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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神君当成跟班了——by两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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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渊心一凉。
  却听梁承继续道:“可是,这屋子是陈渊他姑奶奶留的,这儿是陈渊暂避鄙夷白眼的一个归宿,也是他对姑奶奶的念想,大将军你就不要为难人了好么?”
  将军疑惑道:“这儿亦是微臣的念想。”
  又道:“微臣此次来,除了要祭祀,也是接王爷回去的,烟城是微臣的家乡,微臣对这儿地形算是熟悉,当初王爷想出来玩,微臣只敢许王爷来此地,并安排本地府衙保护,但烟城不大,想来王爷应该玩好了,咱们就尽快启程回吧,这民间……不三不四的人太多了,微臣实在担心。”
  他的目光往这一行人身上打量几个来回,仍是没敢动手,只道:“王爷,微臣先着人送您去驿站休息,待这边的事情办完了,就回京城。”
  说完便有几人上前来,朝梁承做了恭请的姿势。
  梁承将他们的手一推:“我还没玩好,不回。”
  将军蹙眉:“王爷……”
  梁承道:“我是来跟你谈这屋子的事儿的。”
  将军面色一凛:“都说了这本就是微臣的地方。”
  “你的地方,谁给的脸?”梁承还未回话,忽而一女子的声音传来。
  众人回首,竟见秦家医馆的秦掌柜与夫人撑伞而来,秦如砚挽着母亲的手,也在旁边,另有医馆里的伙计,好像还有几个是周边邻里,拿着斧头棍子什么的,俨然一副要打架的模样。
  众人皆是一愣。
  想不出他们一家三口为何要来出头,这事情跟他们扯不上关系啊。
  唯那将军一惊,讶异过后,微笑道:“好久不见。”
  不知他与谁说话,但答话的是秦夫人,妇人一改温和面容,厉声道:“这是我爹的房子,你敢动一个试试。”
  “又来一个抢房子的?”玄庸也听糊涂了,这间茅草屋真有宝物?
  陵光从陈渊的伞下走过来,及时在他耳边道:“她爹是当年陆子安的随从小袁子。”
  “原来是他。”玄庸想起阿心之前好像是说过,小袁子那时候为了照顾陆卿和,在城外盖了间屋子住过一段时间。
  他点头,把伞往旁边挪了挪,挪了一下,又笑着摇摇头收了回来:“这么说,屋子是小袁子盖的,应该算是小袁子的,现下归属于秦夫人。”说着又一皱眉,“你怎么知道秦夫人是小袁子的女儿?”
  “上回秦夫人单独留下我,与我说的。”陵光按住他的伞柄,也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您既要帮我遮雨,为何又收回去了?”
  “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玄庸便将伞柄靠着他,“我以为你不怕雨。”
  “秦夫人大概……觉得我跟小袁子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很像。”陵光没有说谎,继续道,“虽然我皮糙肉厚,这个时候的雨打在身上很凉,我还是怕的。”
  “我没有说你皮糙肉厚的意思。”
  “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玄庸又笑,再将伞往他身侧挪了些许。
  那将军面对秦夫人的斥责,一点儿也不生气,甚至面上还带着十足温和的笑:“妹妹,你爹的房子,不是我爹的吗?”
  众人立时一阵窸窸窣窣,有窃窃私语之声传来:“秦夫人是骠骑将军的妹妹,从来没听说过啊……”
  玄庸也道:“小袁子原来还有儿子?”
  陵光回:“这我不知,秦夫人压根没提。”
  “看样子他们兄妹关系不好,不提也正常。”
  然而就连秦如砚都一脸惊愕,望着她母亲:“娘,您与这人是兄妹啊?”
  秦掌柜是知情的,他没有惊讶,却对他女儿不敢置信的表情十分吃惊:“砚儿你怎么了?”
  秦如砚道:“这人手上可沾了诸多亡魂,阴气重得很。”
  

  ☆、身世

  将军冷笑道:“外甥女,那是我的使命,不过……”他又看向秦夫人,“我师父的确也说过我阴气过重,才要在故居建生祠受香火来消业障,妹妹已嫁出去了,就不要与为兄争了吧。”
  秦夫人面上亦冷:“袁无烬,你所造的孽,怕是香火消不掉,这屋子你敢建生祠,你不怕被你害过的人来找你报仇吗?”
  袁将军甩手:“纵我杀人无数,却都是在沙场之中,何曾在此处害过人,妹妹不要乱说。”他已恼怒,转身道,“我念在与你兄妹一场,原谅你的不敬,识时务的就立刻离开。”
  秦夫人丝毫不惧,反而更上前一步:“你在此强行欺辱杨氏,又害其一家丧命,你敢说没有?”
