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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灯拢霸月——by蟠桃生铁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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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仆:“是小阎王。”
  “哼,是阎贺那小子,好哇,天助我也,那小子是个风风火火的愣种。”他方才不虞的脸色回暖几分,“好了,这笔账且不着急赔,你去和阎浮山摸斤拨两地算算,银子我只出五十两,另外的他家出,就说晏三白逃学,都是他儿子撺掇的。”
  家仆:“......”
  目瞪口呆。
  “赤二,如今你经济如此,上次借我的四百万两可是......”檀景狐疑。
  某人可是答应近期要还的。
  “诶,叩扉兄太见外,我岂能食言而肥。”晏莫沧抢断他的话,“你不知道上个月仓庚老君那里出了一个青金佛母鼎,哎呀,那东西是真好,就是价钱有点上头,如今我持家有道,不该花的钱能省则省,也求早日能还上这笔钱,背债的滋味可是不好受哇。
  “你要知道这些兵械可是很爱忌妒的,但凡你少在它身上花钱,它可是会不高兴的,一不高兴出炉时就给我脸色看,我这也甚是无可奈何......”
  “......”
  “快去,呆眼鸡般做甚,你们剩下的去准备一桌酒席。”
  晏莫沧吩咐底下人,檀景一脸古井不波,晏莫沧对他说:“叩扉功成名就,我自当醉笑赔公三万场。不喝到你滚倒,从此扒了天锻兵番的招牌当柴火烧!”
作者有话要说:  慢慢的,写道22章了。今天看到有三个小可爱阅读,有点开心。啊啊啊,是哪里的小可爱啊啊啊,快过来让我摸摸你,这么可爱善良小天使,来看我的文。

  ☆、望湘

  四殿酆都,午时一过,太阳就忙不迭地下山,大部分时候是阴沉沉的天,灰蒙蒙的地。
  但是在飞扬意气的少年眼里,这个时间则刚刚好,再早就是橙红的中午,光影烁动,令人不能安定,再晚,却是完全暗下来了,碎星的光亮,照不清这酆都城的大街小巷。
  两个少年迎面走来,他们穿着上白下丹的阎浮辟支衣,肩头上绣着大朵绯红的彼岸花,腰间垂下两条玄色压襟佩带。
  辟支,取其了脱生死,殷勤精进之意。
  “晏三白,汝真是个混蛋,自己逃学便罢,还存心攒掇吾。今日可难得有九天的仙君来授道交流,错过这此,再等十年都未可知也。”
  霄晖之战后,三界平和,九天与幽冥之间交流渐多。
  “吾等再不抓紧时间练气存神、捉坎填离,待一看隔壁山头的妖怪都修炼出丹了,自己还没有,郁闷都得郁闷死。”
  说话的少年星目碧瞳,脸上稚气未褪,但见轮廓走势顺畅饱满,已经初具气势。然而他眸下却积攒着浓重的黑眼圈,看样子仿佛一个月都未曾睡觉。
  旁边的人满眼轻盈盈的笑意,嘴角边正衔着一根细细的芦苇。他此时身骨未成,十指交叉枕在脑后,毫不客气地唇反相击,“阎贺,瞧你那德行,样儿大了你,你要是坚定不移,我能撺掇地动吗!一说槐序阁,你跑得不比谁慢吧?我虽然是个混蛋,但也不随便给人背锅。
  “还有你能好好说话吗,这幅怪腔怪调的说给谁听?人五人六的,还挺像那么回事,你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象,恶心死了!”他夸张地摸着胳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阎贺被无情拆穿,也不见尴尬,嘿嘿摸了摸后脑勺,若无其事地揽过旁边的肩膀,“好兄弟,你我谁跟谁,你虽然是个混蛋,但也是个知根知底的混蛋,咱们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
  你那些毒药,说要试验,这些年,林林总总,不说上千也有几百了吧,森狱里那些罪犯全都给你祸害了个遍,我爹怪罪下来,我可没少给你兜兜揽揽......你说,这份情谊谁比得过!
  瞧甚么仙君,我刚翻|墙的时候已经瞧见,嗐,不值一提,你猜仙君长甚样?”
