勾了一下手指,陈渊的身体不由自主往外退,一直退到他怀中,他把人接住后,确认没有受伤,又松开他,伸开手挡在了他的身前。
  但玄庸看得清清楚楚。
  有几个兵卒喊道:“这小子就是上回阻挡我们的人。”
  那骠骑将军虽是凡人,可他见过世面,他知这里有高人在场,没叫兵卒们轻举妄动,只缓步走出,才要说话,一眼望见梁承,脸色变了:“王爷您怎么在这里,快到微臣这边来,快来。”
  梁承不动,往身边一引,就站在原地喊:“这些是我的朋友,大将军你选的这地方是我朋友的家,一个地方不是好找得很,你就别动人家的屋子么。”
  将军疑惑了下:“您朋友的家……这是微臣的家啊。”
  “什么”
  “微臣在参军之前,就跟我爹我娘住在这儿啊,这……以前湖边还没亭子呢,那湖上的木桥也是完好的。”他抬手往雾蒙蒙的湖水上一指,“微臣在此住了十数年,父母不在后鲜少回来,不想,竟被有心人鸠占鹊巢。”
  他的目光又盯向陈渊。
  梁承回道:“不管你们谁在这里住过,其实一间茅草屋而已,没必要争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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