  袁将军没有一丝震惊:“什么杨氏,跟我的女人数不胜数,这是哪一个?”
  “你……”
  秦夫人气到说不出话来。
  玄庸这边却已震撼,莫非那杨家要状告之人就是他?
  若是如此,状告无门确也好理解 。
  陈渊在旁攥紧拳头道:“就是他。”
  梁承的脸色发白:“你说,那事情是大将军做的?”
  “就是待你还不错的这位大将军。”陈渊惯会讽人,“你现在就受不了了,你若看了那状纸,了解一下当时的细节,只怕你再也不愿见这个人。”
  梁承的目光左右晃,脸更白了一些。
  玄庸问:“状纸显字了?”
  陈渊深吸口气憋住火,点头:“是,忘记跟你们说了,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前几天用我的帕子擦一擦就显字了,回去拿出来给你们看。”
  而陵光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闪过,他想起那一日,杨姑娘的鬼魂无论如何也不肯进这屋子,还蹲在地上抱着头,一副极度惊恐的模样。
  原来她是在这里被凌辱了,那一定是她生前最为恐惧的事情,做了鬼,见到这间屋子,也还是惧怕着。
  正思量着,玄庸靠近一些,悄然问他:“若这人当真作恶多端,你会不会出手惩治?”
  陵光没多想:“因果轮回,无论是孽还是恩,他的命数已定好了的。”
  他说完,才想起什么来:“我的意思是……那个……”
  玄庸一笑:“我只是问一问你的看法。”
  他抿抿嘴,心虚地点了下头。
  而那袁将军也终于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几许诧异,但仅仅是诧异,未有半点惊慌,但他多少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吉时已过,何况塑像也毁掉了,今日的祭祀注定是完不成,他不想自己的形象再继续毁,朝梁承看过来:“今日我姑且不与你们一般见识,王爷,咱们走吧。”
  梁承更是抗拒:“我不回京城。”
  将军劝慰:“您再不回,陛下可就要发现了,您的肩上是将来的天下苍生,安危至关重要。”
  “我不管,我不回,我也不要当什么皇帝,要当你去当,我要修我的仙。”梁承刚刚打翻了对他的好印象,此刻有些难以接受,他往后一退,想躲在陵光身后,但陵光身后是陈渊,没地儿了,他便拉着玄庸的袖子,躲在后面露个头。
  袁将军的笑意不见,今天不算什么黄道吉日,他没有遇到一件好事,脾气再也收不住:“王爷,这不是您说不想,就可以不做的。”
  “总之我不管。”
  “好,让我明明白白告诉你。”袁将军冷眼看他,“王爷,你不要再做那不切实际的梦了,没有能叫人随意成仙的东西,我师父早就说过你没有仙缘,别再勉强。”
  “那也不是完全没机会!”
  袁将军继续道:“仙界有一羽生镜,是唯一能叫你成仙的东西,可是,那羽生镜早在一千年前就被打碎了,王爷,你死心吧,你绝不会有机会。”
  “你说什么?”梁承的手一紧,将玄庸的胳膊抓得微痛,但玄庸没留意,他听着这话,微眯了眼。
  袁将军提高声音:“昔年你一心求仙论道的时候,师父就跟我说过羽生镜已碎,打碎羽生镜的是一个很厉害的树妖,他出自妖山辛离山,名叫玄庸,我师父是烛明禅师的弟子,他的话你总该信吧,我没告诉你,是怕你失去活着的希望,现下看来,必须要你认清现实才行。”
  梁承瞪大眼睛,愣愣地站了会儿,而后,陡然松了抓着的手臂,不可思议朝身边看。
  玄庸低头望望自己的胳膊:“没错,就是我,我是妖。”
  梁承踉跄后退,身子遏制不住发起抖来,他瑟瑟伸手,探向陵光,想抓住最后一丝希望:“神仙哥哥,你知道这事情吗?”
  陵光轻点了一下头。
  梁承的手陡然垂落下来。
  他被那过来接引他的兵卒领着,若失了魂,跌跌撞撞跟他们走了过去。
  陈渊想拉一把,可抬起的手又收回,默默摇了下头。
  真相虽然残忍,但一个成年人,总该有面对的勇气。
  他是要回自己的家,不是羊入虎口,没什么该阻拦的,即便是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也该好好的推掉而不是逃避。
  然而玄庸的脸色变了变。
  陵光率先察觉,抬手换自己撑着伞,轻声道:“打碎就打碎了,那时哪里能想到会有这么个小王爷出现,不要介怀了。”
  玄庸轻声叹了叹,向他看过来,“我忽然感应到了金灵器。”
  陵光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是梁承?”