  “啥样?”晏三白嫌弃拍掉他的手。
  对于他们这样半大少年来说,眼前的酆都城就是他们生活的全部。
  阎贺是酆都阎王的儿子,跟随自己的老爹到九重天清谈宴饮的时候,见过几次仙君。
  晏三白没有这样的爹,以此时微薄的眼界来说,他还是颇为好奇。
  “这次来的仙君是个老头子......坐在车里,相貌看不甚真切。”阎贺摇头换脑地回忆。
  “看不清楚,你怎么知道是老头子?是个仙娥也说不准。”晏三白立刻捉住他话里的漏洞。
  “不是,好兄弟,你猜他拉车的坐骑是什么?一只大守宫!这么大......这么长......,九天那些仙君可威武,不是御龙就是御个饕餮,仙娥一般都配白鹭孔雀,又体面又尊贵。
  哪有仙君坐骑是个蝎了虎子,我早就听我爹说了,这次来的是露陌峰的峰主,估计是个掉书袋的怪老头,不看也罢,还是速速去槐序阁,晚了没位置。”
  说道槐序阁,阎贺眼睛发光,一副等不及的样子,他拉起晏三白的袖子催他快些走。
  “诶诶,别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这件衣服我刚换的,你手别弄脏了。”晏三白甩开他。
  “兄弟,你还在乎这个,忒不局气,回头我给你送一打也有,槐序阁这阵子有新菜式。快走吧,吃完我就要回家,我刚算过,今天宜早归,晚了要不吉利。”
  “阎王去饭店,鬼都不上门。”晏三白给了他一个白眼,旋身上了屋顶,掠身而行。
  他这一动作没有打招呼,阎贺愣了愣,缓过来急走几步,再飞窜,直追道上去。
  ****
  望湘城中央,一颗参天的老槐遮天蔽日,盘虬卧龙般的枝丫纵横交错。上面的槐叶闪闪发光,明暗不一。
  阴风夹着雪花吹过,满树槐花飘落,同雪花一起,如大雨倾盆却又闪烁明艳,这便是酆都每至寒雪时分方有的奇异景象。
  听闻酆都有槐妖,槐木之老者化人形,亦呼灵槐。
  千百万年独踞望湘蓄力而生,观之态宛若一人立身远眺,面朝城门,落寞坚实。
  它似在等当年的种树人回来,无奈体为槐树,无法自己去寻找,只能长久等待......
  槐序阁依枝而建,沿着盘根而修的树梯一路向上,三十丈高处有一阁楼,雕栏画栋,精致非常。
  二人才进门,便有迎客接住,楼下早已满座。唤店小二过来,又把他们往楼上引带。
  那店小二头上插着一把菜刀,满脸血渍。阎贺吓了一跳,窜至晏三白身后,贴着他上了楼,一眼都不敢多看。
  堂堂小阎王竟然怕鬼,说出去怕叫人笑烂裤|衩,但凡是一个死状稍微凄惨一点的,他见了都能吓得窜到杆子上去。
  晏三白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给他。
  一楼的堂前,有个女旦在唱曲儿,口里咬着一盏金鸡烛台,那烛火也不熄灭,几乎晃都没晃,吐词咬字清楚悠扬,有客人跟着摇头换脑地哼着,或脚踏拍子如痴如醉。
  阎贺忍不住往堂前丢了一玉扳指,拍手喜道:“好活儿!当赏!”
  晏三白给他一个手刀,他意犹未尽地跟着往楼上走。
  吃饭都不专心,这辈子能有什么出息。
  二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这边壁上挂着酆都名家的书画,还用水牌写着今日的菜式,布置地很是别致,晏三白刚要坐下。
  阎贺忽然喊了一声,“且慢!”
  “怎么着?” 晏三白停住,屁|股悬在半空。
  “你,你换个位置,紫燕吉,月悖凶,今日东南方不吉,你那位置坐下要撞小鬼,来啊,你往我这坐。”
  他一面说,一面搬了条椅子放在自己身边,拍着椅子示意晏三白过去。
  “你是不是怀孕了,一肚子弯弯绕绕的鬼胎,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吃个饭要寻上你这个现世宝,你堪舆易术学了几成,咱们翻|墙逃学狼狈为奸,打翻东西作恶多端,你这么行,怎么不算算你老爹会知道了会不会锤你。”晏三白不管他,一屁股坐下。
  鬼怪都是很忙的,活的时候就不容易,譬如那个店小二,死得惨不说,到了底下,还要继续劳动讨生活,哪来空闲找旁人的麻烦。
  再说阎贺,也是一朵奇葩。
  每天要在亥时前回家,子时一刻睡觉,保证一天睡满四个时辰。睡前要喝一杯热腾腾的牛乳,睡觉床要摆吉位,床头要朝正东......”
  种种毛病,不一而足。
  然饶是这样规律的作息,黑眼圈却牢牢钉在脸上,甩不脱擦不掉。
  菜还没做好,店小二先把酒端了上来,阎贺打开盖子闻了闻:“这么烈!我们还小,喝这个会不会不太好。”
  晏三白想了想,竟然觉得有道理,他抬手想叫人换个甜口的梨花白。
  阎贺扑过去按住他的手,“别别别,就这个挺好挺好,左右今天也冷,喝这个正好暖暖身子。”
  可别叫店小二过来了,瞅着实在瘆得慌。
  两个人持杯满上,抬手一撞。
  阎贺说:“阿晏,今日借你的光,先别管我回家会甚样,你待怎样?哎呀!紫燕吉月悖凶,今日偏偏选了东南角的墙来翻,这不惹事了,你还不信这个邪。
  那些艄、皂、店、脚、牙可不是省油的灯,非得狮子大开口地找到咱家里去,你兄长知道了可会生气?”