  “对,之前被天子之气压着,一直没感应到,方才他心灰意冷,竟一时消了天子之气,那金灵器的气息就出来了。”
  陵光连忙问:“可是将死的征兆?”
  “不。”他斩钉截铁,“跟陈渊的感觉一样。”
  “所以……”要想收集金灵器,也得等。
  “已有两个灵器需等待了,所以你我注定要在人间久耗。”玄庸替他说完。
  袁将军带着梁承将要离去,秦夫人却不让路,伸开双臂挡在前面:“把我爹的房子恢复原状。”
  袁将军轻蔑地笑,抬手一推:“这儿已是本将军的地盘。”
  秦夫人被推退后,秦掌柜也恼了,他搀住夫人,上前来指着袁无烬鼻子道:“你这样暴戾,不怕给你儿子招报应吗?”
  秦夫人忽地抬手要捂他的嘴,但话已说出,已灌入了袁无烬的耳中,将军陡然收缩了瞳孔,一把抓住秦夫人的手腕:“我有儿子?”
  秦夫人甩不开他的手,被其捏着,冷笑道:“你当然有儿子,可你儿子早就死了,杨氏被你溺死了,杨家父母也都死了,你儿子有几条命能活下去?”
  袁无烬嘴角微勾:“没错,我儿子不可能活得下去,他注定是活不了的,但……”他松开秦夫人,又捏住秦掌柜的脖子,“可我这妹夫说,他会招报应,这话……不该是说死人的。”
  陵光又一道流光,松了袁无烬的手,秦掌柜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袁无烬四处望了一下,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惊惧。
  他的语气稍许软了下来,对秦夫人道:“当年我的确听闻杨氏有孕,可没见过那孩子,还以为提前滑胎了,原来生出来了吗,如果我真有儿子,我不会不认的,你告诉我。”
  秦夫人不吃这一套:“他真死了。”
  “妹妹,难道你认为,我会害自己的亲骨肉?”
  秦夫人仍旧不语。
  秦掌柜却是个老好人,叹道:“虎毒不食子,既然他回来了,也该叫渊儿知晓他父亲是谁啊,至于愿不愿意相认,再看他自己……”
  秦夫人急道:“你知道什么呀,他就是比虎还毒,渊儿不能认……”
  但立即又住了嘴,她飒然想起来,渊儿就在这儿。
  她苍白着脸向陈渊看过来。
  陈渊的脸比她还白。
  秦如砚的脸也白了,她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大雨稀里哗啦,秦夫人也不撑伞,踉踉跄跄走向陈渊:“渊儿,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你……你姑奶奶在世的时候也是不建议你知道的……”
  陈渊的眼中若蒙了雾,他几乎看不清面前人,一遍一遍道:“我是这样来的,我是这样来的……”
  他嫉恶如仇,才叫他义愤填膺深恶痛绝的人和事,却是他这一生的由来,曾经渴望的羡慕的情感,却全是罪恶与杀孽。
  他推开面前人,转身慌乱地跑。
  袁无烬大声命令:“把他抓回来!”
  陈渊趔趄了下,摔了一嘴的泥,含糊地喊:“我没有爹,你敢抓我我立刻自尽。”
  袁将军并没有要收手的意思,可梁承忽挡在了那些兵卒面前:“放他走。”
  兵卒不敢动,袁无烬瞥着他,眼底已没了初时的恭敬,敷衍地行了个礼:“这是微臣家事,王爷还请叫微臣自己处理。”
  他一使眼色,兵卒绕过梁承,径直往前追去。
  但到底是没追上人,玄庸和陵光挡住了这些兵卒,将陈渊带走了。
  雨声渐大,打在泥泞的地上都化成混浊水流。
  那袁无烬居然没有追到陆宅。
  至天色暗下来,玄庸出门探听,听说是秦夫人不知与袁无烬说了什么,以至于对方放弃追回自己的儿子,已和梁承一起踏上回京城的路了。
  陈渊已经平静,他换了一身衣服,洗过的头发没有绑,松松散散落在肩上,脸色还是苍白,但已经淡定很多,他对二人道:“我想清楚了,不管我是怎么来的,如何生活还是我自己说的算,我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只是知道而已,不会改变什么,你们不必为我担心,我跟从前一样,还是那个倒霉的……却不会失去希望的陈渊。”
  这期间贾员外来过,他已听说了早上的事情,怯怯地问:“真是那个大将军啊,这……那状书……”
  “当时事情太多,我们的确忘记了状书一事。”玄庸道,“但……莫说状书了,那件事秦夫人已亲口说出,他并未有畏惧之色,想来一纸诉状于他也是无用的,何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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