  晏三白嫌拿杯子喝酒不过瘾,对着壶嘴表演了一个鲸吸,咕咚咕咚地喝了好几大口。
  这酒闻着冲,喝着呛,入喉后,从口腔到胃壁刺啦啦地被点燃,他爽快地拧紧了眉头,过了许久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擦擦嘴角。
  “啊,痛快!晏赤二才懒得管我,也不会为了我生气,闲的蛋儿疼只会生几两散碎银子的气。”
  晏家的二老走地早,生前觉得自己是个玩兵械的粗人,对子女的修养学问不甚上心,纵得家里的两个男孩子时不时就满口粗鄙之语。
  晏家儿郎的小字按排行来糊弄,他排第三,再随便塞个字眼,凑出一个晏三白。
  唉,天生贱骨难清明。
  按理说,孩子到了上辟支院的年龄了,应该取一个正式的名字便于书写登记,可怜他的倒霉爹娘早早撒手不管,晏赤二那个便宜老哥又是个光棍,完全不知道,也不想去照顾一个年幼的孩子。
  对于晏三白,他大半时间是撒手不管,由着他自己野蛮生长。
  有一次晏三白病了,晏赤二正在攒钱买炼器用的物料,哪里有钱给他看大夫,挺着吧,反正死不了。
  不过晏三白天生没那么多伤感,他此时最烦的事就是看阎贺那一张苦瓜脸。
作者有话要说:  三白啊,就是晏兮啊,那家伙小时候,.....还蛮可爱就是.....

  ☆、槐序

  最近阎浮山心情不太好。
  望湘十四街有魂魄失踪,现场不见任何挣扎的迹象,鬼魂不可能凭空消失,一定有人作怪。
  调查的鬼帅一开始怀疑是道行高深的妖物混进酆都城捉魂食魄,但酆都城防守严密,绝无浑水摸鱼进入的可能。
  后来又怀疑是过奈何桥投胎的魔物返魂杀戮,但孟婆汤配方稳定,绝不会出错。
  魂魄无端消失是大事,关系到三界的轮回平衡,酆都大帝有十子,分管酆都十殿,以四殿阎浮山为尊。
  魂魄失踪,四殿失职,阎浮山着急上火。
  当月初一。
  阎浮山去九天叙职,并保证查清此事,净肃冥府。
  这本是酆都之事,九天仙官即便有什么想法,也不便过多置喙。
  谁曾想,刚一踏出云霄殿,阎浮山就遭弹劾,有人参他“不知礼法,抹黑仙官,有失身份。”
  莫名其妙,阎浮山一听所谓何事,简直要被气笑了。
  原来他前往九重天之时,路旁见蒸饼新熟,觉得美不可言,遂买了一块,坐在夜玉猱狮兽上吃了。
  这种行为被鱼涉仙君认为不脱市井之色,有辱仙者身份。
  简直是无中生有,没事找事,阎浮山当场并没有发作,回来后气得破口大骂,“何不扑杀此等獠贼,装模作样的屠狗之辈,安于九天焉能成事。”
  宵晖之战后,九天与幽冥关系微妙,只是偶尔露露无伤大雅的獠牙,相互撩拨试探,且维持表面的歌舞升平。
  阎浮山此时就算再生气,为了大局计,只能咬牙忍下。
  所以这段时间,阎贺在家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扫到台风尾,引来一阵狂风暴雨。
  阎贺听说晏三白没人管,羡慕地不得了。
  他哭丧着脸连连叹息,一副我命休矣的模样,“你说怪不怪,魂魄在望湘住地好好的,怎么会失踪?”
  “会不会是有人碎魂。”晏三白滋了一大口酒。
  “哪来那么多深仇大恨,进了望湘他们都渐渐忘记前尘往事,好多鬼魂还没喝孟婆汤呢,就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阎贺酒也不想喝了,有气无力地叹。
  有什么血海深愁,取人性命还不够,追到酆都来执意让人魂飞魄散。
  再说酆都城是那么想进就进的吗,它和天锻兵番的铜墙铁壁不一样。
  空中有禁制,城门有阵法,但凡进入酆都,必定层层路卡核对,路引批票缺一不可。
  凡有人想以外力破之,必遭阵法反噬不说,一旦触发禁制,满城皆知,酆都十大鬼帅可不是吃素的。
  “酆都就一个入口?还有没有其他出入的地方。”晏三白给阎贺提供思路。
  “就一个出入口啊,不,其实还有一个,不过那从来没开过,我也不知能不能安全通过......”
  阎贺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算是否定还有别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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